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養毛茸茸有轉運奇效

第32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陰暗潮濕的地穴裏，莫無好不容易摸到了藏在衣服裏的一條雕漆的黑蛟，他嘴裏念念有詞，那條黑蛟像是活了一樣，雙瞳發散精光游走間割斷了縛在他身上的水火龍，莫無一下子從半空摔了下來，他咬牙忍痛爬了起來，一瘸一拐的拖着蒼老的身軀往外面走。

……

離虹劍開辟的白色光暈之外，四面都是水，不斷的沖撞壓縮這一方天地，離虹劍插在湖底泥沙中，在兇猛的水浪下搖搖欲墜的維持着小小的空間，四下光影錯亂，目眩神迷，混濁的水帶着難聞的腥氣讓阿瀾一陣陣的想吐，振聾發聩的水聲不停的刺透她的耳膜，在她就要堅持不住時，一雙手從後捂住了她的耳朵，江月的臉色很白，潮水每沖刷一次他的臉就白一分，他和阿瀾的身上都纏滿了海草，如果他堅持不下去，河底開辟出的屏障消失，先不說他們能不能在水勢的沖撞下不被溺死，光是這打下來的水壓可能就撐不住。

岸邊，明豔動人的女子一席華服翩然起舞，她生輝的眼眸中卻含着難以抑制的悲涼，像是冰冷的暗流，她好像已經習慣了在河水邊不停的舞動，随着她的舞姿，漫天凄迷的大雪，林間落日的餘晖，荒野漫天的繁星，一一變幻交織，走過一遍遍春夏和秋冬，星河般的紗裙散開，她如蝴蝶般展翅旋舞，炙熱的像是要燃盡最後一點生命，用盡氣力的在旋舞中坐倒下來，親吻土地，潔白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布滿了點點晶瑩的汗珠，她指尖輕輕插進了岸上松軟的泥沙之中，輕聲嘆道，“昔念，我好想你。”

星月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一條還沒有成年尚未擁有人形的白鱗蛟龍，她在鐵桶圈成的狹隘水空間裏不停的游動。

“你們快看，我抓到了什麽！白色鱗片的蛟！真稀奇，第一次看到！”

“哇，真的诶！好厲害！”

在孩童稚氣的歡聲笑語中，小白蛟被不停的抓出來在小孩子的手中粗暴的傳遞，像個玩物。

“我要把它養起來，可不能被爹爹發現。”

她在鐵桶裏不知道生活了多久，久到意識不到時間的流逝，久到早已忘了在水域裏自由自在遨游的感覺，可有一天，那鐵桶被打翻在地，男人粗野的聲音傳來，“混賬小子！居然敢養這玩意兒，咱村一場瘟疫死了多少人，就是那些妖物在興風作浪暗中作祟！”他不顧小孩阻攔，魚叉狠狠插進了小白蛟，血從她身下溢出染紅了乳白色的鱗片，她渾渾噩噩的想：死了以後我可以回到故鄉嗎？預想中的死亡卻沒有來臨，她看到了村夫的頭顱滾落了下來。

“謝謝你救了我。”

“你要變得強大，才能夠保護自己。”

小白蛟的家已經沒有了，那片河被人填埋了，那天之後，她就一直跟在黑蛟的身後，他比她見過的任何一條蛟龍都要強大，都要更接近于神，而在她的心中他早已經是她的神明，她每天都努力的修煉，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修煉出人形站在他的身邊，不再只是受到他的保護，而能像他一樣，保護所有的族民。昔念放棄了過天劫渡劫為真龍的機會，“九天之上的神，那些愚昧的凡人，他們可有一人曾善意對待過我們？同樣擁有龍血，我們卻被視作妖，這神不做也罷。”

星月知道是族民還不夠強大，所以昔念才不願意走，他如果走了，就沒有人可以守護蛟龍一族了，她在昔念的身邊親眼見證到了蛟龍一族和人族與天皇的嫌隙越來越深，親眼看到了戰争打響的那一刻，親眼看着昔念在風雨血海的中心激戰，感受着他的滿身戾氣與殺伐果決，她好想早一點和他并肩而戰，終于有一天，她修煉出了人形，她無比喜悅的去找昔念，年輕英俊穿着盔甲的男人溫柔的看着她，伸手撫摸她的臉龐，微笑道，“我們星月真好看。”

白蛟一族擅舞，成年後修煉出人形的第一場舞意味着求偶，她不知道昔念有沒有聽說過這個風俗，但那一天她把她的第一支舞毫無保留的獻給了他，她以為她就要能站在他的身邊了，他不在是獨自一人為蛟龍一族奮戰，昔念深深看着她，“星月，謝謝你這些年一直陪着我。明日，在蛟龍河畔，我接受了明和鏡的挑戰，也許這就是十年戰争的終局了，你……等我回家。”

她最終沒有勇氣說出那句“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她害怕她的弱小會成為他的累贅，她只是一條剛剛修煉出人形的蛟，她等了一天，十天，一年，十年……一百年，直到死，直到整個蛟龍一族覆滅，也沒有等到他回來。

