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念生11
他的腦子太活,絕對不能讓他留在舞臺上。
寧鴿拍拍歐文胳膊,“我和魏總有幾句話想單獨說……”
與此同時,裴寒也正在說:“我和小念有幾句話想單獨說……”
兩個人又想到一起去了。
幸好這句話算安全。
在這個舞臺上,有默契并不是什麽好事。
“好,你們說,小念,我在那邊等你。”歐文火速退場。
就算剛才的醋壇子是歐文想出來的,也要先過了舞臺那一關。
寧鴿在腦中攻擊舞臺:
剛扔一個壇子馬上又扔一個,你覺得舞臺效果很好嗎?不怎麽樣吧?誰要看重複的東西?你看你第二次扔壇子的時候評審還有反應嗎?笑了嗎?
舞臺這次有點讪讪的心虛:【第一次效果太好,我就忍不住想再試一下……】
裴寒抓緊時間往下走劇情,沉聲道:“小念,離婚的事是我們當時在吵架,一時意氣用事,你現在跟我回家。”
寧鴿站在滿地亂流的醋水裏,“回什麽家?別做夢了。魏爾生,我警告你,我跟你沒關系了,以後不許再來騷擾我,當心我報警!”
寧鴿轉身就走。
大概是大醋壇子和女主堅決甩人的态度讓評審們滿意,全都在低頭打勾。
手環立刻報了通過:【關鍵劇情(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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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自動放下帷幕,終于可以下臺了。
一下來,櫃姐就主動過來坦白交代,“剛才在臺上都是我不好,我一看到裴哥的表情,忽然就想到‘打翻醋壇子’。”
“沒事,不怪你,”寧鴿說,“誰也沒料到一個人想一下也能招來東西。”
套裝小姐姐在旁邊小聲搭茬:“其實我也想到了。”
奶奶灰跟着自首,“我也想醋壇子來着,主要是裴哥那個臉——”他瞄一眼裴寒,口風一轉,改拍馬屁,“——演技真是特別的好。”
裴寒:“……”
寧鴿說:“當時我并沒有想醋壇子。可見很多人在臺上的規律還不清楚,不知道是奇偶數還是別的什麽,我們現在也沒時間找,已經知道三個人在臺上肯定是危險的,一個人也不行,最好還是保持兩個人。”
下一幕是在男主的辦公室。
關鍵劇情是:男主終于發現當年救他的白月光就是女主,他非常想打電話給女主,女主不接。
寧鴿問裴寒:“下一場只有你自己,既然是在辦公室,不然加個秘書?我來吧。”
奶奶灰在旁邊說:“不知道能不能一個人演好幾個角色。”
裴寒推測:“就算是正常劇團的演出,也會有演員一人分飾多角,我覺得應該可以。”
他們在這邊研究戰術,歐文在那邊用旁白拖時間。
腦子活這時變成了優點,他相當能編,大綱上只有寥寥幾句話,被他有的沒的扯了一堆,像真的一樣。
歐文添油加醋地描繪了好一陣男主離婚後如何後悔,怎麽在網上瘋狂追蹤女主的消息,怎麽給全公司買女主作品展的票。
實在說沒詞了,忽然清清嗓子,唱起歌來。
寧鴿:“……”
這旁白功能複雜,還附送主題曲。
竟然還奇葩地是首古風歌。但是他嗓子不錯,清唱也很動人,居然穩住了一排評審,沒人不耐煩。
下一幕緊鑼密鼓地又要開始。
開場時,舞臺上的醋已經徹底沒了,按歐文的旁白換成了辦公室場景。
居中是張寬大的老板桌,上面亂堆着文件,裴寒坐到桌子後面的辦公椅上。
帷幕一拉開,寧鴿就上臺了。
舞臺立刻出聲:【呦,你變成小秘書了。】
寧鴿也很驚奇:呦,我不演主角你也能跟我聊天啊?
