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2
哥布林比史萊姆只厲害一丢丢，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是勇者們練手的玩具。
起碼璐璐米是這麽認為的。
她看着眼前被她眨眼摧毀的哥布林，不，格姆人小部落，和散落在地上的被格姆人使用過的粗糙木制武器。
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又走錯路了。
還有那個匪夷所思的富商懸賞的寶箱。
寶箱裏除了少量安粒，還有一顆極小的，和寶石差不多的藍色小水晶塊。
璐璐米将布袋裏自己的那些藍色水晶與之相比較，除了大小以外，這塊小水晶塊的色澤和通透感都要較次一些。
此外，可以說是幾乎同一品種的水晶。
是不是哪裏弄錯了，其實她打的就是這個世界的哥布林，格姆人是另一種更兇殘的怪物吧。
就連箱子裏的這塊小水晶塊也是巧合吧？
“沒有錯！就是這個水晶！”勇者協會的接待員小姐姐看到藍水晶的第一眼，就十分确定地告訴璐璐米。
“……這究竟是什麽珍貴的水晶？”懷揣着同樣的、但更加通透純粹藍水晶的璐璐米頂着一腦袋問號詢問。
“你不知道嗎！”接待員反問後解釋，“這可是來自深淵的稀有珍貴水晶，有錢人都以能穿戴這種水晶制作的飾品為榮，這小小的一塊是非常值得花時間和精力去獲得的。”
一共花了一小時來回，其中大半時間花在尋找正确道路，結果睜眼閉眼就能見到“稀有”水晶的璐璐米沉默。
在登記完自己的現編信息後，璐璐米看着接待員認認真真地檢查了一遍後道：“米璐，歡迎你成為勇者的一員，從此以後大陸上各地的勇者協會旗下的資産你都可以自由出入，包括蘭德裏城的勇者酒館。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艾麗，是蘭德裏城勇者協會的接待員，有任何有關的問題都可以來咨詢我。”
在璐璐米接過勇者證和地圖時，艾麗又問：“話說，你完成任務時沒有死亡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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璐璐米十分确定，艾米說的是“死亡過”，就和“吃過”，“睡過”一樣自然。
“沒有？”陽光下，璐璐米如石榴粒一般通透晶瑩的眼神裏，寫滿了“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該不該死過”。
她在這個異世界從小生活在深淵，她只知道魔物不是靠繁殖增加數量的，而是死亡後直接補充的，一種魔物死後，同種魔物會從深淵的深處爬出，去到所應該存在的層數。
如果硬要用通俗的話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同一個地點會不斷刷新相同的魔物。
那人類呢？
她好像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然而艾麗并不能給她答案。
璐璐米也不問，不然會顯得她很呆，身份很可疑。
粉玫發色的女勇者再次推開勇者酒館的大門。
吧臺後的綠發調酒師無奈：“這位小姐，這裏是勇者協會的資産，沒有勇者證是真的不能進來的。”
“可是我好像不小心獲得勇者證了。”窗外的白光透過還未關上的大門将璐璐米的身影投在酒館的木地板上。
好像？不小心？這兩個詞是和勇者證連在一起的嗎？
調酒師傑半信半疑地接過璐璐米手中的證件，他超過十年鑒定勇者證的經驗告訴他，是真的。
這位女勇者離開了多久？
一小時？
兩小時？
勇者證是這麽輕松獲得的嗎？
傑反反複複看了二十遍，也沒從勇者證上看出一個花。
“确實是勇者證……”他只好還給璐璐米。
調酒師的話音落下，酒館安靜了。
其他勇者齊齊停下了交談和手裏的動作，看向了站在門口的璐璐米。
又在打量了她一番後，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繼續聊天喝酒吃東西。
酒館再次喧鬧起來。
璐璐米：？
這個世界的勇者真是奇怪的生物。
吧臺前，只剩一個空位了。
就在之前提醒她可以去勇者協會看看的那個男青年旁邊。
