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混亂的開始1
終究沒有真的殺死他,那個變态。
白俞拖着兩根面條一樣的腿,顫顫巍巍地走回家。在浴室慢悠悠洗澡,洗到幾乎睡着。
時間過得異常緩慢,天空還是那麽黑。白俞終于躺上溫暖的床,卻怎麽都睡不安穩。
直到一聲雷鳴,将他驚醒。
看了看床頭鬧鐘,他才睡下十分鐘而已。
白俞倒下去繼續睡。還是睡不安穩。夢裏總是出現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夢見和廁所情人采花賊打乒乓球,打輸了就脫衣服。他脫光了,耍無賴,将廁所情人采花賊的衣服也扒了。
看到的是白酒的身體。
吓得白俞又醒來了,看看時間,一個小時不到。
頭很暈,白俞起身喝了口水。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點燙。拿了溫度計來量體溫。溫度計是老式水銀溫度計,還是他爹買的。夾在腋下,不一會兒冰涼就變火熱。
白俞的家是老式住宅樓的底層,帶地下室,還帶一個小院子。他躺在床上,床頭靠着窗,可以看到牆壁上印出窗外的一些東西。大多是樹枝搖曳,鬼影幢幢。
迷迷糊糊要睡着了,腦海中突然印出白酒在雨裏的樣子。他第一次見到白酒,就是雨天。那時白酒長發淩亂,濕噠噠地挂在臉上。漂亮的眼睛不染塵埃,像孩子一樣純潔。
白俞突然挺身而起,動作太大,眼前一黑幾乎暈過去。
他趿着拖鞋,啪啪啪走出卧室,啪啪啪走過客廳,一把将門打開。門外蹲着的一坨一時沒注意,摔到白俞腳邊。
白玖很快站起來,都沒讓白俞扶。他站在白俞面前,低着頭,像知道自己犯了錯,但堅決不道歉的固執小孩兒。
白俞勉強讓白酒進了屋。
但白俞還是不想理白酒,白酒讓他下半生的幸福成為泡影,他絕對不會原諒他。可是看着白酒進屋後,坐在沙發上孤單沉默的身影,他又有點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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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哪兒啊?大晚上的不要到處亂跑。”
白俞走到他身邊,啞着嗓子說。
白酒聽着白俞的話,低頭保持沉默。
他當然不是來認錯的。他哪裏錯了?
他來,是想告訴白俞,其實……
其實他很大度地決定原諒白俞的失誤。
什麽?你問白俞有什麽失誤?
白俞居然敢背着他找別的男人——喬雲錫,還對喬雲錫念念不忘,那不是天大的失誤?
白俞卻以為白酒這種沉默不語的态度,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并表示悔改。
他坐到他旁邊開始諄諄教誨,“晚上外面不安全,這世界是很可怕的,知道嗎?你一個人孤身在外,更得多加留意。萬一遇到色狼呢?萬一遇到變态呢?咳咳咳……”
說到激動之處,白俞嗓子眼一癢,劇烈地咳了起來,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白酒聽着咳嗽,不舒服地動了動,似乎想擡手,最終卻沒有。他顯然還不習慣對別人表達關心。他大約連對一個人産生擔心或者關心的這種感覺都不習慣。
白俞咳完了,緩過氣來。拉着白玖的手說,“我死了把我埋到廁所裏……”
不不不,白俞一定是燒糊塗了。
他更正過來。
“我被殺了一定會被遺忘在廁所裏……”
還是不對勁,這種死啊活啊的犯罪事件實在不适合給小孩子說教。
于是白俞停下來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他将自己的睡衣領子往下拉,以親身經歷作為活教材,“知道我脖子上這圈是怎麽來的麽?”
白玖見白俞脖子上青紫的勒痕,難得心虛地轉開視線,不敢再看。
白俞卻捧着他的臉,逼他看清楚。
“看清楚,這就是晚上不回家,到處亂晃的結果,會遇到變态的!”
白俞啞着嗓子,幾乎聲嘶力竭。
白玖更加心虛,默默低下頭。并且默默地想着,今天白俞的話有點多啊。
白俞很疲憊。他也不想講這麽多廢話。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他得快點把白玖給送走才行。
“你家在哪兒?快點回去吧,我幫你打電話叫出租車……就是不知道這麽晚還出不出車……要不叫小白過來……”
白俞唠叨着,唠叨着,卻瞟見白酒似乎勾着嘴角,在笑?
白玖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麽想笑。被白俞發現了,他便立刻将表情調整好。待擡頭,一切如舊。
白俞狐疑地看着白玖,終于不再啰嗦,轉而恐吓威脅,“夜深人靜孤男寡男共處一室小心我強、奸你!”
