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雖然對大佬的鋼鐵腳掌很好奇,辛緩緩還是禮貌地轉身去整理沙發。
她今晚就睡沙發了——總不能讓重傷的人睡沙發。
看着明顯和小雌性腳上那雙是一對的黑色拖鞋,離契心情奇怪,但毫不猶豫地換上了。
可是當他看到自己的機械腳掌骨暴露在夏日涼拖遮不住的地方時,他不自覺地縮了縮腳趾,後悔了。
在獸人和機械人分庭抗禮的帝國就是個怪物的他,在純人類的綠星更令人恐懼。明明有獸人的精神力和半獸形,卻又有矽基人的機械骨,還有……蟲族的觸角……
從前他并不排斥他基因雜糅的身體,因為這樣的他十分強大,可現在卻深深發覺自己的不倫不類。
那小雌性明明被自己吓哭了,還是帶他進入她的領地,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看着她忙碌的小身影,離契眼眸微動。
辛緩緩把家裏的雜物收拾了下,招呼男人坐在沙發上。
沙發很軟,離契很重,剛坐下就深陷下去。辛緩緩看着矮了一截仍然高大的男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個,你身上的傷……”
離契筆直坐着,垂下了眼,“沒事。”
辛緩緩當然不信,“怎麽可能沒事……我看看能不能處理。”
離契的情況特殊,她不可能帶他去醫院,那就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辛緩緩掃了離契一眼,覺得目前就那三個大洞最好處理,“先把這三處處理一下吧。“
說完也不等離契回答,便噔噔噔跑到廚房拿了打火機和一把小刀,又拿了家用醫療箱,去廁所拿了兩條幹淨柔軟的毛巾。她想的是先把大洞周圍焦黑壞死的肉剃了,止血,然後包紮。她以前連小傷都沒受過,對這種猙獰的傷口更是沒有經驗。
離契的視線追随着小雌性的身影。
她做這些,是為了他……她擔心他的身體……他的眼飛快眨了幾下。
辛緩緩回來了,把東西往沙發前的矮餐桌上放,“這些夠嗎?。”
她覺得男人話太少了,她都不知道他都在想什麽。
“謝謝。”離契突然笑了。
離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回笑,在他的記憶裏,這是第一次。原來他也是會笑的。
從不久前開始,一股名為“喜悅”的感情便一直萦繞在他心頭,淡淡的,很是陌生,卻被主人細細品味着。
男人的笑來得快去得也快,但他天然笑唇沾上了一抹笑意後直擊人心,眉眼溫柔了不少,和之前判若兩人。
辛緩緩晃了神,一瞬驚豔後意猶未盡,傻乎乎道:“你以後可以多笑笑,好好看。”
說完自己也傻笑起來,肉嘟嘟的臉頰上顯了兩枚淺窩。
冷不防被小雌性誇贊,誇得還是自己的皮囊……一片紅霞慢慢爬上他白皙修長的脖頸,熱熱的。
女孩彎彎的眉眼甜甜的酒窩映在他眼中,一臉純真。
小雌性也很好看……離契默默在心裏說。
突然一掃陰霾和輕微的自暴自棄,離契不想等他的身體自然修複,要快點好,盡快探明小雌性身上的神秘力量,在被帝國那些人發現之前,在教會她自保之前,強大到能護她。
這樣想着,看了看右小臂上的傷口,他沒有拿辛緩緩消毒過的小刀。
男人左手化刀,分散在機械骨的精神力集中在鋒利的刀刃上,鋒芒暗露。
辛緩緩瞪大眼睛。
這短短一個小時內發生的事遠遠超出她的認知。
男人默然不語,用鋒利的機械骨刀刮開了粘連的焦黑皮膚,割下了壞死的血肉,刀過之處流出淡藍色的液體。壞死的血肉一離開身體就化成黑絮消散在空中。
辛緩緩雙腳發軟,眼睛通紅,一眨不眨盯着離契動作,不敢打擾。
剛處理完右小臂上的傷口,離契混亂透支的精神池猛震一下,頭疼欲裂,左手發抖,胸腔機械骨骼震顫,咬唇死死撐着身形不倒,不一會兒就出了滿頭大汗。
辛緩緩猛地站起來上前,但是記得離契說過自己不能碰他,猛地停住了,急得眼淚直流。
她怪自己太無知,把離契的傷想得太簡單。她以為他是強大的外星人,傷會好得很快。
辛緩緩咬唇,她錯了,身體素質的強大對應的,是所能忍受的傷害上限也在增加。
等到離契恢複正常的呼吸,辛緩緩才拿出家用醫療箱裏的止血藥,輕輕問他:“你的身體,可以用這個嗎?”
“可以。有用。”男人沙啞的聲音響起。
離契不想在小雌性面前狼狽地暈過去,硬是撐住了。
辛緩緩的眼睛一下亮起來:“我幫你上藥,我不會碰到你的,好嗎?”說着舉着長長的醫用棉簽。
他抿着嘴唇,輕輕點頭。
得到允許,辛緩緩靠近離契,動作小心,認真仔細地擦藥。
傷口切面平整,男人血液的淡藍色也十分漂亮。
辛緩緩順利上好了藥。把幾根用過棉簽扔進垃圾桶,她又拿出了白色繃帶系在離契右小臂上,一圈又一圈,最後系了個死結。辛緩緩想了一會,又在死結上系了個蝴蝶結,她偷偷開心,覺得蝴蝶結和離契剛才眨眼時翩翩欲飛的長睫毛很相配。
離契一瞬不錯地看着辛緩緩動作。她怎麽這麽溫柔……視線有些模糊,心裏某處也有點軟,看到小雌性微微勾起的嘴角,他沒發現自己也笑了一下。
辛緩緩一擡頭就對上了那轉瞬即逝的笑,又被晃了眼,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心又在亂跳。
她紅着臉抿了抿嘴:“我去拿水給你擦擦。”
端來了水,辛緩緩拿起毛巾,開始擦離契的臉。看着湊近的小臉,離契不自然地繃住臉,任由眼前的小雌性動作。
她小心撥開離契過長的劉海,氣息拂過他的臉:“頭發有點長呀,一會兒幫你剪一剪好不好?”從小到大她的頭發都是自己剪的。
小雌性身上清甜的味道撲面而來,離契身體一僵,根本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麽。
“不能嗎?是你們那邊的習慣?”
