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無岸

第19章

寒雨早早等在門前，正急得焦頭爛額間，遠遠地瞧見清池與玄修，他便急急忙忙迎上來。

“上仙！天帝已經在廳中等候您多時！”

清池微楞，“我知道了。”天帝為何在此？

“是，上仙，”寒雨無奈地看了眼玄修，“鳳栾公主也在。”

聽到鳳栾的名字，玄修微微一震，全身泛起抵觸的情緒，他忘不了那日所受的侮辱。若鳳栾在他面前，若不是想到清池，玄修毫無疑問會狠狠地教訓鳳栾一頓。勝負尚且不論，最重要的是要出了胸中這口惡氣。

清池聽聞，已經邁開的步子也微微一頓，轉頭看了一眼玄修，說：“小修，你随寒雨先回房去。”

玄修沒動步子，清池微微嘆了口氣，走近了他，低着頭看着他頭頂的發旋兒，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道：“不是要把從靈翠山帶回來的玩意兒拿給寒雨看嗎，現在便去吧。”

玄修擡起頭目不轉睛地看着清池，他自然知道這是清池要自己避開鳳栾的意思，想了想也只好點了點頭。好興致都已經被破壞了，他也提不起什麽精神了。

“寒雨，你帶玄修回去。”清池說罷，将玄修帶回來的行李遞給了寒雨，又轉身對玄修道：“我去去便回。”言語裏竟帶着一絲勸哄的味道。

玄修點了點頭低着頭，心事重重地随寒雨往寝居走。清池站在他身後，直到看見他進了寝居才起步往廳中去。

清池尚未踏進廳中，鳳栾早已起身相迎。

“上仙！天帝已經等候您多時了！”鳳栾這幾日被寒雨阻攔在清池居外，心中早就怨恨不已。今日路遇天帝，若不是她靈機一動略施小技讓天帝與自己同行，怕還是進不來這府裏。也好，擡來天帝壓壓清池，讓他明白，終究自己才是他婚配之人！那小小貼身奴才算是個什麽東西！

清池面無表情地與迎上來的鳳栾擦身而過，直直對天帝行了個拜禮，“清池不知天帝在此，有失遠迎，還請天帝莫要怪罪！”

天帝揮了揮手，不以為意，“清池無須多禮！今日我也是臨時起意來你府中。若是早些知曉你不在府中，我便也不來了。我也有些日子沒來你這裏了……”

清池答是，又看了眼立在廳中角落處的寒露，問道：“怎麽還不上茶？”寒露連聲答是，微微俯身悄悄退了出去。

“清池，你和鳳栾也坐吧，只有我們三個就不要拘泥于這些虛禮了。天後多日未見你二人，這幾日一直在跟我念叨着呢。”天帝別有深意地看了眼清池。

清池和鳳栾落了座，清池聽得天帝此言，沒有答話，只默默看着寒露上茶。

鳳栾用餘光瞥了一眼清池，見他始終無動于衷，心中不免氣憤。她自恃是天後的侄女，因此總覺得自己在這天宮之上高人一等，便将誰也不放在眼裏。如今清池居然視她如無物？！她豈能罷休！

心思一轉，鳳栾驀地一笑，滿眼風情地看了一眼清池，對天帝說道：“我也念着姑姑，只是清池近來總是忙得很，我也不好再拉着他與我同往啊。”

天帝笑了笑，贊許地看着鳳栾，說道：“鳳栾如此識得大體，我便也放心了。當初許你二人婚配之事實在倉促，天後為此總是擔憂不已。如今見你二人琴瑟和鳴，我和天後便也能放下心來。現在只望你二人能夠早日成婚，也好了卻一樁大事啊。”

鳳栾連連起身答是，眼角都是女兒家的羞澀笑意。

清池始終無言，聽到天帝的一番話後他驀地起身，瞬間便已經跪在了天帝面前。

“清池，你這是何故啊？”天帝一驚忙問道。雖然君臣有別，但是他與清池向來交好從不拘泥禮數，如今清池行如此大禮，必然是事出有因！

鳳栾看着清池，丹蔻十指緊緊扣在了一起，她心裏漸漸升起不祥的預感。

“天帝，清池有一事相求，還望天帝能夠應允，清池必将感激不盡。”清池字字擲地有聲，眉頭緊鎖，神情肅穆，顯然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何事你說便是，無需如此大禮！”天帝起身去扶清池，奈何清池執意長跪不起。天帝嘆了口氣，“清池，你我雖為君臣，百年來卻更是知己。如今你行如此大禮，看來是件難事，你且說說，就是不能辦，我也得想盡辦法盡量替你去辦啊。”

清池擡眸去看天帝，他眸光閃動，一字一句道：“請天帝允許我和鳳栾公主解除婚約！”

