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念生09
一段話下,緩緩地浮現出一道紅筆畫的線。
仿佛有只無形的手在批改作業一樣,把他們寫對的劇情點全都标出來了。
寧鴿回來之前他們亂蒙的那些段落裏,竟然也答對了兩個點——“女主把離婚協議甩到男主臉上”和“男主看見女主和男二在一起,瘋狂吃醋”。
禿頂男寫的那些劇情,有的被認證成關鍵劇情,有的并不是,不過五點全部齊全。
大結局果然很重要,是最後一個關鍵劇情點,不枉寧鴿特地問了一回。
手環發來賀電:【親,已寫滿五個關鍵劇情點,恭喜哦!】
禿頂男人也過來了,看了看大綱,點點頭,“還不錯,我還以為你們全都忘了呢。”
他看看表,“那咱們上臺吧,評審們都等着呢。”
手環的任務也緊跟着來了。
【展現親們魅力的時刻到了,演出開始了!
任務:登臺試演。
說明:三小時內完成,五個關鍵劇情點不要忘記哦,得到評審們的認可才能過關。
失敗懲罰:全體玩家淘汰。】
櫃姐問:“淘汰是什麽意思?”
歐文做了個殺雞抹脖子的動作。
手環緊跟着又來了一句:【死去演員的角色可以由其他演員頂替哦,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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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演員。
這句話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一出都市情感劇,主角只有兩個,劇情簡單日常。
可手環的意思很明顯:這兩個人很可能會死在臺上。
他們死後,角色可以由其他玩家代替他們演下去,直到走完關鍵劇情過關。
裴寒開口:“男女主就由我和……”
歐文立刻舉手。
寧鴿搶在他前面說:“我來。”
裴寒的目光落到她臉上,“我和寧鴿來。”
他分配工作,“歐文負責旁白和統籌安排,其他人看情況需要上去演配角,大家按大綱把劇本走下來。”
禿頭男人帶着他們沿着剛剛吳導消失的走廊往前,穿出一個小門,就是舞臺邊候場的地方。
小燈幽幽地亮着,暗紅色的絲絨帷幕低垂在臺前。
寧鴿撥開帷幕邊沿,悄悄看了看臺下。
劇場不大,座位全都空着,只有舞臺前第一排坐着七八個人,男女都有,應該就是禿頂男所說的評審。
櫃姐湊在寧鴿旁邊,跟她一起從帷幕縫隙往外偷窺。
“你看他們,”櫃姐小聲說,“一動不動的,坐成一排,皮膚都挺白,眼仁漆黑,臉上還都沒什麽表情,看着好吓人啊。”
寧鴿默了默,低聲說:“那不是和我差不多?”
櫃姐并不同意,“你怎麽能跟他們一樣?你膚色白是皮膚好,眼仁黑才有神,沒什麽表情那叫鎮定。”
寧鴿:“……”
寧鴿:寶貝你太雙标了,其實和他們還真是一樣的。
裴寒低頭看了一下手環上的時間,“我們還要找錨點,抓緊時間。”
“其他劇情全都不用理,”裴寒思索了一下,“一律由歐文用旁白對付過去,只要把那五個重要情節點走一遍,我估計就行了,速戰速決。”
寧鴿想了想剛剛紅筆劃出來的第一個關鍵劇情:
女主看到男主的日記,發現自己是他心中白月光的替身,把離婚協議甩到他臉上。
大綱只有粗略的幾句話,沒細節,沒臺詞,想演完這場戲,全靠臨場發揮。
燈光大亮,帷幕拉開。
演出開始了。
寧鴿硬着頭皮上場。
舞臺已經被布置成開場時卧室的樣子,寧鴿走到中間,瞄了一眼臺下。
幾個評審表情嚴肅,齊刷刷用一動不動的眼珠看着她。
要怎麽開始呢?
寧鴿還沒想清楚,就聽到一個評審抱怨。
“怎麽回事?站着發什麽呆呢?”
後臺忽然有人說:“叮鈴鈴鈴鈴——”
寧鴿默了默,是歐文的聲音,他這是在假裝什麽?門鈴?鬧鐘?
寧鴿環顧一圈,看到了床頭不止有個鬧鐘,還擺着一個手機。
手機比鬧鐘有戲多了,寧鴿快步走過去,假裝接起來。
裴寒的聲音立刻從後臺傳來:“小念,今晚我要晚點回家,你一個人吃吧。”
他這是看到寧鴿站在臺上發呆,在救場。
寧鴿福至心靈,想出臺詞來了,“爾生,可是今天是咱們兩個的結婚紀念日,我已經準備好幾天了,還特地訂了……”
裴寒冷冷地打斷她,“我還有事忙着。挂了。”
歐文:“嘟,嘟,嘟,嘟……”
寧鴿心想:嘟什麽嘟,你家手機挂機還會嘟嘟嘟叫?
不過效果很好,寧鴿聽見一個女評審罵了聲:“渣男!”
