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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

第二天清晨,風家的轎子照舊在門外等着。

畫眉卻一反常态,沒搭上轎子,而是視而不見的走過,徑自走往餐館,任由轎夫扛着轎子,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跟着,走過了好幾條街,直來到五羊大街上,瞧着她走入餐館後,轎夫們才終于放棄,扛着轎子回風家去了。

店裏的廚師跟夥計們,首次見到她這麽早就進了餐館,表情都有些詫異,但察覺到她黯然的神情,他們雖然好奇,卻也全都閉緊了嘴,不敢多問。

憔悴的畫眉,在工作上仍是一絲不茍。

她在店裏店外,仔細巡視了一遍,确定準備妥當後,就吩咐着夥計們開門,準備待客。

才開門沒多久,客人就陸續進門,沒一會兒工夫,店內的桌子已經坐滿了八成。夥計們極有精神的吆喝着,勤快的招呼、點菜,從廚房裏頭,端出一道道新鮮熱燙的飯菜。

看着自己一手經營,才短短數月,就已稍具規模、極受歡迎的餐館,畫眉卻仍是愁眉不展。

昨日,得知那個處處助她的神秘富豪,其實就是那個曾休了她的男人。她氣惱的走回家時,是真的考慮過,要關掉餐館,轉手給別人,然後一走了之。

只是,卻有太多原因,讓她無法離開。

這些員工是她找來的,全都信任她、聽從她,她對他們有責任,倘若匆匆轉手,實在對不起員工們。再者,夏侯寅手中握有合同,為了留下她,他一定會刁難任何想接手的人。

還有,她即将臨盆,現在遠行,實在不智。

畫眉輕咬着唇瓣,心亂如麻。

最讓她在意的,其實是昨晚,管事所說的那些話。

原來,在她離開鳳城前後,發生了那麽多的事,而夏侯寅卻隐瞞了一切,用最殘酷的方式,逼她遠離那場風暴。

她的心裏,有太多問題想問清楚,還有太多謎團,需要由他親口解釋。偏偏,她又不願意現在就去見他。

理智告訴她,不該再遲疑,最好是快刀斬亂麻,走得愈遠愈好。

但是,又有個聲音,嘶啞而沉重,不斷的在她耳畔低語着,讓她欲走還留,難得的優柔寡斷。

我是不得已的。

那句話,每想起一次,她的心就被刺痛一次……

站在櫃臺後,畫眉握着手裏的毛筆,筆卻懸在帳冊上,久久沒有落下,滴下的墨汁,一滴滴在帳冊上暈染開來。

驀地,一張圓潤的小臉,出現在她眼前,占去絕大部分的視線。小動物般的大眼睛烏黑光亮,調皮的眨啊眨,小嘴彎彎,笑得格外開心。

「伯母!」夏侯燕喊着,格格笑着,一邊手腳并用,踩着自個兒搬的椅子,爬到了櫃臺上頭,湊到畫眉面前。「伯母,我來了!」她伸出手,圈住畫眉的脖子,偎在她肩頭撒嬌。

「小心,別壓着妳伯母。」

那個讓她輾轉難眠、嘶啞又低沉的嗓音響起,就在櫃臺前的不遠處。

畫眉擡起頭,望進了夏侯寅眼裏。

他站在那兒,依舊是全身黑衣,但卻少了黑紗笠帽。沒了黑紗笠帽遮掩,他的臉龐暴露在陽光下,那幾道深紅色的疤痕,看來更是猙獰可怕,明顯得讓人轉不開視線。

聽見這聲叮咛,燕兒嘟着小嘴,不高興的反駁。

「才沒有呢,我很小心。」她擡起頭,認真的看着畫眉,很嚴肅的說:「燕兒很乖。伯伯說,伯母肚子裏有小寶寶,所以要小心,我就很小心。」她用軟軟的小嘴,親了親畫眉,撒嬌的問:「伯母,我很乖,對吧?」

