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馬仆之死
自覺咂摸出點兒味道來的孫靖城也不那麽急着殺莊月新了,反正莊月新這麽愛跟安蕊作對,根本犯不着他動手,尹承晞遲早把莊月新處置了搏美人一笑,他幹嘛非夾中間做夾心餅幹裏的夾心呢?
何況,“幸運新人”可不是他們這些人有辦法處理得了的。
安蕊突然對上孫靖城投遞過來的“你懂得”笑容,滿頭問號。
她懂什麽了,你們都還沒解釋“幸運新人”是什麽啊喂!
四人正處于一個微妙而平靜的氛圍中,安蕊率先出聲,試探着問:“既然不殺了,那要不,我們再搜搜?”
安蕊突然想迎風流淚,她這是什麽嘴,什麽叫“既然不殺了”啊!
她發誓,她聽見尹承晞在她後面笑了,雖然很小聲。
“伯爵大人——”一道男聲響亮又無奈地自門外不遠處響起,門內四人神情頓時一肅。
“伯爵大人,我們是真心想要和您共進午餐的,我的同伴們只是剛從馬仆房出來,身體有些不适,如果以疲憊的身軀和狀态與美麗聰慧的伯爵大人共進午餐,是對您好意的亵渎。”張程寧說得嘴皮子都要幹裂了,伯爵大人臉上的怒容卻未減半分。
管家替伯爵推開木門,伸手攔下試圖進入其中的張程寧,謙卑地彎下腰致歉:“偵探先生,請您理解伯爵的憤怒,畢竟一場本該九人到場的宴會只到了兩人實在是太過失禮。”
張程寧尴尬地握住管家的手,看似十分緊張地說道:“管家先生,請一定要将我們的歉意與真誠傳遞給尊敬的伯爵大人,我們絕對無意冒犯,這一定是個誤會。”
管家擺出完美的笑臉應對,“好的,先生。”
張程寧松開管家的手,視線悄悄往屋內掠過一遍,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伯爵因為憤怒所以走得太快了,他又被管家攔着一直沒辦法阻止伯爵,他已經盡量高聲提醒他們了,現在看來,應該是……躲起來了?
鬼知道他在午餐席上跟林豪面面相對的場景有多讓他心驚,然而當時再叫停他們二人又已經來不及,只希望伯爵不要發現他們。
現在,他得去想辦法制造點麻煩,逼伯爵和管家離開伯爵房,為他們倆的離開提供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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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他們四個人确實想辦法躲起來了,但是也因為太緊迫,導致現在的環境不大好。
安蕊難耐地往裏縮,盡量忽視自己身旁具有強烈存在感的男人。
啊,她為什麽會跟尹承晞一起躲進床底呢?
當然是因為離得近了。
在迅速将抽屜複原之後,孫靖城和莊月新就近躲進了衣櫃裏,衣櫃就那麽大,能躲進去兩個人都是勉強,她和尹承晞只能另尋他處,時間如此緊湊的情況下,他們的選擇也只剩下床底了。
安蕊心裏忍不住嘆氣,有多少影視劇配角在床底知道不該知道的秘密之後被滅口!有多少炮灰在恐怖片裏被鬼在床底抓了個正着啊!
床底,實在是個危險的地方!
怎麽就到這兒了呢,總感覺是個死亡FLAG。
突然,安蕊感覺有人戳了戳她的手,她轉過頭疑惑地看着尹承晞,只見他用手指着耳朵,又悄悄指向外面。
他讓她聽什麽?
摒除雜念,安蕊放輕呼吸,隔着床罩還真的模模糊糊聽見了一些聲音,是伯爵和管家的!
