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山啦
第14章下山啦
青泱泱的蘆葦蕩旁不知何時出現一條船,那船破破爛爛,竟然還能好好地飄在水面,也算一番奇跡。
越恒腰上挂着滿當當的酒葫蘆,肩上背着沉甸甸的包袱,跳到甲板上。
“吱呀——”船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這玩意不會半道沉下去吧?”越恒不放心道。
“放心,有我呢!”老貨郎拍着胸脯保證。
越恒稍稍安心,就聽老貨郎道:“對了,你會水吧?”
越恒:“……”
山溝村衆人站在岸邊,老酒鬼背着手,欲言又止。
越恒突然咧開嘴,招手,“師父我會好好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的!”
老酒鬼“嗯”了聲,深沉道:“別叫人欺負了去,你可是我老酒鬼的徒弟。”
越恒眼睛一轉,對着衆人豎起大拇指,指指自己,“放心,以後我就叫老從心,幹啥啥不行,保命第一名!”
山溝村衆人:“……”怕不是丢人第一名。
船上,老貨郎放下帆,風帶着船漸漸駛離。岸上衆人不少人紅了眼眶。
養了十幾年的鷹,張開翅膀,即将離巢。
“活了大半輩子,最後把小輩推出去。”人群有人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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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酒鬼背着手,沉默不語,看着岸上不住對自己揮手的越恒。
“老酒鬼在碑前撿到恒兒那天,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老游醫拍拍老酒鬼,“他與月兒長得真像,是不是?”
“去給她上炷香吧,我們做不到的,恒兒或許能做到。”
“或許……”
江水悠悠向東流,船已慢行三日。
岸上景色悠然後退,越恒從一開始的興趣盎然漸漸變為郁郁不樂,他腦袋擱在欄杆上,耷拉着眉眼。
老貨郎走過來時,見他這幅樣子,撲哧一樂。
山溝村衆人避世不出,一些直是他來回走動運輸貨品,這次他奉命帶越恒出門,護他左右。
越恒擡起眼。
老貨郎憋笑,仿佛看到他頭上有對隐形的耳朵,豎起落下,跟自己打個招呼。
“行了,別郁悶,等上了岸,見識花花世界,保證你樂不思蜀!”老貨郎坐在越恒身邊,拍拍他的肩膀。
“嗯。”聲音越恒喉嚨裏憋出來。
兩人坐在船上,老貨郎拿出一根笛子給越恒吹曲解悶,越恒從一開始的坐着變成身體後撤,拄着胳膊,後來幹脆躺在甲板上,任憑太陽曬。
“對了,老游醫有個東西讓我交給你,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老貨郎放下笛子,從自己的貨擔裏扒拉,摸出一塊黑漆漆的石頭吊墜。
“啥啊。”原本以為有好東西的越恒張開一只眼,瞅了瞅,有些失望。
“這是老游醫當年行走江湖,在少林寺開過光的平安符,你可要好好帶在身上。”老貨郎看他不感興趣,趕緊給他系上,還系了個死扣。
越恒心裏有些開心,摸摸石頭。
“對了,還有。”老貨郎又從貨擔裏摸出一玉盒,小心翼翼打開。
越恒躺在地上,看他打開熟悉的玉盒,拿出半粒粉色指甲大小的藥丸。
越恒:“!!”
“這不是……”
“對!”老貨郎小心翼翼地捏着藥丸,低聲道,“老游醫囑咐我,分三次給你服用,每次間隔三個月,不然你——”
“砰!”
船陡然一震,老貨郎身體因慣性往前趔趄,手中藥丸沒捏牢,脫手飛出。
“我的藥!”老貨郎大驚失色,心跳陡然挺停滞。這世上,就剩下半粒神仙丸!
越恒被撞得滑出兩米,他撐起身子起身,剛想問問咋了,一東西突然沖進嘴裏,入口即化。他下意識地咽下。
越恒:“???”
老貨郎:“!!!”
“好!吃了總比掉了好!”老貨郎蒼白的臉頓時活過來,宛若絕處逢生的人,難掩驚喜。他吐出一口氣,按住自己的心髒,慘然一笑,“就是……不遵醫囑……會怎麽樣?”
“打劫!”
破船上,從天而降的水匪面帶戾氣,手持武器,将二人團團包圍。
老貨郎看看周圍,原是他們的船駛過一片蘆葦,蘆葦後藏着匪船,見有船經過,匪船駛出葦蕩,故意撞船企圖搶劫。
“老大,這麽艘破船,看上去沒有油水啊?”
“這個人怎麽了,死了?”有水匪擡腳,踢踢倒在甲板上,阖眼皺眉的越恒。
“住腳!”老貨郎見狀,眼中閃過一抹兇光,抓起扁擔,“不許碰少主!”
“哈哈哈哈少主?哪家的少主?”水匪們像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他們瞅瞅破的能飄在水上就是奇跡的破船,看看兩人身上粗制麻衣,捂着肚子大笑。
“哈哈哈哈就這個死人,少主?少豬吧?”
水匪們笑出眼淚。
越恒身邊那人更是笑得站不穩,還伸出腳,又連踢越恒幾下,一下比一下重,老貨郎當即抄起扁擔,沖他而去。
幾名水匪連忙攔在老貨郎面前。
“呵,我們水龍幫,從不走空。沒錢,也得把命留下!”為首的水匪冷笑,“先把你解決,再送你們家少豬見閻王!”