可是怎麽甘心……就算肉身已成朽木枯土，靈魂幹涸枯竭，她也要留在這人世上，今天又是她等待的第幾個年頭？她很後悔，後悔當初沒有跟上去，如果如果能夠再重來一次。

蛟龍河畔的氣機發生了變化，星月收回了思緒，目中閃過一絲殺氣，“還是追上來了啊。”她擡袖卷起兩道水柱和飛躍過來的水火龍撞在了一起，一時間水花四濺。

“江月和阿瀾呢！”蘇鈴靈坐在一頭巨型的水火龍上，她本來打算和江月阿瀾彙合後四個人一起來蛟龍河，結果在桃溪鎮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他們，後來還是威逼利誘了一個莫宅小弟，把人魂都吓沒了，才松口是星月帶着江月和阿瀾走了。

星月低笑了起來，她面前張開一片水鏡，鏡中正是江月和阿瀾被困水下苦苦支撐的模樣，“呵……這小子居然能撐這麽久，蛟龍河是我的地盤，我要誰死，誰就得死，我本對你們沒有殺意，但你們錯就錯在不該阻攔我。”

“你的地盤？”楚煜冷笑道，“占山為王，昔念他答應嗎？”

聽到這個名字後，星月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你怎麽知道昔念！”

楚煜笑得越發輕蔑，“你怎麽不問問昔念，他的身死給妖族帶來了什麽？”

“閉嘴！”星月怒聲，她的語聲和身後蛟龍河河水的湧動聲重合在一起，一時間分不清是星月在怒吼，還是蛟龍河畔在怒吼，“他沒有死，很快，我就能再見到他！”

蘇鈴靈領會到了楚煜想激亂星月情緒的意圖，幫腔一起詐她，“怎麽？這就是你殺了這麽多對無辜男女的原因？你在他的地盤上殺人，是想讓他有一天受不了了被血腥味逼出來嗎？”

星月的聲音已經辨別不出了，她雙目通紅，背後的蛟龍河水組成的聲音道，“無辜？哼，确實無辜，但要怪就怪明和鏡這對賤人，如果不是他們，昔念何以至此，蛟龍一族何以至此！！”

“一千年過去了，明鏡早已神隕。”楚煜道。

“他們死了，可他們還有轉世呢，只要我能殺了他們的轉世，一切就能重來……昔念就能回來。”蛟龍河河水的聲音忽然變得極度悲傷，“我沒有辦法知道這對賤人轉世到了哪裏，但只要我把全天下的賤人都殺了，總能殺到的，你們聽，昔念的聲音已經很近了。”

“人死不可能複生，時間怎麽可能重來？”楚煜冷冷看着星月，“是誰告訴你殺了明鏡的轉世，一切就能重來的？”

蘇鈴靈心底不祥的念頭冒出了個尖兒，她任務畫面裏确實出現了蛟龍，這也太玄幻了，不會真的時間倒退了吧。

星月凄厲笑了起來，暴雨傾瀉而下，“你身為妖，卻和仙族在一起，妖類已堕落至此了嗎？”

等等……突然開始噴她的狗狗，順帶噴了她，怎麽和她在一起就是堕落了？蘇鈴靈受不了這口氣，“你這老妖怪是不是活得不知道現在是什麽紀年了？妖族早就和我們可愛的仙族成為好朋友了好嗎！”

楚煜卻很認真，近乎淡漠的道，“和仙族為敵就是對的嗎？昔念放棄了渡化為神的機會，一念成魔，他最終得到了什麽，斷送了蛟龍一族的氣運，修剪了妖族的命脈，影響了整個妖族的走勢，我們被迫分化出了互相牽制的妖王和妖神，用了将近七百年的時間，才消弭了彼此的嫌隙，和仙族重新和解建立起聯系，走到如今的局面。”

“呵……世道已經變了嗎？一千年了，我一直等在這裏，久到已經意識不到今夕何年。”

雨越下越大。

楚煜推了一把蘇鈴靈，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拖着她，你找個機會去救江月，蛟龍雖死，蛟龍河裏的術法不知還剩下幾分，他們撐不了多久。”楚煜手腕纏上一圈圈紫雷。

“那你……”她感覺到楚煜情緒不太高，某種意義上，他面前被他稱為低賤的生物的老妖怪還是他的祖宗，不知道他在動手的時候會想什麽，蘇鈴靈話到嘴邊不知道說什麽，只好說一句，“你小心一點。”

“管好你自己。”楚煜掀了她一眼。

蘇鈴靈：“……”忽冷忽熱，不知所措。

楚煜現在心情确實不怎麽樣，但不是遇到祖宗傷春悲秋的愁緒，而是單純的怒火。

“可是妖族與仙為伍，你們對得起昔念的付出嗎！”星月暴起，巨型的白色蛟龍橫亘在龍門之上，每一片乳白的鱗甲上都有一條條入魔的血紋。“我要殺了你們，以祭蛟龍之神！”

“那你去死吧。”楚煜露出妖身，雙目冰涼的毫無溫度，只剩下戾氣，如果不是蛟龍，當時的天皇就不會因為觊觎妖族的勢力而動用九幽神火強迫妖族分化出妖王和妖神互相制約彼此消弭，如果沒有妖王和妖神……

——“感謝你讓我有了可趁之機，等你真正成為妖神的那天，你會知道我是誰的。”

——“怎麽這麽多魔氣，不對，這不是妖神，是魔，是魔龍，煜兒快停下！”

那一天在祭臺之上，楚延就不會為了救他斷送了自己的一生，也讓他永遠承擔了惡毒的詛咒：楚煜，你的命都是阿延給的，這一輩子，你都要為了他活，永永遠遠把你的心給他，即使我死了，我也會一直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