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3)
他房中呆得過久畢竟不方便，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他是不要緊，可是他總得顧忌梅雨晴的名聲，不舍地點點頭，“我讓陸奇送你們回去！”
陸奇是慕容如歌的貼身侍衛，慕容如歌要陸奇送梅雨晴回去，可見對梅雨晴之重視程度。
梅雨晴柔聲道：“那你好好養傷！”
兩人相視一笑，慕容如歌看着梅雨晴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容受璃示容。
另一邊，綠依帶着梅思雪在蕭王府到處閑逛，梅思雪還是第一次來蕭王府，蕭王府可比她們家的宰相府大多了，也氣派多了，亭臺水榭，花香袅繞。
梅思雪心中有些遺憾，若是姐姐成了蕭王妃，這裏還不是和自己家一樣？自己在這裏長住都沒有問題。
剛才的那個蕭王妃有點可怕，不怎麽說話，但是每說一句話，都讓人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她亦是大家小姐，平日對下人發號施令慣了的，為什麽在這蕭王妃面前反倒發揮不出她應有的氣勢呢？
蕭王府太大，怕是一時半會也看不完的，梅思雪走了一會，便覺得累了，坐在一處涼亭中休息，綠依在一旁陪着。
涼風吹來，這涼亭倒是一處避暑的好去處。
梅思雪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鬓發，狀似無意地問綠依，“綠依姐姐，英王爺常來蕭王府嗎？”
綠依一見梅思雪叫自己姐姐，心花怒放，她的出身是比不上梅思雪，梅思雪是宰相千金，身份高貴，現在居然叫她姐姐？
想起初見王妃的時候，她對自己的冷冷拒絕，不準自己和秀盈叫她姐姐，那個西夏公主，高高在上，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還是眼前的這梅小姐平易近人。
綠依一高興，就答道：“英王爺很少來蕭王府，每次來，也都是來去匆匆，英王爺公務繁忙，聽說他自己的王府他都很少回去，更別說來蕭王府了！”
梅思雪“哦”了一聲，似乎有些失望，又問道：“那英王爺平時都在哪裏呢？”
綠依思索了一下，“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們平時也很少見到英王爺！”連蕭王爺見到的都不多，更何況英王爺！
Advertisement
梅思雪還準備問什麽，就被一侍女的聲音打斷，“二小姐，大小姐正在找您呢！大小姐說要回府了！”
梅思雪起身，對綠依展露一嬌俏笑容，“綠依姐姐，今日謝謝你了！”
綠依忙道：“我倒是很喜歡梅小姐常來蕭王府做客呢？”
梅思雪心道：“你做得了主嗎？蕭王府還有一尊瘟神在呢！”表面上卻笑道：“我和姐姐一定常來！”
綠依帶着梅思雪到了梅雨晴所在之處，梅思雪見站在梅雨晴旁邊的竟然是蕭王爺的貼身侍衛陸奇，心中一喜，看來蕭王爺對姐姐實在是上心，連貼身侍衛都派去保護姐姐，表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陸奇恭恭敬敬地将梅家兩位小姐送上王府的馬車，他在一旁騎馬保護，直至到了梅宰相府，他才回來，向王爺複命，他久在王爺身邊，王爺對梅家大小姐的心意他當然知道，梅家大小姐可不能有絲毫的損傷，他效忠王爺，對于王爺喜歡的女人，他當然也要盡心保護。
★★★
慕容如歌因為養傷的緣故，沒有經常出去，這樣一來，梅雨晴和梅思雪倒是經常來到蕭王府看望慕容如歌的傷勢，時間一久，梅雨晴在蕭王府留的時間就越來越長，每次回府的時候都是慕容如歌的貼身侍衛陸奇親自護送。
