第39章 ☆、2.33晉江獨家發表
韋婉從未體驗過如此瘋狂的感覺。身體上每一處痛苦都被鈍化,進而麻木,她看不清眼前是什麽,好像只有黑暗和零星的光在旋轉,彙成一片,她和童思芸在地板上,沙發上,床上糾纏着,彼此之間不似歡好,更像是厮打。分明痛,卻甘之如饴。
韋婉的靈魂如同躍出了軀殼,又如深深沉淪。她聽到樓下有汽車駛過,走廊裏有人經過,很遠的地方好像還有老人聚在一起大聲談笑……童思芸的指尖和嘴唇落在她每一寸皮膚上,她以更為瘋狂的方式回應,恨不得将眼前這具軀體揉入自己的骨血,生吞下去。
除了較之一切色彩更為鮮明的愛意,她再無其餘言語可以概括所有的感受。
兩個人都來不及說話,只有彼此的喘息聲,早已分不清是誰的汗水或者眼淚,韋婉總覺得手心裏滑膩一片,又像是從心裏淌出來的血。她有很多話想要跟童思芸說,可是連一個清晰的字都說不出來。
她明明只愛童思芸一個人,她可以忍受等待的孤獨,卻受不了童思芸無端的懷疑。
“你是我的。”韋婉聽見童思芸這麽說,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又像是從身體裏面迸發出來,響在耳畔,久久不息。
童思芸的虎口卡住韋婉的脖子,好像是要掐死她,韋婉一驚,童思芸的手指就已經順着鎖骨中央滑下去,韋婉阖上眼睛,難道剛才童思芸只是撫摸,而是她自己誤會了嗎……可是她卻想要告訴童思芸,她願意此時此刻死在童思芸手中。
仿佛是下雨了,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胳膊和胸前。韋婉睜開眼睛訝異地看,童思芸卻已經伏在她身上痛哭了起來。
“思芸……”韋婉輕輕伸手,撫摸童思芸的頭發。也許是因為童思芸流着淚的眼睛離她的心髒太近,她的心忽然痛了起來,連帶自己的眼淚不知不覺間淌了下來。她決定再次原諒童思芸,即使童思芸誤會了她,她也不願去怪童思芸。
韋婉稍微坐起身,将童思芸抱在懷中,童思芸的長發從臉側垂下來,有幾縷淩亂地粘在臉頰上,她收起了所有鋒芒和棱角,就安靜地倚着韋婉抽泣。韋婉将被子扯過來,裹住兩人,周遭世界的一切,與她們再無關系。
“我不去參加什麽選秀了,我也不要當歌手、當明星。”童思芸聲音很小,韋婉要仔細聽才能聽清楚,“我就想留在x市,找一份安安穩穩的工作,陪在你身邊。”
她挪了挪,躺在枕頭上,像是累了,閉上眼睛,睫毛濕漉漉的,在黑暗中也看得不太清楚。韋婉覺得疲乏,在童思芸身側躺下來,想端詳着童思芸的臉,不到半分鐘,便覺得倦意襲上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韋婉做着夢,一會兒是童思芸逐漸遠去的身影,一會兒又是那個也叫林雅詩的女孩拉着小提琴,醒過來的時候周身疲乏,隔着一層窗簾,她看到外面的天好像還沒有亮,只聽見衛生間裏傳來淋浴嘩嘩的水聲,她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的迷蒙之間,童思芸好像走到了她的身上,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她身上有一股熱氣蒸騰沐浴露清新的香氣,于是韋婉安心地睡着了。再度醒來時,天已大亮,她坐起身,伸了個懶腰。身上略微不适,昨夜的瘋狂有些透支體力。韋婉想要下床去衛生間沖洗一下,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
“思芸姐?”她叫了兩聲,沒有人應聲。她蹙起了眉頭,走到客廳裏,也空無一人,只有兩人的衣服散落滿地,沙發罩被卷成一團扔在地上,這些都是昨晚的證明,但是童思芸已經不知所蹤。韋婉不祥地想起了在北京告別的那個早上,童思芸也是這樣不辭而別,随後便又是漫長的等待與折磨。
韋婉俯身從地上撿起上衣,在口袋裏找到昨晚被摔得七葷八素的手機,撥打了童思芸的電話,一直都打不通。她甚至想起了一個叫倩女離魂的故事,倩女因為思念心上人,化作幽魂與那人相會,可是昨晚的童思芸分明是真實且瘋狂的……韋婉搖了搖頭,及時扼住了自己豐富的聯想力,她想了幾個可能和童思芸有聯系的人,便給他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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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給時懷仁去電,時懷仁倒是很快就接了電話,一聽韋婉是來打聽童思芸的去向,語氣馬上變得十分不好:“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她參賽落選後就說要退出,然後直接訂機票回去了,我真是第一次見這麽我行我素的歌手。算我看走眼,一開始還真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韋婉沒心情聽時懷仁絮絮叨叨的抱怨,挂了電話。
