淪陷

第8章 驀然情動

痛只要有時間這一味藥，就足夠了，只是長短的區別罷了。阿次終于出院了，來接他的人居然是劉阿四。

疑惑着不該是明天出院麽？但阿四是阿初身邊的人，他也就不再多想什麽。果然，去的地方依舊是福佑路松雪街28號，阿初的家。

“二爺裏面請。”之前阿四叫他作楊先生，今天突然改了口，不知道是不是阿初的意思。

“阿次，你來了啊。”

阿初笑臉相迎，還張開手臂恨不得給他一個大擁抱。

看到阿次愣在原地，阿初笑笑放下手，改拍了拍他的肩膀，帶着他走進去。

“那個……為什麽提前一天讓我出院了？”

“沒啊，那天偵緝處的人來問我只是故意說晚了一天。”

“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當然是為了給你過生日啊。”

阿初笑得越發燦爛起來，指了指客廳桌子上的鮮花燭臺，得意洋洋。

“等等，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因為今天是我生日。”

阿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承認了阿初所說的那些真相，包括他親耳從黑龍會的人口中聽到的那些。阿初并不是本來自己想象中什麽父親的私生子之類，而是自己的孿生兄弟，自然他們的生日也是同一天。

生日檔案這種不算是機密，如果要打聽也不困難。可阿初沒有必要騙自己，說和自己同一天生日也撈不到半點好處。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他們真的是一對雙胞胎。

夏躍春很早就跟他說過，他和榮初是親兄弟的概率是90%以上。

他從一開始就在懷疑，兩人之間發生過太多的事，可他始終沒有敢對阿初下過手。

而阿初雖然一邊窮追猛打揚言要殺他父母，卻一次又一次不顧一切地挽救自己的生命。

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力量，促使阿初這麽做。

這次車禍，他本該沒命的，若不是阿初輸了那麽多血給他，他也沒有可能再過這個生日。很多事情，真的不是解釋得清楚的，他也只是隐約感覺到，阿初的不可思議，甚至和他有種心靈相通的感覺。

也許雙生子的心有靈犀，就是那麽神奇。

“随便坐。我離開一下。”阿初招呼着阿次走進去，“阿四去開瓶好酒，我先失陪一下。”

“是。”劉阿四點了下頭。

進了客廳，阿次環顧了下問：“你家老板幹嘛去？”

劉阿四關上大門，替阿次脫下外衣挂在衣架上，“老板可不讓我告訴您，只讓二爺您在這裏等會兒，您先坐。”

阿次疑惑地在主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劉阿四給他倒了一杯紅酒，他端過來慢慢的品嘗着，直到杯子裏的酒快見底的時候，阿次終于再次皺了眉，“你家老板呢？”

他不高興的時候，臉色僵硬的厲害，他不如阿初圓滑有些時候，某些表情就無法克制跟掩蓋。

劉阿四還是那樣謙恭的說：“您再等等，老板馬上就來了。”

阿次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直到他喝完第二杯紅酒的時候，他聽到從遠處傳來推車的聲音，伴随着一個人的腳步聲，他看到了阿初推着一輛像豪華酒店裏頭才有的那種餐車出現在了他面前。

“坐了很久了啊？不耐煩了？”阿初裂開嘴笑笑，一口牙顯得特別潔白。

“嗯。”阿次悶聲應了，不習慣這樣熱切的招呼。

“阿次。”阿初向阿次走過來，舒展雙臂，再次敞開懷抱，這一次他主動的将阿次包容在他懷裏，輕輕拍了拍肩膀，“生日快樂我的兄弟。”他真摯地說。

阿次的身體有點僵硬，不過他還是适應了過來，禮節性的拍了拍阿初的背部，彼此擁抱的溫情不知道為什麽讓他的眼眶有些刺痛，他很艱難地忍住了，所幸的是，在彼此分開的時候沒有顯示出什麽異樣。

