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發生了什麽事,?太宰先生?”
無論她怎麽問,太宰治都不回應,只是抱着她。
奇怪。
“難道太宰先生是太想我了?想念到了一天都等不了的地步?”
說這話時,?岩永琴子就做好了被否決的準備。
然而,她只是聽到太宰治吸氣的聲音,?呼吸拂過她頸側,?卷毛發梢撩過皮膚,癢酥酥的。
抱着她的雙臂收緊了些。
“……嗯。”
太宰治聲音輕到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還有一絲普通人察覺不到、但女朋友能察覺到的委屈。
“想你了。”
“?!”
岩永琴子整個人愣住。
接着,?她使勁從他懷抱中掙脫出來。
“不,你一定不是太宰先生!”
她用手杖橫在太宰治面前,?滿臉嚴肅,态度堅定。
她的太宰先生怎麽可能說出這種話!
“雪萊,?這裏是不是有能讓人産生幻覺、或者僞裝成思念之人的異能者?!”
雪萊苦笑不得:“我親愛的琴子啊……”
平時抱怨對方不打直球,怎麽一打直球了,你又反倒疑神疑鬼了呢。
琴子男友也是,?平時得有多不坦誠啊。
岩永琴子伸手過去。
“雪萊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雪萊正想伸手,?就見太宰治伸手包裹住岩永琴子的手,?拉了回去。
她立刻很有眼力勁地開口。
“親愛的,?我想起研究所還有個項目要完成,?先走了。對了,?今晚我家有事,就別住我那兒啦。”
“我給你們定了酒店,會讓人把你的行李搬過去的,待會兒把酒店地址發給你。明天我再來接你們去機場。”
她急速往後退去。
“Bye~”
岩永琴子:她該說什麽,雪萊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放在平時她應該高興,?不,能見到太宰先生是很高興沒錯,但總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
太宰先生是會一時沖動跑出國的類型?
他不是一直對自己很冷淡,發照片也不看,還說不想她的嗎。
正想着,太宰治很自然地伸手接過她手裏的購物袋。
“還有什麽要買的?”
“差不多了。”
“這附近有家不錯的米其林,紅葉姐推薦過。”
太宰治牽着她往前走去。
看樣子是想和她去到處轉轉,吃下午茶。
岩永琴子秀眉輕蹙,擡頭去看太宰治。
由于身高差距,再加上這面正好是太宰治纏着繃帶的半張臉,她幾乎看不到他表情。
“太宰先生。”
她開口。
“要是發生了什麽難以承受的事,要告訴我。”
“我們不是戀人嗎,是要相互扶持走下去的吧。”
“……”
太宰治淩亂的額發覆蓋下,鳶瞳裏一抹掙紮的痛色一閃而過。
他輕不可聞地呢喃。
“這樣的話……你是不是也在那個人面前說過……”
不,櫻川九郎說他們還沒交往,琴子應該沒說過這樣的話。
那麽,類似的話呢?
琴子一心追求人的時候,是不會吝啬說一些撩人的話的。
想到她可能對另一個男人說過相似的話,想到這點,他就……
相牽的手被重重一拽。
太宰治低頭一看,岩永琴子正望着他。
“太宰先生?”
“你怎麽了,在發什麽呆,是不贊同我剛剛說的話嗎。”
她臉鼓成包子,“你該不會還不承認我們的關系吧?”
“……不是。”
“黑/手/黨的事處理完了,芥川的住院手續也辦好了。”
太宰治輕描淡寫地說。
“想來就來了。”
是這樣?
保留着心底的疑惑,岩永琴子嘴上道:“太宰先生親我一下,我就相信你。”
太宰治臉上掠過一絲無奈,寫着“我就知道你要這麽說”。
他停下腳步,單手放在她頰側,輕輕捧起。
繃帶粗粝的質感和掌心的溫度從臉頰傳來,岩永琴子閉上眼睛。
能感受到太宰先生的氣息接近,在快要觸碰到的時候卻停滞了一瞬。
落到她嘴角。
嘴角?
她睜開眼睛,只見太宰治側過頭,道:“……這裏人太多了。”
真的是這個原因?
“有什麽關系,太宰先生,歐洲人在這方面很開放,不會有什麽的。”
她循循善誘,“再來一次,剛才不算。”
“怎麽不算?”
太宰治不讓她如願,“你只是說親一下,沒指什麽地方。”
“……太狡猾了!”