“這幫私家偵探根本沒有完成我交給他們的任務,還有兩天半的時間,如果他們真的沒做到……”伯爵話語中的寒意深可見骨,顯然今日的午餐他們将她得罪了個徹底。
“大人,您不必為這些小事生氣,免得傷害身體。”管家的呵護如期而至,伯爵的聲音也漸漸和緩下來,顯得有些疲憊。
“自從馬仆到了山莊,這裏就沒有安靜過一天,最近就連她也敢跟我争吵,也不想想究竟是誰鑄造了今日的她,她怎麽能,唉……”
管家的聲音有一刻停頓,“大人,她畢竟是您的女兒,如果您願意,完全可以将她接回來作為莊園的繼承人,畢竟她這麽多年都一直沒有以全部的真面目示人,應該也是有這種想法的。”
伯爵沉默了很久,久到安蕊以為她已經睡着了。
“你不知道,之前……我嘗試着向她提過,這次将她叫到山莊來,本意也不是讓她來表演。畢竟我們這麽多年都沒能孕育出一個孩子,我不得不考慮将她接回來,可是她為了那個男人拒絕了我。她居然放任一個吸血鬼趴在自己身上,我不可能接受一個這麽愚蠢的繼承人。”
安蕊猛地深吸一口氣才掩蓋住自己的震驚,歌唱家竟然是伯爵的私生女,伯爵還和管家有私情。
這信息量,有點爆炸。
她就說那個歌唱家那頂禮帽實在大得誇張,只能勉強看見她的下巴,也不知道她平時是怎麽看人和路的,原來是另有用途。
不過既然伯爵和歌唱家有過談話,還涉及到了歌唱家的這位情人,那麽利益牽扯可就相當大了。
首先伯爵只有這麽一個孩子,雖然是私生女,但是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的相貌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真容,要說這歌唱家對暴雪山莊沒有繼承的企圖,根本沒人相信。
但是她又偏偏為了自己的情人拒絕了伯爵繼承山莊的計劃,如果只是因為愛情,那這愛情實在太過偉大,要知道從伯爵的話語中就能夠明白,歌唱家能夠擁有今日的名氣和財富,全是由伯爵提供的。
若是伯爵不願意再提供幫助,又為她設置些難以跨越的難關,那這份愛情,就如同海風中的細沙,只能任由自己毫無姓名地消逝在這世間。
也許這位歌唱家小姐的愛情足夠堅固,但是據她早晨所見,那位情人的小心思倒是多得很,怕是不會願意跟着歌唱家過苦日子。
思及那個情人當時的表現,安蕊忍不住進一步思索,他當時聽見歌唱家提及“伯爵”的時候,那顯而易見的不屑與厭惡,實在是令她印象深刻。
按照這個人物關系,情人應該費盡心力地巴結伯爵才對,為什麽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神情,難道他知道伯爵有心以他們二人分開為條件讓歌唱家繼承山莊?
可是歌唱家明面上答應着,等日後再藕斷絲連,不是萬事大吉?還是說歌唱家真的為了愛情,一點苦都不想讓自己的情人吃?
可是哪怕想了這麽多,這些人跟馬仆又有什麽關系?
安蕊覺得這個游戲簡直像是一團糾在一起的毛線團,每一根都看似清晰,将每個人都總結在一起之後卻讓人找不到關鍵點。
伯爵似乎不擅長這麽開誠布公地談及自己的失敗,轉而問起管家:“別說這些讓人難過的事了,你查到究竟是誰将馬仆放進山莊中的了嗎?”
安蕊聽見了衣服摩擦的窸窣聲,以及一聲漫長的嘆息。
“非常抱歉,我的伯爵,這件事與我脫不了關系。”
伯爵的聲音逐漸警惕起來,“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與他們倆是同時進的山莊,雖然後來承蒙您的看重成為了管家,但是與他們的情誼依然牽絆着我,我偶爾會給予他們倆超越尋常仆人的權利,這一次的馬仆,就是他們招攬進來的,請您懲罰我吧!”
管家的聲音聽起來溫柔又愧疚,安蕊幾乎是立刻就将這聲音與他俊美愁苦的表情聯想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冒出一個詞,叫“美人計”。
而美人,通常是帶毒的。
但是顯然這位沉浸在愛情中的伯爵大人并沒能參透這個道理,她的聲音再一次柔軟下來,“別這麽說,你只是太過心軟,一定是他們觸怒了馬仆,而現在他們倆已經受到了馬仆的懲罰,事情都已經結束,你沒必要這麽苛責自己。”
安蕊面無表情地心想:這對母女,在被男人騙這一點上,還真是一脈相承啊!
他都是管家了,如果真想幫扶當初的兄弟,何必讓他們在廚房每天砍肉做菜賣力氣,有的是輕松又體面的活計替他的兄弟們長面子。這明顯是被人抓住小辮子,沒辦法應對威脅所以妥協了吧!
可是顯然伯爵大人并不這麽想,盡管伯爵已經勸過管家,但是管家依然堅持要為自己的失誤求得懲罰。
伯爵無奈地撫摸着他的臉龐,又癡迷又難過:“你還是這樣正直又迷人,好吧,我總是說不過你的,就罰你為我們創造一個新的孩子吧!”
管家震驚地擡起頭,“大人,這不是……”
伯爵拿手指抵住他的嘴唇,将身體依偎進他的懷中,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管家有義務替他的主人解決難題,他的主人現在最大的難題就是沒有一位合格的繼承人。”
管家慢慢收攏手臂,攬起伯爵的腰肢,嘴角閃過一絲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