他一如之前那樣，托着盛有半杯液體的玻璃杯，好像在思考着什麽。
璐璐米坐到他身邊時，他也沒有看她。
坐下後，璐璐米聞到了一種淡淡的香味。
像是某種植物。
“你好，我是這裏的負責人兼調酒師，傑。”調酒師傑問璐璐米要喝點什麽。
璐璐米要了一杯蘋果酒。
接着她攤開了那份來自勇者協會的地圖。
地圖是勇者的好幫手，上面會标有魔物的分布，是僅次于勇者武器的旅行必備品。
但是看懂是一回事，找不找得到路就是另一回事了。
起碼對璐璐米來說是這樣的。
呈現在她眼前的是半邊被海洋包圍的大陸，蘭德裏城在地圖的左上角。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七個區域。
除了一條通往另外一個城邦的主幹道，蘭德裏城被不同的地形包裹，而一些區域則寫上了魔物的名稱，最常見的是史萊姆，其次是格姆人，此外還有森林蜥蜴和花粉樹。
地圖上還有危險等級，史萊姆是低，除此之外，就連格姆人，都被标上了中度危險，甚至今日她去過的十格姆人小部落區域被标上了中高度危險。
所以她還沒正式成為勇者就無意中挑戰了協會共識的中高級魔物？
璐璐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厲害了，所以高估了這個世界的勇者。
除了人類居住的城邦，還有屬于魔物的區域。
距離蘭德裏城最近的就是璐璐米的深淵，這裏被打上了紅色感嘆號，旁邊寫着極度危險。
深淵只畫了七層，下方是一個問號，這七層每一層的怪物都有記錄，只不過一個個旁邊都被标上了極度危險的感嘆號。
包括深淵史萊姆。
那是她還三歲時就被當成橡皮泥玩的深淵史萊姆。
溫和，舒适，手感極好。
還有一大堆區域更是離譜，幹脆就是一片空白。
空有一種有本事你自己填進去的态度。
嗯……怎麽說呢？
她看勇者協會地圖看了個寂寞。
傑剛放下蘋果酒，就聽到來自異鄉的女勇者提問道：“請問，這個叫惡靈魔域的區域為什麽只有外面一圈，裏面一片空白？還有這個迷宮遺址區域，迷宮呢？”
“因為沒有人探索過這些區域，是極度危險的區域。”傑指了指深淵那塊，“你別看同為魔物區域的深淵好像有點信息，其實下面有多深誰也不清楚。”
“那當代勇者也太不思進取了吧。”璐璐米低聲感嘆，“因為怕死嗎？”
在之前的勇者大陸，勇者們的核心價值觀都是一致的，都是勇往直前的冒險和不畏艱難地與魔物奮鬥。
她聽到了身旁的人笑了一聲。
等他側過來些璐璐米才發現，黑發青年的耳墜是單只的。
他有一對漆黑如夜的眼瞳，第一眼讓璐璐莉想到幽靜無底的深海，那小小的琥珀色的耳墜，如一只海中的小魚，打破這片深海的濃稠給予亮麗的色彩。
他的背脊挺直，穿着黑長褲和套着帶有兜帽、繡有暗金色紋路的貼身長袍。
如果不是他腰間那把大劍，璐璐米可能會把他誤認為一名職業刺客。
他的口吻平和又自然，對璐璐米說道：“勇者害怕的可不是死亡，而是他們會死幾次。”
“死幾次？”
這是今天璐璐米第二次聽到死亡這個詞了。
勇者協會接待員艾米說：“你沒死過吧？”
酒吧的青年說：“勇者害怕的是會死幾次。”
難道說，勇者和魔物不一樣，他們雖然會死，但死亡以後會原地複活？
那不對，那他們就更不應該害怕死亡了。
她實在難以想象勇者也和魔物一樣，從窒息漆黑的泥沼裏又鑽出，然後嘴裏說着“我的劍呢，快把我的劍遞給我。”
“一看這位小姐就是沒死過完全不擔心這種事的人。”傑聽送完一杯酒後，折身聽到了些許對話，“上次我們這裏的老顧客，一位做了20年勇者的榮譽劍士，明明已經死四次了，還是要接那個危險的懸賞，結果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璐璐米收起地圖，因為她發現了比地圖更能獲取信息的方式。
“誰知道呢？誰知道死第五次之後會去哪裏，會發生什麽？”傑将一個擦的锃亮的玻璃杯倒扣，嚴肅道，“這個世界上，可是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存在。”
“可那也有四次機會啊，怎麽反而那麽害怕死掉呢？”璐璐米不懂了。
只有一條命的時候，勇者們都尚且敢于挑戰，怎麽命一多倒聳起來了。
傑正要說點什麽，璐璐米身旁的青年接過了話：“被一條巨蟒吞掉後即便複活了接下來的一生都會做相同的噩夢，更別說被巨錘獵人一根根地敲碎骨頭，經歷過的很多人一輩子都會因為一點響動驚慌大叫。”
