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專業
林澄看着虞遲暄學着他剛剛的動作沖洗幹淨手上的血液,莫名心煩,池叢還在外面同卿燃講話,黎如在生火,卓晖搬着小板凳坐在旁邊觀摩如何控制火勢,木柴在竈裏燒得噼裏啪啦。
“你去找工作人員消毒然後貼個創口貼。”林澄眉宇疏離,顯然不願跟虞遲暄多說一句話。
“你不貼我也不貼,一點小傷。”虞遲暄晃晃手,白淨的手上沾着水,随着他晃手的動作水滴劃過傷口,稀釋掉剛剛溢出的鮮血。
“随你吧。”說罷,林澄轉頭繼續切菜了。
虞遲暄自讨沒趣,攝像機後自己經紀人派來的眼線已經開始打電話,他無趣地揉了揉傷口,離開了廚房,坐回客堂。
林澄淡漠的眉眼讓他很在意,如果是從前,他受傷的時候,林澄應該會焦急地給他找藥找創口貼,還會溫聲細語地關心他。
剛來節目一天,和分手後的林澄相處不到一天,他已經明白,林澄好像是真的放下了,走得毫不拖泥帶水,連分手宣言也懶得說一個。
他很在意,林澄到底是因為什麽轉變得這麽快。時間不能洗刷林澄對他的愛,這是在過去很久都驗證過的事情。
要麽是林澄移情別戀了,要麽就是林澄直接把他這個人從感情世界删除,變回成為陌生人。
虞遲暄當然更傾向于前者,删除一個舊愛談何容易。林澄戀舊又心軟,連一句分手都要鼓足勇氣,恨不得把前半輩子積攢的勇氣全部用來分手。
那會移情別戀誰呢,是池叢?那個總是叽叽喳喳的花瓶,還是顧谷,那個會為林澄挺身而出的傻大個。無論是哪個,虞遲暄都不覺得對方有自己好。
飯後,虞遲暄去洗碗了。林澄還是在意虞遲暄手上那個傷口,他找到工作人員,小聲要了藥箱,坐在客堂等虞遲暄洗碗。
他明白,自己表現出任何關心虞遲暄的模樣,都可能被節目組拿來做功課。
但他又實在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看着虞遲暄頂着個傷口錄節目。
“虞老師。”林澄叫住擦幹手往外走的虞遲暄,臉上擺的是标準營業笑容,假得不能再假。
“什麽事?”虞遲暄挑眉,心中雀躍。
“我把藥箱給你拿來了,你消下毒,然後貼個創口貼。”林澄把手邊的藥箱推給虞遲暄。
“我不會。”虞遲暄理直氣壯地撒謊。
怎麽可能連這點事都不會做,林澄開始在心裏痛罵自己多管閑事。
虞遲暄擺明了就是想要他親自上手,這種幼稚的把戲,用在十七八歲的少年人身上是可愛,用在二十多歲已分手的前任身上,就多少不知數了。
“虞老師應該不止三歲。”林澄笑容都快繃不住了。
“我洗碗太累了,手擡不起來。”虞遲暄仍然是理直氣壯,不要臉到極點。
林澄沒轍。他被虞遲暄吃得死死的。他大可以拒絕,但節目組百分百會把拒絕的鏡頭剪出來播放,他不想在分手以後還得罪其他人,他認命般拿過藥箱,打開準備給虞遲暄消毒。
虞遲暄把手遞過來,剛洗完碗,手上還沾着淡淡的洗潔精味道,和這雙宛如藝術品一般的手沒有一點适配性。林澄暗想,這麽好看的手,就應當配上閃亮的珠寶飾品。
“林澄,傷口都快結痂了,沒必要搞這麽大的陣仗吧?”