「嗯,燕兒最乖了。」她抗拒着,不再去看他,勉強對小女孩擠出笑容。

只是,即使刻意不去看他,她全身的感官,卻仍敏感的察覺到,他灼熱而專注的視線,以及他一步又一步,緩慢走近櫃臺的身影。。

「燕兒很想妳。」

那嘶啞的聲音,在她耳畔說着。

她故意不看他,裝出冷淡的表情,不願意讓他看出,他的聲音對她造成的影響,有多麽讓她不知所措。

她的冷淡,并沒能讓夏侯寅退縮。

「想妳的不只是燕兒。」他又緩緩說道,注視着她的眸光,灼亮得如同火炬。「還有我。」

簡單的一句話,就惹得她的心更亂了。

她多想躲開、多想避開,卻又明白,大庭廣衆之下,她根本無處可逃。這裏是餐館,店裏到處都是客人,每一雙眼睛都在瞧着、每一雙耳朵都在聽着,不論是她當場回避,或是開口趕人,都會引起旁人注意。

況且,他早有準備,還帶了她最疼愛的燕兒,來當作擋箭牌,這讓她更開不了口。

軟嫩的小手,圈着她的頸,像小貓似的撒嬌。

「伯母,我肚子好餓喔!」夏侯燕邊說着,邊往客人們的桌上看,饞得幾乎要流口水,小肚子也餓得咕咕叫。

對于這個小女孩,畫眉最是心軟,從來就舍不得她餓着。

「燕兒,妳乖,找張桌子坐好,伯母去端八寶甜粥,還有芝麻炸餅給妳吃。」她輕聲哄着。

「好!」

夏侯燕笑咪咪的回答,松開雙手,小小的身子,咚的一聲就跳下櫃臺,找了張離櫃臺最近的空桌,乖乖爬上去坐好,小臉上滿是期待,就等着畫眉端好吃的來。

刻意不去看那依然直盯着她的男人,畫眉離開櫃臺,單手掀開門簾,走進了廚房。

八寶甜粥是早就熬好,還熱騰騰的在鍋子裏。她挽起袖子,親手揉面團,兩面都沾滿了芝麻,才将面團下鍋,炸成兩面金黃、又香又酥的芝麻炸餅。

等炸好了餅,她才拿出碗來,舀了一碗甜粥擱着,接着拿起另一個碗,又要去舀第二碗時,動作陡然停頓下來。

她咬了咬唇瓣,擱下手裏的空碗,只端了一碗粥。但一轉身,瞧見剛炸起鍋的芝麻炸餅,又赫然發現,自個兒炸了太多,燕兒根本吃不完。

盤子裏的炸餅,數量正适合一大一小,兩個人食用。

有些賭氣的,她找了個小盤子,只挾了兩塊炸餅,連同手裏那碗甜粥,一同端了出去,其餘的炸餅,就全留在廚房裏擱着。

外頭的客人仍舊不少,只是氣氛比起先前,多了幾分古怪。

客人們的談話聲,明顯小了許多,從先前的高談闊論,變成交頭接耳,視線全都落在同一個地方。

沒了黑紗笠帽遮掩,夏侯寅戴的眼罩、臉上的疤痕,以及那雙骨節扭曲的手,都引來旁人的注目。

人們回避着他的視線,卻忍不住偷偷的打量,有的目光帶着同情,有的目光則是充滿厭惡。坐在隔壁桌的客人,甚至連忙起身,有的換了張桌子,有的則是幹脆直接結帳走人。

夏侯寅不動如山,靜靜坐在那裏,對周遭視若無睹,反倒是畫眉,瞧着那些指指點點、聽着那些竊竊私語,竟覺得胸口悶悶的疼着。

曾經,旁人對他的注目,是因為他的俊朗。

如今,旁人對他的注目,卻是因為他的傷殘。

畫眉看得難受,努力硬起心腸,不去理會那陣心疼。她端着甜粥與芝麻炸餅,走到了桌邊,擱在夏侯燕面前。

「哇!」小女孩歡呼一聲,伸出小手,拿起還熱燙的餅,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那些香酥的餅屑與芝麻,沾了她滿手,有些還落在絹絲衣裳上。

「吃慢些,小心燙。」

她柔聲叮囑着,伸出手來,拍掉那些餅屑。

「那我呢?」他開口問道,注視她的目光,溫柔得像是那年那月,他們在梅園院落的蝴蝶廳裏,他為她挑選珍珠的那個清晨。

「我只備了燕兒的分,風爺倘若餓了,就請別人招呼您吧!」她克制着,不被他眼裏的柔情動搖,維持淡漠的表情,抛下這句話後,就轉身走回櫃臺。

她才剛踏進櫃臺,門口就走進一個斯文俊秀的青年,手裏捧着一盅熬好的藥,才見着畫眉,連話都還沒說,就先微微紅了臉。

「柳夫人,」他走到櫃臺前,鼓起勇氣喚道。「我今早起來,替妳熬了一盅藥,可助益産前,養身護胎。」

畫眉露出笑容,接過那盅藥。

「劉大夫,您太客氣了,這麽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她柔聲說着,數月以來,早已習慣,這個青年生澀卻又真誠的示好。

