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江都城的官道上,四匹駿馬飛馳。
陶季安扯着缰繩,身子随着駿馬奔跑而起伏,雙眼興奮,他有一種置身古代武俠世界的感覺……
陶大俠策馬江湖,紅塵行俠,所到之處,無不誠服!
鳳越則松開缰繩。
“啊……”沒人把持方向,馬兒猛一甩頭,陶季安險些被甩下馬,猛地跌進身後之人的懷裏,“鳳越則,你怎麽松手了?”
鳳越則這才又掌控缰繩,斥道:“坐好。”
陶季安也不敢再玩兒了,後怕地縮着身子,背貼着鳳越則的胸膛,無聊地看了看旁邊,倆官差五大三粗,共騎一匹,他要是馬兒,這會兒怕是已窒息力竭了。
那剽悍官差也注意到陶季安的視線,禮貌點了點頭。
陶季安龇牙一笑,給人家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官差愣了愣,不知道他倆騎馬有什麽值得這個小仙師誇贊的,也學着回了一個大拇指。
四匹馬,六個人,浩浩蕩蕩入了江都城。
陶季安捂着口鼻,城中街道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人躺在地上,這些人衣衫褴褛,皮膚黝黑包骨,面容青黃,一臉病氣。
街上看不到穿綢批紗的,只有些穿着粗布粗棉的窮苦人,為了生計還在街上,或行乞,或支攤賺些銅錢。
這麽嚴重嗎?看着不少蚊蠅在得了鼠疫的百姓身上飛來飛去,陶季安心裏發憷,鳳越則一個被關在寒潭洞十幾年的少年郎,可別是為了銀子騙官差啊。
***
六人抵達城中府衙,衆官差根本沒機會質疑陶季安二人的身份,便被鳳越則指揮着抗疫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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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越則支了一筆銀子,把陶季安抵押在府衙,領着數名官差便走了。
“……”陶季安環顧四周,叫住人的語氣有點可憐,“鳳……師兄!”
鳳越則扭頭,沖陶季安掂了掂手中錢袋子,後又意味不明地輕笑,扭頭就走了。
陶季安咬牙,這小子!
其實他心裏有底,鳳越則在那麽艱難的環境還要背他下山,斷不可能把自己撇在這江都城,可是鳳越則不跟他商量,還故意吓唬他,他很不爽!
一個穿着文人衣袍的男子走到陶季安面前,恭恭敬敬地說:“小仙師受了傷,若不嫌棄,可随我去廂房沐浴淨身,我派人去找郎中為仙師包紮。”
陶季安只好點頭,他确實身上很不舒服,只是他不好白白要人家伺候,好意支招:“鼠疫污染物會通過空氣、飛沫被人吸入而感染,止疫非一朝一夕之事,城中百姓今日起,務必面帶紗罩,防止互相傳染。”
這個文人打扮的是師爺,聽完喜極,忙感恩陶季安,“多謝小仙師,我這便吩咐下去。”
陶季安被人扶着去沐浴了。
師爺喚來數名官差,命他們前往城中布坊、繡房等地訂做面罩。
官差們領了事,一人裹着一個布巾就出發了。
***
陶季安換上師爺給準備的棉布藍衫,支着腳給郎中上藥,捧着一張油餅啃得滿嘴噴香。
這會兒享着福,他便不氣鳳越則将他抵押在此了。
甚至開始擔心起鳳越則來,畢竟這鳳越則連喝茶要給錢這種常識都不知道,能有辦法治療鼠疫嗎?
腳包紮完,師爺來給陶季安送面紗。
陶季安看着師爺臉上也綁着面紗,心裏贊嘆古人行動力不差。
師爺:“小仙師在此歇息一會兒,有甚需要盡管提,我們就不打擾仙師了。”
陶季安禮貌微笑點頭,接了一句,“我師兄回來,一定要他來找我哦!”
“應該的,應該的。”師爺答應。
陶季安等人全出去了,癱倒在床上,抿了抿油乎乎的嘴,又睡了過去。
這會兒正日頭高照,等他一覺醒來,已是黃昏。
陶季安單腳蹦出門去,問了一圈,鳳越則還沒回來!
難道真給自己丢這兒了?
陶季安不開心地被師爺請去用晚飯,食之無味,吃到一半,終于聽人來報,鳳越則回來了。
鳳越則被領着來到膳房,擡眼就見陶季安單腳倔強地蹦跶,臉上挂着明燦燦的笑容,一副終于等到主人回來的模樣,身後來根狗尾巴,就更形象了。
鳳越則快步走近,被陶季安抓住手臂,“怎麽樣了?搞定了嗎?累不累?快來快來,有飯吃!”