“找死。”老貨郎面露怒容,眼裏劃過一絲血紅。
“嗨呀,這少豬長得不錯,等我砍斷他的手筋腳筋,把他往那種地方賣去,咱也能回個本。”越恒身邊匪徒手中劍在越恒臉上拍拍,往回抽——沒抽動。
“嗯?”
匪徒低頭,對上一雙血紅的眼。
“什麽鬼!”匪徒吓了一跳,下意識擡腿要踢。
“噔。”
甲板上,一手抓劍,一手抓匪徒腳的越恒歪歪腦袋,面無表情的臉上,瞳孔血紅一片。
“少——恒兒?”砸暈攔路水匪的老貨郎心驚膽戰地看着越恒,“你怎麽了?”
“救命啊!這人好像中邪了!”被越恒鉗制的匪徒慌忙大叫。
破船在水中搖搖晃晃,因攔路船無法前行,發出“吱吱呀呀”聲。甲板上,越恒眨眼,俊美的臉因血紅的眼染上幾分邪性。
衆水匪哪裏見過這場面,倒吸一口氣,紛紛退後。
“鬼,鬼上身?”有人顫聲道。
“劍?”躺着的越恒突然輕輕道,他的聲音清朗溫柔,像夏日清風,微微吹拂;林中清泉,緩緩流淌。
然而此刻,被越恒挾制的山匪只覺陰冷的風從耳邊吹過,冰冷刺骨的水堵住口鼻。
“救……”山匪求救的聲音一下子堵進嗓子眼。
他看到無數紅絲從躺着的人的衣領下蔓延,占領他的臉,甚至他握着劍,握着自己腿的指尖,都爬滿血絲。
“這是什麽……”
越恒垂下長長眼睫,若是忽略他臉上張牙舞爪的血絲,男人看上去還有幾分可憐。
山匪打了個哆嗦,不知道自己為何有這種想法。
下一秒,他就見自己覺得可憐的男人擡眸,彎起嘴角。
“讨厭。”
“什麽?”山匪茫然道。
“劍,”越恒微笑漸深,手掌輕握,“讨厭。”
“砰——”
他握着的劍部一瞬間化為粉末。
“嘶——快跑,硬茬子!”
船上衆水匪不寒而栗,他們這是惹上魔鬼!魔鬼!
“跑哪去!”
老貨郎舉着扁擔擋在他們面前,局勢瞬間倒轉。
越恒面前的山匪寒毛卓豎,膽戰心驚。
“你,你……”
越恒歪歪腦袋,黑色頭發撲在甲板上,烏黑地發襯着他爬着紅絲的臉,異常邪魅。血紅瞳孔一片幽深,似翻騰的血海,再無其他一絲顏色。
“少。”
似乎對自己不滿意,越恒勾起的唇落下,微微眯眼,手握成拳。
只聽“砰”、“砰”、“砰”三聲,那水匪握在手中的劍一段一段炸裂,鐵粉漫天飛舞。
“砰!”
“啊——”
水匪慘烈大叫,他握劍的右手掌,砰一聲炸開,混在鐵粉中,染出一片紅色。
水匪“啊啊”大喊,涕泗橫流,眼睜睜地看着“魔鬼”坐起身來,他想逃,但是腿還被“魔鬼”掐在手中。
“乖乖,這是咋地了?”貨郎抱着扁擔喃喃自語。
衆水匪早已被越恒吓到腿軟,跪在甲板上,莫說逃,一點動靜不敢發出,生怕驚動他。
溫熱的液體落在越恒臉上,他皺眉,摸摸臉,放在眼前,歪頭。
“血?”
他指尖地血絲潮水般退到掌心,指尖只剩那點紅。
倒在地上的水匪捂住自己的嘴,他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洶湧起來,這個魔鬼生氣了!
“讨厭!”越恒垂下嘴角。他掌心的紅血絲活過來一般突然沖向越恒指尖,紅色流淌翻滾,他指尖只有流動的紅,哪裏能看到與紅色融合在一起的血滴。
“讨厭,血!”
越恒重複道,按着水匪的手突然發力,他站起身子,眼中血色越來越濃厚,似有血氣要順着眼角流出。
“讨厭!”
越恒大喊一聲,忽而拽起水匪,砰一聲砸在甲板上。
“讨厭血!讨厭血!”
“砰砰砰砰砰——”
“這、這、這……”
老貨郎抱着扁擔,躲在角落,震驚地看着越恒甩沙包一般甩着水匪,破爛的船傳來不堪重負的“吱吱呀呀”聲。
“不是說,是個乖孩子嗎……”老貨郎瑟瑟發抖。
“嗯?”
越恒皺眉,突然停下手,按住胸口。他身體內,有一股不知名力量叫嚣着橫沖直撞,叫他難受至極,無法忍耐。
不能忍?
那就不忍!
越恒眼中血光奔騰,他大喊一聲,一股無形力量瞬間從他體內爆發,帶着不可抵抗之勢,震裂開來,震蕩而去。
“砰——”
平穩的江水炸出巨大的波浪,兩艘船在巨力中化為碎片,所有人被這力量震飛,落進水中。
破船,享年三天,卒于越恒手下。
“魔鬼掉水裏了!兄弟們快逃!”
“少主!恒兒!越恒!”老貨郎吐出一口血,抱着甲板,看着一望無際的陡然平靜的江面。
“我,我把娃……弄,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