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逆水寒
厲頌風的出手讓剩下的人都驚呆了,與雷卷敵對的三人中唯一還站着的人的臉色已變得慘白。這個人叫文張,不僅僅是朝堂上一個善于投機的小人,而且他的武功也高深莫測,極不好對付。
然而這不好對付也是厲頌風到來之前的事了。
文張的武功再高,也高不過魔姑去。
文張雖然不知道眼前突然插手的年輕人是誰,但他浸淫官場多年,眼光何其老辣,以卵擊石的事又怎麽會做!但尋常的示弱又必定會起反效果,于是一邊轉着手中的笛子,以漫不經心的語氣道“閣下難道不知道雷卷是朝廷重犯戚少商的同黨嗎?閣下難道不怕也被牽連其中嗎?”
厲頌風冷笑一聲,“我從來不想和朝廷作對,所以今日我既然已經對朝廷的人出手了,自然應該永絕後患,斬草除根。”
文張沒想到這滿臉正氣的年輕人竟會毫不猶豫地說出這種話,微微錯愕了片刻,手中的笛子轉得快了些,道:“閣下也是為舊情所累,待我向相爺說明情況,相爺定然不會怪罪閣下,更何況……”
“更何況我武藝高強,正是你家相爺需要的人才。”厲頌風道,“可惜我不喜歡做別人的狗,你家相爺也沒有任何資格來對我談怪罪。”
文張嘆息道,握緊了手中的笛子:“既然閣下這般執迷不悟,那我也只能得罪了。”
身随風動,然而擊來的卻不是他手中的長笛,而是一道道勁風。
“小心暗器!”雷卷喝道。
厲頌風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長槍微微一挑,之後便是丁零當啷一陣響聲。
文張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十九神針的威力江湖上人盡皆知,這年輕人的武功即使直逼諸葛神侯這般輕易地破去神針未免也太過可不思議了。
他又哪裏知道厲頌風所學槍法與衆不同之處在于其剛柔并濟,既有大開大合連綿不斷的三十擊還有細膩如繡花之針的二十針,因而厲頌風才能夠憑借驚人目力打上最先到達的毒針,讓它擊上其餘的毒針,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使其一一洩力。
更何況厲頌風的母親自從知道古時候那個叫做暴雨梨花針的東西的威力之後就一直訓練他的身法和目力,他有段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快得密集恐懼症了。
十九神針雖然毒辣,但論密集度還是及不上暴雨梨花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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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什麽遺言便交代了吧。”厲頌風看着文張說道。
文張慘然一笑,“閣下能否将我是如何喪命于閣下手下的事告訴我的兒子。”
“不能。”厲頌風果斷拒絕,“我沒必要造出一個複仇者然後再殺了他。”
文張一愣,笑容再也無法維持。
槍影再閃,這一混跡朝廷,歷經多年浮沉的官吏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沉睡在荒郊野外。
厲頌風沒有答應文張的要求這一點出乎了雷卷的預料,他也問了出來。
“我何必用一個孩子的未來換一個大丈夫的虛名……不,我不是不在乎名聲,我只是不想要這樣的名聲。”他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在思索自己這樣行事的原因。
雷卷和他身邊的女人,也就是毀諾城的唐晚詞對視了一眼,一致認同不要在這個時候打斷厲頌風的沉思。
然而,他們又念及戚少商的處境,唐晚詞尚在猶豫,雷卷卻已轉身向遠離厲頌風的地方走去。
唐晚詞雖與他相識不久,然而卻心意相通,幾步跟上了他,腳步輕緩,顯然是在刻意地不驚動厲頌風。
他們需要更多的助力,但他們又不希望自己連累太多人,厲頌風助他們除了文張已是幫了天大的忙,他們又怎麽能讓他再去對付捕神劉獨峰。
厲頌風雖然在思考,但他一直留心着周圍的動靜,兩人的離開讓他皺了皺眉,并沒有去追。
在他來的一路上,他自然聽說捕神劉獨峰也參與到抓捕戚少商的行動中去,于公,劉獨峰是朝中難得的行事有原則的中立派,如果他在這過世,對于朝中的影響過大恐怕會給他的前輩添麻煩,于私,他向來頗為敬佩劉獨峰的人品,不希望同他生死相搏。
但他偏偏又不想不管這件事。
所以他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對于劉獨峰,可以分析利害勸說他放棄這次的行動,如果勸說無效……那便只有見機行事了。
打定了主意,厲頌風便認真在毀諾城附近查找追與被追的人留下的痕跡,一點一點地沿着戚少商逃亡、劉獨峰追擊的路線上尋去。
這一路的逃亡似乎頗為精彩,厲頌風在探到沼澤附近時停下了腳步,他想起前輩曾提過劉獨峰有潔癖,他自然不會親自去這沼澤地抓人,而他的幾個徒弟……
厲頌風皺起眉,戚少商雖然受了重傷,但功夫本就不俗,而息大娘的身手也是江湖一流且心狠手辣、計謀多端,他們兩人恐怕不會讓捕神的六個弟子輕易如願,兩方交戰……若是結下死仇事情可就變複雜了。
捕神經驗老到,他不追去一定也會預料抓捕失敗的可能,那麽……他是不是已經料到了兩個人之後的行動?
