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直到現在,?從研究所救出的人大多安排妥當,只有少數幾位身體狀況實在太差的孩童和少年還留在醫院。
無家可歸的孩童都被安置在神奈川縣的一家孤兒院裏。
這家孤兒院原本窮困潦倒,有了岩永集團的接濟後好轉,?現在,?擴建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岩永琴子今天就是來檢查工作的,?陪同她的是魏爾倫。他被妖怪施加了障眼法,不會被認出來。
她也想讓自家男朋友來,?可是港口黑/手/黨有事。拗不過她胡搞蠻纏,太宰先生答應忙完後和她去約會。
郵件顯示。
【你要是遲到一分鐘,我就走。】
【我才不會遲到!】
就算遲到,等女朋友一下又怎麽了。
等等,難道是因為她向森鷗外提親結果失約那件事?
“到了,?別發呆。”
魏爾倫的聲音打斷她思緒。
接待他們的是一位鍋蓋頭的院長。
岩永琴子目光掠過菜園和圍牆,?停留了一瞬。
擴建的房屋很快就能投入使用。來這裏的孩童也生活健康。岩永琴子還算滿意,?直到看到一位銀發的男孩。
她心頭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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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怯怯地看了一眼她背後的孤兒院長,小聲回答。
“中島敦。”
“呀……”
岩永琴子輕呼一聲,?慢慢笑起來。
這可真是意外發現。
未來,?太宰首領身邊的游擊隊長正是中島敦。
隐身期間,?她恰好旁聽了一次這兩人的談心。中島敦有強大的虎異能,孤兒院時期受過殘酷虐待,這份恨意讓他長大後親手殺了院長。
後來才發現院長是為了他好,只是用錯了方式。他又陷入痛苦和自責的深淵中。
……
院長送她和魏爾倫走出去。
妖怪附耳:“公主大人,?牆上被遮住的、還有菜園裏的未清理掉的痕跡确實是虎的爪印。”
她點頭,轉身對院長道:“異能失控的事我會盡快解決。”
“……什麽?!”
“岩永集團提供的資金可供孤兒院二十年運轉。我不能強求您改變教育方式,只是,既然條件改善,也希望您能盡量對他們好一點。否則,?這種改善沒有意義。”
說完,沒去看院長是什麽表情,她和魏爾倫坐上了轎車。
下個目的地是醫院。
櫻花開了,她的大學也很快就要開學。要在開學前将這些事安排妥當。
太宰治發來郵件:【結束了。】
這麽快?
【我在市立大學附屬醫院,半小時後過來。太宰先生,中華街朱雀門見~(愛心)】
回複完,她将手機放入包裏。
還在醫院裏的,其中一位就是與中原中也長相相同的少年。
他的身體狀況最差,一直在生與死之間徘徊,最近情況才稍微穩定。
“半個小時前才睡着……”
護士輕聲說着,将他們領入病房。一看,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睜開了眼睛,“呀,你醒了。岩永小姐來看你了。”
她轉頭對岩永琴子打趣。
“每次你來,他都會努力醒來呢,簡直就像安裝了岩永小姐雷達一樣。”
護士關上了門,将空間留給他們三人。
“好點了嗎。”
岩永琴子在床邊坐下,主動牽起少年瘦骨嶙峋的手。
少年戴着呼吸面罩,輕輕點了下頭,目光轉向床另一側的魏爾倫。
岩永琴子會意:“這位是魏爾倫先生,他說想當你哥哥。”
魏爾倫:??
他什麽時候說了?
少年精神狀況比中原中也差很多,眼神卻比中原中也溫柔,恬靜如同春日暖陽下的湖面。他望向魏爾倫,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很想說什麽,面罩蒙上一層薄霧,又很快散去。
魏爾倫抿唇。
兩雙同樣湛藍的眼瞳交彙,像是在進行心靈上無聲的交流。
過了一會兒。
岩永琴子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快到和太宰先生約好的時間了。
她松開手,“那我先走了——”
話音剛落,少年眼一閉,頭一歪。醫療設備響起危急的警告聲。
岩永琴子愣住:?!
這似曾相識的感覺!
跟太宰先生不同,少年不是裝的。
她立刻摁下呼叫鈴。魏爾倫已經沖到了門口:“醫生快過來!”
醫護人員魚貫而入,推着病床沖進重症監護室,急救燈亮起。
“家屬!誰是家屬?!”
岩永琴子舉手:“我。”
她拉住魏爾倫衣服把他也拽過來:“還有他哥哥。”
魏爾倫:“你……算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把必要的手續辦完。岩永琴子在走廊的長凳坐下,大松口氣。
魏爾倫已經狀似無意地在ICU門口踱步好幾圈了。
她揉揉額角。
“魏爾倫先生,你着急也沒用,先坐下吧。”
魏爾倫走過來。
“我沒有着急。”
“好吧,沒有,”岩永琴子順着他的話說下去,“說起來,同樣是異能生命體,為什麽他的身體那麽差?”
