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場天使游戲的最終結局,是小徒弟戴上面具化作雨燕逃竄離開,君泠趴在池邊,手指挑着黑色緞帶笑得花枝亂顫。
或許是她玩得有點過分,小徒弟接下來的一個月都沒有現身。
這是生氣了?
君泠在拂雪小築修煉結束之後,禦劍前往千裏堂傳訊給小徒弟,問他內門弟子課業如何,身體如何,修煉如何。他的回應只有一個簡短的“好”。
明明沒有什麽符號,君泠卻能察覺他只言片語中的羞窘。
君泠隔着千裏之遙都能想象他面上染紅的模樣。她垂首輕笑,回拂雪小築的路上在路邊看到沿路生長的三葉草叢,她突然來了興致,不借助靈力,親自俯身蹲在路邊在草叢中尋找象征幸運的四葉草。
君泠找到了好幾根四葉草,挑選了最好看的一根。
小徒弟學習的時候很認真,還喜歡做心得筆記,正是需要書簽的時候。
君泠為四葉草注入冰靈力,覆蓋上一層薄冰,一支無堅不摧又剔透晶瑩的四葉草書簽就做成了。
君泠的指尖轉動着書簽,眼眸一轉,突然想了一個壞主意,她禦劍回到拂雪小築,取下挂在溫泉靈池的那條黑色緞帶,在四葉草書簽上打了一個精致的蝴蝶結。
她将四葉草和緞帶一起放進匣子裏,拿去千裏堂找了驿站使者送往素問閣。
小徒弟應該是讀懂了她相隔千裏的“調戲”,接下來一個月的傳訊明明收到了卻一個回應都不給。
君泠還在想自己是不是過火了,拂雪小築的櫻花枝頭就飛來一只獵鷹,獵鷹朝她丢來幾瓶助益修行的高階靈液,不做絲毫停留就匆匆飛走了。
君泠趕緊禦劍追去,一揮手,袖間飛出幾條冰制鎖鏈,直接把獵鷹捆了個正着。
君泠将獵鷹拽到自己身邊,手指摸到獵鷹的頭部某處,面具揭下,小徒弟發絲微亂地落在她身邊。
君泠抓住他的胳膊,“你躲什麽?”
君煥一看到她就想起那日溫泉靈池裏的蒙眼游戲,師父顧忌他的境界,并沒有做到最後,但是她吻過他的翅膀,用綢帶纏繞過許多地方,着實讓他死去又活來,他簡直成了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的金絲雀。
掙脫不出,無處可逃。
他越求饒,她就越主動。
君煥覺得丢臉又覺得羞惱,一想到自己那麽軟弱地向師父求饒,他就沒有臉來見師父。躲回素問閣之後,他把所有力氣都投入到醫修修煉裏,只有這樣才能短暫忘記自己之前那副丢臉的嬌弱情态。
可是,師父偏偏給他寄了那條緞帶。
君煥破防了,他氣惱地制作出高階靈液,戴上飛行速度更快的獵鷹面具,直直奔到玄雲宗,他只盼望着師父趕緊把精力放在修煉上,不要再來打趣他這個落敗的金絲雀了。
沒想到,師父一出手就抓住了他。
君煥別過頭,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泛紅的臉。
君泠看他這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她輕笑一聲,去捏他的下巴,他的視線卻還是游移在左右,就是不和她對視。
君泠:“還在害羞?我記得閣主夫人給了你好幾本功法,你就沒有私底下研讀研讀?”
君煥:“……師父,有私底下研讀過?”
君泠來自網絡發達的現代,小說漫畫裏難免會出現些花樣,思維發散一下,君泠完全可以做到舉一反三,無師自通,“算是研讀過吧。”
君煥抿唇,突然放大聲音,“我,我不會落後的!”