說完扯着人回屋,端起他自己那碗湯就朝鳳越則嘴邊遞。
一旁的官差們也都站起身來看着他倆。
師爺笑呵呵道:“二位仙師感情真好,快坐快坐。”
“城中四面皆設有礜石篝火,火不可滅,連燒七日,城中鼠可盡滅。”鳳越則坐下後簡短地交代了一下。
“歸來之時,我已将治鼠疫方分發給城中藥鋪,各個藥鋪于明早便會開始施藥,你們今夜通知城中百姓即可。”
府衙衆人無不感激,就差下跪磕頭了。
鳳越則擡手止住衆人的感恩之詞,“我與師弟奉師傅之命,要往西尋紫竹真人,刻不容緩,今夜便要出發,鼠疫後事你們前往玄鳳門紫霄峰找白長老即可。”
府衙衆人根本不知道,九州哪有‘紫竹真人’這號人物?只記住了兩位小仙師要往西去。
而鳳越則交代完,便領着陶季安離開了府衙。
陶季安背着一個小布包,裏面都是面餅、肉幹之類的幹糧,被鳳越則抱上馬背,馬是府衙贈的。
夜裏在城中飛馳,陶季安嗅到一點臭臭的味道,尋味望去,江都城望火塔下白煙缥缈,一塊鐵鍋般大小的白石被旺火焚燒。
陶季安發散思維,由這一幕想到了曾經讀過的《西山經》,喃喃自語,“西南三百八十裏,有白石焉,其名曰礜,可以毒鼠。”
鳳越則聽見後垂眸看了懷中人頭頂一眼,“你竟讀過書。”
陶季安側着腦袋擡頭,拿眼白看人,“我本科畢業的好不好,只是我這學歷在你們這兒不被承認罷了。”
其實是因為他開飯店,為了保持飯店幹淨衛生,自然對于防鼠防蟑螂等有所研究,也就讀到過《西山經》裏滅鼠的信息。
只是他一時沒将鼠疫和《西山經》聯想到一起,他一直以為《山海經》裏記錄的是民間傳說,直到親眼見鳳越則所為,他才将之與現實挂鈎。
“那你是怎麽會治鼠疫的?”
鳳越則只給了個提示,“我在寒潭洞待了十二年,你來之前,我都在第三層。”
陶季安佩服,“那你豈不是行走的百科全書!”
策馬出城之後,鳳越則才拐道向北。
治鼠疫耽誤了一天的時間,俞元光肯定已經發現他倆失蹤了,定已派人下山尋他們蹤跡了。
鳳越則不敢停下休息,只是扯缰繩,使馬兒速度慢下來,環着陶季安,額頭抵着陶季安的肩頭,閉眼歇息。
陶季安也松松握着缰繩,放松身體,讓鳳越則靠着他睡覺。
兩人一馬,在夜裏慢慢悠悠地一路向北,寒風露宿,幸好兩人互相依偎取暖,黑夜才不那麽難熬。
***
馬兒緩步走了兩個時辰,便不再擡蹄兒了。
陶季安輕輕揮動缰繩,想叫馬兒動起來,馬兒卻直接前蹄跪地,将鳳越則弄醒了。
鳳越則翻身下馬,活動了下筋骨。
陶季安縮了縮肩膀,好冷,他小聲不安地問:“鳳越則,怎麽辦呀?好黑……”
鳳越則不耐訓斥,“嬌氣。”
雖嘴上這樣嫌棄,但還是在活動完身子後第一時間去将陶季安抱下馬背。
他掏出白日準備的火折子,吹起火苗叫陶季安拿着,背着人在路邊尋了個枯枝當火把。
周圍亮起,二人才知道,這馬兒為了尋找食物,竟然将他們帶到了別人家的田地裏。
趕忙将馬兒從田地裏拉出來,尋了田邊不知名的果樹綁着,馬兒也不挑,就地啃青草。
鳳越則背着人敲了一間農家小院兒,鳳越則使了一粒碎銀,成功被收留。
等坐在主人家給騰出來的屋子裏,屋裏只有彼此二人,陶季安去搶鳳越則手中的錢袋子,“哪來的?府衙的人給你時,我見你推拒了啊。”
鳳越則翻身躺床上,兩手交叉枕着腦袋,“焚礜石的時候,江都城的玉商要了一塊在府中焚燒。”
陶季安抿嘴笑,發財了。
笑完他去看鳳越則,見人面上俱是疲憊,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這個累贅,得懂點事做點什麽吧。
陶季安挪了挪屁股,拍了拍鳳越則的手臂,指揮道:“翻過去,我給你捶捶背。”
鳳越則睜眼看他,并沒有動作。
陶季安莫名覺得他總能看懂鳳越則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堅持道:“我正午一直睡到晚飯時分,現在,睡不着……明日我若困了,在馬上睡便是,你要不要我給你捶背嘛……”
鳳越則明白,這小爐鼎在讨好自己。
他其實并沒有将小爐鼎也加入到自己的複仇計劃之中,只是他母親身死道消的時候他才六歲,那時候他以為舅舅是他唯一的親人,是唯一待他好的人,誰能想到,短短兩年,俞元光就将八歲的他關進了寒潭洞。
朱雀生鳳凰,葬于寒潭洞。
最初那幾年,俞元光隔三差五的要他的血,不記得要了幾年,俞元光始終無法練成神功增進修為,所以在他年滿十八之後,送了陶季安進來。
可笑,沒有覺醒鳳凰神識,他的血與普通人無異。
只是寒潭洞十二年,他真的太孤獨了……
陶季安見鳳越則翻身背對自己了,喜滋滋将錢袋揣自己懷裏,一屁股坐上鳳越則的腰,開始敲敲打打,捏捏揉揉。
作者有話要說: 寒潭洞裏的戲份不得不删,雖然很可惜,但是也沒辦法。
瘋狂掉收,我也愁,沒事沒事,頭鐵就是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