“生日快樂。”阿次感觸地說。

“來……我們吃蛋糕。”阿初笑得幽默，掀開餐桌上的銀蓋子，露出裏面的裱花奶油蛋糕，“好久不動手了，不知道味道如何，不好吃的話，一會兒你別見怪喲。”

“嗯。”阿次沒有想到能看到這樣的東西，他一直對于慶生這種事情看得很淡。

平時在偵緝處工作繁忙，本來就不會很在意什麽時候過生日，以前求學的時候一個人漂泊在外就是想起了也不會有人給他過什麽生日。

第一次這麽正式的，有個人對他說生日快樂，有個人将生日蛋糕擺在他面前，有個人笑着對他祝福，給他擁抱。

阿次的一顆心忍不住熱了起來，“謝謝你。”

他有些哽咽，雙眼流露出真摯的感動。

“傻瓜。”阿初笑了笑摸摸他的頭，一拍肩，“這有什麽好謝謝的。來，我們去喝酒……一會兒廚房的菜也都快上來了，我們邊吃邊聊。”

“呃……”阿次想了下，“既然你做了蛋糕……我到有些不好意思了。沒能給你帶什麽……”

“沒關系。”阿初毫不在意。

“對了，不如我燒一道日本料理給你嘗嘗。”阿次看着阿初：“我在早稻田念大學的時候經常吃，就問了做的方法，有豆腐麽？很快的。”

“哦？”阿初來了興致，“如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舉起來對着阿次晃了下，“非常期待哦。”

“二爺，這邊請。”劉阿四對着阿次伸手引路，把他帶去了廚房。

阿次其實一開始就覺得劉阿四叫他二爺，他卻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沒有去糾正劉阿四這個說法，或許在他的意識或潛意識裏，他已經習慣了自己是阿初的兄弟吧。

逐漸的習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因為有時候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就已經接受了一件事情，這樣的事情一旦發現……

想要改變卻再也無能為力了。

也許阿次對阿初的感情便是如此。

廚房傭人們已經開始陸續上菜，等阿初吩咐的菜色上齊了以後，阿次才端着一個長方形的瓷盤從廚房裏走出來，

阿初挑挑眉，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阿次将盤子放在桌子上，“快揭開吧……我都好奇死了。”

阿次看着他，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愉悅的笑意。他伸手揭開蓋子，然後純美甘甜的香氣就湧了出來。

“哦？”阿初有些雀躍，“這叫什麽？”

他看着一片片輕薄如花瓣一樣的東西在一塊塊方方正正的豆腐上如跳舞一般的搖曳着，濃稠的醬汁将每一塊豆腐都包裹起來，确實讓人食指大動。

“鐵板豆腐。”阿次回答：“還好你家廚房的材料很豐富。”

其實他一開始就覺得像阿初的廚房必定也跟他的人一樣，準備齊全，處處圓滑.

結果他的想法是對的，他在廚房裏看到了很多從沒用動用過的食材，就算阿初不吃，他也會準備好.

以防萬一，這就是阿初的個性。

阿初已經伸過筷子夾了一塊，看了看阿次，發現他眼睛裏有些期待的眼神，笑了笑，咬了一口下去，那種阿初并不熟悉的民族特有的口感好像帶着海洋氣息的醬料，甜鹹适中确實不錯，唯一的奇特就是豆腐的外殼好像有點太硬，雖然裏面還是一樣的鮮嫩柔軟，但還是跟他平時吃的完全不同。

阿初真的很詫異：“很好吃嘛！沒想到你這小子很會做菜。”

“我只會這一個菜，還是留學的時候家政科目裏的考題。”阿次很老實地笑了，“而且我好像用的火候過大，外殼被烤的太硬了吧。”

阿初大笑了起來，“我還以為這個本來就是一種特色呢。”

他将一整塊吞下去，舔了舔唇，忽然勾起唇沖着阿次邪魅的笑：“我忽然覺得這豆腐的味道有點像你。”