舞臺壓低聲音,陰森森地:
【因為我最喜歡和将死的人聊天,讓前一刻還溫熱的心髒停止跳動,血管中奔湧的血液就此凝結,沒有什麽能夠永恒,死亡才是我送你的最好的禮物。死在我的懷抱裏吧,我的女主角。】
它又瘋瘋癫癫地抽上了。
寧鴿:你高興就好。
舞臺有點受打擊:【別人聽見我的話都會哆嗦,你為什麽不怕我?】
寧鴿無奈:我為什麽要怕你?你最多也就是讓我死而已,還能幹什麽?
舞臺:【……】
寧鴿已經走到了裴寒的辦公桌前。
“魏總,您要的調查結果送過來了,說是查到了當年救您的人的下落。”
寧鴿指指辦公桌上的文件夾。
裴寒拿起文件夾翻了翻,怔住了。
“怎麽可能?”他啪地合上文件夾。
他半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頭,喃喃自語,“當初救我的人竟然是小念?”
這段的劇情很簡單,寧鴿站在他的辦公桌旁,心想,這位大哥你就別抒情了,快快快,快點把劇情走完。大家都忙。
舞臺上只有兩個人,裴寒要想臺詞走劇情,腦子不能不動,寧鴿就必須要做他堅強後盾,牢牢控制住腦中的念頭,不要和他的撞上。
控制想法這件事,對喜歡瞎想八想的人極度不友好。
寧鴿很想給自己的腦子栓根狗鏈,安上開關,讓它不要自己往不該去的地方溜達。
她一邊分出一只耳朵聽着裴寒的臺詞,以防他突然需要她搭戲,一邊在腦中狂背乘法表,“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二三得六……”
只見裴寒起身離開座位,來回踱了幾步,拿起手機,假裝開始打電話。
歐文捏細了嗓子的聲音從後臺傳來:“您呼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裴寒又撥了幾遍,仍然打不通。
按理說,關鍵劇情至此走完了,手環卻沒收到完成的提示。
寧鴿瞄了一眼臺下。
一整排評審全都面無表情地端坐着,沒有任何反應。
舞臺又出聲了,幸災樂禍:【不太行噢,一個肯給你們通過的評審都沒有。啧啧。】
裴寒只得繼續發揮。
他轉身吩咐:“鴿秘書,你去幫我給石小姐打個電話……”
鴿秘書?還獅子總裁呢。
寧鴿腦子一滑,立刻拉回來,幸好裴寒沒在想獅子。
“鴿秘書”這個稱呼和“石小姐”一樣,也沒出問題,大概因為是角色名。
“鴿秘書”一臉為難:“魏總,上次試過了,石小姐那邊不接陌生號碼。”
裴寒繃着臉,又踱了兩步,忽然提起長腿,咣地一聲踹上辦公桌,“怎麽會是她!”
不用歐文配音效,他這腳很重,道具辦公桌都被他踹出一個大洞。
一個評審終于微笑了一下,然而多數仍然沒有反應。
裴寒把手撐在桌子上,開始獨白。
“我為什麽會沒早發現那就是小念呢?那明明就是小念,我早該想到的。記得當初車禍的時候……”
他的話猛然頓住。
寧鴿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靠靠靠靠靠。
裴寒你車什麽車。
舞臺後面布景的地方,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要車得車。
一輛造型無比誇張的超大型載重大貨車,用風馳電掣般的速度,轟隆一聲撞破布景。
它車燈大亮,巨無霸的車頭呲牙咧嘴,絲毫沒有剎車的意思,呼嘯着直奔寧鴿和裴寒而來。
寧鴿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一帶,天旋地轉,連翻了不知道幾圈。
再回過神時,已經和裴寒一起滾到舞臺的側邊。
那輛重型貨車幾乎用輪子緊擦着寧鴿他們,瘋狂地直沖臺下,卻在離開舞臺範圍的一瞬間消失了。
幸好裴寒反應快。
裴寒剛才随口說了個“車禍”,讓兩個人同時想到車,舞臺就惡意滿滿地把一輛恐怖的大貨車送上臺來了。
舞臺上突然冒出輛大貨車,評審席終于有了動靜,他們并沒覺得有多奇怪,反而響起一片歡快的笑聲。
舞臺得意非凡:【靠你們兩個一輩子都過不了關,你們不懂,大家真正想看的是我三米高的大貨車!】
寧鴿在腦中跟它對線:卧室裏有棵樹不合理,辦公室開車就很合理哈?