楓臨雨故作不知，慕容如歌受傷以後，她一次也沒有去過，其實她也知道慕容如歌的傷勢沒有那麽重，手臂上面的傷口雖然深，卻又不致命，況且慕容如歌是戰場上真刀真槍練出來的大将，哪有那麽嬌氣？
他裝作傷勢未愈，一直在府中養傷，只怕是想梅雨晴可以經常來看他吧，要是他傷好了，梅雨晴就沒有什麽新的借口了，梅雨晴常來蕭王府，勉勉強強還可以對外說是受父命探望蕭王爺，要是蕭王爺傷愈，她再常來，就會顧忌別人的風言風語。
楓臨雨不覺失笑，慕容如歌真是用心良苦，為了尋找和梅雨晴名正言順的會面借口，像他這樣的人，平日軍務政務繁忙，幾乎連王府都很少落腳的人，現在為了梅雨晴，竟然日日在衛風苑停歇，連軍務政務都能放在一邊。
府中下人最是慣于見風使舵，雖是懼怕楓臨雨，可是現在見王爺和梅家大小姐情投意合，只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見，就算梅家大小姐位居側妃之位，也比那個有名無實的王妃強。
“公主！”青璃姑姑出現在楓臨雨的身後。
楓臨雨不回頭，喟然道：“姑姑，我想回天雪宮！”
青璃姑姑自然知道公主心中的彷徨苦悶，威風八面的天雪宮聖女到了這裏什麽也不是，只是一有名無實的蕭王妃而已。
公主這樣高傲的女子如何能忍受這樣孤單寂寥的日子？公主曾經問過她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的？她敏感的心思也已隐隐約約地猜出了什麽，更何況，公主還是天雪宮聖女的時候，曾經密令她率人去将北漢藍氏牧場的戰馬全部趕出，以策萬一，當時公主并沒有告訴她是要做什麽，不過後來，她也知道了，公主當時是為了救慕容如歌，慕容如歌敗于北漢南宮瑾之手，若不是公主相救，早已命喪黃泉。
這件事，別人不知道，包括慕容如歌本人都可能不知道，青璃姑姑卻一清二楚，公主對慕容如歌只怕是動了心思。
公主想回天雪宮也只是一個夢想而已，公主不是她一個人，而是代表西夏前來和親的公主，公主有太多的牽絆。
“姑姑，若是慕容如歌娶了梅雨晴，那本宮會是什麽位置？”見青璃姑姑不回答，楓臨雨故作輕松地換了一個話題，她比誰都清楚，她是不能再随意回天雪宮了，她要等着大皇兄的傳召，她不能壞了大皇兄的布局，要不然受到損失的會是天雪宮的勢力，這也是她不想看到的。
青璃姑姑遲疑片刻，道：“公主是皇上賜婚的，又事關兩國聯盟，蕭王爺自是不敢廢了公主的王妃之位，只是…”
“只是什麽？姑姑但說無妨！”楓臨雨笑意吟吟，像說的不是自己一樣。
青璃姑姑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只是若是公主常年無出，只怕蕭王爺到時候會有名正言順的理由！”
楓臨雨失笑，常年無出？她怎麽出？洞房花燭夜慕容如歌的勉強與生硬，無所謂了，自己早已知道，人生的煩惱來自于在意，若是不在意，便不會有這些煩惱了，當年師父告誡過自己，絕對不能動情，原來師父早就知道，情知一事，最能羁絆人，心中有了感情的牽挂，便無法潇灑前行。
如果可以，自己倒是希望退位讓賢，成全了慕容如歌也好，不管怎麽說，他也算是救了自己兩次，自己送他這個人情也合情合理，只是，這些事情也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
慕容如歌不能娶到心儀女子，有氣無處發，将火氣撒到自己身上，再正常不過。
七十九 不付出，怎會有回報？
“公主！”青璃姑姑匆匆走進楓臨雨的房間。
“有事嗎？”楓臨雨沒有擡頭。
“公主，皇後娘娘身邊的陳公公來了，在前廳等着您！”
楓臨雨沉默片刻，“可知何事？”
青璃姑姑搖搖頭，“奴婢不知！”
楓臨雨站起身，灑脫一笑，“姑姑随本宮前往吧！”