阿次愕然，他有點難以置信。

“本來就是嘛。”阿初看着阿次的表情就越發想逗他，“你想啊，表面剛硬，內心柔軟可不就像你麽？”

他說着還用手拍了拍阿次的胸口，湊近了些小聲說：“我吃過的，我知道。”

“噌”的一下，阿次的臉紅了起來，差點就手足無措，他硬生生的忍住，憋着想了半天：“我覺得你就像一條泥鳅！老奸巨猾的泥鳅！”

“哦？”阿初眼珠轉了轉，笑起來：“阿四啊……去告訴廚房晚上再加一個菜。”

“好的，老板。”劉阿四問：“要加什麽菜？”

“泥鳅鑽豆腐。”阿初眨眨眼，明明是對着阿四的吩咐卻故意向着阿次說：“你看……正好嘛，泥鳅可不就是鑽進豆腐裏的麽？”

這也算得上一道南方名菜，泥鳅的生命力極強，吃得就是這種鮮美。

開腸破肚甚至清洗以後的泥鳅還能掙紮扭動，若是在鍋中的水裏煮上一塊四四方方的嫩白豆腐，待到菜熟揭鍋，就只看到一塊豆腐，沒有別的。

泥鳅去了哪裏，自然都條條鑽進了豆腐裏，豆腐也因為泥鳅的鮮美而更加入味。

然而這個泥鳅煮豆腐，卻偏偏被阿初形容成了泥鳅鑽豆腐，這個鑽字的确很形象。

卻又觸到了阿次心中某些不可言喻的事情，臉一陣潮紅。

“姓榮的你！”阿次惱羞成怒，一拍桌子站起來，“你……你……”

他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只能甩出一句，“你吃你的！”

阿初大笑起來，笑得阿次一臉窘迫的又坐了下去，笑得差點折騰出眼淚才作罷，“我姓楊。”

阿次咬牙切齒，氣鼓鼓的，他永遠拿這個家夥沒辦法。

這張嘴皮子，他永遠都說不過他！就好像在娘胎裏嘴皮子就沒他發育得好一樣。

“楊慕初先生？是吧？”阿次沒好氣的哼了聲，“您還吃飯麽？小心再笑下去非噎死不可。”

“吃飯，吃飯。”阿初心情極好，笑地越發優雅。

酒過三旬以後，阿初切開蛋糕，他的手勢非常熟練，一個蛋糕被分為均勻的等分，在阿初公館裏的所有人都被分到了一塊。

最後他拿着兩塊回到餐桌邊，他的手裏只有一個盤子，卻裝着那兩塊蛋糕。

“這……”阿次不明所以的看他。

“我們一起吃。“阿初拿了勺子。

“不用客氣，我不習慣甜食。”阿次有些拘謹的說。

不知道為什麽，兩塊放在一起的蛋糕叫他非常不适應，他只是為人耿直并不是傻子，他明白榮初字裏行間透露出的意思，他完全明白很多日子以前那一夜在醫院裏榮初認真的話語每一句都是真的，他說過的愛是真的，他做過的事情也是真的，就是因為這樣……真切的讓他害怕。

他還沒将這個人當成自己的親人，當成自己的兄長，然而這個人卻對他有着比親人更為深刻的感情……

阿次想到這裏就無端的害怕和惶恐。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只是覺得某些東西就像閘一樣，一旦開啓要再去阻斷可能就非常困難。

“來，不試試我的手藝？中英合作，很罕見的哦。”

阿初用勺子挖了一大勺的蛋糕，送到了阿次嘴邊，他愣了愣，還是一口吞下了。

好吃！清淡的甜味恰到好處，一點也沒有膩的感覺，像雪一般的奶油入口即化，合着綿軟松口的蛋糕。阿初不去當西點師，還真的有些可惜。

“好吃麽？”

“嗯。”