「呃,一點都不麻煩、不麻煩的……」那張俊秀的臉龐,像是吃了一盤辣椒般脹紅。

收了一盅藥,她也不忘回禮,笑着問道:「您吃過飯了嗎?」她走出櫃臺,恰巧瞧見有張空桌,便招呼着他坐下。「來,請這邊坐,今日的水芹正鮮,我做了道涼菜,劉大夫正好來嘗嘗。」她正想轉身,卻聽見他開了口。

「柳、柳夫人……畫……」他畫了幾字,還畫不出口,只得紅着臉問:「我可以喚妳畫眉嗎?」

她微微一愣。

始終在角落注視着畫眉的黑眸,聽見這句話,驀地一瞇。

劉大夫深吸幾口氣,鼓起勇氣,說出在心裏壓了幾個月,此時才有勇氣說出口的話。

「一個人扶養孩子,總是辛苦。如果我……如果妳……」話才說到一半,他的就咬着牙,連發根都紅了。

只是,話雖然沒有說完,但任誰也聽得出他的意思。

畫眉有些錯愕,沒有想到,這斯文的大夫,竟會選在此刻,在大庭廣衆下對她表露心跡。

她更沒想到,會讓夏侯寅撞見這一幕。

八年的夫妻,讓她即使沒有回頭,都能感受到,他雖沒開口,卻清晰而駭人的怒氣。

她連忙開口,想阻止這青年再說下去。

「劉大夫——」

「請讓我先說完。」他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堅持的說道。

身後的視線,如劍一般銳利。她實在擔心,真讓這青年說完,只怕他就會當場沒命。

「您先歇歇,我去替您泡壺茶。」畫眉說得婉轉,想借機拉開話題。

對于這個青年,她雖然無心,但也絕非沒有好感,只是那種感情,就像對待家人般,雖無法更近一步,但也不忍心見他下不了臺。

但是,他卻遲鈍得很,甚至還鼓起勇氣,握住了畫眉的手。

喀!

身後傳來清脆的聲音。

她不由得一顫,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夏侯寅徒手捏碎了杯子。

「不用了,我、我不渴。」青年深吸一口氣,深情款款的望着畫眉,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有道淩厲的視線,如獸般緊盯着他,仿佛就要撲來,将他活活撕開。

「畫……畫眉,我我我……」他結結巴巴,俊臉脹得通紅,終于鼓起了勇氣,将話問了出來。「我今天來是為了問妳,是否願意考慮跟我成親。」

她可以感覺得到,身後那桌的男人,幾乎要沒了耐性。

「劉大夫,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她擠出微笑,不願意傷了這青年。「但是,我現在實在沒辦法考慮這些事情。」

那張俊秀的臉上,先是出現失望,接着又燃起希望。「那,沒關系,我願意等!」

她實在不忍心告訴他,就算等得再久,也不會有結果。

就在這時,一個滿身是泥的工人,氣喘籲籲的跑進來,表情焦急的大嚷大叫:「喂,劉大夫呢?我去他鋪子找不到人,聽人說他到這裏來了!」

「我在這裏。」青年匆匆應聲,站起身來。「怎麽了?」

「葛家的牆塌了,有五、六個人都被壓着,現場正一團亂呢!」工人叫嚷着,抓住大夫的手,就要往工地跑。「快點,別耽擱了,有幾個昏了過去,你再不去就怕遲了!」

救人如救火,身為大夫當然不敢耽擱。他起身走了兩步,卻還惦念着她,紅着臉重複:「畫眉,我可以等,我願意等。」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那工人扯着,一路拉出大門,很快就不見人影。

她愣在原地,握着被松開的手,只覺得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下一瞬間,男性的體溫欺近,他的身影覆蓋了她,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動作迅捷,快得讓她無法掙紮,甚至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在衆目睽睽下,夏侯寅拉住她,就往裏頭走去。

