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無岸

第33章

鳳栾見玄修走遠了，這才放心地款款走到清池面前，施施然地作揖行禮，“多謝上仙相救！”

清池冷冷看了眼鳳栾，開口道：“我救的不是你，是他！”

只一眼便讓鳳栾覺得寒意遍生，鳳栾心中猜測坐實，怒氣頓生，她一瞬間便想起那一夜寒露夜訪鸾鳳山，寒露！

鳳栾心中暗做打算，不想清池問道：“公主難道不該解釋一下剛才所說的話麽？”

鳳栾吊着眼角看了眼清池，此刻倒是不懼怕他了，嘲笑般地回道：“鳳栾不知上仙說的是何事？若是你我的婚事，不瞞上仙說，我此番上天便是要求得天帝天後的準允！”

清池輕笑出聲，“三百年前我和你解除了婚約，這次你同樣不會如願。還請公主下次說話前要三思，說出去的話便收不回來了！”清池說罷再不去看鳳栾，轉身去追玄修。

鳳栾咬牙切齒地看着清池走遠，她好不容易将玄修置于死地，可如今玄修卻又活過來了，而且還成了仙！她好不容易給清池種下了忘蠱，可如今清池身上哪裏還有半點忘蠱的影子！寒露！鳳栾心中怒氣翻湧，很好，居然敢背着她來這一手！那晚懷疑時就應該殺了他的！

鳳栾握緊了拳頭，轉身去了清池居。

寒露正在房裏收拾，突然覺得身後一陣涼意襲來。他緊了緊身上的衣物，肩膀一下子被人捏住了。他疼得皺起眉頭來，轉頭看去，慌忙跪了下來。

“公……公主！”寒露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擡。

鳳栾權當他做賊心虛，收了手，嗤嗤笑了起來，“果然啊，跟着清池百年，倒是越發知書達理了！”

寒露不懂鳳栾此話是何意，亦不明白平日裏素無交集的鳳栾公主為何深夜來訪，“公主，您此話是何意？”

鳳栾收回了臉上的惡毒笑意，冷聲道：“你擡起頭來！”

寒露依言而行，擡起頭來，卻還是不敢直視鳳栾。鳳栾見他這副樣子，心中已隐隐猜到一些，她微微彎下腰，一把抓住了寒露的手腕，半晌冷笑出來。“你倒是忠心為主！現下怕是連我是誰都忘了吧！”鳳栾恨恨地甩下寒露的手腕，道：“怪就怪你不應該背叛我！”鳳栾一個手刀砍下，卻突然被一陣疾風阻擋開來。鳳栾擡眼去看，清池站在門邊，冷冷地看着他們。

“鳳栾，你意欲何為？”清池帶着怒氣走來，看着跪在地上的寒露，眼中冷意漸深。

鳳栾收了手，似是剛才一幕不曾被清池發現一樣，微微一笑道：“這下人實在是難馴得很，我一時生氣，逾矩了，還請上仙海涵。”

清池看着鳳栾，仿若将她看得通透無比，直把鳳栾看得心底發毛。“還請公主謹言慎行，不送！”

鳳栾恨恨地看了眼寒露，拂袖而去！

清池的眼睛仍舊盯在寒露身上，良久才道：“寒露，你起來吧。”

寒露默不作聲地行了個禮，而後才起了身。

“寒露，你有何要說的？”清池撚了撚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極力隐忍。此刻他憤怒！他詫異！寒露雖不像寒雨一樣自小跟着他，可他從未懷疑過寒露！

“上仙，我真的不知道。”寒露恭敬地站在一邊，言辭懇切、目光坦誠，看樣子倒不像是在說謊。

可鳳栾與他說的話清池字字聽得真切，由不得他不懷疑。清池壓下心頭怒意，朝他招了招手，“寒露，你過來。”寒露往前了兩步到清池面前，清池伸手輕輕掩上了他的眼睑，寒露便陷入了迷蒙之中。清池将食指貼在了寒露的印堂之上，而後也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不過只短短的一瞬，清池便被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他嘴角已經隐隐冒出鮮血來，心頭劇痛，他不得不撫住了自己的胸口，不！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這一切都發生在玄修身上！清池的眼底一片血紅，眼前都是殷紅的血跡，那是玄修的血！眼底一片酸澀，清池的全身都在顫抖着，他無法想象玄修究竟收了多少的痛苦！那被活生生挖掉心髒的疼痛，他甚至連再去看一次的勇氣也沒有！

“小修……”

清池的心瞬間被自責與悔恨湮滅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寒露，這個他曾經無比相信的人居然會聯合鳳栾做出傷害玄修的事情來！清池伸手一把捏住了寒露的脖頸，寒露敢騙玄修！敢那樣傷害玄修！敢給自己吃忘蠱，他要殺了寒露！

寒露迷蒙間漸漸覺得呼吸不暢，他微微掙紮了一番。清池的手猛地一松，最終只一掌将寒露擊倒在了地上！

清池終于明白了玄修誓要殺了鳳栾的原因了！他也恨不得讓鳳栾灰飛煙滅！可貿然報仇并不是上上之策。清池急忙出去找玄修，他斷不能讓玄修因為鳳栾而犯了天條，不值得！至于鳳栾的賬，自然有他一點一點來算清楚！