“你惜字如金啊，比我還吝啬！誇我兩句麽。”

阿初的泥鳅本領又開始展現，湊着阿次越靠越近，一雙眼睛眯成細線。

“我……”

我還真沒吃過那麽好吃的蛋糕。他想那麽說，卻又沒說出口，這樣不就讓榮初那個混蛋更加得意了？

“我看你不去開蛋糕店簡直就是可惜了，別炒金了，去開店吧。”

“嗯……”阿初歪着頭，“是個好主意，可以考慮，生意應該會蠻不錯的哦。你說蛋糕店的名字叫什麽？”

“你還當真了啊？”

給點陽光就燦爛，讀了個洋博士回來就開始從醫，坑蒙拐騙了三百萬就開始做老板，拉了個警察局長當後盾就開始闖蕩上海灘，得了個萬能保镖就開始混黑道。

做了個好吃的蛋糕，難道真的就能開家蛋糕店？

阿初的能力和運氣，都已經超出能夠預計的範圍太遠了。

“我看就叫初次。”阿初開口了，表情很認真，“我希望每一個吃蛋糕的人，吃一次就能記住，初次光臨就變成永恒的顧客。”

初次，變成永恒。

阿次不知道為什麽腦中自動篩選出了這幾個字，拼成了這麽一句。他越來越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麽，心中的糾葛感，已經讓他快神經錯亂。

阿初還在繼續他美好的幻想，滔滔不絕，小勺子又挖了一口大大的蛋糕。

“到時我就是老板，不過還缺一個管錢的老板娘。”

不知何時，阿初已經湊到了阿次的跟前，這句話，就好像是沖着阿次指名道姓說出來的。

“你想說什麽？”

猛地一擡頭，阿次的唇直直撞在了那一勺滿滿的蛋糕上，雪白的奶油，沾在嘴邊。

“我就是說還缺一個老板娘。你……那麽激動幹什麽？”

阿初繼續壞笑，湊到阿次嘴邊，伸舌舔去那誘人的雪白，混着蛋糕的香氣吻上呆滞的阿次。

“唔——”

第幾次了？這是第幾次了？

楊慕次心中大叫，卻始終沒法安心數數。他數學是不怎麽樣，可也不至于連數自然數都不會。

阿初帶着香甜奶油的舌就這樣撬開他的牙關，一點不帶修飾，不帶拐彎抹角地直挺挺闖入。

阿次驚訝。他居然沒有反抗，沒有掙紮，反而好像貪婪地在索取着這相似的氣息，就好像自己在接受自己的人工呼吸一樣。

甜蜜又纏綿，熱烈又溫柔，這個吻，就好像是阿初本人，和他做了一次深刻又全面的自我介紹。

他享受着，直到快要窒息。

被放開的瞬間，他才意識到方才是在和阿初深吻，他在幹什麽？

楊慕次，你到底在幹什麽？他問自己。

臉已經漲得通紅，阿次不敢擡頭，不敢直視阿初的眼，就在這矛盾糾結心緒的促使下，推了阿初一把，扭頭跑了出去。

沒有回頭，他不敢回頭，無視一切地向外沖。

阿初沒有防備地踉跄後退了幾部，不幸撞在了蛋糕盤邊，西裝下擺沾了一片雪白。他嘆了口氣，掏出一條手帕，細細開始擦拭，沖外頭喊了一聲。

“阿四，去送送他。”

聽到阿四追出去的腳步聲，他也放心下來，坐到桌子邊，拿起沒喝完的紅酒，倒了一杯。

喝了一口。自己為什麽總是這樣？

再喝一口。好不容易拉近距離，卻又把他吓跑。

再一口見底。他知道自己很奇怪，卻無論如克制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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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緝處裏，楊慕次一如既往地上他的班，做他的卧底。

從那一次在阿初的家裏發生過那點事之後，他有意無意的讓自己刻意去回避見到阿初的機會，并非是讨厭，只是感覺一遇到阿初他就越發心亂如麻，對于正常事物的判斷甚至都會受到影響，他真的害怕。

