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摩登伽蘭若寺(2)
“聞人蘭從此就賴在我們這裏了嗎?”韋婉憤怒地質問着韓絮。
韓絮正戴着手套,将烤好的餅幹從烤箱中拿出來,奶油曲奇的香味讓韋婉心裏更加暴躁。聞人蘭連着在她們的出租房住了兩三天,連牙膏牙刷毛巾拖鞋都多出了一份,駐紮進衛生間等各個角落。雖然聞人蘭晚上是在韓絮卧房中睡覺的,但是這小小的一室一廳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個人,韋婉能爽才怪。
養寵物尚且要跟室友商量,更不用說來了一個大活人,而且是個很讨厭的大活人。此時趁着聞人蘭出門,韋婉忍不住去質問韓絮。韓絮臉皮薄,拉不下臉把聞人蘭轟走,但是韋婉和聞人蘭又沒有利益糾葛,只要她願意,立刻就能把聞人蘭的東西裝到蛇皮袋裏丢出去。
韓絮有點不知所措地說:“她說她弟弟被抓了,家裏財産什麽的都被扣下了,沒地方可去,所以就……而且,蘭姐說她可以承擔全部房費和水電費還有網費。”
“哦。”一聽到房費不用掏了,韋婉立刻閉嘴。就算兇宅每月租金不高,也是一筆錢,再加上水電和寬帶費用,每個月工資到手還沒有暖熱,小一千就先不見了。現在韋婉待業韓絮失業,能省則省。既然聞人蘭願意出錢,那就随她吧。
“那個……你跟聞人蘭……”沉默不到一分鐘,韋婉八卦的血液又忍不住滾滾沸騰起來。韓絮和聞人蘭的相處模式很奇怪,一點都不像自己和童思芸。看聞人蘭的表現,她對韓絮絕對別有用心,但是韓絮對聞人蘭卻沒有太親熱,不過倒是挺狗腿的。
“我們怎麽了?”韓絮反問道。
“進展如何了?”韋婉嬉皮笑臉地問。
韓絮搖了搖頭,又專心地去擺弄她剛烤好的餅幹,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開口,還是覺得無可奉告。韋婉惆悵地響,兩個人上大學時親密無間的時光已經過去,盡管現在還是室友,彼此卻都開始有了瞞着對方的事情。
“姑娘們,我回來了。”聞人蘭敲門,韓絮連忙跑過去給她開門,聞人蘭手上拿着兩個哈根達斯冰淇淋,“給你們帶的。”
韋婉接過冰淇淋,不客氣地吃,反正不拿白不拿。聞人蘭現在的确低調了一點,但是還過着腐朽的資産階級的日子,說她沒地方住,騙鬼呢?
眼看韓絮端着她烤好的餅幹給聞人蘭投桃報李,韋婉只好閃回了房間。
總之在出租屋裏別別扭扭地住了兩天後,韋達終于聯系韋婉了,打電話開口就是:“好消息!好消息!”
韋婉已經懶得跟他複述廣告詞了,冷冷地問:“有話快說。”
“我爸同意我和天衡簽約了!他知道我之前一直在做音樂,竟然沒打死我,也沒打斷我的狗腿!而且,他又給了我一筆錢!”電話那頭,韋達興沖沖地說。
最後那句話應該才是重點,韋婉嘆息了一聲:“這麽說,你的偉大音樂工作室也要解散了對嗎?我也要失業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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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達語塞,過了一會兒才說:“婉婉,你別着急。雖然我現在簽約是個音樂制作人,但我想辦法給你也弄個活兒幹,而且制作人也需要助理是吧?工作總會有的,要不你先試着去考考公務員?”
“考你妹!”韋婉對着手機破口大罵,憤憤不平地挂了電話,後來又想起來韋達的妹妹就是自己,不覺更加郁悶了。她感覺被坑了,但是冒冒失失就擠進音樂制作這個行業中來,不正是自己的選擇嗎?
一直到童思芸打電話聯系她的時候,韋婉都沉浸在郁悶的情緒中。
童思芸在電話裏說:“我想你。”
韋婉驟然産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小心地問道:“思芸姐,有什麽事嗎?”
童思芸停頓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我快要走了,去北京,公司集中培訓。”
韋婉心中咯噔一下,浮現出“聚少離多”這個詞語:“什麽時候走?”
童思芸回答:“下個星期。”
有的時候韋婉頗為後悔,剛重生之後信誓旦旦地要主動,要拼命地去追童思芸,結果在童思芸表達了愛意之後,韋婉反而傲嬌起來,兩個人的關系分明有了實質性的進展,卻不肯時刻泡在一起,熱戀也沒有熱戀的樣子,直到現在韋婉得知,下個星期童思芸就要去北京了。
這種公司的集中培訓韋婉大概有所了解,将藝人圈起來開始魔鬼訓練,從形體到才藝,少則半個月,多則一年半載都有可能。在那期間,童思芸是否還會跟她聯系,或者是韋婉還能不能聯系得上童思芸都是問題。
韋婉深深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麽。童思芸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婉婉,還有一個星期才動身,我帶你出去玩吧。”
韋婉嗯了一聲就說不出話來了。說白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又不是生離死別,可是韋婉心裏就是堵得慌,不知道是因為熱戀就這樣還是她矯情,聽說童思芸要去北京之後,她只想大哭一場。
“我現在就去找你。”韋婉說道,“思芸姐,你現在在哪?”