門簾晃動,兩人的身影,同時消失在簾後。

他抓着她,頭也不回,一路往裏頭走去。

「夏——」她只說了一個字,就立刻住了口。鳳城雖然遠在天邊,但這兒總還是在南國境內,想起賈家的權勢,她還是改了口。「風爺,請您放尊重點!」

夏侯寅卻置若罔聞,仿佛她開口警告的是別人似的,繼續拉着她往前走。

他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雖然不至于弄疼她,沒有太過蠻橫粗暴,但也強得讓她無法掙脫。緊扣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骨節扭曲,與其說是人的指,其實更像獸的爪。

虎爺的手腳,斷的斷、碎的碎。

她心口抽緊,反抗的力量,瞬間都消失了。

斷的斷。

她注視着他的手。

碎的碎。

他究竟是遭遇到多麽可怕的事?

畫眉望着那只手,任憑夏侯寅拉着,不由自主的往前走,直到兩人走進位于餐館後頭,她用來算帳的小房間裏。

他徑自關起了房門,才轉過身來,黑眸凝望着她,閃爍得像是着了火。黑袍下的每吋肌肉,都像拉滿的弓般緊繃着,像是在極力壓抑着,某種即将進發的危險力量。

夏侯寅低下頭,靠在她耳邊,用那嘶啞的聲音,咬牙切齒的吐出每個字。

「只要他再碰妳一次,我就殺了他。」他的胸膛,因為憤怒而起伏着,握在門框上的雙手,青筋浮起扭錯,用力得幾乎要捏碎門框。

做了八年夫妻,她見識過他各種情緒,卻從未見過,他如此憤怒失控的模樣。無論遇上任何事,他都能運籌帷幄,處處機關算盡,就連要刺傷她,逼得她死心離去,也是步步為營。

他能夠偷天換日,在賈家的監視下,仍轉走了部分資産。

他能夠在監牢中,受盡嚴刑拷打,直到所有人離開。

他能夠再起爐竈,不到一年的時間,又化身為南方各城中的神秘富豪。

這樣一個冷靜得近乎殘酷的男人,卻因為見到另一個男人對她示好,就氣憤得近乎瘋狂?

畫眉背抵着門,被困在他的目光下。她擡起頭來,靜靜注視着他,用最平靜的口吻問道:「你不是親口說過,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嗎?」

回答她的,是一聲獸般的低咆。

那句話,粉碎了夏侯寅殘餘的理智。

瞬間,他再也無法忍受,憤怒與饑渴,同時席卷了他。他猛地抱住她,收緊了懷抱,将她擁入懷中,低頭尋着了她的唇,狠狠的吻住了她,用最原始的方式,重申對她的占有。

熱烈而激情的吻,幾乎讓畫眉無法喘息。他吻着她,深入、直接、狂野,且充滿了掠奪,挑弄她口內的柔嫩,直到她幾乎嬌吟出聲。

她的身體,比她的理智更早迎向他。

小小的鬥室裏,只有牆上的窗,透入外頭的日光。她從最初的僵硬,到逐漸軟化,甚至是不由自主的,如往昔一般,嬌怯的回應他。

記憶一點一滴的回來了。

新婚、恩愛、八年的日子,他的珍寵、他的霸道、他的疼愛、他的溫柔……

他的欺騙。

驀地,軟卧在他懷中的嬌軀,再度僵硬起來。

畫眉睜開眼,用盡全身的力氣,掙脫他激烈的熱吻。她顫抖的雙手,推拒着他的胸膛,妄想離開他的懷抱,卻無法撼動他一絲一毫。

「離我遠一點!」她絕望的喊着。

他的聲音比她更絕望。

「我做不到。」

「你先前不就輕易做到了?」

是她的錯覺,還是他真的嘆了一口氣?

「那是不得已的。」

又是這句話!