池叢從門外進來,看林澄小心翼翼地給一個毫不起眼的傷口消毒,大呼小叫道。
“呃……”林澄也想問自己為什麽想不開。
“這麽大的傷口,肯定要消毒的。”虞遲暄不覺尴尬,他沒把手抽回來,只用手指輕輕叩擊桌子。
“搞不懂搞不懂。”池叢搖搖頭,扭身出去了。
林澄從藥箱裏找出一個創口貼,打開後小心貼在虞遲暄傷口上,然後用手心貼着虞遲暄的手背輕輕熨平,做完這一套後他就準備收起藥箱還給工作人員。
虞遲暄被林澄手心的溫度驚到了。他剛洗完碗,手指冰涼,手背同樣也冷,林澄手心溫度卻不燙,似乎只比他的手溫熱一點,絲毫不像一個正常人的手。
他輕輕皺眉,想起林澄說自己得病的事。他本來覺得林澄可能是心理上的問題,現在想來,應當也有身體上的問題。
他想得越來越遠,一直想到之前林澄經常在醫院給他打電話說自己生病,次數太多,他就覺得是林澄故意裝病,畢竟每次去林澄都是一樣蒼白的臉色,看不出病了還是沒病。
那時候他工作忙,連軸轉,遇上寫歌瓶頸期,在工作室一住就是一個月。
而當時的林澄正處于空白期,沒有劇組可進,自然很閑,時不時地就發消息詢問他的近況。
所以到了林澄生病,他便覺得林澄只是想找個借口見他,耐心也越來越少。
如今想來,似乎是臉色一向地差,所以沒病也像病了。而他總是不耐煩,總是去了就走,甚至都沒有好好地去問一問林澄到底是因為什麽住進了醫院,先入為主地覺得林澄是在裝病。
“我先出去了。”林澄收好藥箱,站起身來,他不理解虞遲暄怎麽又發呆去了,但他是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待。
“林老師,你也貼一個吧。”虞遲暄叫住林澄。
“啊?”林澄迷惑起來,他往後退一步,臉上寫滿了拒絕。
“你要不貼,我就把我的也撕掉。”虞遲暄眯着眼威脅。
“呃……”林澄很想說,你想撕就撕吧,但他最後也沒說出來,還是重新打開藥箱,敷衍地給自己也貼一個,貼完無奈地說,“我先走了。”
林澄收好藥箱還給工作人員,出去找其他人了。
虞遲暄滿意地看着林澄遠去,那個創口貼牢牢貼在林澄的手上,像是宣誓主權。
晚上定的主題是夜唱,節目組把工具搬上天臺,布置好一切,等待所有人就位。
這個環節,主要還是為了給三個主業是唱跳的愛豆表演空間。
衆所周知,愛豆在舞臺上都是邊唱邊跳,極少有團隊能夠在高強度走位和高舞蹈難度的情況下全開麥,虞遲暄還好,黎如作為國民初c,以前也上過音綜當衆表演過演唱實力,唯有被叫做「花瓶」的池叢,還在被人诟病大白嗓。
節目組很聰明,把虞遲暄放在最後面的位置。自從虞遲暄開始巡回以後,就極少翻唱別人的歌,粉絲給的心願單快把虞遲暄私信擠爆了。
他今天實在忙,洗了兩頓碗,晚上還要唱歌,但他心情很愉悅,坐上凳子的時候嘴角還挂着抹笑意。
今日夜裏多雲,天上無月無星,蒼穹是被潑上去的墨,黑得不見白底。
山裏風涼,送來無人踏足的森林裏奇異的冷風,林澄被吹得瑟縮了一下。
“林老師,加衣服。”虞遲暄不知什麽時候去拿了件自己的外套遞給林澄,林澄搖搖頭拒絕了,他不想穿着前男友的外套錄節目。
黎如已經就位了,在調試麥克風音量。畢竟不是專門的音樂綜藝,音響效果只能說過得去。
林澄去自己房間拿了外套,順手給池叢也帶了一件外套。
“哇謝謝!”池叢受寵若驚地接過衣服,然後打了個巨大的噴嚏,他感覺有人在罵他。
“沒關系。”林澄好笑地看着他,坐回自己的位置。
本來旁邊的位置是留給池叢的,這樣他一左一右都是好友,結果虞遲暄一來就不客氣地坐下,他再換位置就太刻意了,只能作罷。
黎如清清嗓子,溫柔開口:“大家好,接下來我為大家帶來一首《夜空》。”
虞遲暄感興趣地挑眉,卿燃壓低聲音跟林澄解釋:“這首歌是虞遲暄為一部電視劇編寫并親自演唱的插曲,歌火劇不火,這歌當初拿過獎,我聽業內人說,這歌難度特別大,黎如應該挺有信心的。”
林澄似懂非懂點頭,這歌他好像聽過很多次,前奏響起時,他腦子裏自動跟上節奏。
夜風繞過群山,樹葉輕擦發出聲響,仿佛群山的夜歌。黎如是挑不出錯的愛豆,vocal實力在當初一衆選秀生裏也算得上是拔尖水平,音色低沉,高音亮而不尖,在組合裏甚至可以當主唱用。
林澄唱歌也就比普通人好一點,屬于開麥有調但沒有任何技巧的純素人,自然也評價不出黎如唱得到底好不好聽,只覺得歌聲悅耳,聲聲入心。
一曲終,林澄下意識去看虞遲暄,其他人也一樣,連黎如都緊張地看着虞遲暄,等待虞遲暄的評價,畢竟這是原唱。
虞遲暄微微皺眉,不算滿意,他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這首歌是唱分別的,你整首歌都在炫技,毫無感情。一首歌最重要的就是情緒,技巧只是輔助,幫助聽衆沉浸在你的歌聲裏,你本末倒置了。”
黎如手指用力地抓着麥克風,看上去很受挫。
林澄倒吸一口涼氣,這話說得多不客氣,這又不是什麽音樂節目要評委點評,虞遲暄說的話是一點面子都不給黎如。
虞遲暄換了個姿勢,頭偏向林澄的方向,繼續說下去:“這首歌複雜,能不出錯地唱出來也不錯了。”
黎如連忙點頭道謝。虞遲暄是她的行業偶像,能得到偶像的肯定,即使肯定之前先不客氣地評價了一番,她也滿足了。
虞遲暄點評完後靠近林澄的耳邊輕聲問道:“林老師,我剛剛的點評專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