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被斷定克親的嫡長子(二)
這件事, 只有兩個可能,要麽真的,要麽假的。要是真的, 還則罷了, 要是假的,無非就是以下幾個可能。第一個可能, 周家得罪過他,或者靖國公府得罪過他,他才會想辦法攪得周家家宅不寧。不過這點和高僧的人設有些不符, 手段也有點太溫和了些,當然, 不排除二十年後他還有後招。至于第二個可能,就是周家或者靖國公府得罪過別人, 或者有人和周家有仇, 而機緣巧合, 聞法欠了人家很大的人情,所以, 需要他張這個口來還這個人情債。第三個可能麽,就是聞法欠了他們府上柳姨娘或者她的娘家人的人情,柳姨娘想着用這種方法,把正妻所出的嫡子打壓下去, 她所出的庶長子正好上位。事實上, 現在建安侯府鬧成這個樣子, 她還真算得上得利者。還有就是,皇室不想建安侯府做大,因此,在太後娘娘的示意之下, 聞法才引導着,讓建安侯府的精力盡量往同室操戈的路子上去,另外,也希望靖國公府和建安侯府離心。确實有不少當皇帝的,見不得底下的臣子們關系太好。表面上,說得希望君臣團結一心,共建盛世。心裏卻喊着“打起來打起來。”當然,依靖國公府這麽剛的态度,這個方法也算成功了。周安決定去他娘那裏打聽一二。“安哥兒來了,正好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桂花糕,我正要找人給你送過去呢。”蘇氏一看兒子來了,展顏笑道。“太好了,我正想着,有幾天沒吃這個了。”周安笑道。不一會兒,一個丫環端了一盤桂花糕上來。“娘,這些年為了孩兒,你受苦了,辛苦你了。”周安坐在床榻上,動情地說道。一般當娘的遇到這種情況的,九成的都會嫌棄兒子克親,像蘇氏這樣的,對兒子照樣這樣疼愛的,為了兒子和婆家硬剛的,真的很少很少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靖國公府做為開國公府,自有底蘊,家族培養的姑娘,特別是嫡女,也不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要跟親兒子過不去。“傻孩子,說什麽呢,你是我兒子,我不疼你疼誰呢?”蘇氏摸摸兒子的腦袋,笑了笑。兒子命好命歹的,都是她的親兒子,總比周定那種不是自己肚子裏出來的親。想讓周定記在她名下,想都不要想。“娘,要是你再生一個弟弟就好了。”周安道。要是下面有個同母弟弟,将來世子之位給了弟弟,也省得建安侯府和靖國公府這麽僵持下去了。“娘自從嫁到侯府,一直不孕,婚後六七年才有了你,已經是上天垂憐了。”蘇氏嘆了口氣,她何嘗不想給兒子添一個同母兄弟,哪怕妹妹也行啊,将來兩個孩子也能守望相助。要是再生個兒子的話,世子之位也不至于這麽空懸着,畢竟,嫡子在,爵位沒有給庶子的道理。對安哥來說,爵位将來落在同母弟弟手裏,總比落在庶兄手裏要強。可惜皇天不肯從人願吶。周安明白了,他娘可能是不易受孕體質。“娘,聞法是怎麽成為高僧的呀?”從他有記憶以來,聞法就一直是個高僧,就是一座高山一樣,高來高去的,但他高在哪裏,還真說不清楚。“說起來,那會兒還沒你呢,十五年前吧大概,我想想………嗯,差不多就那會兒,太後大病一場,好多太醫看過都說情況不太好,眼看着人是不行了,後來還是貴妃舉薦,禿驢………聞法出手,”
蘇氏管聞法叫禿驢說順嘴了,不過畢竟是說到皇家的事兒,蘇氏覺得稱禿驢好像有點不太好。“聞法出手後,太後才得以康複。從那以後…………”聞法就成高僧了,還是太後娘娘親自認證的。“噢!”周安心說,怪不得。鬧了半天,原來聞法是太後娘娘的救命恩人。這個時代,玄醫不分家嘛,這個聞法,是以醫術,在太後面前立起了高僧人設。其實這個高僧的稱呼,與其說是贊美他的佛法精深,不如說是對他醫術的肯定。可人家是僧人嘛,又是救了太後娘娘的恩人,這高帽子肯定是要戴起來,就成高僧了呗。“還有,大概是你一兩歲那年,朝中派使臣出使鞑靼,本來按以往慣例,一般是半年就會回來,結果,過了九個月,也沒有消息。後來太後娘娘就派人去見聞法,聞法豎了一根手指頭,果然,一個月後,使團歸來。”
有點牆外開花牆內紅的感覺。高僧人設豎起來後,他又反過來進入玄學領域,這就有點像後世一個唱歌的,他唱歌水平不太好,就先去演戲,結果,演技不錯,紅了。反過來又回來當歌手,這時候,知名度已經打開了,大家說起來,就是知名歌手誰誰誰。然後這個一字,周安太熟了。後世信息爆炸,這樣的段子聽得太多了。有三個人去科考,臨行前去找一個算命的問他們能不能中,算命的沒有說話,比劃了一個一字。只有一個中,只有一個沒中,一起中,一起沒中,都是它。不管怎麽樣,都是準!準!準!
