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軟玉溫香
人倒在地，齊攸朗忍不住一聲悶哼，瞬間心如擂鼓，頭似鬥大，渾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來，黑暗中仔細地辨認着出手人的方位。他正是一手悄悄移至襟內準備抽出裏間藏着的軟劍，殊死一搏之時，卻聽咫尺之內卻是那魂牽夢萦的聲音低聲驚呼道：“是公子麽？”
齊攸朗抽劍的手一頓，不敢置信道：“未婵？”
那原本怯生生的聲音當即有了絲喜氣，“當真是公子。”說着，一具軟軟的身子已是帶着些微的顫抖，倏地便投入了齊攸朗的懷中。
齊攸朗原是渾身繃着，蓄勢待發地等着迎接後邊的襲擊，怎料霎時間卻是軟玉溫香抱滿懷，人一時都有些傻，半晌才想起來回擁住懷中的身軀，驚魂未定道：“未婵，怎麽是你，剛才襲我的也是你？”
夏未婵這才醒過神來，身子一動，輕輕從齊攸朗懷中掙出，摸索着在他背後輕掃了兩下，赧然開口道：“公子，我不知是你，只覺黑暗中有人潛進來，便躲在門邊用了針，你知道我功夫不好，只有先下手為強，制住來人，不想傷了公子，着實是對不住了。”
齊攸朗只覺背後一癢，腿上血脈卻是霎時通了，剛才那一麻過後，血脈一通，腳底卻是一陣麻癢上來，不覺嘶地吸了口氣。
夏未婵心知施針和取針之後的反應，聽了齊攸朗的嘶聲，一雙小手便已經是輕輕撫上齊攸朗的雙腿，羞澀地開口說道：“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未婵實未想到，這夜半三更的時候，會是公子前來，好在針入穴位時間不長，麻癢一會兒便好，公子稍稍忍一下吧。”
齊攸朗大驚大喜之後，此時幾乎有些語不成句，顫顫地摩挲上夏未婵的臉頰，半晌也只哆哆嗦嗦問出一句話：“你還好麽？”
“好。”夏未婵只簡單回道，手下依舊忙着給齊攸朗按着腿，幫他疏通血脈，一雙手力度适中地上下揉捏着，齊攸朗心中緊張一散，才覺雙腿被夏未婵這樣按摩着，心底生出種酥酥的感覺，慌忙便按住夏未婵的手，急道：“已是好了，不用按了。”
夏未婵柔弱無骨的小手被齊攸朗按在手中，一時便住了手，反握住齊攸朗，仰起頭來，默默地看着他。齊攸朗雙手交握把夏未婵的手合在掌心，貼至心口。黑暗中，僅憑着一點月光的亮度，二人的眼神便這麽癡癡地彼此糾纏，誰也不肯先移開。
暗色裏，只有兩雙晶亮的眸子彼此對望着，靜谧中，只有二抹清淺的呼吸微微可聞，這二人一跪一坐，就這樣在地上匐着，竟是半盞茶的功夫，誰也沒有動彈。
好一會兒之後，還是齊攸朗先拉着夏未婵站了起來。二人也不敢弄出太大的響動，門口的宮人雖是被齊攸朗點了穴道，但是只怕殿外巡夜的人瞧出宮內有什麽可疑的動靜，便也不敢點燈，就這麽就着黑走到窗前坐好，齊攸朗才是啞着聲音問道：“你怎麽進了宮？孟兄未聽見我與懷遠禪師那邊留的話麽？”
隔着中間的小幾，二人的手仍是緊緊交握，夏未婵聽了齊攸朗的話，只是緩緩搖頭道：“師兄只說公子讓咱們躲起來，但是咱們知道公子有難，怎麽還躲得住？”
“可我刻意囑咐過孟兄，無論聽到什麽，只管好好地把自己藏起來，我日後自會去尋你們的。”齊攸朗略有些嗔怪道。
“師兄也是打聽清楚了，才帶着我回來的。皇上不就只是要找我，又不是要殺我，何苦公子為了瞞着咱們的行蹤而受了難。皇上要找我們，我們出來就好。”
