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5】
呂榮朱見梵嘉茵在和自家夫人咬耳朵,一臉戒備地走過來,用身體把梵嘉茵隔開,對身後的妻子說:“你跟她多說什麽話啊,你個醜貨。”
那婦人心中一緊,這才将梵嘉茵的話聽進去。
梵嘉茵擡眼掃了一眼吵嚷的人群,眼裏帶着幾分寒涼。等衆人安靜下來,才緩緩開口:“夫人唇角有些微黃色,看上去像是沒能洗掉,我又仔細看了看夫人的指甲,指甲縫裏的确也有印在裏面難以清洗的黃色,湊近聞還能聞到淡淡的果香。”
呂榮朱聽了立馬回過身來,去看她的手指,又擡起手放在鼻子旁邊聞了聞,果然和梵嘉茵說的一樣。他依舊昂着頭,不以為意:“那又怎麽樣?”
“我觀察了夫人的腫脹情況,臉上只有下半部分腫脹和生了紅斑,上半部分一如往常,尤其是唇周,腫得十分平均。”梵嘉茵拿出店裏的一塊全新的胭脂,輕輕點了點,抹在臉頰上,“胭脂大多只是淺淺撲在臉頰,為何夫人的唇周甚至下巴都無一幸免?”
呂榮朱哽住,因為他也不懂化妝的門道,一時也編不出什麽更好的借口來。
梵嘉茵輕輕嗅了嗅手中的胭脂,味道的确十分特別,是一種自然的花果香,甜膩又清新。她拿着胭脂從玉人樓裏走了出來,遞到人群中供在場的人們傳閱:“玉人樓聲名在外,就算不出售胭脂水粉,光靠妝娘的提成也能養活好幾十人了,何苦自砸招牌在你一個平民百姓身上?”
場面當下就被梵嘉茵扭轉了,原本跟着譴責玉人樓的人們這會兒又跟着風向,誇起了這胭脂的品質。
“這胭脂的确香氣逼人,我都想給我婆娘也帶一個回去。”
“可貴了!聽說是用了十幾種同色的花搗出來的,找這些花都費老勁呢。”
花杉月擡手一揮,讓冉冉和善善去撿剛才被呂榮朱拍散了一地的胭脂鉛粉:“剛才這位呂大爺把這些全買下來了,現在把這些送給大家,只是有些外邊磨損了些,裏面還是完好無損的,還請各位不要嫌棄。”
兩個丫頭相視一笑,去把剛才掉了一地的小瓷盒都撿了起來,整理幹淨後免費送到圍觀人的手裏,圍觀的人因此越來越多,那些拿了樓主東西的也紛紛開始幫着譴責起呂榮朱來。
正當大家七手八腳試着妝品的時候,梵嘉茵解了謎底:“夫人手指也有些腫脹,該是在剝一種果子的皮,所以指尖過敏。而夫人在剝皮的時候沒注意,汁水濺到臉上,在剝好皮以後入口了,這就是夫人下半張臉腫脹得如此厲害的原因了。”
那婦人埋頭苦想,終于眼睛一亮,想了起來:“德嫔娘娘送了些新奇的果子來給家裏的婆母嘗鮮,婆母見到果子皮上生了些腐壞的黑點,就都給我吃了。”
呂榮朱氣急敗壞地想要捂住她的嘴巴,她卻不動聲色地躲開他的手,繼續說:“婆母說那果子好像叫庵波羅果,也是我第一次吃。表皮是黃色的,鵝蛋大小,正中心還有一個不小的毛核。”
梵嘉茵當下便了然,的确和她想得一樣,是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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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的确會對芒果過敏,只是症狀不一,有的人可能沒有感覺,有的人可能只是唇周會有些麻,而像呂夫人這種過于敏感的,就會腫脹、生紅斑,要是食用過多,還可能出現生命危險。
這下呂榮朱想要訛錢的計劃落空了,反倒成了衆人口中唾棄的對象。他實在下不來臺,抓着自家媳婦就想走。
“你這糟踐婆娘,回去我再收拾你……”他反手拽住那婦人的手腕,誰知她竟将手一甩,雙眼死死瞪住呂榮朱,呂榮朱火氣頓生,“你幹什麽?造反嗎?”