同樣的,一個月也是它,一個季度也是它,一百天也是它,一年也是它,只有一個人能回來也是它,一起回不來也是它,使團裏有一個壞人也是它,朝中有一個奸臣致使使團回不來也是它,鞑靼王庭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不想讓使團回來還是它。基本上,周安初步判定,這個聞法大師是個愛立人設的。至于他為什麽給自己玉佩,一個勳貴之家,主子們在家也好,出門也好,家丁護衛小厮丫環婆子的,都是配的齊齊的,哪就容易出意外了?
出了事的,多半都是人為的,只不過有時候首尾讓人抹平了查不出來而已。事實上,勳貴之家,帝都有一家算一家,要說哪家能二十年一直太平,還真挺難的。首先,哪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嫡枝庶枝的,有人的地方就有鬥争啊。後宅的哪個女子又願意甘居人下了?争寵,陷害,讓別人流産,這都是宅鬥的基本保留項目。就是那種家裏後宅幹淨的,一夫一妻的,家中的爵位也難保不被人惦記。一塊玉佩,進可攻,退可守。出了事,是周安命太硬,沒出事,那就是他的玉佩的功勞,他慈悲為懷嘛。“這個禿驢!老天真是不開眼,這厮居然還活着,真希望哪天一道雷下來劈了他!”蘇氏恨恨地罵道。涉及不到皇家的事兒,聞法在周安他娘口中又恢複成了禿驢。周安點了點頭,表示強烈同意。可不是嘛。事關家人性命,周安覺得,還是要去查一查聞法大師的生平資料,越詳細越好。*
“少爺,聞法是康平初年到天德寺剃度的,今年五十六歲。隴西人氏,他剛來京城的時候,是帶點隴西口音的。”周安的書房裏,阿硯回道。暫時能查到的只有這麽多。今年是康平二十九年,算下來,聞法是二十六歲左右到天德寺的,也就是說,他并不是從小就養在寺廟的小沙彌,而是後來經了一些世事才看破紅塵出家的。而且,還非常有能力,從一位外來的剃度者,經過十來年的時間,就做到了方丈的位置。這是個有故事滴男人!周安在心中給他貼了個标簽。“除了我以外,他還給別人批過命嗎?”周安問道,這一點非常重要。“聽說,當年有個書生,因為生病,花光了錢財走投無路,想着尋死,後來遇到聞法,他給書生批命說,将來定會否極泰來,後來這位書生果然走了大運。”阿硯道。嗯?看來這個聞法還有兩下子。“這位書生現在哪裏?”周安皺了皺眉。對他來說,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不知道。這也是聽寺廟外的一個住戶說的。他也是聽別人說的。聞法一般不給人算命,只是………”
“偶爾遇到有緣人?”周安揚了揚眉。聞法的架子還是很大的,當年明明是他話裏留了鈎子,才引得他爹建安侯親自去找他,還要三顧才能見到呢。“對,對,據說就是這樣。”阿硯點點頭。“還有嗎,別的有緣人的資料?”
“有個南來的客商,叫袁子臣,來京城做生意,結果,貨到了京城,被人騙了,賠得一敗塗地,借住在寺廟,偶遇聞法,說他還能東山再起,聞法贈了他回鄉的銀子,後來這名客商成了當地的巨富。”
又是一個有緣人!又是外地的!周安心裏嘀咕道。“京城本地人,他給算過命的,還有別的人嗎?能找到的?”
阿硯搖了搖頭。周安長長出了一口氣。和自己想的差不太多。除了他以外,其他的都是傳說,不可考。最後,周安管他娘借了兩個管事,去跑一趟隴西。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同時,周安發現,京城也有許多的老字號寺廟。像靖國公府,常去的就是白露寺,那裏香火也非常旺盛。至于建安侯府,常去的就是天德寺了。當年周安他娘嫁過來的時候,陪着婆婆禮佛的時候,也是去天德寺的,後來聞法給周安下了這樣的批語後,又改成白露寺了。這些年,陪祖母去天德寺上香的都是周安的二嬸張氏。---------我每次去了香油錢都沒少添,你卻讓我大庭廣衆下不來臺!老娘不來了!不得不說,對聞法和天德寺,蘇氏心裏也是有意見的。京城的權貴圈,特別是女眷,幾乎都有禮佛的愛好。孩子要科舉考試,要燒香,希望佛祖保佑孩子科舉順利,家人出遠門,要燒香,希望佛祖保佑家人平安歸來。沒孩子,要燒香,希望佛祖保佑香火能代代相傳,女眷有孕,要燒香,希望佛祖保佑母子平安。像他娘,也是從小就在白露寺燒香燒慣了的。此時此刻,周安特別想去見見白露寺的住持他娘在白露寺燒了這麽多年的香,虔心禮了這麽多年佛,怎麽說,香火情總是有的吧,他決定去探探這位住持的口風,對聞法,您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