【無趣才是原罪,一切都要為效果讓路,】舞臺分辯,【可惜沒能把你倆碾成泥,否則舞臺效果就更理想了!】
它說得對,評審那裏确實全員通過。
【關鍵劇情(3/5)】
下臺後,寧鴿就說:“好像劇情要越來越誇張才行。”
“沒錯,”裴寒很贊同,“評審們一定要有反應。”
舞臺說得對,要怎麽刺激怎麽來。
寧鴿拍板,“它想要誇張,我們就主動給它誇張的東西。”
自己主動給出誇張的東西,讓一切都在控制中,反而更安全。
下一場的關鍵劇情是:男主在暴雨中堅決地等在女主家外面,女主始終沒有下樓。
裴寒望着舞臺,“既然是在雨裏,就下大暴雨吧。”
“裴寒,我還發現一件事,”寧鴿說,“舞臺能同時和我們兩個人說話,卻沒利用這個誘導我們一起去想危險的東西。”
否則舞臺随口對兩人說個“火山爆發,滿地岩漿”,引導他倆一起想岩漿,兩個人立刻完蛋。
裴寒很同意,“它那麽想殺人,卻沒有這麽做,肯定不是它不想,而是它不能。”
估計舞臺也有它自己的限制。
歐文的旁白快說完了,臺上自動變成下一幕街道的場景,街道一頭多出一個建築的布景,還有扇窗,權做女主的房間。
寧鴿走到布景後站好,裴寒來到舞臺正中“街道”的路燈下。
帷幕一拉開,裴寒就和寧鴿交換了一下目光。
兩個人一起起心動念,舞臺上立刻真的下起了大暴雨。
暴雨大到誇張,雨水白茫茫連成一片,好像有人在往下一盆一盆兢兢業業地往下潑水。
舞臺正中的裴寒瞬間被大雨澆透。
他的頭發垂在額前,衣服全濕了,貼在身上,顯出寬肩細腰的好身材。
立刻有個評審低頭打勾。
舞臺琢磨:【好像效果還不錯,要是讓他徹底脫了,說不定立刻就能過。】
這句肯定又是群發的,因為寧鴿看見裴寒滿臉無語。
一個評審打勾并不夠,多數人都沒有反應。
寧鴿站的地方是“室內”,并沒有雨。她在窗後看看他,又看看臺下的評審們,心裏琢磨:下暴雨好像還不太行,還要再加碼。
寧鴿對着裴寒悄悄做了一個波浪起伏的手勢。
裴寒微微點頭,下一秒,一大波洪水呼地從布景後湧出來,朝他撲過去。
裴寒伸手牢牢攥住旁邊的燈柱,湍急的洪水漫過了他的腰。
寧鴿心想:裴寒的猜測是對的,舞臺确實不能主動動手腳殺人,比如讓燈柱突然松動,比如變出一條洪水中的鱷魚把他吃了之類,只能靠他倆自己冒出念頭殺自己。
舞臺的聲音忽然傳來,語氣幽怨:【你在想鱷魚啊,為什麽他就沒在想鱷魚呢?你們兩個主角都沒有默契。】
這種默契還是沒有的好。
大洪水登場,總算又有一個評審低頭打勾。
可其他評審仍然端坐着巋然不動。
寧鴿心想,他都慘成這樣了,還不通過嗎?
正想着,忽然聽到後臺有人說話。
好像是青頭皮的聲音,“都下這麽大雨了還不行啊?非得下刀子嗎?”
臺上明明風大雨大,這句低聲的抱怨卻奇怪地穿過呼嘯的風雨聲,清晰地鑽進寧鴿的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