她又試探地給林雅詩和韋達打了電話,這兩人都十分迷茫,因為很久都沒有和童思芸聯系了,自然沒有看見她;給楊景明打電話,對方直接不接。
韋婉嘆了口氣,她赤着腳,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陰沉的天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漏出來,好像是個陰天。十一月份,她這樣穿還是有些冷。她從地上撿起外衣套上,坐在沙發上,翻找着童思芸的東西。童思芸的風衣外套扔在地上,口袋裏的東西也還在,韋婉掏出一些零錢和紙巾,還有幾張跟選秀比賽的卡片和小冊子。
這堆東西裏沒有車鑰匙,童思芸拿走了車鑰匙,說明她是開車去了一個什麽地方。她會去哪裏呢?韋婉撐着額頭思考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對童思芸的了解原來比想象得要淺薄很多,此時此刻竟然想不出來一個童思芸經常會去的地方。
她随意地翻了翻那些小冊子,忽然在其中看到一個巴掌大小的記事本。韋婉對這個本子還有印象,夏天下大雨的夜裏,兩人在護城河邊接吻,後來童思芸帶她來這裏,她偷偷翻開了眼前的本子,童思芸記錄道:算是了卻一樁心事吧。
韋婉翻開了本子,之後有好幾頁的空白,有的紙頁還被撕掉了,只有幾句零碎不成章的句子。
“也許這些以前都是我想要的,可是現在不是了。”
“原來我這麽愛她,我從來沒有意識到,我以前也沒有相信過,原來我這麽愛她。”
“難道我上輩子欠了她的?”
“我也不想這樣不想這樣不想這樣不想這樣,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字跡越來越深,連紙甚至都被戳破了。韋婉算了算她寫下這行字的日期,應該就是她和常青戈傳緋聞的那段時間。
之後的紙頁被撕了很多,韋婉只能看到童思芸後面寫的一句話:曾經想過就在那裏一起白首,如今是我一個人。
仿佛醍醐灌頂,韋婉忽然明白了過來。她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就往樓下跑。腿依然發軟,她扶緊了樓梯的扶手。韋婉身上沒有帶錢,童思芸的住處雖然留了些零錢,但她不願花童思芸的錢,只能先回出租屋。
聞人蘭和韓絮正坐在客廳裏品茶,見韋婉扶着腰開門進來,都吃了一驚。聞人蘭瞪圓了眼睛看她:“你的臉色怎麽那麽難看?見鬼了嗎?”
韋婉沒有理她,走進自己的卧房,拉開抽屜,看到還有幾張毛爺爺,統統抓起來,胡亂往口袋裏一塞,剛準備打開大門走出去,腳下被門檻一絆,差點摔倒在地。
聞人蘭急匆匆過來扶住她:“這麽着急?你要去哪?事情嚴重嗎?”
雖然韋婉并不喜歡聞人蘭,可是此刻聞人蘭的語氣和話語內容聽起來都格外窩心,她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我要去xx森林公園。”
“那個公園開發後就扔在那很久了,現在連班車都很少了,你看這天氣,預報說今天還有雪。”聞人蘭嘆口氣,“真搞不清楚你都是怎麽想的。算了算了,我開車送你過去。”
韋婉驚訝地擡起頭看着聞人蘭,又看了看韓絮。韓絮站起身,對聞人蘭溫柔地笑:“路上開慢點,我烤的曲奇,等你回來應該就烤好了。”
聞人蘭拉着韋婉下樓,韋婉整個人幾乎還是愣神的狀态,聞人蘭便已經把她拖到了別摸我跑車上。韋婉呆滞地系着安全帶,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聞人蘭不是已經窮得沒地方住了麽?為什麽這輛跑車還在?不過她倒沒問出來,總之聞人蘭開心就好。
聞人蘭專心地開着車,并沒有問韋婉令她難以回答的問題,這讓韋婉懸起來心放下了一些,對聞人蘭感激了起來。她的心中有着許多隐憂,童思芸如果不在那裏該怎麽辦?或者,童思芸的确在那裏,卻不願意見她又該怎麽辦?
森林公園離市區的距離不是很遠,因為天氣不好,連游玩的人都少,一路上聞人蘭将車開得飛快,韋婉總算也體驗了一把坐跑車的酸爽之感,只是她惦記着童思芸,也來不及去想那些坐後感。遠遠的,山巒已經出現了鉛灰色的輪廓,再駛近一些,韋婉看到,山頂上已經積了皚皚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