君泠心中好笑,環住他的脖頸墊腳親了他一下,“那期待你的表現咯。”
君煥害羞歸害羞,對于心上人的親吻從來不滿足于淺嘗辄止,等到一吻結束,他整個人都是紅彤彤的,像是才蒸熟出爐的樣子,一看就很可口。
君泠很喜歡他因為自己害羞不已的樣子,眼神專注又溫柔,說起接下來的安排,“君煥,玄雲宗很快就要開始新一屆的弟子入門試煉,接下來的時間我會很忙碌,等忙完弟子入門的事情,我就要閉關開始沖刺渡劫中期了。我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你記得等我,等我的時候也要記得努力修行,希望再見面我們的境界都能更上一層樓。”
君煥這次來拂雪小築就是送修煉的高階靈液催促她修行的,可是真的聽到她要忙得無法關注他,他又開始心生不舍了。
真是矛盾。
君煥按捺住心中的複雜情緒,懂事地點點頭,很認真地應道:“師父放心,我一定努力修行不懈怠修煉,和你一起往更加境界沖刺。”
君泠看他認真的神色,伸手環住他的窄腰,整個人埋到他懷裏,“分別之前,讓我好好抱抱你。”
君煥聽到這句話,莫名有些心酸,同樣伸手胳膊緊緊環抱住她,“師父,還沒分開,我就開始想你了。”
君泠:“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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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雲宗今年的新生報名人數遠超以往,除了君泠這個久天大陸唯一的渡劫期修士活招牌,最大的原因就是喬山事件的處理。
大宗門裏有些沉疴積弊很正常,當世最有名的幾個魔修都是正道大宗門弟子堕魔出來的,歷史上的正道名門裏也發生過很多龌龊事,但是大多數都會選擇粉飾太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有小道消息在傳所謂密辛。
像玄雲宗這樣,把一切明明白白說清楚,直接幹脆利落處理犯事長老還公之于衆的,幾乎沒有。
這麽正大光明,處置公允的宗門,誰不向往呢?
君泠借判官法陣揭露罪惡的留影石影像早就流傳到了久天大陸各地,她比之前更加聲名遠播,無數人帶着憧憬想要加入玄雲宗。
君煥遠在素問閣都聽到了不少和君泠相關的事跡,只是在巨大的稱贊聲裏,還是夾雜着一些酸溜溜的诋毀。那些人根本不看留影石裏關于鲛人族覆滅的真相,只把喬山的罪錯安在君泠頭上,說她的境界她的修為都是靠鲛人族的性命堆砌的。
并不是所有的修士都來自于修仙界,還有很大一批修士來源于凡人界中孩童,君煥随素問閣弟子下山布施懸壺的時候,發現凡人界口中的拂雪長老還是一個染着血污的形象。
君煥目露寒光,和帶隊的師姐打完招呼,就脫離隊伍去找流言的源頭。
傳播謠言的人很多都來自于那些因為喬山事件被大宗門私底下驅逐的修士,他們心術不正,無法正面對抗拂雪長老這個罪魁禍首,就暗戳戳耍陰招,想要抹黑拂雪長老在凡間的名聲。
君煥查實完證據,确定好犯事者就拿着自己研制的毒藥一個個尋到人,暗中下毒,讓他們受盡萬蟻蝕骨的折磨痛苦而死。
君煥深知自己境界低微,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從來都在暗中籌謀,沒有留下絲毫痕跡,不過,他做的這些事情最終還是被素問閣閣主發現了。
沒辦法,素問閣弟子去哪裏懸壺濟世,哪裏就有一撮修士被毒殺,實在是太傷害素問閣的名聲了。
君煥又一次毒殺了一群暗中诋毀君泠的人,就被素問閣閣主逮了個正着。
在案發現場不遠處的小樹林,素問閣閣主氣得吹胡子瞪眼。
素問閣閣主:“讓你學醫,是為了讓你濟世天下,救死扶傷,你怎麽可以用救人的本事毒殺無辜者,公報私仇!”
君煥:“我殺的都是邪修,他們一點也不無辜,我确實在報私仇,但是也是在懲奸除惡。”
素問閣閣主很失望,“你根本沒有理解什麽是醫修,你沒有資格也沒有機會成為醫聖了。”
君煥挑眉,“前輩,如果一個罪大惡極的人在你面前受了重傷,你難道不論善惡也要救他?”
素問閣閣主點頭,“醫者救人,不分好壞,患者在壞人之前,他首先是個人。”
君煥嗤笑,“救一人,而害萬人,這樣的醫者我确實當不了。”
素問閣閣主:“君煥,你不能這麽想。或許,你救的這個惡人,在得到善意之後轉而從善呢?一旦他不作惡,那就是世間大善了。”
君煥:“真是可笑,惡人放下屠刀就是從善,那要置那些從來沒有做過壞事的善人于何地?”