他說完後去看身邊的女勇者，結果她露出了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後，一本正經地問他：“巨錘獵人分布在哪裏？跟格姆人比誰更厲害一些？我可以挑戰他們嗎？”
“……”
“能拜托你幫我指出具體位置嗎？”她把地圖推到了他面前。
“……”于是青年想也不想，敷衍地随手指了個位置。
反正她不會真去的，他這樣認為。
“你說的難道是個海洋魔物嗎？為什麽會在海裏？”
女勇者發出疑問的同時，他才低頭看到自己的指尖落在了地圖角落的海上。
“不用那麽在意那是什麽。”青年收回手指，注意到女勇者已經拉回地圖開始翻越并試圖從那角角落落的文字裏摳出巨錘獵人這幾個字。
她如果知道巨錘獵人對人類而言是何等可怕的存在，一定不會再想挑戰的。
而被女勇者反反複複翻越的地圖已經呈現出了褶皺的痕跡。
可惡，好在意啊，好想挑戰看看。
璐璐米心念可惜。
果然，這裏的勇者都是不靠譜的，連個魔物的位置都沒有辦法給她指出來。
“其實也不完全是這樣。”傑給一位客人上完酒後道，“幾十年前，勇者們還是很勇敢的，有些人幾乎踏遍了這片大陸。”
“那後來呢？發生了什麽？”璐璐米認為這個所謂的幾十年一定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前，她可從未在深淵之底見到過勇者。
“後來發生了一些……”
傑剛開了個頭，璐璐米的衣角被人拉了拉。
她回頭，發現看上去才十多歲的少年正盯着她看。
“你能做我的同伴嗎？”
同伴？
璐璐米還沒開口，傑就說道：“不用勉強，直接拒絕就行，這孩子已經在這裏一周了，天天在找同伴和自己去找他的父親。”
“這裏不是只有勇者可以進來嗎？”璐璐米奇怪。
結果她的話音剛落，少年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勇者證，舉到璐璐米面前。
“我月初天黑就開始排隊，然後用一條命拼死淹死了一只格姆人才拿到了這個證！我确實是勇者。“
璐璐米好像知道了為什麽勇者證會限量了，因為入門門檻太低了。
“你父親去哪裏了？”璐璐米問。
“他去焚火嶺去給媽媽找焚火花了，媽媽已經死四次了，只有焚火花才能徹底醫好她。”少年似乎看到了希望。
以他一個人的實力，是絕對到不了焚火嶺的，所以他需要一個厲害的勇者幫忙。
他沒有錢雇傭勇者，幹脆自己成為勇者，再尋找同伴。
旁邊的人聽到只是一笑了之，一般人在了解完後都是直接拒絕的。
開什麽玩笑，焚火嶺那種魔物聚集的地方怎麽敢兩個人去。就算一個月呆在勇者酒館，也不會有人幫忙的。
誰知道女勇者回身拿起桌上的地圖開始尋找。
她甚至詢問旁邊的青年：“你知道焚火嶺在哪裏嗎？”
“知道是知道。”青年在地圖上敲了個地方，那塊地區崎岖不平，上面标着高度危險區域。
然後他聽到女勇者可惜地嘆了口氣：“僅僅是高度危險區域嗎？”
根本抵不上深淵的“極度危險”。
“……”四周陷入了一片短暫的寂靜。
接着有人爆發出了笑聲：“這孩子夠可憐了，你還逗他玩。”
勇者們覺得，這位女勇者在逗這個少年玩。
她不是，她沒有。
璐璐米露出有些認真的表情：“可是我是真的準備去幫他找爸爸。”
接下來她的話讓周圍的人震驚了：“你爸爸叫什麽，長什麽樣，我去給你找你別去了。”
這個人類男孩一定會拖累她的。
傑擦拭酒杯的手也停了下來。
一個人去焚火嶺嗎？她一定是瘋了。
“你才剛當上勇者，你知道勇者一般都會有同伴嗎？”傑說道。
“為什麽非得有同伴？”璐璐米疑惑，同伴只會影響她拔刀的速度。
這個新手勇者越來越讓酒館裏人看不懂了。
“一般不同職業技能的勇者會組隊互相照應，此外如果有人死了，複活點還能有人接應。”傑咳嗽了一聲，壓低了聲音，“死亡以後所有的衣服和貼身物品包括武器都只會被留在原地，況且……”
璐璐米點了點頭打斷道：“那不死就行了。”
傑還想勸阻幾句，青年男人忽然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了，正好我沒去過那個地方，就當度假吧。”
正當其他勇者正要嘲笑這兩位異鄉人的不自量力時，女勇者開口道：“對不起你不能去，你會影響我的施法速度的。”
作者有話說：
本文應該不會很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