她不想再聽,想把這句話當成他的借口,但是卻不由自主的,每每都被撼動。

溫熱的水霧,彌漫了眼前,她轉開頭去,小手胡亂推着,不願意讓他看見,她再次落淚的模樣。

推拒之間,她的手無意勾着了他黑袍衣襟內,那個貼着心口的暗袋。一個被他的體溫偎燙得暖暖的物件,在她掙紮時,被扯落了地。

落在地上的,是個荷包。

一個用紅線繡着精致虎紋的荷包。

眼前的那層淚,并沒有影響她的視線,她錯愕的望着那個荷包,甚至沒有察覺,不知何時,夏侯寅已經放手,松開對她最親密的囚牢。

在她的注視下,他緩緩蹲下身去,撿起那個荷包,重新放入懷中。

「那是我的。」她認得那個荷包。「我把它扔了,我明明把它扔了。」離開鳳城那日,是她親手,将那個荷包扔進碼頭的碎冰裏,也是她親眼看着,這個荷包沉入冰冷的水中。

他站起身來,先前的憤怒與霸道,幾乎全數斂盡。

「不,這是我的。」

畫眉脫口而出。「你的是黑色繡線,我的才是——」

「它們是一對的,本來就該在一起。」

「我把它扔了!扔進運河裏了。」

「我知道。」夏侯寅的聲音,回蕩在鬥室內,苦澀得讓她永難忘懷。「我去撿回來的。」

她清楚記得,扔掉這個荷包時,是去年十二月。

那時河水寒凍,河面都結了一層冰,若要撿回這個荷包,非得打碎冰面,泅水到冰冷刺骨的運河底搜尋,河底幽暗,水流飄忽不定,他是潛下了多少次,又是花了多少時間,才能找回被她扔了的荷包?

他逼了她走,卻又舍不得一個被她扔下的荷包。

淚水盈眶,刺痛了她的眼。她緊緊閉上雙眼,轉開頭去,無法再看着他。

鬥室裏有片刻的寂靜,靜得像是他們兩人曾在梅園院落裏,那張溫暖的床榻上,長發交纏着睡去時,度過的兩千多個夜。

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仿佛她還是他的妻。仿佛他們之間,從沒有這麽多眼淚、這麽多傷痛。

夏侯寅開了口,聲調如昔,聲音卻嘶啞粗澀。

「去年,中秋過後不久,我曾一夜未歸。」他緩緩說道,選在這一刻,對她訴盡一切。「那時,我告訴妳,是夜裏喝多了,留宿商家,忘了派人通知妳。」

她清楚記得那一日。

成親長達八年,他在那一日,首度對她隐瞞了某件事。

相隔了數個月,直到此時此刻,他終于願意開口,告訴她真相。

「其實,那晚我是去了窟牢。」夏侯寅徐聲說道,平穩而緩慢的說出每句話。「從窟牢裏,救走犯人的,就是我。」

畫眉屏住氣息,震驚的轉過頭來,萬萬也想不到,當初犯下那件劫獄大案,驚動整座鳳城的,竟會是她那時的枕邊人。

「早在妳我成親前,我跟他就已相識,雖然兩國交戰,但他仍是我的摯友,還曾救過我的命。三年多之前,他來到鳳城,卻洩漏了行蹤,被捕入獄。我整整籌備了三年,才将他救了出來。」

她緊握雙手,聽着這個曾經最親密的男人,說着她全然陌生的事。「這些事情,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我不想讓妳擔心。」

「所以,你寧可傷我的心?」

「我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他的眼中閃過痛苦。「我救人的計劃雖然缜密,卻還是讓賈欣循線找到了證據,追蹤到了夏侯家。他開出條件,要妳代我受罪,甚至還要我說服妳。」

那日,賈欣離開夏侯府後,用最和藹的笑容,像個慈愛的長者般,對他開出最邪惡的條件。

賈欣逼着他,用畫眉的人,來換夏侯家跟他的命。

「這些事情,管事都告訴過我了。」她竭力想維持平靜,聲音卻仍微微顫抖着。「所以,你就找另外一個女人來代替我?」

他注視着她,深幽的黑眸裏,尋不見半分後悔。

「我是自私的。」只要能保住畫眉,他願意不擇手段。

「我救她回來,并不是要她為我受罪。」她無法承受這些。想到董絮,為了她而入了賈家,罪惡感就幾乎淹沒她。「你怎麽能這麽做?」

「這是權宜之計。」

「難道,你就真的讓她被——」

他打斷了她。

「我在入獄前,就已請了曹允幫忙。那晚一入夜,她就被曹允救走了,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在他清醒後,管事已巨細靡遺将一切告知他。

「那麽,你也可以讓我去,再讓人來救我。」

夏侯寅回答得斬釘截鐵。

「不,我不行!」他的黑眸灼亮,視線牢牢鎖着她,嘶啞的聲音近乎泣血。「董絮不是妳,所以我可以忍,可以冒那個險。換做是妳落在他們手上,在不知妳生死的狀況下,我不可能在牢裏撐得了那麽久。」