她似是下定了決心,一字一頓認真的說:“我們和離,你要是不願,我就寫休書,把你給休了。”
“你!”呂榮朱手指顫抖着指着她,似是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膽量。
梵嘉茵微笑着插在兩人中間,擋住了他瞪那婦人的惡毒視線:“訛詐,調戲良家婦女,損害他人財物,這麽算起來也差不多上百兩了。你就算不跟夫人和離,你該也是要去蹲大牢的。”
呂榮朱惡狠狠地笑起來:“老子有德嫔撐腰,怕什麽?”
“區區德嫔,”身後花杉月忽然笑起來,笑聲酥軟撩人,“皇後娘娘身邊的妝娘都是出自我玉人樓,你對玉人樓的地位簡直一無所知。”
冉冉和善善也冒了頭,指着他罵道:“你個潑皮無賴,仗着和德嫔娘娘沾親帶故的,在信州胡作非為壞了德嫔娘娘的名聲,要是叫她知道了,你才是罪加一等呢!”
人群被他倆的話給煽動了,一個個都跳出來指責他,什麽吃飯不給錢啦,賭坊裏還賒賬之類的,以往的劣跡全都被翻了出來,呂榮朱見衆怒難平,連句狠話也沒有放,灰溜溜地逃走了。
花杉月來到那婦人面前,眼中帶着些許欣賞:“夫人看上去怯懦,休夫這事辦的果斷。”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花杉月,再看向梵嘉茵:“是那姑娘說給我聽的。我以為我會傷心後悔,可現在只覺得神清氣爽,再也不用回那滿屋子等我服侍的屋了!”
她的名字叫柳雅,娘家零落無人,嫁到呂家五年一無所出,漸漸地活成了個婢子的模樣,給婆母和夫君端茶送水,伺候生活,自從呂家主家出了個德嫔,看着她娘家無人,母子倆更是變本加厲地嚣張。
“我從今日起就不再回呂家了,什麽行李衣物都不想去拿了!”
善善輕皺起眉頭:“那你豈不是身無分文,無處可去了?”
“不會,”梵嘉茵沒等柳雅回話,先走到她跟前,“我管你住,管你飯,給你發月錢,只用你幫我跑跑腿提提東西,可能會對你嚴格要求。怎麽樣,願意嗎?”
柳雅聽後連連點頭,開心的不得了,今晚可算也是有着落了。
【叮咚,路人粉+1。】
梵嘉茵滿意地笑笑,“那以後我就叫你柳助理了。”
來了大梁這麽些天,沒助理辦事是真的不習慣。
幾人正說這話,還沒走完的圍觀人群又生了疑問,幾個年紀不大的姑娘在臉上抹着胭脂,兩邊臉上都像猴屁-股蛋一樣,紅成兩塊。
“花樓主,這胭脂抹不開啊。”
花杉月籠着黑紗,接過小姑娘手裏的胭脂。她一靠近人群,便可聞見她身上有和胭脂一樣的淡淡花香。她擡手用無名指輕點胭脂後,在自己臉頰處點了三點:“玉人樓的胭脂色深,指腹不用塗抹,輕輕按壓上色即可。不過上妝手法生疏與熟練,也影響着妝效。”
小姑娘們似懂非懂,學着花杉月的手法點按胭脂在手背上,卻好像還是不得要領,手背上的顏色只是淡了些,暈染的還是成塊成塊的。
梵嘉茵從善善手裏挑了一盒鉛粉,走到小姑娘面前,把胭脂也拿了過去。她将姑娘臉上的胭脂擦掉一些後,又撲了些鉛粉上去:“如果是新手上妝,大可以先上胭脂。用剛才樓主教的方法在兩頰先上胭脂,上好後再上鉛粉。對顯色度較好的胭脂來說,這樣上妝容易妝效也自然,有白裏透紅的觀感。”
說着,她就已将小姑娘的妝改得更自然了,看上去就像夜裏偷偷盛放的粉桃花,白裏漸染着紅。梵嘉茵給她鼻頭和下巴處也輕輕點了點嫣紅,小臉顯得更加靈動俏皮。