厲頌風閉上眼睛,靜靜地思索着。
息大娘的優勢不僅僅是她的武功計謀,還在于她傾城的美貌以及……她的美貌帶給她的人際關系。
她的追求者那麽多,而有膽子有能力和劉獨峰對抗的……大概也就只有郝連春水了吧。
厲頌風本來不是多麽八卦的人,只是郝連小妖身份特殊,他來這裏執行任務之前母親三令五申讓他把一些重要人物的資料記下,郝連春水的大名亦在其列。
只是知道這個人也沒什麽用,他并不知道息大娘與郝連春水的聯絡方式。
厲頌風感到心裏有些焦躁,便默念清心的口訣,心态平和之際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劉獨峰的潔癖不是秘密,想必戚少商也會知道,那麽他們逃亡之路是否會選擇最髒的地方呢?
他尚來不及想太多,便聽見遠處的林子裏傳出一聲悲嘯:
“戚少商、息大娘,你們殺了雲大,天涯海角我都要抓你們歸案!”
厲頌風心中感到一陣苦澀。
他一時也不清楚這是為了處境更加艱難的戚息兩人,還是為了失去相當于自己半個兒子的弟子的劉獨峰。
然而他多少還是清楚了戚少商逃亡的方位,運起輕功追去。
他的運氣很好,因為他成功地在劉獨峰追擊到戚息二人之前截住了這位捕神。
他像一座雕塑那樣站在路邊,而劉獨峰的轎子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厲頌風。”
捕神的消息自然比文張靈通一些,但他的語氣中也少見地帶了一絲不确定。
“見過劉大人。”厲頌風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有禮地回應道。
劉獨峰雖然頗為欣賞這青年才俊,但現下是非常時刻,加之愛徒剛剛殒命,他實在沒有和厲頌風打交道的心思,“你莫非也是想要幫戚少商?”
“厲某人只是不希望劉大人做出對傅相有利的事。”
“哦?”劉獨峰輕嘆了一聲,“我身為捕快,抓捕賊寇只是我分內的事,與傅相有什麽關系。”
“正因為看上去沒什麽關系,才更值得小心不是嗎?”
劉獨峰自然看出厲頌風是在為戚少商求情,嘆息道:“你确實比其他的江湖人明理些,若是你早些時候來找我我可能真被你說服了,可惜……”
“可惜死仇已結,我再想罷手是不可能了。”
厲頌風早料到事情不會進行得太順利,便上前幾步攔住了劉獨峰的轎子,“人死留名,卻仍需看留的是怎樣的名聲,權相的走狗與被蒙蔽的受害者那一個名聲更好聽劉大人應該知道吧?”
“你什麽意思?”劉獨峰的聲音冷了下來。
“戚少商斷了一只手臂,左右武功不及大人,大人何不看在他素有俠義之舉的份上讓傅相算計落空後再取他性命呢?”
劉獨峰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開口道:“我必須押他回京。”
作者有話要說: 墨色郎君什麽的……九月就是起名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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