賈家的權勢過大,當初,就連計謀高妙如他,竟也沒有把握,能不能安然脫身。

只是,他幾乎是立刻就決定,不論這關闖不闖得過、不論之後能否保全身家,或者是一敗塗地,他都不願意看着她涉險。

畫眉顫抖着,指尖幾乎要刺破柔軟的掌心。她不敢相信,在他面臨生死關頭的時候,竟會做出這種決定,将她遠遠的推開。

「你不信任我。」她搗着唇,聲音低不可聞。

「不,」夏侯寅搖頭。「我是太信任妳、太了解妳了。」

八年的夫妻,他明白她外柔內剛的性格。

他們都太固執,因為深愛對方,所以絕不肯舍下對方。倘若讓她知曉內情,她絕對不會抛下他離去,而是選擇跟他一同面對,甚至為了換取他的命,甘願為他去受罪……

他寧可死,都不願意讓那種事發生!

鬥室幽暗,夏侯寅緩緩的踱步,走到畫眉的面前,伸出溫熱的指掌,輕輕撫着她蒼白的面容。連他自己,都認不得這只手,只有骨肉透出的溫度,還猶似往昔。

「如果是妳,妳會怎麽做?」他輕聲低問,望進她的眼中。「告訴我,畫眉,換做是妳,妳會怎麽做?是眼睜睜看我進虎口,任我生死未蔔,還是寧可讓我恨妳?」

一滴清淚滾落,落進了他的掌心。

她回答不出來。

他說的每句話,都讓她的心神震懾,撼動得幾乎無法承受。她心裏明了,倘若處境交換,她會采取什麽行動,卻無法說出口……

她的決定,會跟他相同,選擇自己全部承擔。

夏侯寅無限輕柔的,為她擦去那滴淚。「我寧願妳恨我,也不願意讓妳受到傷害。」他低下頭,抵着她的額,說出這一句,他曾經以為再也沒機會說出的話。

他讓她心痛、讓她受盡冷落、讓她在大雪裏,帶着那張休書離去。

然而,他的心,比她更痛。

從昏迷中醒來後,他拖着重傷的身子,來到赤陽城,只敢遠遠的望着她,每日每夜的想着、盼着、奢求着,甚至不惜以病弱之身,用計将她誘來風家,只為了見她一面,親耳再聽聽她柔如春風的嗓音。

就連計謀被揭穿,她氣惱的離去後,他仍不肯死心,發誓就算耗盡餘生,也要再度挽回她。

或許,總有一天,她會原諒他,用那柔柔的嗓音,對他說上一句話。

或許,總有一天,她看着他,對他露出微笑,一如往昔。

而或許……只是或許……他祈求着,總有一天,他能稍稍補償,曾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對我而言,這一輩子裏,只有妳才是最重要的。」夏侯寅低語着,然後輕輕的、輕輕的在她的額上,烙下一個吻。

日光灑落,将兩人的身影,映在鬥室的牆上。

那相依的身影,就仿佛他和她從沒有分開過。

說完那一切後,夏侯寅便離開了。

畫眉卻在鬥室之中,獨自坐了許久。

知道來龍去脈後,她再也無法恨他,卻也沒有辦法輕易原諒他。畢竟,她心裏仍舊記得,他的那些計謀、他的那些隐瞞、他的那些欺騙……

對我而言,這一輩子裏,只有妳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他還在她的耳畔,留下了這句話。

畫眉獨自坐了幾個時辰,沒有察覺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她坐在原處,想着、回憶着,心亂着。

直到她的腹中,傳來輕而無法忽視的力量。肚子裏的孩子,像是想贏得她的注意般,輕輕踢了她一下。

畫眉伸出手,輕撫着腹中的胎兒,即使孩子尚未出生,她對孩子的愛,卻已經滿溢得難以形容。

倘若那時,夏侯寅告訴她實情,她決定留在鳳城,跟他一同面對危險,這個孩子還保得住嗎?