花杉月有些驚訝,沒有想到梵嘉茵看上去年紀不大,上妝的手法卻極其老練,短短幾秒鐘時間就已經析出小姑娘的骨相,兩處腮紅的位置修的恰到好處,叫她不由得對其刮目相看。
【叮咚,路人粉+2,粉絲數量已經達到:76人!恭喜親愛的!】冉冉和善善踩着系統的提示音蹦跳着過來,一左一右攙着梵嘉茵的手。兩人都沒想到,她外表看上去嬌憨,事情處理起來既爽利又霸氣。
梵嘉茵轉身看向花杉月:“樓主,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
“你去吧,明日就是你坐樓的第一天,你……”
“花樓主。”
花杉月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男人給打斷了。
男人穿戴整齊,彬彬有禮,看上去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下人。他上前先對花杉月扶手作禮,畢恭畢敬地說:“我是容家的容齊,今日拜訪是想問樓主能否安排一個妝娘,容家五小姐怕晚了約不到金牌妝娘,邊讓我現在趕了來。”
花杉月思考半晌,才想起容家是何許人也。容老爺是朝中正四品鴻胪寺少卿,平時最重禮儀,所以家中下人知行達理也是意料中事。
她也欠身回禮:“不知小姐有何要求?”
“過兩天就是春宴了,五小姐平日面妝寡淡,內向斯文,老爺便想找個妝娘給小姐好生妝點一番,這幾日現在家中試妝,好在春宴上露露臉,”容齊邊說着,邊走到梵嘉茵面前,扶手作禮,“不知這位妝娘可有妝期?”
花杉月笑容當場僵住,冉冉倒比梵嘉茵更激動,右手悄悄捏了捏她的手背,連聲說:“有有有!剛空出來!正好能約上!”
善善也很高興,想到花杉月馬上要損失慘重了,斂了斂笑容,提醒道:“這位妝娘還不算是金牌妝娘,不知符不符合老爺的要求?”
容齊上下打量了梵嘉茵後,禮貌地報以笑意:“再符合不過了,衣着打扮幹淨整潔,談吐大方有條理,面相柔和不刻薄。技藝我剛才也瞧見了,手法娴熟,不會錯的。”
梵嘉茵被容齊誇得心情很是愉悅,三天之約還沒開始就已經完成一半了,讓她更是得意,和容齊兩人說定後,約好明日就進容府。
幾人站在玉人樓裏,看着容齊消失在街角,善善才緩緩把門簾放下。
花杉月臉上還端着笑容,接過冉冉遞來的花茶,酸溜溜地說道:“你別高興的太早了,我們的約定是坐樓得到客人,還要留返牌才算完。”
梵嘉茵帶着柳雅準備離開,揚眉一笑:“這聲‘師父’,本關門弟子就先叫了。師父好好休養身體,徒兒等着你帶——我——進——宮——”
她刻意把這幾個字說得清清楚楚,花杉月眼看着三年免費幫工的銀票就這麽嘩嘩嘩流走了,嘴噘得快能挂上燒水壺了:“你可等着吧,容老爺堂堂一個鴻胪寺卿,什麽大場面沒見過,可是這麽好敷衍的?”
話音剛落,梵嘉茵那邁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
“你說什麽?鴻胪寺卿?那五小姐……是不是叫容曉喬?”
作者有話要說:
冉冉:嘉茵真的好讨人喜歡!看着她就開心!
善善:有一說一,聰明細心就很不錯。
柳雅:嘉茵小姐又拽又飒,好喜歡!
花杉月:……好氣,到手的嘉茵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