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四】 黴雨天
平行時間：23：30.PM
二樓, 所有的房門都關緊了。
顧聞修拿着兩罐鹽，将鹽全部灑在了屋內四處，包括床底下。
尤十一坐在床上用手機照臉, 發癢的那邊臉已經撓紅了，依舊很癢，而且是越來越癢。她有種預感，自己是因為沾了苔藓, 這是個陷阱。
她想用鹽抹一下，又怕不行, 反而更嚴重。
撒完鹽, 顧聞修把鹽罐子放桌上，走到床邊坐下。他發現她的臉頰開始泛青了，紅色的抓痕很重, 卻也沒有壓下青色的痕跡。
死亡提示是發黴, 包括人。
他的目光暗下，扭頭看向桌上的鹽罐子, 罐底還剩一點鹽。他動作迅速的跑過去拿鹽罐, 并把她喝的礦泉水瓶一起拿過來。
尤十一：“……？”
顧聞修把礦水水倒入鹽罐裏，用手指沾了一點，對她說：“試試。”
“能行嗎？”尤十一有些猶豫，但還是把臉湊過去，讓他擦鹽水。她不放心的問：“游戲裏留疤，現實世界會有嗎？”
“不會的，不然穿馬甲也沒什麽用處。”顧聞修的手指冰涼, 沾了鹽水的指腹在她臉頰畫圈塗抹，像是在冰敷。
指腹的鹽水幹了，他就再沾一點, 将她整個泛青的部分塗滿。
大概是心理作用，尤十一感覺臉不癢了，照手機看看，青色的痕跡沒有褪去，她猜鹽水只有仰制作用，不是“解藥”。
“還癢嗎？”顧聞修問。
“不癢了。”尤十一搖搖頭，“鹽水有用。”
“從現在開始，所有的菌類生物，你都不要碰了。”顧聞修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平靜，平靜得讓尤十一有些害怕。
尤十一搓搓胳膊，幹笑道：“您這話說的，讓我覺得我要死了。”
提到死亡，顧聞修意外的沉默了，他注視着她的眼睛，回了兩個字：“是的。”
尤十一：“……”
一時間，空氣凝固了。
敵不動，我不動。
“分手費還我。”尤十一朝顧聞修攤開手掌，“三十三萬，一分都不許少。”
“所以你要和我複合？”顧聞修笑了，“上次的飯卡不算嗎？”
“我要再分一次。”尤十一冷靜的說。
“我存飯卡裏了。”顧聞修也冷靜了。
說到飯卡，尤十一跳下床，從背包內袋裏翻出黑色飯卡，拿過來放他手裏，嚴肅的說：“收了這張飯卡，就代表我們分手了。”
顧聞修把飯卡放到她兜裏，問她：“不分手行不行？”
“不分手等死啊！”尤十一翻了個白眼，把飯卡往裏塞進去一點。
“相信我。”顧聞修把鹽罐子放一旁，猝不及防的伸手rua亂女朋友的頭發，嚴肅的說：“不分手，好人會救你的！”
尤十一：“……”
尤十一頂着亂糟糟的頭發，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只鞋子，對他說：“包租婆的鞋子，你見過沒有？”
顧聞修：“……”
顧聞修喉結動了一下，按住她拿鞋子的手，說：“大家都是文明人，何必……啊！”
尤十一用空的礦泉水瓶子給他來了一下。
去你的好人卡！
零點整。
樓下并沒有像昨天一樣喧鬧起來，安靜得有些吓人。
“啪——砰！”
聽聲音，樓下的木板門被什麽東西撞破了。
“噠、噠噠、噠”
與此同時，樓下傳來零碎的腳步聲，有很多人往樓上來了。
“咚咚咚”
很快，走廊盡頭傳來了敲門聲。
白天的鹽販拿着小罐子，推開了倪房間，笑着對裏面的人說：“這位姑娘，我是來收菌子的。”
“是你？你不要過來——！！”
倪珊兩只手都抓破了皮，紅腫又泛青，像是中毒的膚色。她把鹽罐子朝鹽販扔過去，鹽罐撞在他身上，白色粉末撒了一身。
鹽販毫不在意的拍拍身上的面粉，笑着走過去：“姑娘，我家裏斷糧很久了，就是來取點菌子。您何必拿面粉砸我，多浪費。”
“面粉？你賣假鹽給我！那岑暮的鹽……她居然騙我！！”倪珊一直以為岑暮是逃生游戲裏的清流，岑暮給她分了好多食物，都快把她當隊友了，結果被擺了一道。
她的手背又癢起來了。
上午回來的時候房間裏長黴了，她是用“鹽（面粉）”幹擦的，當時弄了一手，用水洗幹淨了也沒在意，結果出現了過敏反應。
