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暗夜的終結8
大學恩師生日舉辦酒會,白俞收到了請柬。那時他剛從付林看望姨母回來,而酒會時間就在明天。于是匆匆訂了機票,第二天一大早就飛過去了。
白玖這幾天外出工作,後天才回來。所以白俞上飛機前給他發了個短信,告訴他自己去參加酒會了。以免白玖提前回家,找不到他。
沒想到兩人會在酒會上遇到。
如果白玖能檢查一下手機短信,再關心一下白俞參加酒會的地方在哪兒,他也許就不會暴露了。至少不會這麽早暴露。
遺憾的是白玖沒有查看短信的習慣。他每天晚上都會給白俞打電話,打完電話就開始享受自己完美的計劃帶來刺激感和愉悅感。越是臨近計劃實施,他越是激動興奮,幾乎把白俞忘到腦後了。
那時酒會剛開始,穿着考究的男男女女站在裝修華麗的大廳,或淺斟慢酌,或低聲細語。老師跟白俞聊了一會兒,因為要照顧其他客人,所以很快就離開了。
這位老師,請的學生很多。多半是社會名流,非富即貴的。
白俞收到請柬時就很詫異,他跟老師的聯系實在不算多,關系也不是很近,怎麽會請他?請就請吧,當時白俞想着既然請了他,應該也會請其他同學,聚一聚也好。到了現場才發現,認識的人就一個。這個同學也僅限認識而已,白俞幾乎記不起他的名字。
嚴兵沒來,楊邵也沒來。小白不用說,他比白俞高一屆,不是這位老師的學生,自然還是沒來。白俞有點憂郁了。
憂郁的白俞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大口。想一想,老師會請他估計是聽說他是付林葉家的血脈。而且照現在的情況來看,葉華沒有孩子也沒有丈夫,那麽他便成了葉家産業的唯一繼承人。
老師一定不知道葉家在國外與白俞同輩的子孫能組成一個足球隊。
既來之則安之,白俞喝了酒,心情也好了許多。正好身邊有人聊天,聊到母校的事情,便加入了他們,聊起來。
聊着聊着就看到師母挽着一個男人的手走進來。男人舉止優雅從容,面帶春風般和煦的微笑。男人長相俊美,笑起來簡直就是人形荷爾蒙散發器。才出場不久便引來無數人明的暗的視線打量。
白俞看着那個男人,心想這人看起來跟白玖怎麽那麽像?
雖然長得這麽像,但絕對不是白玖。白玖那麽個生人勿近的自閉兒,怎麽可能對別人笑得這麽和藹可親?怎麽可能對這樣的場合應對自如,完全是個交際高手的模樣?
白俞看着那個跟白玖長得太過相似的男人,男人端着紅酒緩緩搖動,修長瑩潤的手指,在紅酒晶瑩的映脫下,美得像一件藝術品。男人看着他面前的女人,微笑着說着什麽,引得女人低頭笑得花枝招展,笑紅了臉。
笑語間,男人抿了一口紅酒,沾濕了他的嘴唇。又故意低頭在女人的耳邊說話,似要讓紅酒的味道傳達幾分暧昧。女人醉了,旁觀的人,也醉了。
此人絕對不是白玖!鑒定完畢。
白俞仰頭将一杯酒全部喝下。然後他摘下眼鏡,擠過人群,向那個絕對不是白玖的男人走去。他得問問那個男人,是不是有個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
他的動作終于引起男人的注意。男人從頭到尾都那麽專注,專注地看着那個女人,對旁人視若無物。白俞真是三生有幸,能得到男人的目光光顧。
兩人視線終于對上,白俞停下腳步,而男人似乎也有一瞬間的僵硬。對視不過零點幾秒,之後男人以極快的速度移開視線,和之前表現的從容相比,有點太慌亂。這慌亂也只那麽一秒,快到沒人能夠發現,除了他自己,除了白俞。
男人繼續看着女人笑,笑得越發燦爛越發迷人。然後他不知跟女人說了什麽話,女人轉身拉着他走上樓梯,竟脫離酒會人群,去了二樓。
白俞腳底仿佛生根了一般,不能移動分毫。他自我催眠着,那人不是白玖,不可能是白玖。白玖在國外當随行翻譯,怎麽會在國內?怎麽會出現在他恩師的生日酒會?怎麽會跟恩師的女兒那麽親近?
有端着酒盤的侍者經過,白俞拿了兩杯酒,一口氣喝了一杯,又一口氣喝了另一杯。
喝完酒的白俞終于忍不住,走向樓梯。在樓梯口卻被兩個保镖攔了下來。
恩師的岳父——王晉遠,本城的首富,從前幾個月開始一直擔心自己被暗殺被綁架,專門請了一隊退役特種兵做保镖,保證他的生命安全。在長達三個月的時間裏,王晉遠都沒有出過門,也不見任何人。直到十多天前,被保镖發現他昏倒在洗手間。七十多歲的王晉遠因為中風徹底癱瘓了。
但王晉遠依舊在保镖嚴密保護下,除了他唯一的孫女兒和保镖隊長,誰都不能去見他。外界猜測王晉遠有此一舉,很可能是因為跟女兒女婿存在矛盾,想直接将家産傳給剛成年不久的外孫女兒。
白俞跟恩師走得不近,一半是因為恩師對權勢外物看得太重,一半是因為恩師那位岳父。
王晉遠這人很壞,早已臭名遠揚,是個出了名的戀、童、癖。偏偏他運氣好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小愛好出過什麽事,再加上他家財萬貫,富可敵國,這麽個遠揚臭名對他還造不成任何影響。他錢還是繼續賺,無辜的幼、童嘛……自然還是繼續玩。
白俞無法上二樓,只得端着酒杯,找了個角落坐下。又喝了幾杯酒,實在坐不住了。摘下眼鏡的他,看着酒會上的男男女女,簡直要被他們做作虛僞的假笑毒瞎眼。看着那些人無意識的小動作,解讀着他們不為人知的小秘密,白俞簡直要跟大宇宙的惡意接軌!