“傻未婵，皇上如何是只為了找你，他是要接你入宮。”齊攸朗嘆道，“你若不來，皇上又奈何得我什麽，何苦傻傻送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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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婵卻是笑吟吟地癡望着齊攸朗，口中只是喃喃道：“入宮便入宮，我不願公子受難，而，我也想公子了，即便沒有此出，也會央着師兄來找公子的。”
齊攸朗聽的心底一軟，遂也柔聲道：“我何嘗不想未婵，只是，你跟孟兄當真以為你只是進宮這麽簡單麽？這幾日間，皇上難道就沒說要冊你為妃的話？”
“說了。”夏未婵答道，神态卻是輕松依舊，甚至還帶着幾抹歡快一般。
齊攸朗猛抽了一口氣，面色不禁沉了下來，握着夏未婵的手，也是一僵，仔細地端詳了夏未婵半晌，才是遲疑道：“未婵不知為妃是什麽意思嗎？皇上要娶你。”
“是，我知道。”夏未婵還是很淡定地點頭。
齊攸朗瞬間便惱了起來，倏地抽回握着夏未婵的手，站起身瞪視着夏未婵，冷聲道：“我倒不曾想，未婵對嫁給皇上如此甘之如饴，早知如此，卻是怪我橫加幹涉，耽誤了你的好事了。”
夏未婵一愣，踯躅着起身想去拉齊攸朗的手，嗫嚅道：“公子生氣了麽？”
齊攸朗看着夏未婵怯生生的樣子，再想冷然嗆她一句，話卻梗在喉邊發不出，匆匆別開臉去，只覺眼窩處瞬間好似湧進一股酸意。感覺夏未婵近到身前，他便是猛地退了一大步。
夏未婵卻還是走過去，遲疑地用手指勾了勾齊攸朗的衣袖，柔着聲音問道：“公子不希望我嫁給皇上？”
這一句話問得齊攸朗差點便生生地嘔出口血來，梗着脖子斜睨着夏未婵，冷哼道：“想來之前都是在下會錯了意，在下一直以為，夏姑娘是想嫁給在下的，是以一時聽到姑娘要嫁給皇上，多少有些意外了。”
“我是想嫁給公子的，可是，皇上說，公子是要娶郡主的，而娶了郡主之後就是驸馬，再不能娶別人了。”夏未婵期期艾艾地說。
齊攸朗這才皺了眉頭，心中又生出幾分念想，正色看着夏未婵問道：“你是因為皇上這樣說，你才賭氣要嫁給他？”
“不是賭氣啊，皇上說，只有我嫁給他，你才肯去娶郡主。”
“你就這樣希望我娶了郡主？”
“郡主若想嫁你，你不娶，豈不是犯了大罪？否則皇上為何拘住你？”
齊攸朗終于聽明白了幾分夏未婵的話，反手拉住夏未婵勾在他袖口的手，問道：“你是怕皇上拘着我，才要嫁他，好讓我去娶了郡主，不用受牢獄之災？”
夏未婵聽了猛地點頭，眼中帶了絲讨好的意味道，“來時的路上，師兄與我都商量過，若是你還在大獄之中，咱們就去劫了獄，若是你要上斷頭臺，咱們就去劫了法場。沒想到才進京，就被皇上找到，未想原是這麽輕而易舉便能救你。”
“未婵……”齊攸朗嘆息，一把将她撈進了懷裏，哭笑不得道，“你們師兄妹二人真是要氣煞我了，你都要嫁給皇上了，還救我作甚，讓我死在獄裏就好……”
“公子……”夏未婵疑惑地輕喚，“公子為何要死在獄裏，咱們都好好活着不好嗎？”
齊攸朗心中又氣卻也是感動，忍不住在夏未婵腰側輕輕擰了一把道，“未婵，你就不想咱們二人白頭偕老嗎？如何就想到這麽個救我的辦法，你若是跟了皇上，讓我怎麽活？”