她無法想象那種情形。

就連他們的性命,都可能朝不保夕,這個脆弱的小生命,就像風裏的燭火,不細心呵護着,就可能熄滅。

如果他不這麽做,保不住大夥兒,也保不住夫人,更保不住您肚子裏的孩子。

管事的話,在腦海裏響起。

夏侯寅為了保住她,所以逼得她遠走,卻也在無意中,保全了她肚裏的孩子……他們的孩子……

「夫人,您還在裏頭嗎?」門外突然傳來叫喚,打斷了她紊亂的思緒。

畫眉定了定神,才開口回問:「怎麽了?」

「夜深了,咱們得打烊了。」夥計說道。

她擡起頭來,瞧見窗外的天,早已全黑了,只見月牙兒彎彎,這才發覺,自己不知在這兒,已經坐了多久。

「你們忙吧,我這就要回去了。」畫眉說道,走出了鬥室,來到餐館大廳,發現大廳內空蕩蕩的,客人都已離去,甚至連桌椅都清潔妥當。

不知什麽緣故,莺兒今晚竟沒來接她。

大廚跟夥計們,都忙了一整天,她不願意讓他們護送,累他們多走一段路。她心裏知曉,夏侯寅肯定派了人,在外頭等着,會跟在她後頭,直到她平安回到家中。

彎彎的月牙,挂在天際,灑落柔柔的月光。

畫眉走過了幾條街,回到家門口,瞧見裏頭光亮,早已點上了燭火。她推開門,剛踏進屋內,就被眼前的景況,驚駭得無法動彈。

嬌小的莺兒,嘴裏塞着布,像顆粽子似的,被綁在牆角,滿臉淚汪汪的,眼裏滿是驚慌與擔憂。

畫眉倒抽一口氣,還來不及開口,就聽到一旁傳來警告。

「別喊,不然妳的小丫鬟立刻就沒命。」那人站在角落,臉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雙半瞇的眼。「不許出聲,把門關上。」

她僵硬的照做。

對方的視線,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嘴裏啧啧有聲。那淫邪的目光,看得她不由自主的戰栗。

「過來。」他下令道,享受着她的不安,對于欺淩女子的手段,早就習以為常。

畫眉強忍着恐懼,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驀地,那人探出手來,粗魯的将她扯了過去。一個陰恻恻的聲音,不懷好意的笑着,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夏侯夫人,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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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篇言情 已完結 71.2萬字
  4. 販妖記

    販妖記

    如果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真的,你會相信嗎?
    摩梭族一次離奇走婚,開啓我半輩子不平凡的人生。
    千年乾坤盒,亡者不死河。
    以實際發生的諸多靈異事件為素材,大量引用鮮為人知的民風民俗,向你展示不為人知的靈怪世界!

    短篇言情 已完結 415.2萬字
  5. 大神歪着跳

    大神歪着跳

    我叫黃埔華,是一名出馬弟子,人稱東北活神仙。 本人專注跳神二十年,精通查事治病,看相算命,代還陰債,打小人,抓小三。 承接各種驅邪辟鬼,招魂問米,陰宅翻新,亡靈超度等業務。 另高價回收二手怨魂厲魄,家仙野仙,量大從優,可開正規發piao! 如有意加盟本店,請點多多支持本書!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72.1萬字
  6. 靈玉

    靈玉

    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人品保證,絕對精彩!
    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36.4萬字
  7. 摸金天師

    摸金天師

    原名《活人回避》
    一件古董将我推上一條亡命之路,從此為了活下去我變成了一個和陰人行屍打交道的走陰人。
    三年尋龍,十年點穴,游走陰陽,專事鬼神。
    走着走着,也就掙紮到了今天。

    短篇言情 已完結 398.2萬字
  8. 活人禁忌

    活人禁忌

    九歲那年,百鬼圍家宅,只為來要我的命!
    爺爺為了救我,硬是給我找了一個女鬼當媳婦兒……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1萬字
  9. 藏地密碼

    藏地密碼

    這是一個西藏已經開放為全世界的旅游勝地卻依舊守口如瓶的秘密——公元838年,吐蕃末代贊普朗達瑪登位,随即宣布禁佛。在那次禁佛運動中,僧侶們提前将大量經典和聖物埋藏起來,随後将其秘密轉移至一個隐秘的地方,他們在那裏修建了神廟,稱為帕巴拉神廟。随着時光流逝,戰火不斷,那座隐藏着無盡佛家珍寶的神廟徹底消失于歷史塵埃之中……
    1938年和1943年,希特勒曾派助手希姆萊兩次帶隊深入西藏;在新中國成立之初,斯大林曾派蘇聯專家團前後五次考察西藏,他們的秘密行動意味深遠,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多年之後,身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藏獒專家卓木強巴突然收到一個陌生人送來的信封,信封裏裝着兩張照片,照片上驚現的遠古神獸,促使卓木強巴及導師、世界犬類學專家方新教授親赴西藏。他們在調查過程中震驚地發現,照片上的動物竟然和帕巴拉神廟有關……
    不久之後,一支由特種兵、考古學家、生物學家、密修高手等各色人物組成的神秘科考隊,悄悄從西藏出發,開始了一場穿越全球生死禁地的探險之旅,他們要追尋藏傳佛教千年隐秘歷史的真相……
    西藏,到底向我們隐瞞了什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24.5萬字
  10. 荒村野屍