清池徑直去了靈翠山，進了山門，便遇見了那叫拾書的小童，清池一問才知玄修未回來過，他暗道不好，又折身去鸾鳳山。

清池剛進了鳳栾府邸，便聽見傳來一聲驚叫！清池來不及多想，順着聲音急急閃身進去，還未靠近，撲鼻的血腥氣早已彌漫開來！清池忙中一結手，回身設了個結界，往裏跑了兩步，入目一片殷紅！

“玄修！”清池只看到玄修手上全是血，他的胸口劇烈地跳動起來，一時竟然有些腿軟。強撐着走到玄修身邊，清池顫着手握緊了玄修的手，“你怎麽樣？”他多怕，玄修會……

玄修擡眼瞧他，似剛從夢中醒來，對他露出一個笑來，指着地上躺倒的鳳栾對清池說道：“都是她的血！是鳳栾的！”

清池這才放下心來，轉頭去看鳳栾。玄修居然連刺了鳳栾兩劍，每一劍都是穿心而過！此刻鳳栾正卧在地上，奄奄一息，嘴裏都冒出血來，鳳栾見清池來了，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向他伸出已經沾滿了鮮血的手來，企求道：“上仙救我……救我……”

鳳栾已經痛苦不堪，此刻正茍延殘喘，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前傷口，她料不到短短百年玄修功力竟增至如此！她更料不到，玄修敢在公然挑釁過自己之後又來到鸾鳳山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她滿心以為玄修仍舊會是她的手下敗将，那第一劍刺穿她的胸口之時，她仍舊不敢相信！玄修根本不給她呼救的機會，緊接着便是第二劍！她斂開口叫人都來不及，玄修要置她于死地！

清池愣了一會兒，正欲伸手，卻被自己手上的鮮血刺紅了眼睛，他停住了手。恰此時清池察覺到外面正有人在強行地沖撞他所設下的結界。清池轉頭去看玄修時他眼中的無措與坦然一下子刺痛了清池的心！

玄修手中的劍柄已被鮮血浸染得滑膩不堪，越發讓他覺得那劍就要脫手而去。他看見清池漸漸蹲下*身子來，他心頭忐忑。清池要救鳳栾？他要救她？！玄修微微晃了晃身子，握緊了滑膩的劍柄，如果清池救了鳳栾……玄修心亂如麻間，清池卻帶着一種狠絕猛地一掌擊在了鳳栾的胸口，硬生生地将鳳栾震出了三魂七魄！鳳栾一雙眼睛驀地睜大，而後再也未合上……

清池緩了緩眼底的神色，這才轉頭對着玄修微微笑了。那麽溫柔的笑容，一如曾經，好像剛剛對鳳栾痛下殺手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玄修急急走到了清池身邊，他聞見了清池身上鮮血的味道，和他身上的一樣。玄修還未來及開口，清池微微一撚指，他便陷入了夢中，身體也被清池隐在了這房中。

清池給鳳栾合上了雙目，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來。他不後悔！正當此時結界應聲而破！清池緩緩站起身來，與進來的青鸾族主鳳無生目光相接！

“清池上仙，你……”鳳無生還未說完便看見了已經氣絕身亡的鳳栾，他一個箭步上前，将鳳栾抱在了懷裏，撕心裂肺地喊道：“鳳栾——鳳栾！”

清池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未說一句話，眸光深沉，顯然是已經默認了。

鳳無生遲疑着用手去探了探鳳栾的脖頸，那裏已無脈搏跳動的跡象，他将鳳栾輕輕放在地上，而後起身猛地一掌擊向了清池！清池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掌，被震得連退幾步，口吐鮮血！

“清池，我敬你是上仙，也曾想将鳳栾許配與你！可你竟然下此毒手！清池，我要你拿命來還！”

清池伸手抹去了嘴角的鮮血，沉着臉斂着眉對鳳無生欠身，“是我一時沖動，我願承擔所有的罪責。”

鳳無生随手一劃，手上便多了把閃着寒光的利劍來。而清池面上依舊一派淡定，似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哪怕鳳無生今天是要了他的命，他也給！

“族主，天帝駕到！”正此時門外小厮急急報道。

鳳無生沉沉地看着清池，一雙手青筋暴起，他自然聽見了門外小厮的言語，可是，他不甘心！他要讓清池付出代價！鳳無生執劍，冷冷說道：“清池，你受死吧！”

清池負手而立，閉上了眼睛，顯然是已經做好了受死的準備。鳳無生一劍直取清池命脈而來！

“族主，天帝在大廳等您。”門外小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天帝說讓您速去見他！”

鳳無生的劍堪堪停在離清池命脈的一寸外，他恨恨地看着清池，怒氣滔天，一把将劍扔在了地上，而後施法捆住了清池，抱起鳳栾，咬牙切齒地說道：“同我去見天帝！我定要讨回一個公道來！”

清池這才睜開了眼睛，默然地點了點頭，随着鳳無生而去。臨出門前，清池微微回了個頭又看了一眼這房內，微微笑了一笑，不動聲色地一個撚指便将玄修送回了靈翠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