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藥堂裏的動靜，君泠和陳老都聽到了。
陳老看了君泠一眼，“拂雪長老，這……”
君泠：“流言蜚語不必理會，你先看看君煥是個什麽情況，他已經靜養過三日，怎麽突然又昏迷發燒？”
陳老擦擦額頭的汗，沉下心為君煥把脈，片刻後，他笑逐顏開，“拂雪長老不必擔心，他不是生病發燒，而是觸發了晉升機緣，正在破境關頭。因為你徒弟是火靈根，才會有發燒的症狀。”
君泠抿唇，臉上并沒有喜色，有些修士經歷人生重大變故的時候，是有可能突破境界桎梏提前晉升的，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小徒弟是因為這個原因破境的。
君泠朝陳老點點頭，“既然是破境關頭，那我現在帶他去火靈峰。”
火靈峰火靈力充沛，很多火靈根修士都會選擇在那裏閉關。
君泠告別陳老，禦劍離開。
陳老走到藥堂大廳，嚴肅呵止在場衆人不得将今晚之事說出去，可惜，到了第二天，關于冰息深林師徒二人間的風月事跡還是傳遍了整個玄雲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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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泠幫君煥布置好結嬰結界，等他醒來之後，細心交代沖刺元嬰的一系列事情。
君煥聽得很認真，按照她的指導進入修煉狀态，山洞內無序的火靈力開始有規律地運轉。
君泠看他順利入定，取出六角冰花陣盤開始布置防禦結界，不放過山洞裏的任何角落，只是想到那個不知名的大乘修士，她心裏還是有些不安。
君泠的視線掃過小徒弟腰間挂着的另一半櫻花暖玉腰佩，她拿起自己的櫻花暖玉腰佩看了看，心念一轉，在兩個腰佩之間布置了一個單向的小型追蹤法陣。
師徒契約能感應到的範圍有限，還是單獨布置一個追蹤法陣以防萬一吧。
君泠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确定萬無一失，悄聲退出閉關山洞。
山洞外已經是傍晚了，橙紅色的夕光灑在涼亭上，反射出淺淺的光暈。
君泠走到涼亭裏坐下，靠在欄杆上仰頭看天。她不放心小徒弟一個人在這裏閉關，所以決定不回拂雪小築了，就在這裏等他。
小徒弟三個月前才突破金丹，現在又沖擊元嬰，這樣短時間的連續境界提升，君泠很擔心他的氣海丹田是否經受得住。
早知道會這樣，小徒弟的身世她就先不說了，等晚一點再告訴他也沒什麽的。要是小徒弟出了什麽意外……都是她的錯！
君泠煩躁又自責，整個人往外冒着森森寒氣，四周的火靈力都被吓跑，原本被夕光染上暖色的涼亭，漸漸被一層冰霜覆蓋，不知不覺就下起了細雪。
君泠被冷得回過神，察覺自己此刻的情緒起伏過大，她趕緊收斂複雜心緒，默念清心訣強迫自己心平氣和。為了避免胡思亂想，她取出之前收繳的合歡宗護山大陣，開始一門心思放在研究上。
研究沒多久，涼亭就來了不速之客。
“喲，我還好奇誰在這裏呢，原來是恬不知恥對小輩下手的拂雪長老啊？”
君泠是玄雲宗唯一的渡劫修士，有人崇拜她，有人敬畏她，自然也有人嫉妒她。眼前這個說話陰陽怪氣的人，就是長老團裏唯一和君泠不對付的喬山長老。
喬山長老今年已經千歲，是長老團裏年紀最大資歷最老的人，他停留在大乘期很多年，對于君泠這種年紀輕輕就超越他的人一直非常嫉妒，平時開會的時候都在挑刺找茬。
君泠境界高深，做事又無可指摘，喬山長老看她不順眼也沒有辦法。