“走了,乖。”
因為岩永琴子在國內還有日程安排,所以即使太宰治來了,他們還是要在第二天回國。
她對太宰先生跑來找自己一事高興又心疼。
——時差還沒調回來呢,又要回國了。
“在飛機上睡一覺吧。”
她看着他眼角眉梢淡淡的疲倦,忍不住道。
頭等艙配備豪華,座椅寬敞還能調節角度,堪比小型單人床。
太宰治的座位和她并排,是特意挑選的位置。
少年微歪着頭阖眼睡着,不知是不是因為沒休息好,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即使睡着,他的一只手還是伸過來,覆在她手背上,握着不放。
雖然這個舉動讓人感到幸福,但又不太方便。
真是甜蜜的煩惱。
岩永琴子半坐着,另一只手搖搖香槟酒杯,淺金色的液體輕晃。
清亮的紫瞳看着裏面細小的氣泡上浮。
——果然還是有些異常了。
此次見面後,太宰先生對她的黏糊指數飛躍般上升……說是黏糊也不太合适,太宰先生還是讓人有距離感。
應該說是,要确保自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即使閉上眼睛,也要像現在這樣能夠觸碰到她。
這種感覺就像你養了只黑貓,雖然養熟後感情不錯,但他對你還是愛搭不理,絕不會主動給親親抱抱,即使想摸摸,也要費好大勁才能得手。
當有一天他主動來蹭蹭你時,反而會擔心他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無論深淺,太宰先生的感情表露都偏于冷淡,像一層薄薄的雲霧,知道它在那裏,卻觸不到,并且不知何時它就會消散。
在其他人看來,太宰先生應該和平時沒太大區別,外表僞裝滴水不漏。
大概是她身為戀人的細微直覺?
原因,太宰先生看樣子是不會說的。
回去後問問妖怪吧。
要是真沒別的原因,太宰先生這副樣子,她都要考慮飛機落地後立刻去申請結婚了!
打定主意後,岩永琴子開始回想這些天的事。
她來見雪萊,最主要是游戲倉的事。
雪萊來到霓虹時,拷貝了游戲倉資料進行研究,這幾個月有了重大突破。
她編寫出了插件程序。
一旦寫入插件,可以一定程度上影響游戲倉原本的運算法則,促使某些事件發生。當然,也要符合規律才可以。
大概就是這樣。
思考完畢。太宰治在休息,岩永琴子有些無聊,伸手想要去夠前方架子上的雜志。
……可惡,夠不到。
絕不承認是自己手短了。
她低頭看了看被太宰治束縛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臉。
太宰先生應該睡着了。
稍微動一下沒關系吧?
她松了松安全帶,挪動身子往前。
就在她指尖即将從太宰治手裏脫出前一刻,他猛然驚醒,手指立刻握緊。
他瞳孔有一瞬間的空茫,又很快平靜下來,放松力道。
察覺到他的動作,岩永琴子回頭。
“你醒了?”
“怎麽了,”感受到某種不安的氣氛,她解釋,“我不走,只是拿下東西。”
她順勢拿起桌上的平板。
“要點餐嗎?有菲力牛排。”
太宰治凝視她片刻,微一點頭。
飛行時間加上時差差不多二十小時。
他們午後從倫敦出發,到達東京時是第二天上午。因為在飛機上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岩永琴子精神還不錯。
管家将他們接回東京家裏。
管家和女仆都對太宰治的存在習以為常,甚至默認這位少年已經是這家的一員。
反正遲早的事。
卧室。
岩永琴子打開行李箱,把給家裏人帶的東西分發下去後,從裏面獻寶般拿出三個高檔禮盒。
“太宰先生,這是給你的禮物。”
都是奢侈品牌,分別是領帶、領帶夾、袖扣。
太宰先生畢竟成了幹部,需要一定的門面妝點。
手表也可以,但太宰先生不怎麽戴,況且他心血來潮跑去“入水”,要是泡壞就糟了。
所以還是領帶合适。
她滿臉期待。
“怎麽樣,喜歡嗎?”
“嗯。”
“你就不能表現得再激動一點嗎。”
好在她也習慣了太宰治的态度,心思一動,把太宰治身上的領帶解開往床上一扔,抽出新買的領帶系上去。
太宰治低下頭,方便她動作。
“這大概就是婚後日常吧!”
系好後,岩永琴子把他拉到落地鏡前,喜滋滋地邀功:“怎麽樣?”
太宰治沉默。
标準的溫莎結,手法熟練,不像第一次打領帶。
“你是不是還給別的男人打過?”
他意味不明地問。
???
這什麽飛來橫醋?!
岩永琴子正色,解釋:“岩永集團不是經常要跟上層人士接觸嗎,必須要懂得這部分禮儀,我以前學過相關課程。”
“太宰先生是第一個,我才沒有跟別的男人打過領帶!”
太宰治輕飄飄地避開她的視線。
像是知道自己錯了,又想若無其事地蓋過。
看着就來氣。
岩永琴子拉下他脖頸,洩憤似的往他臉頰咬了一口,然後湊到他耳邊,語調勾人。
“我要洗澡,太宰先生要一起嗎?”
太宰治掩飾般轉身就走。
“不要。”
……切。
害羞什麽。
等她洗完澡穿着浴衣出來,就見太宰治坐在椅子上,手指一直在摁手機,不知是在跟誰聯系。
見到她的樣子,這次他倒是很自覺地放下了手機,過來給她吹頭發。
“琴子。”
吹到一半,他突然開口,“這次游戲的任務你準備怎麽辦?”