素問閣閣主:“你聽到你師父被人诋毀如此生氣,那有沒有想過,某些你認為的惡人也可能是被诋毀的,他實際上就是一個應該被救治的善人。你因為執着善惡,反而錯判善惡,贻誤了救治的時機,這才是最讓人悔不當初的事情。
君煥,世人的善惡不是那麽好判斷的。醫者眼中應該只有疾病和患者,其他因素都不能幹擾你的判斷。
醫者負責救人,英雄才負責懲惡揚善。”
君煥垂眸,“我想我走錯了一條路。”
素問閣閣主:“什麽?”
君煥:“前輩說得對,但是恕我不能認同,也做不到。仔細想想,我确實沒有資格成為醫聖。我學醫的初心本來就是為了師父,我只想負責她一個人。如果我的患者只有她,我根本不需要判斷什麽善惡。”
素問閣閣主急了,“你不要浪費你的天賦!你對你師父太過于盲從了,如果你師父指鹿為馬,說一個好人是壞人,讓你不要醫治他,難道你也要言聽計從?!”
君煥:“師父才不會做指鹿為馬的事情,不過,師父讓我不要救人,我一定不會違背。和師父做對的人,統統該死!”
素問閣閣主差點氣得仰倒,君煥在他面前一直是光風霁月的君子形象,君煥執扇而立的模樣誰看到都會贊他一句君子如玉。誰能想到他的內心竟然有着這般陰暗偏執的想法,竟會為一人而選擇開殺戒。
要不是這次毒殺修士的事情曝出來,素問閣閣主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喚出自己的本命法器,看向君煥的眼神肅穆又莊嚴,“當年我師兄叛離素問閣堕落成魔修的時候就是和你一樣的想法,我當時心軟,卻害得無數無辜修士命喪他手,這一次我絕不能重蹈覆轍!
君煥,今日我要毀了你用毒的本事,免得你遺禍蒼生!”
素問閣閣主說完,當即就要捏訣攻擊,結果手指才搭在一起,整個身子就一軟,直接撲倒在地,他瞪大眼睛,發現自己的靈力被封住了。
素問閣閣主不可置信地擡頭,“你!你什麽時候!”
君煥将素問閣閣主扶起,“焦前輩,素問閣有個很不好的地方,動不動就扯到天下蒼生,蒼生哪是那麽好禍害的。你放心好了,我永遠不會成為魔修。我師父是天下第一的正道修士,我才不會堕魔為她抹黑。”
素問閣閣主怔愣,“此話當真?”
君煥點頭,“當真。我師父特別鄙視那種拿愛當借口堕落沉淪的人,喜歡一個人應該讓自己越來越好才對,為愛堕魔沉淪的蠢事我才不會做。”
素問閣閣主看着君煥的神情着實複雜,就在他還想多問幾句的時候,樹林裏突然傳來一道足音。
“豎子休得胡言!”
君煥和素問閣閣主一起望過去,說話的人是一個清俊憔悴的中年男子,身穿黑衣,手裏抱着一顆骷髅頭。
素問閣閣主驚呼:“師兄!”
君煥心中暗驚,來人竟然是當今的修魔界魔王,數百年前從素問閣叛離的掌門首徒,據傳他的妻子被正道所害,他報仇無門,堕落成魔。
魔王低頭摸了摸骷髅頭,再擡起頭的時候看着君煥的眼神充滿鄙視,“一個小小的築基圓滿,竟敢大放厥詞诋毀堕魔者。”
魔王說完,身後出現數百道白森森的骨針。
君煥想要動用毒.藥,卻發現自己被魔王大乘修士的威壓壓制着,根本無法動彈。他的毒用在出其不意,剛才放到素問閣閣主的時候應該被魔王看到了,所以魔王才會提前一手避開。
魔王看了他的動作,嘲笑道:“小朋友,教你一個道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陰謀詭計都是無效的。”
話音剛落,魔王身後的骨針如疾雨般朝前飛去,魔王等着見證年輕人禍從口出的後果,沒想到骨針還沒飛到青年面前就被一道強大的劍氣劈開。
魔王面色微變,“渡劫修士的劍氣!”