白玖再也忍不住,噴笑出聲。白玖的笑,那殺傷力堪比核武器呀。白俞盯着那笑臉,呆愣愣半晌沒回過神。
“別笑……受不了……我管不住自己的……”
說話間已經撲到白玖身上。他勢如餓狼撲食,實際情況卻有所偏差。
他還是病人,還發着燒,燒得腦子都逗比了。他的餓狼撲食,用“綿羊撒嬌”來形容更貼切。
等白玖順勢倒下去,白俞自以為成功。得意地哼哼了幾聲,轉眼便昏睡過去。
白玖攬着壓在自己身上的白俞,感覺到白俞身上的熱度。
這種熱度,艹起來一定很舒服。
白玖不由自主地收緊懷抱,死死抱着白俞,仿佛要把他燙進自己身體裏。要是真的可以把白俞每時每刻戴在身上,該多好啊。
白俞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他渾身酸軟,頭依舊很暈。動都動不了,仿佛被什麽東西緊緊纏住了。
迷迷糊糊地轉動視線,便看見耷在自己心口的毛茸茸的腦袋。那腦袋還随着他的呼吸,輕輕起伏着。
“你……咳咳……”
白俞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地厲害,幾乎說不出話來。
而他劇烈的咳嗽,也成功将沉睡的人喚醒。
白玖擡頭,湊近白俞,看了他許久,才緩緩開口,“我餓了。”
白俞意識到自己是被白玖抱住,才沒了自由。掙紮了一下,卻沒掙開。
“咳咳……放開我……”
白玖留戀地在白俞身上蹭了蹭,然後松開了白俞。雖然舍不得白俞身上的溫度,但他已經餓了兩天了,必須吃點東西。
白俞瞬間覺得呼吸暢快了許多,疲憊卻絲毫未減。
想起昨天量的溫度計似乎還沒取出,不過睡了這麽久,也不知道溫度計還在不在原地。
白俞伸手摸了摸腋下,果然溫度計已經不在了。
白玖看見他的動作,從床頭桌子上拿起溫度計,“你在找這個?”
白俞微不可見地點頭,意識已經開始不清楚。
白玖見他似乎要睡,湊到他身邊,推了推他,“我餓了。”
白俞便又清醒過來,遲鈍地看向睜着一雙24k純黑無辜的眼睛看着他的大狗狗……
白俞淡定地伸手,把大狗狗手上的溫度計取了,看了看刻度——38。
這是昨天量的體溫。不知現在是多少。
看着體溫計愣了半天,白俞終于想起,自己還沒吃藥。
接着他幽幽地轉開視線,看向仍在執着求食的大狗狗。他能指望這貨喂他吃藥嗎?
白俞閉了閉眼,然後努力撐起身體,想下床拿藥。
他不指望白酒照顧他,白酒也別指望他這個病號給他做飯。
他只對白酒說,“冰箱裏有牛奶和面包。”
然後緩緩向放藥的櫃子走去。
發燒之後,頭是一陣一陣地痛,像有人拿錘子在砸你。其次是走路輕飄飄的,像踩在棉花上。
一不小心,還會摔跤。
“叮铛!咚……”
白俞不知道自己碰倒了什麽,反正他把自己摔到了地上。
其實一點都不覺得疼,只是倒在地上便不想起來了,想睡一睡。
白俞身體一直都很好,十多年來頂多感冒流鼻涕。他一個人生活慣了,也不需要誰照顧。當然,每次和朋友熱鬧地喝酒笑鬧後,晚上一個人回家也會感到有點寂寞,有點空虛,有點……呃,冷。
直到一雙溫暖的手将他抱起,白俞稍微感覺沒那麽冷了。
然後被送回床上,細心地蓋上被子。後來迷迷糊糊地,被喂了藥,喂了水。額頭上敷了毛巾,涼涼的特別舒服。
白俞還從來沒被人這麽細心照料過。
照顧他的人一定不會是那個單蠢到沒朋友沒心沒肺只會求食的大狗狗小白酒。
也許是喬雲錫回來了?喬雲錫總是很體貼,很柔和細心。
白俞第一次感受到,有一個人陪伴他的滋味,感覺心裏澀澀的。很平靜,很安心。
大約是因為生病的人總會比較脆弱,所以白俞才會有這麽多感受。
“雲錫……”
白俞不由叫出這個名字。
“以後我們都在一起吧。”
白俞的聲音很輕,很小。說完後就徹底睡過去了。
而站在他床邊,手裏還拿着濕毛巾的某人,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之前戴的乞丐假發已經取下,此刻某人頭發淩亂。甚至有幾根怎麽撫都撫不順,傲嬌地站在頭頂的呆毛。
這個某人明顯不是白俞想着的喬雲錫。而是被嫌棄的大狗狗小白酒。白俞一定會很驚訝。
手中被擰幹的毛巾,在白玖手中再次流下冰涼的眼淚,直到徹底被榨幹。
白玖危險地一步一步走近昏睡着的白俞,仿佛被激怒的獅王。
映入眼簾的是白俞蒼白中透着不正常紅暈的臉,以及一些小細節。例如白俞耳後的淡紅吻痕,例如白俞脖子上的青紫勒痕。
白玖盯着白俞許久,最後還是沒舍得殺了他。
他刻意放輕動作,幫白俞換了頭上失去效用的毛巾。然後發現新換上的毛巾也已經失去作用。這使得白俞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很難受。
白玖見狀立刻手忙腳亂拿着毛巾去了洗手間。直到新鮮出爐的濕毛巾重新蓋上白俞的額頭,白玖才松了一口氣。
白俞眉間舒展開,嘴角甚至勾起一個微笑的弧度,仿佛一個獎勵。白玖看着他得到的獎勵,心裏突然充滿成就感。原來要得到快樂,可以這麽簡單。
哦,不對。對白玖來說,照顧病人這項工作可不算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