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阖家團圓
齊攸朗再次又被打回了大牢,不過這對擔驚受怕了整個早上的柳柳來說卻是個好消息,上上下下地檢查着齊攸朗并沒有受任何傷之後,這丫頭才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齊攸朗對她笑笑,便只是一句話不說地順着牆邊坐了下去。他覺得,此時此刻,他真有些摸不透楚翰天了。于是,心裏有了些難得的慌張。不是恐懼,只是慌張,對未來沒有絲毫把握的那種慌張。之前,他想過最壞的打算,也預期過最好的結果。但是,這會兒,齊攸朗覺得事情卻是早已經跳脫出他以為的軌跡,正在往着未知,而并非是皆大歡喜的局面進展着。
坐在一邊的柳柳,最初因為齊攸朗全須全尾回來的喜悅,在他沉默不語裏又漸漸變成了不安,“爺,出了什麽事麽?怎麽又把您關回來了?皇上不放您出去麽?”
齊攸朗搖搖頭,“沒事,只是跟洛铎王爺和喜淩郡主一起吃了杯茶。”
柳柳咬咬嘴唇,遲疑地問道:“爺拒絕娶郡主,于是又被關了回來?那皇上是不是更生氣了?”
“也許吧。”齊攸朗說,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說道:“不過趁着皇上與王爺賞花的功夫,我倒是跟喜淩郡主提起,畢竟她跟你也算是認識的,以往也說得來。若是能想了辦法,就讓她給你求個情,讓皇上放你出去,那你也就不用跟着我一起擔驚受怕的。”
“不,奴婢跟爺一起,不然您連個說話解悶兒的人都沒有。”柳柳執拗道。
“別,爺還指望着你能有機會去給孟兄和未婵帶句話呢,爺總是琢磨着今天皇上說的話,話裏有話,我怕那倆人沉不住氣,着了皇上的道。這當口,端的是比耐心的時候,我想,一年過去,兩年過去,皇上也不至于還執念着這件事,到時候總會有圓滿的結果的……”
齊攸朗話還沒說完,柳柳已經紅了眼圈,“還一年兩年?爺,這地方到底也不比外邊舒服啊,再一兩年,您怎麽受得住?”
齊攸朗才是再想哄這丫頭幾句,門外卻是又有腳步聲傳來,倆人便一起收聲,往外看去。一早放齊攸朗出去的那個獄卒,此時又是笑吟吟地到了跟前,嘩啦一聲打開了門上的鎖,對裏間的二人十分客氣道:“柳姑娘,皇上有旨,讓您即刻去面聖。”
柳柳面色緊張地看了眼齊攸朗,齊攸朗也是有些意外的神情,沒想到喜淩的面子會這樣的大,這麽快就能給柳柳救出去,當下也來不及多囑咐別的,只是暗示地捏了捏柳柳的手,低沉着聲音道:“丫頭,沉住氣,好吃好睡,別管我,所有的事都過一陣再說。”
牢門再被關上,頓時滿室沉寂,揉揉發脹的額角,齊攸朗長長地嘆口氣,自言自語道:“沉住氣,好吃好睡,聽天由命……”
少了柳柳這麽個伴,牢中的日子也愈發地難熬了起來,沒有個插科打诨的對象,也不大知道外邊是黑天白夜,每天只能從獄卒送了幾餐飯,來判斷是不是一日又已經過去。橫豎是沒什麽事做,其餘的事情也是多想無益,齊攸朗便在有限的空間裏,運氣,練功,活動着腿腳,打發時間。
這些日子雖在牢裏關着,但是齊攸朗卻發現,自己身體一點也沒有變糟,反倒是比剛進宮那會兒大病初愈時還有力氣,這個發現讓他很高興,便愈發地賣力地鍛煉了起來。
約莫又是過了七八日上下,牢房的大門終于再次打開。
這次出現在牢門口的人卻更出乎齊攸朗的預料。獄卒帶來的人,竟然是譽國公,并且譽國公并不僅僅是來探望他的,而是專程來接他出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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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攸朗糊裏糊塗地跟着譽國公上了馬車,并未面聖,而是直接回府。
譽國公看自己被關了這麽久的兒子,不見太多的憔悴,甚至比上次回家的時候,氣色還好了些,便是放了心下來,一路上只是拉着兒子的手,反複唠叨着:“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齊攸朗心中古怪,便忍不住問道:“父親,您是答應了皇上什麽,皇上才肯放我回去的?”