最俗套的就是男友跟閨蜜有一腿咯,最常見的就是故意谄媚誘惑為達目的進行的追逐游戲。也有冷眼旁觀的人,雖竭力避免成為其中小醜,卻難免格格不入,反而成了別人眼裏的小醜。啧啧……那對從洗手間的方向出來的男女,做完壞事也稍微整理一下好不好?哦,不用了,他們直接出門,坐上汽車走了。看來還要換個地方繼續?
白俞終于決定解放自己的心靈,端着一杯酒,走出了大廳。房子後面有一個花園,那裏應該能給他個清靜。
白俞發現花園裏也有人。好在外面比較暗,他看不清楚。可是聲音白俞卻能聽得清楚。女人嗲嗲的黏膩的聲音激起白俞一身的雞皮疙瘩。白俞撫了撫手臂,往相反方向轉移——那裏離房子更近,能看到房子二樓的窗戶。白俞甚至可以沿着外牆,爬進二樓陽臺。只要那裏沒有人守着。
那裏當然也有人守着。白俞才靠近幾步,便被兩個男人攔住了。白俞不得不回到剛才的地方,繼續聽着別人調情的聲音,陰沉地盯着房子的窗戶喝酒。
二樓的燈是一直亮着的。偶爾可以看到其中一個窗戶上映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身影。白俞很确定那男人那女人是誰,自然是越看越氣,都快把手裏的酒杯捏碎了。
酒會進行了大半,白俞喝得太多,腦子都有點不清楚了。窗戶上已經很久沒有映出那對身影,白俞懷疑那兩人已經倒在床上大戰了三百回合。想到白玖摟着一個女人,在那女人身上辛苦耕耘,白俞心底只剩一個感覺——妒火中燒。好在那個男人絕對不是白玖。不是!
白俞摔了酒杯,巨大的聲音讓藏在草叢的那對男女一驚,男人驚呼,“誰?”
兩人手忙腳亂地出來,想看看誰撞破他們的奸、情。可外面哪裏有人?連一只貓都沒有。
就在這時,房子突然停電,大廳徹底黑了下來。衆人倒是冷靜,安靜地等待主人安排,沒有人慌亂。直到樓上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和一聲巨大的槍響。人群開始慌亂起來,本來妄想維持紳士和淑女風度的人,都不管不顧地往大門跑去。你推我攘間,有倒黴的人不小心摔倒。摔倒後,被後面驚慌的人群踩踏而過。未知的殺手不曾真正對他們出手,他們卻在自尋死路。
而此時此刻,造成停電的罪魁禍首,正抱着一個酒瓶醉倒在機電總閘下。他縮着身子,口齒不清地說,“我讓你們逍遙快活!”然後胡亂地将酒瓶對準自己倒酒,卻發現什麽都沒倒出來。氣惱之下,他扔了酒瓶。
這個搞破壞的醉鬼,正是闖門不成的白俞。
不久,白俞回過神來。他拉了電閘,黑燈瞎火的,豈不是更方便那兩人逍遙快活?!!白俞咚咚咚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從地上爬起來,試圖将被拉下的電閘重新開啓。這着實需要一定的智力和一定的體力。可惜喝醉酒的白俞這兩樣都沒有。他吃力地搗鼓了那閘杆許久,一會兒費力地将之拉上,一會又重新将它拉下去。他不确定拉上是開啓電閘還是拉下是開啓電閘。
這番動作,使得大廳的人更加慌亂。燈光一亮一熄,營造出更驚恐的氛圍。
好在白俞終于累了,最後一次拉上電閘後,沒力氣再玩兒。
房子終于恢複供電,有人到控電室來查看,卻沒看到睡在角落的白俞。如此一來,沒有被任何人發現的白俞得以安穩地縮原地,不被打擾地小睡了一會兒。
白俞是被警車和救護車的呼嘯聲吵醒的。迷迷糊糊地抹了一把臉,走出去,就看見很多人被擔架擡走。
走近了,聽到救護人員說,“都是踩踏傷,暫時沒有人員死亡。”
白俞額頭冒出了點點冷汗,想起是自己拉了電閘,造成混亂,感覺自己闖大禍了。
然後又聽一個穿警服的人說,“賓客反應當時聽到樓上有槍響,那聲槍響造成人心不穩。保镖隊長說當時有人闖入三樓主卧,槍是他開的。不過闖入者也沒被抓到,主人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白俞暗自松了口氣,看來他只需負一半責任。
經此一遭,白俞的醉意也去了一點。他抹了抹自己的額頭,往大廳走去——他的外套還在裏面。
手機也在外套裏。白俞打開手機,給白玖打了個電話。無人接聽。
白俞盯着手機,皺眉呆了半天,不願放棄,一遍一遍地打。直打到手機沒電,自動關機。還是無人接聽,始終無人接聽!白俞砸了手機,撈起地上倒着的半瓶酒,繼續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