“喲，快下班了，你怎麽還坐着發呆？”劉雲普用手在阿次面前晃了晃，“你不是約了你女朋友嗎？怎麽還一副無精打采好像被人甩了的樣子？”

“誰說我無精打采。”阿次只是覺得心裏忐忑不安，聽到劉雲普說話很快就調整了過來，“這兩天不是組座失蹤了麽……我……”

“嗨……那個女人啊，還真不好說了，快半個月了都沒有見到她人，的确很離奇。”劉雲普神秘兮兮的湊過來，“你說會不會是她仇家太多被人殺了？”

“這……”阿次遲疑了下，面上露出擔心的神色，“我總是希望她沒事的。”

“你哦，她這麽對着你發神經你竟然不生氣。”劉雲普哼了兩聲，撇嘴，“不過你說的對，要是我，這麽個母老虎，我也不敢生氣。”

阿次笑笑，沒有回答，他知道，李沁紅在哪裏。

因為是俞小江親手在他面前開的槍，是阿初親手處理了後事，這個人對他們來說太過危險。就算他心裏一直真心将她當作好兄弟，但不得不承認，如果留下她對共産事業來說就是一個阻礙。

幹掉這個人，他們未來的路才有保障。

“下班咯。”劉雲普已經理好包，沖着阿次笑，“回家陪你嫂子去了，再見啦兄弟。”

“好走。”阿次站起來，開始整理東西，傍晚六點，雅淑約了他在英倫茶室裏喝咖啡，為了擺脫自己心裏的那些事情，阿次欣然地答應了。

傍晚五點四十五分，阿次來到英倫茶室，茶室布置的雅致而古典，他在充滿了英倫風格的藤椅上坐下，随手要了一杯咖啡，等待雅淑的到來。

柔和的壁燈下，時間翩然過去，下午六點三十分，依然沒有見到雅淑的身影。阿次才感覺事情有點不對。

阿次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和雅淑的家，結果她家裏只有一名年輕女仆在玫瑰花園裏修剪花枝。

“雅淑小姐出去了還沒回來。”女傭回答。

阿次點點頭，沒說話就走了，他心裏非常不安，這種動蕩不安的時刻，他最怕的就是身邊有什麽人受到牽連，他的感覺非常不好，來來回回在從和雅淑的家到英倫茶室的路上走了好多遍，最終他在一個隐秘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個紐扣，那是一個女式披肩的搭扣，非常精致，他認得那好像是和雅淑常穿的那一件。

心……忽然一寒，不祥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晚上八點，福佑路松雪街28號

“你幫我。”阿次撐在紅木書桌上，他面前的人有着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阿初很詫異的看着阿次沖進他家，“你先坐。”

“不。”阿次機械的回答：“我沒有這個時間，你幫我！和雅淑失蹤了。”

“啊……和雅淑小姐……”阿初拖長着尾音，遲疑：“你和她吵架了？”

“開什麽玩笑！”阿次從口袋裏掏出那枚紐扣扔在阿初面前：“我怕她被人綁架了，只有這種可能，她被日本人，被黑龍會綁架了，以此來威脅我們要得到雷霆計劃。我的分析沒有錯，只有這種可能！你幫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找回她……她是……”

阿初冷靜的聽着阿次說話，聽到這裏的時候，他冷睿地問：“她是你的什麽？以及給我一個幫你的理由。”

“姓榮的！你……”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姓榮。”

“楊幕初！”阿次在阿初面前永遠都顯得這麽無可奈何，他局促的深深喘氣：“她是我重要的親人，我一直都把她當親妹妹一樣看待，我從小就對家庭這個概念非常淡薄，是她的熱情讓我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有家的人。這樣你滿意了嗎？”阿次已然哽咽，他頹唐的跌坐在沙發上面，喃喃地說：“請你幫我……我已經親眼看着榮華死在了我面前……我已經……再也不想有任何人死在我面前……”