“好癢啊！”倪珊手背的皮膚摳破了，也越來越癢，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裏面爬出來。
“讓我幫您解脫吧。”鹽販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貼着皮膚往外抽手，像是抓住了什麽東西。他的手往罐口一松，幾顆幹木耳落在罐子裏。
倪珊忽然不動了，目光渙散，雙手已經是血紅一片，她脫力似的往後仰倒，正式退出本場游戲。
玩家被菌子徹底腐蝕，就會死亡。
顧房間。
尤十一站在床上，顧聞修蹲在門邊的椅子上，手裏舉着圓凳子。
靜靜等待敲門聲響起。
誰也沒想到，敲門聲在他們房間門口停了。
門窗紙後面有一個影子，影子在門口晃了半天，也不敲門，随後去了隔壁唐房間，再次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
聽着敲門聲，尤十一低頭看了看幹淨的地面，對顧聞修說：“生存提示是幹淨。只要房裏沒有菌類，那些NPC就進不來，對嗎？”
話雖這麽說，可她心裏隐約有些不安。
“別的場區有可能，但這一場不能按常規套路。”顧聞修放下凳子，舉得有些累了，他說：“三樓出現的玩家都是菌子，我懷疑樓下吃飯的人也是菌子。你有沒有注意到，每次遇到NPC，他們都在找食物。”
“……？”
別說，尤十一還真沒在意，只覺得很奇怪。
“食物長黴，上面的黴菌會越來越多。”顧聞修說，“太潮濕的地方容易生黴，然後長出各種菌子。菌子需要吸收土裏的養分，三樓的菌子世界，那些幹癟的馬甲，就是它們的養分來源。”
“也就是說，碰到菌子就會變成養分？”尤十一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太變态了。
“大概是這樣。”顧聞修點點頭，“你的臉如果還癢，就擦鹽水，千萬不要撓破皮，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他們只劇透了背景。”
劇透？尤十一忽然想到進游戲之前，被子返潮，他給了發黴的橘子，還真是提示！
被子返潮，代表房間潮濕，被子有黴味。
橘子發黴，代表菌子入侵食物，橘子就是養分。
所以，玩家是橘子？
尤十一被自己得出的結論吓一跳。
“咚咚咚”
這時，顧房間的房門終于被敲響。
“裏面有人嗎？”
門外是個女人，聲音特別禦姐。
顧聞修和尤十一同時看過去，房門的貼紙後面映出的人影在用手撩頭發 。他們沒有回應外面的女人，假裝不在房裏。
等了一會，女人直接把門推開了，是三樓的人。
“哎呀，你們都在呢。”女人的桃花眼含帶笑意，手裏拿着一把迷你彎刀，像是用來收割小型的東西，“讓我看看，我養的菌子好了沒有。”
女人無視顧聞修的存在，朝尤十一走過去。
尤十一也沒在怕的，抽出金屬環裏的鋼絲，等人過來。
顧聞修被無視之後，默默舉起凳子跟了上去，沖着女人的後背砸下去。女人頭也不回的擡手擋住凳子，這才回頭一笑：“你攔也沒用，她已經是菌子了。”
顧聞修認出了女人是誰，朝尤十一喊道：“趁着沒下雨，跳窗戶跑。”
尤十一撩開袖子看時間，十二點半。
她點點頭，留下一句“你自己小心點”，之後便跳窗逃走了，那女人的目标是自己，倒也不擔心顧聞修的安全。
再說，顧聞修是披着玩家馬甲的真boss，不怕他會死。
顧聞修松開凳子，走到窗邊看尤十一往哪個方向跑，回頭對女人說：“我現在也是獵物嗎？”
“陛下您就放心去追姐姐，我這個做妹妹的，可不得助攻一下。”
姜知把馬甲脫下來，嬉笑道：“她的臉你必須注意點，發癢一定要擦鹽水，萬一長了東西，那就別怪我不給嫂子放水。”
“你退下吧，陛下我去追女朋友了。”顧聞修沖她擺擺手，也從窗戶跳了下去。
“行吧。”
姜知聳聳肩，穿上馬甲離開房間，繼續下一個目标。
人手不夠，接待來湊。
一點整，外面下雨了。
“嘩——”