    荒村野屍

    我點燃香蠟,挖開腐爛的土壤,掘出我的愛人。
    她依然長發飄飄,明豔動人。親愛的,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我找不到她了!是在和我捉迷藏嗎?
    床底下,鏡子裏,窗外柳樹旁,都有你的影子,可是你究竟在哪!
    終于,我找到她了。
    被她用牙齒咬斷喉嚨的一刻,我知道,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溫柔的髒腑,請輕點攪動,我要在愛人的腹中,看她腐爛前最美的模樣……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15.1萬字
  11. 獻祭之門

    獻祭之門

    重啓末世,楚秋得到了一座屬于自己一個人的奇特獻祭之門,只要拿出足夠的獻祭供品,就可以兌換你能想象的任何物品。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7.1萬字
  12. 我的靈異實錄

    我的靈異實錄

    我是窮吊一個,裸辭在家,一分錢也沒有。好友猴子給了我一百塊讓我去買刮刮樂,結果中了幾千塊大獎!沒想到第二天錢裏面竟然有一張變成了冥幣!從此,我的生活徹底變了樣!
    我的天……我快要吓尿了!這尼瑪誰跟我開玩笑的呢吧?

    短篇言情 已完結 532.1萬字
  13.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們老李家九代都是白事知賓,但是我們家沒有人能活過三十六歲。
    別人的命我能改,我的命卻由天定。

    短篇言情 已完結 39.7萬字
  14. 靈瞳

    靈瞳

    我出生三天被媽媽遺棄,後來發現自己天生能看到鬼,從此變成一個可憐的人兒……
    我媽不是人,懷我十五年才生下我……
    從我出生起就注定了我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被活埋,被毆打,被鄙視,被孤立,但我只想說:謝謝你們曾經給我的冷漠,因為有了你們,讓我一步一步成為了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這個世界其實不僅僅有鬼,還有妖魔,還有神……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8.0萬字
  15. 陰婚來襲:鬼夫夜夜寵

    陰婚來襲:鬼夫夜夜寵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鬼不能惹,一種是餓鬼,一種是豔鬼。
    而封塵恰好這兩種都占了。
    于是膚白貌美,酥脆可口的我就被纏上了……
    我被鬼壓得氣若游絲躺在床上:
    “媽噠,你作為一只高大上的男神鬼,為什麽總是纏着我這個小凡人!”
    封塵居高臨下俯視我:“确實煩人了點,但是好吃就行了。”
    于是我炸毛:“餓鬼啊!去吃別人!”
    沒想到這惡鬼高冷一笑:“不,我是豔鬼,只色你的豔鬼!”
    永遠都別對一個鬼說去吃別人,因為你會被他吃的連渣都不剩。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11.2萬字
  16.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2.1萬字
  17.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8.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5萬字
  19. 吉星醫娘

    吉星醫娘

    她穿越當丫鬟那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感情沒有善果,
    先是她的奴婢身分配不上谪仙般的大人,衆人反對,
    後又是惡人把她沉塘,讓他們倆死別……
    幸好陰間使者大力相助,她有了重生的機會,
    如今不只成了國相嫡長女,有一針治病的金手指,
    甚至還比前世早十七年相遇,跟她家大人定了親!
    本以為這輩子可以修成正果,不料繼母想毀她親事,
    還有位同是穿越者的禮部尚書千金要湊一腳,
    就連她家大人也老做些奇怪的事!
    他先該死的表示要順帶娶個平妻還要納妾,
    卻又大興土木把院子改成前輩子她描述的模樣,
    在大雨滂沱中吻了她,在她迷失山林時焦急尋她……
    吼,他顯然是也重生了,那能不能說清楚他到底想幹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5萬字
  20.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