“異能等級不同。”
魏爾倫道:“雖然都是重力異能,但供給我生命的是特異點,他只是複制過去的普通異能。”
魏爾倫皺眉:“而且他肉身狀況太差了。”
想來也是,天天被關在罐子裏做實驗,命都靠藥水吊着。
他在歐洲來去自如,衣食無憂,還能穿名牌。
男人垂在身側的手捏拳,後悔沒多給N補幾刀。
岩永琴子想起中原中也用異能支撐身體的場景。
“他能像你一樣,從異能裏獲取維系生命的力量嗎?”
“理論上是可行的,但掌控起來很難。”
目前除了他和中原中也,沒人能辦到。
“而且,”魏爾倫看了一眼緊閉的急救室的門,“也要他能撐過現在這關才行。”
“那麽——”
岩永琴子雙手合十,歡聲道。
“等他身體狀況穩定,魏爾倫先生就把他帶到孤兒院,教他如何掌控異能吧。”
“相信有了哥哥的幫助,他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魏爾倫立刻猜到她的計劃,高傲的神情扭曲了一瞬。
“你想讓我去孤兒院照顧孩子?”
“這就是你今天帶我出來的目的。”
這和一開始說的當保镖不一樣!
“反正你也沒別的事做。負起責任來嘛,哥哥。”
“你看我都叫你哥哥了。”
“這跟叫不叫有什麽關系,你以為叫一聲我就會答應你嗎。”
岩永琴子選擇強權壓制。
“下屬不可以和上司頂嘴!”
“……”
魏爾倫臉色鐵青,看上去是被她給氣到了。
他在她旁邊坐下。
岩永琴子蹭地站起來!
魏爾倫:怎麽,凳子還燙屁股是麽。
“完了完了……”
岩永琴子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和剛才游刃有餘的樣子大相徑庭,搞得魏爾倫也有點奇怪。
他挑眉:“怎麽了?”
“我忘記和太宰先生的約會了!”
完全忘了!
這已經遲到不止一分鐘,怕是有一個多小時了。
魏爾倫:“……”
不是很想理你們小情侶的事。
先跟太宰先生說一聲吧。
包還在病房裏。她連忙走去病房,聽到魏爾倫在身後道,“讓他等等不就好了,約會時等待遲到的女士也是一種浪漫。”
唉,可是,太宰先生可沒有歐洲人的浪漫細胞,讓他答應約會就很不容易了,估計見她沒來,直接扭頭就走了。
岩永琴子翻出手機,一看,愣住。
——十多個未接來電,全是太宰治打來的。
第一個電話正好是他們約定的時間,應該是見她沒到,打來的。
第二個電話是半小時後……難道他在那兒等了半小時?
從第二個電話開始,每隔四五分鐘就有一道電話。
岩永琴子握着手機,有些怔忡。
這是在擔心她嗎?
她一邊回撥,一邊往外走,聽見走廊響起電話鈴聲。
少年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喘着氣,表情隐隐慌亂。
“太宰先生?”
見到她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裏,太宰治愣了一下。
然後表情緩和下來,走到她面前。
他黑發淩亂,穿着港/黑的黑西裝,領帶都有點歪了。雖然沒說話,但能感到一股低氣壓。
這也正常,誰碰上這種事都會生氣。
太宰先生為她提前結束了任務,結果她卻爽約了。
“抱歉呀,太宰先生。”
岩永同學認錯态度十分端正,主動伸手抱抱他,“剛才突然發生了緊急情況。”
她把事情解釋了一遍。
“手機又在病房,我沒聽見。”
她也沒想到太宰先生會找到醫院來,歉意過後有點甜滋滋的。
“讓你擔心了。”
“……我沒有擔心你。”
岩永琴子裝作沒聽見。
“為了表達我對太宰先生的歉意,今晚可以随便選你喜歡的姿勢。”
太宰治表情一言難盡。
像是在說:你在說什麽胡話?我們做過這種事嗎?
她撇嘴:“好吧好吧。”
還想趁機加快進展的,可惡。
“那太宰先生可以和我舌吻,想把我摁在什麽地方親都可以。”
她雙手揪住太宰治腰側的衣服,閉上眼睛,擡起下巴。
原本以為太宰先生和往常一樣不會理她,卻聽見衣料窸窣聲,太宰先生好像後退了一點,慢慢俯下身。
感受到氣息靠近,她的心髒不受控制地亂了一拍。
難道……
岩永琴子期待着,期待着……臉頰被人一捏。
她吃痛地睜開眼睛。太宰治俊美的臉龐近在咫尺,表情有點不大自然,像是情不自禁又忽然清醒,還未來得及掩飾的慌亂一閃而過。
他故作冷淡,戲谑地說。
“我、才、不、要。”
“太宰先生!”