尤十一躲在一間相對幹淨的砌磚屋子裏，透過門縫偷偷看外面狂奔躲雨的NPC們，他們全身都是實體的，應該是路人角色。
路人們身上淋到了雨，一眨眼的時間，衣服上長滿了各種蘑菇。
大概是顧及玩家的眼睛，NPC們的皮膚上沒有長東西，只在布料上出現，而且是塑料的。
真是難為恐怖區的道具組了。
顧聞修用外套遮雨，一間屋子一條道的找她，找到最後沒轍了，微信語音call到導演那裏，問他要實時監控，看看尤十一在哪。
導演：“你有時間打電話給我，不知道直接打給她嗎？”
顧聞修：“按照套路，我打電話過去，她就會被boss發現，然後死翹翹。”
導演：啊啊啊——（土撥鼠咆哮）
也許是鹽水的作用過去，尤十一的臉又開始發癢，她抓住自己的手，不讓手去撓臉，顧聞修說了不能撓破皮，一定是有原因的。
可是，臉好癢。
她癢得煩躁起來，背靠牆坐在，頭開始不受控制的往後撞牆，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磕了兩下之後，她磕到了一只大手上，冰冰涼涼的，是男朋友的手。
她扭頭看他，虛弱的一笑：“你來了，好人。”
“嗯。”顧聞修蹲在她身邊，手還貼在她的後腦，怕她又控制不住撞牆緩解。他眼底的情緒莫名，聲音有些低啞：“再難受也不要自殘……”
“嗯，聽你的。”尤十一敷衍的答應。
“你這樣下去不行。”顧聞修眼底的寒潭出現波紋，也不知他想到什麽，忽然用拇指指甲劃破食指指腹，鮮紅的血液連連滴落地上。
一瞬間，血滴裏噗噗冒出幾個胖胖的紅蘑菇。
“你……說好不自殘的呢？”尤十一微微睜大眼睛，完全看不懂他的意思。
“對你不一樣。”顧聞修聲音淡淡，沒看她的眼睛，流血的食指在她臉頰畫圈，血跡覆蓋了所有泛青的皮膚，成了一個血色的圓。
他的血也是冰冷的，冷得刺骨。
尤十一動也不敢動，任由他在自己臉上抹血，最後還是控制不住的顫了一下。
顧聞修的手指停了，目光落在她淺色的嘴唇上，他的喉結滾動，手指慢慢劃向她的唇，指腹順着她的唇形輪廓抹了一圈。
淺色的唇變成了血色。
這個過程，尤十一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沒有制止，她能感覺的自己的臉漸漸發熱，甚至蓋過了他血液的冰冷。
怦——
弱小、可憐、且無助。
尤十一：啊，是心肌梗塞的感覺。
“還癢嗎？”顧聞修的聲音很輕。
“不癢了。”尤十一笑了下，她的心開始癢了。
看着她的笑，顧聞修收回手，突然轉移話題：“你下次試試紅色的口紅，很适合你。”
“嗯。”尤十一應了一聲，垂眸看他的手指，問他：“哎，你為什麽要抹血，因為血液裏面有鹽嗎？”
“我的血不一樣。”顧聞修話說一半，又不說了。
“溫度不一樣？”尤十一用手背擦掉嘴唇上的血，好奇心湧現，壓都壓不住，難為他想得出用血擦臉。
“嗯。”顧聞修也敷衍的應了一聲。
尤十一：“……”
看着地上的五六朵紅蘑菇，她的擡眸注視他的眼睛：“疼嗎？”
一個小傷口，女朋友問他疼嗎？
顧聞修：疼！必須得疼！
“疼……”顧聞修抓着自己的手指，浮誇的扭曲表情，好像手指斷了一樣。
“……哦。”尤十一淡定了。
“啊，真的好疼……”顧聞修仿佛戲精附體，演上了。
“砰——”
顧聞修裝可憐沒等到女朋友的安慰，房門就被無情的撞開。
顧聞修：這是哪裏請的群演？！晚上的雞腿扣了！！
“好香啊~~”
“我聞到了食物的味道~~”
一群灰青膚色的男男女女從外面擠進屋子，他們的腳都是半透明的，似乎沒看見牆邊的兩個人，一邊嗅一邊在房裏翻找。
牆角的菌子、衣櫃裏的菌子，他們都沒有放過。
“是紅菌子！”
其中一個男人早上的鹽販，他一眼看中了地上的血菌子，聞着味道伸手快步走了過來，往地上一撲，抓起一個就送到鼻下聞。
“啊~就是這個味道。”鹽販一臉享受。
顧聞修拉着尤十一往後躲，手指輕碰嘴唇，示意她不要說話。
尤十一捂住嘴，點頭。
鹽販将紅蘑菇一個一個的用衣服兜起來，轉身要走，他忽然擡頭嗅了嗅，看向了顧聞修流血的手指，“養料的氣味……”
血！！