岩永琴子從鏡子瞥了他一眼,小聲嘀咕。
“太宰先生不是不同意我的方案嗎。”
她慢吞吞道:“我倒是另外想出了十多種辦法……”
比如讓妖怪去“借”你的游戲倉。
“你用吧,游戲倉。”
太宰治突然道。
什麽?
“太宰先生是同意了?你不是說太危險了嗎?”
“你想的辦法就沒有不危險的吧。”
太宰治語氣平緩地說:“與其讓你去用其他彎彎繞繞又危險的方案,還無法保證成功率,還不如選擇中也。”
至少,中也的話——
能稍微放心一點。
能看出琴子在小矮子心裏很重要,小矮子應該會盡力克制自己不傷害到她。
雖然這種女朋友被觊觎的感覺讓他不爽。
“這樣嗎。”
岩永琴子準備去拿手機,“那我要先聯系一下中也先生。”
“不用了,中也現在在我的住處,”太宰治道,“你準備好後跟他說一聲,進入游戲倉就可以。”
岩永琴子毫不掩飾臉上的狐疑。
“太宰先生你怎麽突然這麽積極?”
她腦袋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
“我至少比你更了解中也的工作,雖然不是我本意。”
太宰治淡淡道:“最遲今晚,中也又要被森先生派去外地剿滅敵對勢力了。”
港/黑忙碌打手,中原中也。
“你不是想趁放假多做任務嗎,現在抓緊時間比較好吧。”
岩永琴子被暖和的風和太宰治順毛手法弄得非常舒服,整個人懶洋洋的。
“唔,也是。”
太宰治:“記得要随時存檔,有危險立刻退出。”
“知道啦。”
太宰治:“一般情況,中也會慣用踢擊,第一擊在右腿。如無必要,盡量不要開啓污濁。”
“嗯嗯。”
太宰治:“萬一開啓污濁,他就不再用踢擊,而是會使用跟魏爾倫那天使用的相同的球體,這個時候就要注意他雙手的動作。”
“哦。”
太宰治:“如果污濁的時間不是太長,中也有時會勉強留有一絲意識,控制自己的攻擊。”
“……”
太宰治:“他會給你留出接近他的路線,但也要小心,因為他的意識随時可能會被吞噬。”
“知道了知道了,太宰先生你是老媽子嗎。”
“……?”
太宰治瞳孔輕微地震。
老媽子,老媽子,老媽子……
這幾個字像落下的廣告牌重重砸在他腦袋上。
這個稱呼不是稱呼中也的嗎?為什麽會落到他頭上?
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叫。
“……啧。”
太宰治露出不悅的表情,閉嘴不說話了。
吹完頭發,換好衣服,一切準備就緒,他們來到隔壁書房。
岩永琴子之前想将游戲倉搬到橫濱的公寓,結果遇上了龍頭戰争,結束後不久就放了暑假。
所以游戲倉現在還在家裏書房。
“那我先過去了。”
蓋子打開,她正要踏進去,卻發現牽着自己手的力道沒有松懈。
她回頭:“太宰先生?”
對方還是沒有放手。
“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她問。
從太宰先生表情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感受到她的視線,太宰治緩緩松開手。
岩永琴子剛收回手,下一秒,又被人抓住手臂往後一拉,落入一個懷抱中,被抱得很緊。
她怔住。
“……太宰先生?”
也……沒必要這麽擔心吧。
搞得她像要上戰場一樣。
“我很快就回來了。”
她安撫道。
太宰先生真的是非常會隐忍和隐瞞的一個人。
她只在被緊緊擁入懷中那一瞬感受到了強烈的情緒,但很快,太宰治就松開了手,在她頭頂輕輕落下一吻,連嗓音都與平常無異。
“多加小心。”
岩永琴子眼睛轉了轉,突然拉下太宰治脖子,不顧他的掙紮,強行把他的臉埋在自己胸口。
“給你埋胸口。”
洗面奶!
“聽說這樣能讓人心情很快平靜下來,怎麽樣太宰先生,有沒有感覺好點?”
她手指撫過太宰治耳發,攏到耳後,露出對方發紅的耳朵。
手掌攏上去,能感受到發燙的溫度。
看來不像表現出的那樣毫無反應呀。
“……”
太宰治聲音悶悶地傳來。
“鼻子被撞疼了。”
岩永琴子松開手。太宰治直起身,自上而下看着她。
“你不會跟別的男人做這個動作吧?”
???
又來?
“不會,這是男朋友才有的特權!”
“那就好,”太宰治點頭,“因為太平了,會被嘲笑的。”
居然是這個原因?
岩永琴子氣得追着他打了好幾下,這才進入游戲倉。
蓋子落下後,外界一切聲音隔絕,安靜到連針落下的聲音都能聽見。
游戲倉的隔音效果是最好的。
進去後,岩永琴子沒有立刻啓動游戲。
她坐在椅子上,臉上所有情緒褪去,像是神明一樣無波無瀾。
“出來吧。”
話音剛落,妖怪出現在她身邊。
她平靜開口。
“我不在這幾天,太宰先生身邊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