“在醫院裏別鬧。”
“……”
旁觀者清,魏爾倫發出一聲低笑:“呵。”
今天的約會是泡湯了,惦念着ICU裏的少年,她征求了一下太宰先生的意見,他問了一句“是那個跟中也長得一樣的家夥?”之後就沒再說什麽了。
他們一起留在了醫院。
可能是做任務累了,太宰治靠着椅背,閉目養神。
一只手和她十指交叉,體溫通過相貼的掌心交融。
平時都不太願意跟她做這個動作的,今天意外地好說話嘛,太宰先生。
另一邊是魏爾倫。
岩永琴子坐在中間,繼續跟他談剛才的話題。
“我确實想安排您去孤兒院,但不是照顧孩子。這件事有很重要的考量,您聽我說。”
“……你說。”
第一點。
“我擔心孤兒院會遭受襲擊。”
魏爾倫立刻明白。
“商業競争?還是政治鬥争?”
“都有可能,這兩個領域我們集團都有涉及。”
“岩永集團如今風頭正盛。正面競争不過,某些勢力可能會采取低劣手段。”
比如襲擊孤兒院。
“孤兒院現在隸屬我們名下,一旦出事,‘如果不是你們收養這麽多孤兒,他們也不會全部遇害’‘為什麽你們不做好安保工作’?!”
“——這樣的輿論就會甚嚣塵上。”
魏爾倫臉色嚴肅了些。
“輿論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生命。”
“您實力高強。這件事只有交予您做,我才能放心。”
她誠懇道:“我也會去物色專業的保衛人員。這段期間,希望您能先接手。”
魏爾倫陷入沉默。
第二點。
“我調查過,那個院長也是孤兒院長大,經歷過戰亂。這樣的經歷導致他教育方式極端,那個叫中島敦的孩子有被虐待過的跡象。”
“想要讓中島敦依靠憎恨活下去嗎?”
魏爾倫明白這種滋味。
他說:“擔心這點的話,你換個院長不就好了,或者強行要求他改正。”
“反正你開口,他也不得不照做吧。”
沒理會魏爾倫那點挖苦,岩永琴子道:“那個院長管理孤兒院很多年了,不能随便換。”
“談話效果也持續不長,他的想法已經根深蒂固。”
“比如魏爾倫先生,不也是瀕死之際才改變想法的嗎。”
她斜眼。
“固執的老男人吶~”
“……”
魏爾倫一口氣哽在喉嚨。
她悄悄彎曲指節,撓了撓太宰治掌心。
旁聽她和魏爾倫談話的少年睜開眼睛,略無奈地掃她一眼。
這樣的太宰先生看上去也好喜歡!
岩永琴子飛快地湊過去往他臉上親了一口,又馬上坐回去,和魏爾倫說起第三點。
“他關押中島敦,也跟中島敦的異能有關。”
“那孩子會變成老虎,自身又不能控制,在孤兒院是件很危險的事。”
“不過,即使是傷人的利刃,如果能教他收鞘的方法,也能發揮出很大的作用。”
她朝ICU示意,“裏面那位少年也是。”
“培養弟子,将技藝傳授下去,難道不是件很開心的事嗎。就像蘭波先生當初教導您一樣。”
魏爾倫十指交叉置于身前,凝視虛空,長久地沉默。
“……有什麽可開心的。”
能聽出來魏爾倫的态度已經松動。
旁邊,急救燈熄滅。
憑借頑強的意志,少年活了下來。
“魏爾倫先生,給他取個名字吧。”
岩永琴子笑道:“照你的思路,其實他才算你弟弟,不是中也先生。”
魏爾倫思索片刻。
“就叫他‘保爾’吧,我名字的一部分。”
他忽然有種奇妙的感受——傳承。
正如蘭波把本名“魏爾倫”給了他,現在,他又把名字給了這位少年。
少年還在熟睡,魏爾倫留在病房。
岩永琴子打算和太宰治在附近轉轉。
走出病房後,她看向手裏的立方體:“蘭波先生,這樣會為難魏爾倫先生嗎?”
金色的靈魂躍動了一下。
她笑起來:“那就好。”
太宰治忽然停住腳步。
走廊盡頭拐角是露臺。從這裏望下去,能看到醫院栽種的櫻花簇擁成片,穿着病號服的人、照顧他們的護工、穿白大褂的醫者在下面駐足觀賞。
她不禁感慨:“景色真好。”
他們并肩站着,都沒說話,又像在無聲交談。
風吹過,櫻花撲簌掉落。
“太宰先生。”
她輕喚了一聲,太宰治像是察覺到了她想做什麽,仍望着櫻花,只是往她的方向微微側過臉。
唔,這樣只能親到嘴角呀。
算了,先這樣吧。
她拉住太宰治衣袖,一方面幫助平衡,另一方面防止他跑掉,閉上眼睛,踮起腳去親他。
她屏住呼吸,有點小緊張。
短暫而漫長的時間過後——
感受到的是冰涼柔軟的、唇瓣的觸感。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