尤十一心裏一驚，動作迅速的抓過顧聞修劃破的手指，直接含在嘴裏，她能感覺到他的顫抖，他想縮回手，她下意識的抓得更緊了。
她沒看他，而是看向鹽販。
鹽販嗅的動作一頓，明顯有些疑惑，他睜大眼在屋裏看了一圈，沒發現自己想要的，于是跟着大部隊離開了房間，去了下一家。
“快把食物給我——”
此刻，外面的動靜也都傳了進來，除了他們，還有玩家也從客棧跑出來了，同樣遇到了一批找食物的“人”。
過了會，用竹編盤遮雨的任甜也匆匆從門口跑過，後面追了一群灰青膚色的人，嘴裏還喊着什麽。
“你早上拿了食物，我都看見了！”
“快把吃的給我！我要吃東西！！”
一行人匆匆追上去，霹靂哐啷一頓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倒了。
等到外面的動靜遠了，尤十一松開顧聞修的手，背過身把嘴裏的血水吐出來，他的血不是血的味道，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氣味。
“我的天，呸。”尤十一嫌棄的擦嘴，對他說：“你用血抹我臉，扯平了啊。”
“……”
顧聞修一直沒出聲，靜靜地看着她，眼底的寒潭出現波紋，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他生氣了？尤十一察覺他的狀态有些不對勁，緊張起來：“你怎麽了？”
“你該慶幸自己穿了馬甲。”顧聞修撚了撚手指，傷口自動愈合。
看着他愈合的指腹，尤十一不說話了，直勾勾的看着他，等解釋。
不好...顧聞修喉結滾動了一下，發覺自己太嚴肅了，無奈嘆氣：“我的血液裏面有東西，不能吃到肚子裏。”
“沙雕細菌嗎？”尤十一認真的問。
“……”
“朱砂。”顧聞修忽然道。
朱砂驅邪，壓制陰氣。
且，劇毒。
作者有話要說： 恐怖區小劇場：
《霸道厲鬼愛上我》
生活所迫，十小姐搬入了一間老宅。
朋友們都勸她不要住進去，那座宅子有鬧鬼傳聞。
十小姐：我連飯都吃不起了，還管他鬧不鬧鬼？
當晚，十小姐給自己煮了一碗餃子，把碗端到桌子上，然後去廚房洗鍋。
出來就發現，餐桌上多了一個人。
十小姐：麻麻，我怕！
十小姐假裝沒看見，過去吃餃子。
鬼先生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她吃。
盯——
吃獨食的壓力有點大，十小姐的餃子半天沒吃到嘴裏，忍不住擡頭，問他：“冰箱裏還有，你要吃嗎？”
鬼先生不說話，依舊看着她。
十小姐懂了，把碗推到他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您慢用，不夠還有。”
“謝謝。”
鬼先生很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十小姐默默去廚房重新煮了一碗，出來的時候，鬼先生已經吃完了。
鬼先生滿足的擦擦嘴，說：“作為交換，我可以保護你。”
十小姐：“……噢。”
鬼先生：“……”
深夜，房間裏傳來了悉悉索索的動靜。
十小姐迷迷糊糊的坐起來，爬到床尾去看，猝不及防的和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珠子對視了，是一只肥啾啾的大耗子。
四目相對。
“啊啊啊——！！！”驚恐。
樓下的鬼先生算着時間，不緊不慢的上樓，去她房間把自己養的龍貓抱出來。
因為房間太黑，十小姐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麽。
走之前，鬼先生問她：“需要保護嗎？女士。”
“需要！”十小姐連連點頭，都快哭了。
鬼先生滿意的笑了：“我叫藏魇，你呢？”
“十一。”她說。
————
（求生欲：文中一切動作請勿模仿！）
——剛剛才發現作話被吞了……（無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