喬山長老今天聽到弟子們在私底下議論昨晚藥堂的事情，發現主人公是君泠，還是師徒戀這種悖逆之事，一下子就找到了攻讦的筏子，興沖沖跑去拂雪小築想嘲諷一通，沒想到跑了個空。他滿腔嘲諷憋在心裏，憋悶時聽到弟子說火靈峰在下雪，立刻想通關鍵，馬不停蹄趕過來。
喬山長老：“拂雪長老對徒弟真是巴結得很啊，閉個關都要當看門狗呢。”
君泠輕笑，“喬山長老是在罵自己嗎？我之前還稱贊你和石濤長老師徒情深呢，原來，不是師徒情深，是看門狗對狗主人的巴結啊。”
喬山長老有個徒弟外出歷練重傷歸來，随後進入火靈峰閉關，一閉關就是十多年，喬山長老對這個徒弟很看重，時不時要來火靈峰守着。
喬山長老沒想到君泠會用自己的話堵人，氣得想罵人，對上君泠冰冷的視線，他冷靜下來，嗤笑道：“你那徒弟才晉升金丹不久吧，又要沖刺元嬰，我看着這次閉關兇多吉少啊！”
君泠面色微沉：“喬山長老慎言！”
喬山長老看到君泠生氣了，頓時樂了，“你徒弟進步這麽飛速，是用了什麽歪門邪道吧？歪門邪道增長的修為能穩固到哪裏？對了，他長得這一副小白臉樣，是不是爬了不少女修的床啊？”
君泠眼神一厲，她不允許這種污蔑清白的髒水潑到小徒弟身上。
君泠手一揚，無數冰淩朝喬山長老飛去，喬山長老早有準備，出掌擋住，只是冰淩凜冽，他擋不住那攻勢，生生被逼退幾步，重重砸在山石上。
君泠直接放出境界威壓，喬山長老雙腿發抖，被那威壓壓得跪倒在地，他屈辱極了，“君拂雪！我可是長老！”
君泠：“長老又如何，憑空污蔑人，就應該被教訓。”
喬山長老冷哼，“污蔑？昨晚可是有無數人看到你們師徒抱在一起。我們玄雲宗男女師徒那麽多，怎麽偏偏就你們傳出師徒戀這種醜聞。你那徒弟看你的心思就不單純，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也不必狡辯了，趕緊辭去長老之位，領了罰自廢修為吧！”
君泠嗤笑，放開境界威壓走到喬山長老面前。
喬山長老以為她心虛，正要得意再訓她幾句，沒想到頭剛擡起，“啪”的一聲重響，他臉上落下一個兇狠巴掌，這一耳光扇得他牙齒松動，嘴裏出血。
喬山長老怒吼道：“君拂雪！”
君泠在掌心施展了一個清潔術，輕蔑地看着他，“你不是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嗎？我給你展示的這個巴掌，夠響了吧？”
喬山長老無能狂怒，“你！”
君泠冷哼一聲，指尖捏訣，一道冰藍色的靈力落在喬山長老唇邊，他的上下嘴唇被不知名的力量死死黏住，再也說不出話。
君泠：“你的嘴太髒了，我今天心情不好，接下來的半年都不想聽到你說話。你要是再來招惹我，我不介意割掉你的舌頭，反正大乘修士，小小的肉身折損三年就能痊愈。”
喬山長老對上她冰冷的目光，氣紅了眼，還要沖上去，君泠不想和他多糾纏，直接伸出一腳，将人踢遠。她的力道掌控很好，恰巧把人提到一個下坡處，喬山長老順着坡道滴溜溜滾遠了。
涼亭重新恢複安靜。
君泠看着山洞入口的地方，微微抿起唇，小徒弟的眼睛很好看的，看誰都深情，哪裏來的心思不純。她才不會自作多情。
而且小徒弟那麽乖，溫潤謙遜，君子端方，面對她這個師父都會害羞，怎麽可能對她生出愛慕之心。
但是，她好像對小徒弟有點點不同尋常。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君泠正在胡思亂想，肩頭就被人拍了一下，她擡起頭，眼神帶了淺淺笑意，“月珊，你怎麽會來這裏？”
蘇月珊：“我看到喬山那個老匹夫來找你麻煩，怕你吃虧特意過來的。”
君泠：“你是小看我，還是高看他？”
蘇月珊：“我當然沒有小看師姐，我只是覺得他那樣倚老賣老的小人，應該交給我來對付。說起來，師姐真厲害，你教訓他的樣子太帥了，他滾下山的那個狼狽樣好好笑，還有好多弟子偷偷圍觀呢。就是比較稀奇，他被人看了笑話，竟然沒有罵人。”