君煥看向腰間挂着的櫻花暖玉腰佩,臉上露出笑容,趁着魔王失神之際,他當即發起毒霧攻擊,趁着魔王失神之際,抓起素問閣閣主禦劍離開。
君煥快速給素問閣閣主喂下解藥,緊接着揮出手中的銀絲金扇,金扇一落地,就形成一座巨大半球形劍陣,将魔王困在其中落下密密麻麻的劍招。
這是君泠當年随手給君煥布置的試煉劍陣,攔不住魔王很久,但是能拖一時是一時。
君煥趕緊在儲物袋裏搜尋,很快找到兩張飛鳥面具,趕緊啓動化形術将面具戴在素問閣閣主臉上,自己也戴了面具,兩人化作飛鳥,霎時鑽進樹林中,失去了蹤影和氣息。
魔王破陣而出,君煥使用了十多年的銀絲金扇一瞬間裂成幾片。
遠在拂雪小築的君泠,察覺小徒弟本命法器被毀,顧不得自己正在參與監考入門測試,快速和蘇月珊交代一句,就吞下一把高階靈藥,強行拉高境界,快速在地上畫起縮地成寸的法陣。
不過眨眼睛,君泠就消失在玄雲宗,瞬間傳送到銀絲金扇被毀的地方。
君泠唇邊留下一行血,她直起身,看向站在劍陣碎片中的魔王。
魔王蹙眉,“哪裏來的臭丫頭,莫要擋路,否則讓你屍骨無存。”
君泠擦去唇邊的血,眼中帶着森冷的怒氣,她深知死于話多的道理,對于要死的對手不必廢話。她一句話都沒說,直接握住拂雪劍朝魔王攻擊而去。
拂雪劍和魔王骨劍撞在一起,骨劍直接裂出一道縫隙,魔王察覺到拂雪劍上傳來的凜冽的冰雪寒氣,頓時明白了君泠的身份,他神色凝重,邊反擊邊後退躲閃,已經有了要逃跑的趨勢。
君泠冒着受傷的風險縮地成寸來到這裏,才不會放他走,她釋放出拂雪劍的劍意,無數白雪從空中落下,化作剔透的雪刃将魔王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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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煥和素問閣逃出了樹林,天色已暗,月光凄涼,飛着飛着,君煥因為本命劍被毀遭到反噬,再也維持不住化形術,兩人齊齊恢複人形,從空中落到地面。
君煥捂着胸口,扶着樹幹吐出一口血,整個人面如金紙,本命法器被毀,他好不容易達到的築基圓滿又掉下去了,丹田裂開,虛弱不少。
素問閣閣主看到君煥這般傷重模樣,心中慚愧,趕緊從儲物袋拿出丹藥喂到君煥嘴裏。
君煥吃了很多靈丹妙藥,本命法器被毀造成的反噬緩解很多。
素問閣閣主從儲物袋拿出飛行法器,扶着君煥上去。
君煥搭着他的胳膊,剛踏上飛行法器,突然察覺到師徒契約若隐若現,頓時臉色大變,朝剛才困住魔王的方向看去。
素問閣閣主:“君煥,別耽擱了,我們盡快離開這裏,我和師兄有舊怨,他不會手下留情的。”
君煥感覺師徒契約變得清晰一些,怕師父真的身犯險境,顧不得素問閣閣主,手裏握了一把上品靈石,再次戴上獵鷹面具,朝着魔王被困的方向疾飛而去。
素問閣閣主猶豫糾結,還是駕駛着飛行法器追了上去。
君煥趕到事發地點的時候,就看到君泠一腳踩在魔王臉上,之前還不可一世大放厥詞的魔王,狼狽得如同喪家之犬。
君煥揭開面具,擔憂地叫了一聲,“師父……”
君泠聽到君煥的聲音,立刻擡頭上下打量他,看到他胸前散落的點點血跡,眼裏馬上浮現心疼,她腳下的力道瞬間加重,魔王感覺自己臉上的骨頭都被這一腳踩裂了,他發出難以抑制的哀嚎聲。
君泠:“君煥,這家夥害你受傷,師父幫你報仇了。”
君煥看到君泠安然無恙,松了一口氣,他看到地上散落的銀絲金扇碎片,臉上出現難過,“師父,他毀了我的銀絲金扇,那可是你送給我本命法器。”
君泠聞言,看向魔王的眼神更加冰冷,“等你傷好,我給你送新的法器!”