這次離契只聽清“不能”兩個字。不能什麽?小雌性這麽好,他怎麽會拒絕……讓她失望。
“能。”單音節響起,肯定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嗯嗯!”回應他的是小雌性雀躍的聲音。
感受到她的喜悅,離契松了一口氣。
那邊男人還沉浸在莫名的喜悅中,幫他擦身體的辛緩緩遇到了難題。離契身上穿的衣服刮痕很多,還有一些破洞,所幸遮住了一些關鍵部位,但她還是無從下手。
離契也發現了辛緩緩的尴尬,臉驀地一紅,突然有了力氣,拿走她手裏的毛巾,聲音微顫:“我去衛生間。”
辛緩緩摸了摸鼻子,眼睛轉啊轉最後看着地下:“嗯,有事叫我,一定要喊我。”她不放心。
離契應了聲,進了衛生間。辛緩緩也回房間打開了衣櫃,圓潤的鼻頭皺了起來,
——沒有離契可以穿的衣服。
辛緩緩目測離契1米9,她最寬大的睡裙長度是夠了,可以給他當上衣,但是太單薄,會被男人健壯的身體撐裂。
只能用舊被單現做一套睡衣了。辛緩緩立馬動手,趕在離契出來前做好了一件寬大的睡袍,
摸了摸浴袍,辛緩緩總感覺少了什麽。
啊,想起來了——那那什麽啊,總不能讓人家真空啊!
她爆紅着臉開始做一條四角內褲。
整個過程手都在抖。
辛緩緩抱着一團衣物靠在衛生間門口,那條四角內褲被她塞在了浴袍裏面。
裏面的聲音停了,離契卻沒有出來。辛緩緩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聲音發抖:“我我給你拿了換洗的衣服。”
等了一會兒,門終于開了一條縫,一絲冷氣從中傳來。
辛緩緩把衣服從門縫裏塞進去,強忍着要跑到床上打滾才能緩解的尴尬繼續等着。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四角……咳,那浴袍合不合身。
過了更久,門終于又開了。裏面的人沒有出來,辛緩緩只好探頭去看。浴袍很合身,雖然原布料是淡粉色的舊床單,雖然男人身上傷口猙獰,但仍遮掩不住離契白皙的肌膚,修長的身姿。
等等——白皙?
她發現離契露出浴袍的一截胸膛鎖骨脖頸耳朵臉龐和其他的正常肌膚都紅透了!
出生以來終于明白了什麽是局促,離契卻冷着臉強裝鎮定。
殊不知看在辛緩緩眼裏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反而有種反差萌。
她真心實意地誇贊道:“很好看的。”
拉拉他的浴袍,“走吧,剪剪頭發。”
離契順從地被小雌性拉走了。
辛緩緩從廚房搬來一張凳子,讓離契坐下,正對面就是她貼在牆上的鏡子。
她用防塵布把離契圍起來,手小心地沒有碰到他的脖子。
她撚起他一抹碎發,很黑很柔軟,剛洗過,濕潤潤的。
看着鏡子裏男人的臉,辛緩緩想着千萬千萬要剪好,不能辜負了這顏值。
可惜她只會剪發,即把頭發剪短,不會美容美發。
辛緩緩比劃了一下,決定就單純把頭發剪短:“我要剪了,閉上眼睛呀。”
離契聽話地閉上了眼,正襟危坐,睡袍袖子藏不住的大手緊握。
像個第一天上學的乖乖小學生。
細細簌簌地碎發落在他臉上,癢癢的。感到有個軟軟的東西一下下擦過他的臉,把碎發撲落了。
“好啦。”
離契慢慢睜開眼,視線沒了頭發的遮擋,好看的眉眼露了出來,清清爽爽,他有點不習慣。
不過他會試着習慣。
“緩緩……謝謝。”他鼓足勇氣才叫一聲她的名字。
辛緩緩表示不需要道謝,突然想起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你叫什麽名字呀?”
離契的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精神池又傳出陣陣劇痛。
他雙手緊握,盯着鏡子裏小雌性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離、契。”
“離、棄?”鏡中人睜大了眼。
是啊,這就是我的名字……
“是不離不棄的離和棄嗎”小雌性突然轉到他面前,直直盯着他。
他有些抗拒地偏了偏頭,視線卻沒有躲開。
“契約的契。”
看着尾眼泛紅而不自知的男人,辛緩緩不忍他故作無謂,認真道:“我們這裏有一首詩,‘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離離小草,連大火都不能燒盡呢,一有生機它就會破土而出、卷土重來、肆意生長。”
“況且,你不是小草,你是大樹,不對,你比大樹厲害……”辛緩緩不會說話,覺得自己煲了一碗毒雞湯,急得眼眶紅紅,最後只憋出一句:“你,你不要難過呀……”
急得她忽然腳下一軟,小小的人就撲在了男人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阿契好軟。
緩緩也太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