君泠：“我給他下了禁言術，這半年我們的耳根都會清靜許多。”
蘇月珊朝她豎起大拇指，“師姐這招用得好！不過，掌門師兄會不會來找你麻煩？”
君泠：“不管他，無論如何，這次的禁言術我不會解。”
蘇月珊點點頭，她剛才也聽到了喬山諷刺污蔑的話，她臉上表情很矛盾，試探着開口：“對了，師姐，宗門裏都在傳你和君煥小師侄的事情，你是不是真的對他下手了？”
君泠瞥她一眼，“你怎麽會這麽想？”
蘇月珊脫口而出，“你們看起來很般配啊！而且，師姐都那麽厲害了，全天下唯一的渡劫境修士诶，你現在需要一個像小師侄這樣心靈手巧相貌佳的賢內助，幫助你解決後顧之憂，放心去沖擊飛升境啊！”
蘇月珊說得興奮，抓起君泠的手找認同感，對上她清清冷冷的表情，又瞬間噤聲，眨眨眼睛，捂住嘴巴。
君泠沉默片刻，搖了搖頭，“謠言而已。”
蘇月珊心裏失望，不過，轉念一想又松了口氣，“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宗門門規森嚴，你們要是真的在一起，付出代價的人可是師姐，我舍不得看師姐自廢修為。”
君泠垂眸，“是啊，我辛辛苦苦才修煉到渡劫境，怎麽可能因為一段師徒戀情就廢掉。師妹，別被流言蜚語幹擾。”
蘇月珊抱住君泠的胳膊，“嗯！師姐，我今天的修煉任務都完成了，接下來我陪着你吧，要是誰來你面前嚼舌根，我就幫你罵回去！”
君泠笑了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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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晶島真相揭露之後，君煥恢複記憶，那時在地下岩洞吸收的火靈力也随着記憶的恢複而覺醒，他的氣海裏湧出數不盡的精粹火靈力，這次元嬰沖刺順利無比。
君煥興奮地睜開眼睛，恰好聽到喬山長老來找茬的話，師父的反擊他也聽到了。他對師父很了解，聽她的語氣就知道她是什麽情緒，師父一直沒有生氣，直到喬山污蔑他，她的情緒才有起伏。
君煥可以肯定，師父對自己的在意，比他想象中還要多。
君煥很開心，樂了一會兒準備起身開石門，又聽到了師父和月珊長老的一席話，頓時迎頭澆來一盆冷水。
君煥心神一亂，剛結出的元嬰在氣海裏亂撞，他不受控制吐出一口血。
君泠正在和蘇月珊說話，察覺到山洞裏氣息紊亂，不由站起，她快步走到石門前，揚聲詢問：“君煥？！”
君煥腦中閃過那次自己受傷，師父看他的眼神，他抿抿唇，決定賭一把，不管氣海裏亂竄的元嬰，直接閉上眼睛，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君泠得不到回應，焦急地穿過石門，就看到小徒弟倒在地上，地上還有一灘血。她快步走過去，将小徒弟抱在懷裏，為他輸入靈力。
靈力一走到氣海，君泠就發現了那顆亂竄的元嬰，頓時驚喜不已，小徒弟這麽快就結嬰成功了？
君泠歡喜地幫他撫平氣海，穩固好元嬰，看向小徒弟想和他說恭喜，卻發現他還是緊閉着眼睛，沒有醒來。氣息是平穩的，氣海丹田也是安靜的，這副樣子，應該是睡着了。
這個時候，君泠才發現小徒弟的唇上沾了血。
他這副唇上染血的病弱模樣，落在君泠眼中格外好看。
閉關山洞裏光線昏暗，只有石壁上的幾個火盆照明，君泠進來之後，火靈力被她的氣勢吓跑，火盆裏的火光越來越小，光線漸漸有些昏暗。
火焰搖曳中，君泠的心神也在搖曳，她抿抿唇，忍不住伸出手指擦去他唇上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