君泠說着,拂雪劍直接抵在魔王咽喉處,魔王霎時慌了,許諾各種好處希望君泠放過他,他哭着求饒,君泠卻眼也不眨,拂雪劍一動,直接割斷了他的咽喉。
素問閣閣主趕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看着君泠的表情瞬間複雜起來,魔王這顆毒瘤,正道宗門集結多次都無法解決,竟然被君泠這個年輕小輩一劍解決了。
死得這麽輕易……君泠的實力到底有多恐怖!
君煥還是第一次看到師父殺人,殺得那麽幹淨利落,她面上依舊清冷如霜,使得她劍染紅血的樣子依舊帶着聖潔之色,拂雪劍消失在她手中,散開的細雪是晶瑩閃爍的星光,圍繞着她,美得如夢似幻。
師父殺人,原來也如此好看。
君泠看到君煥呆呆的樣子,以為他被吓到了,放柔聲音,“君煥,你別害怕,我沒有濫殺無辜,這人是修魔界的魔王,他在位期間放任屬下燒殺劫掠,殘害無辜修士,罪行罄竹難書。我殺他,是懲惡揚善。所以,你不要害怕。”
君煥低低地嗯了一聲,“嗯,我不害怕。”
素問閣閣主:……拂雪長老,你對你徒弟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君泠聽他說話聲音這麽小,沖他擺擺手,“君煥,你過來。”
她才說完,嘴角溢出血,留下一道血痕。
君煥吓了一跳,趕緊飛奔到她身邊。
君泠身子晃了晃,腦袋有些眩暈,小徒弟一來到身邊,她放心地倒在他身上,抓住他的胳膊,輕聲安撫道:“你別擔心,我為了縮地成寸來到這裏強行拔高境界,受了點內傷,你幫我好好治一下,我就能痊愈了。”
君煥眼睛泛紅,隐隐帶了濕意,作為醫修,他知道強行拔高境界的危害,不由抱緊君泠,有些哽咽地開口:“師父,你放心,我會好好醫治你的。”
君泠:“你別哭啊,我真的沒事。”
君煥點點頭,從儲物袋拿出丹藥喂給君泠,丹藥裏還混了一顆昏睡丸,君泠還沒說完話,就暈乎乎睡過去了。
君煥抱緊她,目光森冷地看向地上的魔王。
素問閣閣主忍不住抖了抖,只覺得眼前的君煥再也不複之前溫潤如玉,仿佛來自修羅地獄,整個人被一種兇殘的、邪惡的、血腥的氣息圍繞。
下一刻,君煥手中凝出一把半透明的靈氣之劍,他手一揮,斬斷了魔王的腦袋,也不知道他往魔王的頭顱裏扔了什麽,魔王的頭顱斷開處長出一朵碩大的彼岸花,彼岸花越長越大,吸納了所有的營養,魔王頭顱上的血肉全部消失,很快褪成一顆光禿禿的骷髅頭。
君煥的腳一踩,那骷髅頭就碎成了渣渣。
彼岸花在月光下搖擺,抖落無數赤紅的火花,盡數落在魔王的屍身上,魔王的魂魄和肉身一起,在赤紅的火焰中燃燒成灰塵,風一吹,就散在了空中。
真正的挫骨揚灰。
素問閣閣主後背發涼,聲音都顫抖起來,“君、君煥……”
他擦去額頭的冷汗,“我們盡快回素問閣駐地醫治拂雪長老的傷吧。”
君煥颔首,他看了一眼君泠,低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然後戀戀不舍地将君泠轉移到飛行法器上,“前輩,你先送師父回素問閣,我要去一趟魔宮,拿走魔王的一切,等師父醒來哄她開心。”
君煥露出一個笑容,在冷白的月光下,陰冷又美麗,殘忍又可怕,他眼中對于生命沒有絲毫敬畏,也沒有絲毫恐懼。此時此刻,他甚至比魔王還像魔王。
素問閣閣主:如果沒有拂雪長老……只有君煥的久天大陸一定會是無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