一句落，恰如平地驚雷！

“什麽？！”鳳栾聽聞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被她帶倒的椅子發出轟的一聲響！解除婚約？！鳳栾慌張地看了眼天帝，而後轉眼死死盯住了清池，“清池！我究竟哪裏做得不好，讓你要跟我解除婚約？我不同意！”

鳳栾滿心滿眼裏都是不敢置信、不願意！清池居然在天帝面前要和自己解除婚約？！當初結成婚約之時他為何不出聲，如今卻來反悔！難道……是天鳳？——不！是那個玄修！！一定是！清池一定是受了他的蠱惑才要和自己解除婚約！

雖然鳳栾并不是真心喜歡清池，但是既然嫁給清池能夠有利于她青鸾一族，而清池也是個不錯的夫婿人選，鳳栾自然是願意能夠以一紙婚約制着清池的。可現在若是解除了婚約，那麽将來等到鳳族争王之時，少了清池這一有力的支持，她青鸾一族在豈不……

天帝并未立即答複清池，他默然無語地走了兩個來回，顯然也在思量此事，一時間廳中只聽得見鳳栾尚未平靜下來的呼吸聲。半盞茶之後天帝站在清池面前，看了看始終低垂着頭跪在地上的清池和怒不可遏的鳳栾，沉聲問道：“清池，為何？”

“無它，只是清池和公主無緣。這天上地下，比清池出色者何止千百，公主定能夠擇得愛她惜她之良配。”清池擡頭看着鳳栾勸到。

清池的目光似乎點燃了鳳栾身上的怒火，她走到清池身邊，跪在地上，如毒蛇一般怨毒的目光纏在清池身上，她扯着嗓子質問：“是因為他吧？是吧？！”顧不得天帝在場，她高聲質問清池，“是，我是抽了他幾鞭子，不過那是他有錯在先！我不過是替你管教一二而已！你若惱我，我再也不管便是了！你何必非要同我解除婚約！”

清池搖了搖頭，平靜地回答道：“不是因為此事。公主，你還不明白嗎？從天帝賜婚當日起，我心中便不情願，只是礙于天帝與你父親的面子才未拒絕。如今我才意識到，你我之間是毫無緣分、絕無可能的。清池不想再耽誤公主芳華，還望公主能夠體諒清池，另尋良人。”

鳳栾呵呵笑出聲來，她早已經癱坐在地，此刻倒是慢慢斂住了眼中的憤怒，慢慢站了起來，不發一言，只冷冷地看着清池。

天帝也知清池意已決，從那日與族主定下婚約之時他心中便對清池愧疚不已。當初若不是自己着了青鸾族主的道兒，也不會妄然将鳳栾許配于清池。天帝嘆了口氣，伸手去扶清池，“清池，你先起來吧，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

清池緩起身，“多謝天帝。”清池自然知道天帝此舉是同意了，他心中松了一口氣。只要天帝同意了了，那麽接下來的事便都不算事了。至于青鸾族主那裏，天帝必然會想到方法應對，他自然是不必管的了。

“清池，鳳栾口中的‘他’是何人？”天帝雖然只聽得只言片語，可一想便知定是鳳栾有了什麽過分之舉了。

“那人是我府中一名小厮……”清池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天帝聽罷，不贊同地看了眼鳳栾，訓道：“鳳栾，你貴為一族公主，行事更應謹慎，待人也應溫和有禮！更何況這是清池府邸，你怎能如此行事！再說，那小厮也只是拿了幾顆廢丹，你怎能下此毒手？”

鳳栾正欲解釋，就聽清池說道：“公主想必也是無心之舉。我和公主解除婚約并非因此事，還望公主莫要再為難于他。”

天帝嘆了口氣，看來只能和天後說這清池和鳳栾真是無緣了。

鳳栾咬牙切齒地看着清池，卻見清池依舊是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她心中更加氣憤！好你個清池！不但要跟她解除婚約，還在天帝面前告了這一狀，讓她得了天帝一頓教訓！她怎麽能咽得下這口惡氣！更何況，她敢肯定，此事絕對與那玄修有關聯！

“此事待我和青鸾族主商議之後，便尋一個最妥當的法子解除你二人的婚約吧！當初也是我欠缺考慮，才讓你和鳳栾二人遭此一番折騰。還望清池與鳳栾，你們二人莫要記怪于我。鳳栾，去看看你姑姑吧，她一直念叨着你呢。”也好讓天後開導開導鳳栾，莫要再執着。

“清池不敢！只是辜負了天帝和鳳栾公主一番好意了。”清池坦然地看向鳳栾。

鳳栾強自忍耐，卻還是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解除婚約？！可笑，可恨！現在，她說什麽也無用了！天帝根本沒有問過自己的意見，當初許下婚約怕也是出于無奈吧！現在清池開口，他哪裏不願意做個順水人情呢！畢竟，比起青鸾一族，還是清池更得他器重！鳳栾這下連帶着恨起自己那個絲毫不過問族中事物的姑姑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