寧鴿受到鼓舞,繼續往下胡謅亂侃編劇情。
“也許他是真的很忙,最近有個新項目,總是要開會,他身不由己。”寧鴿說,“我還給他準備了禮物……”
寧鴿掃視一圈,正在琢磨能把什麽道具拿來當禮物時,就看到床邊的矮櫃上,自動地冒出一個東西。
就真的是從空氣中無中生有地冒出來的。
是一個包裝好的小禮物盒,上面還打着緞帶。
寧鴿怔了一瞬,明白了。
又是念頭。
在這個舞臺上,腦中想着一個東西,那樣東西就會真的出現。
寧鴿的冷汗刷地出來了。
和上午在旅舍裏不同,臺上即使只有她一個人,她腦中有什麽,也會出來什麽。
所以如果她的腦子不小心想到什麽危險的東西……
她的目光滑過大床上的織物,念頭不由自主地歪了歪:如果着個火什麽的……
枕頭上騰地竄起一簇小火苗。
滅火滅火滅火。寧鴿在腦中怒吼。
然而用腦子造出來的火卻不能用腦子讓它消失,小火苗燒得十分歡快。
舞臺上道具着火了,下面的評審卻毫無反應,一臉見怪不怪,大概覺得都是舞臺效果。
寧鴿火速抓起床頭擺着的空水杯,心中努力地想:水水水!
念頭一動,杯子裏立刻冒出滿到快要溢出來的一大杯清水。
還好,一大杯水潑上枕頭,那點火苗馬上就被澆熄了。
算是有驚無險。
為了小命着想,不能再胡思亂想,寧鴿努力清空大腦,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劇情上。
剛才說到哪了?對了,要送男主禮物。
然而大腦卻不太聽使喚。
寧鴿腦中,那個用念力殺人的白衣女人一閃而過。
寧鴿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背一把。
還好,大概是念頭轉得快,白衣女人并沒有真的出現。
寧鴿腦中忽然冒出一句話。
【有趣嗎?】
是誰?
仿佛是在回答她的問題一樣,腦中又來了長長的一句,語調铿锵,好像舞臺劇念白。
【你問我是誰?我是高山,托舉你到萬峰之巅,我是烈日,賜予你最耀眼的光線,我是王座,讓世人匍匐于你的魅力之下,親吻你的雙足,我的女主角,你說我是誰?】
話說得好像個神經病。
寧鴿默了默:你是舞臺?
那聲音尴尬了一下:【還猜得挺快哈。】
這個舞臺是活的,它能讀取她的想法,它正在跟她說話。
舞臺被打擊了沒有一秒,那股瘋勁又重新回來了:
【讓我們一起打造最炫目的舞臺效果,成就無上的榮耀與輝煌吧!】
說得好聽。
想什麽就能冒出什麽這件事,無比危險。
寧鴿不再理舞臺,硬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繼續往下編臺詞,“爾生加完班就回來了,等他回來後,我要給他一個驚喜,把禮物藏在哪裏好呢?”
寧鴿走到矮櫃前,拿起舞臺變出來的禮物,轉過身時,看見裴寒正站在舞臺側邊候場的地方。
剛剛枕頭着火的時候,他本來想過來,看見火被澆熄了,才又重新退了回去。
他察覺到她不太對勁,正在用詢問的目光看着她。
一定要立刻把臺上危險的狀況告訴他。
可是該怎麽才能告訴他?
一棵樹。寧鴿心中默想。
如果舞臺上突然冒出一棵樹,裴寒一定能明白發生了什麽。
然而并沒有任何樹冒出來。
腦中舞臺的聲音憤怒了:【一棵樹?一棵樹?你覺得合理嗎?你家卧室中間能突然長出一棵樹來?嗯?】
看來并不是想什麽就有什麽,得先過了瘋批舞臺那關。
寧鴿靈機一動,邊繼續瞎掰臺詞,邊走到床前,“不如就把禮物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裏吧。”
她去拉開抽屜,一邊在心中默想——
抽屜裏的盒子。
這次過關了,抽屜裏果然多出一個形狀古樸的黑漆盒。
寧鴿放下禮物,從抽屜中取出小盒子,托在手中,好像在偏頭思索,其實是正對着舞臺側邊候場的裴寒。
她說:“這是爾生的盒子,平時一直神秘兮兮地鎖着,今天居然忘了鎖。裏面裝的該不會是——他最喜歡的那塊古董手表吧?”
寧鴿望着裴寒,不動聲色地打開盒蓋。
裏面真的有一塊古董手表。
她要的東西很合理,舞臺沒有意見,全通過了。
寧鴿把手表拿出來,拎在手裏給裴寒看。
裴寒怔了一下。
他當然非常清楚,寧鴿是臨時趕鴨子上架,根本不知道舞臺上有什麽,更不會知道在床頭櫃緊閉的盒子裏放着一塊古董表。
寧鴿看見他的表情,知道他可能已經意識這個舞臺的貓膩了,放松了一點。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寧鴿繼續集中心思編劇情,把劇情拉回主線。
“咦,這裏面還有一本日記。是爾生的嗎?”
她從盒子裏拿出一個小小的黑色日記本,翻開,假裝開始讀。
才翻了一頁,就用餘光看見裴寒上臺來了。
裴寒完全領會了她的意圖。
現在還不太知道這個舞臺上用念頭生成東西的規則是什麽樣的,但是很明顯,和上午的旅舍房間不太一樣。
就算舞臺上只有寧鴿一個人,一個人的念頭也能生成東西,而且在旅舍時只會生成恐怖片主角,現在範圍就大得多了,還能變出別的。
那如果是兩個人在舞臺上呢?
是每個人單獨想出來的東西都會出現,還是像旅舍裏一樣,要兩人的想法一致才行?
如果是後者的話,兩個人站在臺上,就比寧鴿一個人留在臺上安全得多。
寧鴿是這麽想的。裴寒明顯也是這麽想的。
他立刻上臺來幫她了。
他一上來,寧鴿就聽到舞臺又說話了。
【哦豁,我們的男主角出場了,帥是夠帥,就是不知道演技過不過關呢?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歡迎他。】
裴寒的腳步明顯一頓。
他顯然是被舞臺熱情地“歡迎”了,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高山太陽親腳趾頭的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