夏未婵身子輕輕一顫，喃喃道：“如何就不能活了？”
齊攸朗再次一噎，簡直是說不出話來，面前這個女子不解風情地讓他欲哭無淚，扳過夏未婵的臉，肅了顏色，原想是好好教訓她一通，但是對着月色，看她目光盈盈望着自己，紅唇微啓欲語還休的模樣，一時只覺千言萬語也說不清一般，情不自禁地便吻了上去。
初時，夏未婵微微瑟縮，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少頃，便怯怯昂起頭迎住了齊攸朗的吻，喘息也與齊攸朗一般地急促了起來，直至氣息漸不夠用，夏未婵輕吟出聲，齊攸朗才猛然頓住，克制着，恨恨尤不解氣般地咬了下夏未婵的唇，戀戀不舍擡起頭來。
夏未婵大口地喘着氣，目光裏似是盈了層水霧一般，迷離地望着齊攸朗，迷惑卻仿若帶着股期待地舔了下略微有些紅腫的唇。
齊攸朗無奈地嘆氣，擡起手指摩挲着夏未婵的臉頰，“未婵，是我說得還不夠清楚，還是你還不夠愛我？你怎麽會想得出要嫁給皇上來救我，你知道嗎？我拼了這條性命出去賭皇上的心思，就是為了能和你攜手白頭啊！”
夏未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我就和公子白頭偕老，不嫁給皇上了。”
齊攸朗再次哭笑不得，“未婵以為這些事，咱們想如何就如何嗎？”
夏未婵此時才好似有了幾分驚慌一般，緊抓了齊攸朗問道：“那怎麽辦？”
“未婵，我至今不敢确定你的心意，你是不是真的非我不嫁，無論要面對什麽樣的事？”齊攸朗遲疑地說道。
夏未婵也有幾分不确定地看着齊攸朗，小心說道：“我只想公子沒事就好，只要公子沒事，未婵怎樣都好，能嫁給公子自然是未婵的造化，即便是不能，未婵也不覺有怨。”
齊攸朗眉頭一擰，終是惱道，“你不嫁我，我便如何也好不了。”
“那未婵就非公子不嫁。”夏未婵這才急切道。
齊攸朗瞬間眉眼一松，才是滿意笑道：“這就對了。”摟住夏未婵輕輕親了下她的面頰，才說：“我帶你走，從此或許亡命天涯，居無安頓，你可也願意？”
“未婵會洗衣燒飯，還能行醫賺錢，公子只要不嫌未婵累贅就好。”夏未婵急急表白。
齊攸朗長舒一口氣，笑言，“你只要聰明些便好，別時常這樣傻氣得讓我着急。”
夏未婵呆呆點頭，渴盼地望着齊攸朗，讓齊攸朗再次無奈一笑。
齊攸朗出門前，早與柳柳有了交代，此次進宮，便也存了帶走夏未婵的心，見話終于也是說了明白，便開始細細囑咐着夏未婵一會兒跟緊着他出宮。他曾見識過夏未婵的輕功，知她于飛檐走壁的功夫只比他還強，便也只叮囑好，若是遇了意外情況，當如何逃遁。
全是說好，便讓夏未婵去換身輕便的深色衣服随他出去。夏未婵進去裏間換衣，齊攸朗又蹑足潛蹤出去勘察了一圈，此時夜更是靜谧，殿中前後俱是無人巡視。
回去看夏未婵已整裝好，牽了她的手，便提步往殿外走去。誰知才到了大門，剛才空無一人的走廊忽然有光影一閃，似有腳步聲起，齊攸朗才是下意識地把夏未婵往身後一藏，一只燈籠旋即卻是已經舉到了眼前。
光影明滅中，只見楚翰天擎着一盞燭燈，言笑晏晏地站在他們面前，悠然開口道：“品清這是要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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