“你現在別過來,等晚上吃完飯就來我家吧。”童思芸說,随後電話就被挂斷了。韋婉聽着電話那邊嘟嘟忙音,愣了半晌。
下午,韋婉跑到韋達音樂工作室收拾東西。既然韋達已經跟大金主牽了賣身契,之前以工作室名義簽下的合同又已一一履行,工作室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她到工作室的時候,見曲折背了個電吉他,正蹲在工作室門口跟房東養的大黃狗道別。
“房東聽說我要滾了,他很高興,因為我再也不會擾民了。”韋達在屋子裏整理着各種各樣插線板和數據線,把鍵盤和各種樂器裝進布滿灰塵的包裏。韋婉沒什麽收拾的,她扔在辦公室這邊的就一個midi鍵盤,于是順便幫韋達扔扔垃圾。
她剛拿起一個喝空的飲料瓶,被藺瑟從旁邊一把奪過:“這個是我的!”她剛拿起一個髒兮兮的五線譜本,又被藺瑟搶過來:“這個也是我的!”
韋達在一旁罵:“媽的,藺瑟你再這麽塞皮單身一輩子信不信?”
藺瑟反唇相譏,冷笑道:“韋哥你倒是不塞皮,你也單身。”
“誰說老子沒有女朋友?”韋達站在垃圾場一樣亂的屋子中間,拿着節拍器揮斥方遒,“等老子把女朋友領出來,瞎掉你們的狗眼!”
韋達音樂室至此終于解散了,晚上是藺瑟在工作室支個小爐子煮雲吞面請大家吃,就當是餞行,從此大家各奔西東,如果有緣,還會再度合作。雖然這頓飯意義非凡,但是果然不出衆人所料,藺瑟主廚的雲吞面就是速凍餃子煮方便面。
吃完飯後,曲折和藺瑟都背着各自的樂器和設備道別,亂糟糟的工作室內,只剩下兄妹兩個人了。夕陽從窗外照進來,勾勒出韋達身形的輪廓,顯得有些落寞。
“婉婉,你以後是怎麽打算的?”韋達低聲問。
“不知道。”韋婉說的是實話,童思芸去了北京,她在x市能靠得住的就只有韋達了,但是現在看起來韋達也不一定能幫上她什麽忙。韋達剛跟天衡簽約,就把初出茅廬的韋婉往公司裏塞,對韋達未來的發展而言,恐怕沒什麽好處。
“對不起。”韋婉聽見韋達低聲說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挑了挑眉毛。韋達這種眼睛長在頭頂的比目魚居然會說對不起?她忽然又笑起來,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并不怪韋達。韋婉繞過地上攤着的一堆空白碟片離開,韋達突然叫住了她:“婉婉,我有女朋友了。”
“啊?恭喜啊。”韋婉笑着說,實際上心裏想的是,這年頭怎麽誰都有女朋友了,包括自己。據韋達的介紹,這個準嫂子就是那天晚上韋達酒駕刮倒的行人,名叫苗筱。也不知道肇事者是如何火速跟受害人勾搭上的。不過聽名字,這個妹子倒和韋達挺般配的。
重生之前,一直到韋婉被曲折無意砸死,表哥都還是單身。重生之後好像很多事情都改變了,未來也變得不可預期起來。不過,只有不可預期,才會有希望。
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韋婉趕到了童思芸家裏。門剛一敲開,童思芸就一把把韋婉拉進去,推到随之關閉的門上,熱烈地去吻她。韋婉頭一次見童思芸如此,吓得不知所措。她試着掙紮了兩下,換得童思芸更粗暴的對待。韋婉的嘴唇被噬咬得發疼,因為缺氧,腦袋裏都是朦胧一片,眼前所見是童思芸放大了的臉,卻又像是無邊無際綿延的花海,或者是童思芸站在舞臺上時,交織的燈光。
“你就要離開我了。”韋婉聽見自己如是呢喃,聲音很輕。
“不會的。”童思芸說着,舐了一下韋婉的面頰,不知是*或是安慰,然而韋婉卻覺得,連這句“不會的”都顯得如此無力。
随後兩人又是一陣深吻。童思芸的動作放輕柔了許多,恍若空氣或是溫和的水,将韋婉整個都包裹起來,從腳踝升起蔓延到頭頂,切斷一切理智和思考,丢盔棄甲。起初她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這一切,後來她也閉上了眼睛,只感受着對方傳遞而來無垠的溫柔。
韋婉什麽都不願意再想了,既然往後無法預料,為什麽就不能活在此時,也許下一秒鐘就會倒地死去,此刻也已經滿足。
“我明天帶你出去玩。”童思芸繼續說道,她退開了一些,氣喘籲籲的,頭發也亂了,一縷長發垂在臉上,她順手将頭發別在耳後,“去山裏玩,去沒有人的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