阿初看着他，很久都沒有說話，直到他鄭重其事的直了下身才說：“我明白了，我幫你。”

“謝謝。”阿次嚴肅的說。

“不用，你是我弟弟。你的要求我本來就不會拒絕。”阿初笑了下：“無論什麽。”

阿次怔了怔，心裏泛起了一層未知的漣漪。

好像那個表情的阿初落在他眼睛裏有些酸疼。

“喂……”阿初已經去打電話，阿次聽到他說，幫我接警察局，我找韓副局長。“

“先生。”

“我又有事情要麻煩您了。”阿初和藹又無奈的笑了下：“請幫我查查看楊家的銀行哪一家分行跟哪家日本公司合作的最久？最緊密？”

阿次一愣，剛想開口，看到阿初對他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好的。”電話裏傳來韓正齊的聲音：“先生什麽時候要結果？”

“最好今晚就有。”

“好的，沒問題，一個小時以後我再給您打電話。”

“謝謝。”阿初平靜的挂斷了電話。

阿次沖上去問：“你懷疑是我家綁架了雅淑？！”

“不是你家，是徐玉真。”阿初很平靜的說：“楊羽桦可能做不了這種事情，但是徐玉真會，她是黑龍會的頭目，事到如今你應該已經很清楚了吧……你還準備自欺欺人？”

“不……”阿次放開了手，重新跌坐回沙發裏，他從來沒有主動在阿初面前表現出這麽疲憊又無力的模樣，只有今天，阿初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阿次身上的那種讓人無法喘息的疲憊：“我已經很明白，我只是不想去相信，對不起……讓我休息一下，馬上就好，你繼續說……”

“我有個感覺，如果他們把雅淑小姐抓走不是用來脅迫的話，可能就是有別的用途。”阿初拍了拍阿次的肩膀，像個長輩一樣溫和的遞給了他一杯紅酒：“喝一點暖暖身體，你還沒吃飯吧？我讓阿四給你準備點吃的，吃飽了才有力氣打仗，別擔心……暫時不會有危險。”

夜裏十點

自鳴鐘叮叮當當的敲過以後，電話響了，阿初接了電話，是韓正齊打來的：“先生，查好了。”

“說吧。”

“閘北分行，這家銀行跟東洋公司合作最久，最緊密。”

“閘北？”阿初挑眉，他自信的笑容已經顯露了他藏在胸中的萬千丘壑，“很偏僻的地方嘛……”

“是的，先生，那家銀行開在一個小村子附近，平時确實很少有人去，但是東洋公司每年總銷售額非常高，大約七，八億法幣，其中大部分租借貨代都是由楊氏企業名下的閘北分行完成。”

“閘北……”阿次沉吟了一下：“人很少，隐秘，非租界區，好辦事。”

“很好，謝謝您。”阿初婉轉的道謝，然後挂斷了電話。

“怎麽樣？”阿初問：“你都了解了吧？”

“明天去還是今天晚上去？”阿次的語言蒼白，完全沒有力量。

“明早。”阿初雙手插進口袋裏，斜靠在沙發扶手上：“如果真有什麽事情，夜晚是他們防備最強的時候，我們不能冒險，明天……”

他用最簡潔的語言将計劃講述了給阿次，原本的阿次感到一陣陣困惑和焦炙撕咬着心髒，直到阿初這樣詳細的将所有事情都成列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終于感覺到了一絲安慰。

“沒關系的。”阿初最終撫慰着阿次的後背，他柔和的說：“你有我啊。”

是……還有他，這是他的親人。他不知道為什麽有了這種鮮明的感覺，這不僅是他的親人，更是他此時此刻唯一可以信賴以及稍作依靠的人。他很少覺得自己這樣無力，但是在阿初面前他無法僞裝自己的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