譽國公搖搖頭,眼裏倒是有了幾分淚意,“清兒啊,你別怪為父的狠心,為父的曾經也為你求過一次情,但是皇上許多時日之後仍是未置可否。那之後,為父便再沒跟皇上開過口。你若真是貪了皇上的女人,為父也的确沒臉再去給你央這個人情。咱們齊家世代忠君愛國,你這等忤逆之過,皇上怎麽罰也是該的……”
齊攸朗嘴角一抽,“父親,兒子并沒有貪戀皇上的女人,只是跟皇上喜歡上了同一個女子。”
譽國公露出一抹苦笑,拍拍齊攸朗手臂道:“算了,兒啊,都過去了,不提那些事了。回去好好地養好身子,等皇上消了氣,你便還是皇上的好臣子,皇上說了,不會為此再責難你。”
齊攸朗心中愈發迷惑不解,楚翰天的氣這麽快就消了麽?雖然他心裏一直認為,這件事只要自己沉住氣,夏未婵他們也沉住氣,随着時間的推移,終究還是能過去的。但是前幾日喜淩來時,看皇上的陣勢,卻絕不會是這幾日間便能跟自己冰釋前嫌,握手言和的樣子。他心裏有惑,就也顧不得其他,一個勁兒地問譽國公道:“父親,皇上放兒子出來時,可與父親說過什麽?”
譽國公怔了怔,就只說道:“皇上只說多年來與你情同兄弟,這幾日也是火氣旺了些,本不該這麽對你,讓為父接你回府,好好調養身子。”
“皇上就只說了這?”齊攸朗不信道。
譽國公卻是躲閃着齊攸朗的目光,咳了下才道:“放便都放了,皇上也說與你不計前嫌,你倒還要計較什麽?”
齊攸朗本就對譽國公心存愧疚,為了自己的事,老爺子這會兒雖是輕描淡寫,這些日子間卻不定是怎樣的揪心過。自己好不容易出來,卻又是不問家裏人的安好,只抓着心底的疑慮問個不休,到底是交代不過去,便也只好噤了聲。
回到府裏,齊攸朗幾個已經成家的兄長也是特意回來,老夫人滿眼是淚的抱住齊攸朗好一會兒,才是讓人伺候着齊攸朗用柚子葉洗澡去黴氣,趕趕落落地把他收拾停當了,便張羅了一家人坐在了一桌一起吃飯,算是慶賀下此前只是虛驚一場。
席間,大夥倒是約好了一般,誰也不提齊攸朗牢獄之災的事,只說這段時間家中的事。好比,大嫂被診出喜脈,大哥家又要添丁;好比,二哥要升遷,而且年底還準備納個小妾進門;又好比小妹的婆家已經選好,等定下黃道吉日就會過門,總而言之,家中最近倒是喜事連連。
齊攸朗聽着,心中安慰,畢竟自己的事總是沒連累了家人,但卻還是有些自責,如今全家和樂融融,倒只是自己為家裏人添了堵。
家中本來喜事就多,加上齊攸朗現在又好端端地回了家,所有的人都高興,這一場筵席直吃到夜半三更才是遲遲散去。齊攸朗也喝了不少酒,帶着微微的醺意在柳柳的攙扶下回了房間。
其實自打到家後,齊攸朗便一直想找個機會跟柳柳單獨說幾句話,但是那麽多家人要應酬着,竟是半刻也不得閑。到了這會兒吃多了酒,已然有些昏昏欲睡,但是,話不問出來卻又睡不着,打發了其餘的人都下去,齊攸朗才是悄聲問柳柳道:“丫頭,你知皇上為什麽這麽痛快給爺放出來的麽?可是我父親答應了皇上什麽事?”
“老爺會答應皇上什麽呢?”柳柳似乎有些不解。
“比如,皇上可是給我指了什麽婚事,我父親已經應下?”齊攸朗問。
“奴婢不曾聽說,皇上昨日裏宣得老爺進宮,回來老爺就高興地說皇上不怪您了,明天就能接您回家,讓夫人緊着張羅好慶祝下。老爺回來時,奴婢一直在旁邊聽他跟夫人說話,并不曾聽見有什麽指婚的事。”
齊攸朗聽了,心中一下松了大半,心氣兒一松,人便更加困倦了起來,打着哈欠道:“那就好,那就好,吃飯的時候,我還一直琢磨,若是父親果然應下了什麽婚事,可如何是好,我犯了欺君的罪便也罷了,若是累了父親,可就是不孝了。”
柳柳服侍着齊攸朗躺下,幫他掖好了被角,才是要起身走,卻又被齊攸朗一把拉住腕子問道:“這些日子裏,還有什麽事麽?”
“哦,尤卓公子跟胡公子前一陣來偷偷找過奴婢,說是還想潛進宮中把爺救出來,問奴婢知不道獄卒都是何時換班的。奴婢想着爺說的話,就拼命攔着他們,只告訴他們沉住氣再看看,而且也說了,皇上對爺還是不錯的,沒遭太大的罪,好勸歹勸的,他們才是沒再去。”
“嗯,好丫頭。”齊攸朗迷迷瞪瞪地說道,含糊地又問了句,“還有別的事麽?未婵跟你那木頭疙瘩心上人那沒什麽事吧?”
“什麽心上人啊,爺淨開奴婢的玩笑。”柳柳嗔道。
齊攸朗嘶嘶地笑,人已經是半夢半醒。柳柳咬着嘴唇看着齊攸朗,想了好一會兒,才又是說道:“爺,夏姑娘跟孟大哥,其實,如今已經是在京中了……”
柳柳的話說完半天,看齊攸朗并沒有一絲反應,反是傳來輕輕的鼾聲,她也便嘆口氣道:“反正也是如此了,爺還是先睡個好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