一路襟裙搖曳到達前廳，陳公公見到楓臨雨，道：“奴才奉皇後娘娘口谕，宣蕭王妃入宮觐見！”
楓臨雨輕笑颔首，“有勞陳公公！”
青璃姑姑低聲問陳公公，“敢問公公皇後娘娘宣蕭王妃何事？”
陳公公道：“咱家不知！”
陳公公是皇宮中後宮總管，是皇後身邊的大紅人，楓臨雨見他不說，也不繼續追問，只道：“有勞陳公公帶路！”
楓臨雨知道青璃姑姑擔心的是什麽，自己和皇後娘娘的妹妹舒老王妃關系惡劣，老王妃拿油鹽不進的自己沒有辦法，現在是不是找她的皇後姐姐來替她出氣了？
楓臨雨對青璃姑姑釋然一笑，不必擔憂未知的東西，就算真的是皇後娘娘想教訓自己，擔心也無濟于事。
鸾車到了宮門，楓臨雨下了車，穿過重重宮門，穿過巍峨宏偉的宮殿，穿過九轉十八彎的回廊，楓臨雨到達了皇後的寝殿，鳳儀宮。
這裏楓臨雨不是第一次來了，和慕容如歌大婚之後，慕容如歌曾帶自己來過一次這裏，拜見他的皇後姑姑。
事隔多時，自己又來到這裏。
陳公公對門外守候的宮女低語幾句，那宮女步履匆匆而去。
陳公公對楓臨雨道：“蕭王妃且稍候！”
楓臨雨淡笑道：“有勞！”
不一會的功夫，那宮女就出來了，對楓臨雨道：“皇後娘娘宣蕭王妃入殿觐見！”
楓臨雨對青璃姑姑一點頭，報以蔚然的微笑，便随着陳公公步入金碧輝煌的正殿。
遠遠地看見皇後娘娘坐于鳳位之上，鳳冠朝服，高貴得不可仰視，旁邊的宮女，嬷嬷，內侍皆默然而立，無人喧嘩。
楓臨雨長裙拖過冰冷的宮磚，昂首到達皇後娘娘駕前，俯首叩拜，“臣妾叩見皇後娘娘！”
楓臨雨一看這個架勢，心中猜測今日皇後如此陣仗，是不是又要給自己好看？
誰知皇後的聲音甚至不如自己上次見到她時的那般威嚴，反而帶着淡淡的溫和，“蕭王妃請起！”
楓臨雨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不過無所謂，自己在慕容家學到的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無論她們怎麽折騰，怎麽找茬，自己都波瀾不驚，軟硬不吃，讓她們有一種全力揮拳卻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就好，久而久之，自然索然無味，離自己越遠越好，眼不見心不煩。
舒老王妃現在不來找自己的麻煩了，終于輪到舒皇後了。
楓臨雨起身，彬彬有禮，“謝娘娘！”
“蕭王妃過來！”舒皇後的聲音帶着些許的親切，讓楓臨雨忽然覺得，恍如自己的西夏宮中，母後對自己的慈愛。
舒皇後這樣的态度真讓楓臨雨有些糊塗了，難道硬的不行，來軟的？可是有這個必要嗎？
慕容一家人都對自己無視，自己又不會對他們形成任何的影響，除了占據了蕭王妃的位置之外，有和沒有幾乎沒有什麽太大的分別，還有必要在自己身上花心思嗎？更何況權掌六宮的舒皇後，只怕沒那些閑情逸致。
楓臨雨走到舒皇後的面前，舒皇後上上下下打量着楓臨雨，目露贊賞，“上次本宮不曾好好看過你，今日仔細端詳，蕭王妃果真是天下少有之絕色！”
“娘娘謬贊，臣妾蒲柳之姿，娘娘才堪稱天下之國色！”這些場面上的話楓臨雨還是不輸于人的。
舒皇後雍容華貴一笑，對身邊的人道，“你們都退下！”
所有侍從恭敬答道：“是，皇後娘娘！”頃刻退去，甚至沒有發出多餘的聲音。
空曠華麗的大殿上面就只有舒皇後，楓臨雨和陳公公三人。
不過雖說只剩下三人，氣氛卻并不沉悶，因為舒皇後始終态度和藹，不似她妹妹舒老王妃一來就對自己怒目相向。
舒皇後不說話，楓臨雨也默然，她既不知道舒皇後宣自己來宮的目的，自然只需要靜觀其變即可。
舒皇後柔聲道：“蕭王妃來我南楚時日也不短了，不知可還習慣這裏的生活？”
楓臨雨道：“很好，謝娘娘記挂！”
舒皇後看向楓臨雨，眼神裏面沒有楓臨雨想象的冰涼，“當真好嗎？”
這個問題沒有第二個答案，自己能說不好嗎？楓臨雨不假思索，答道：“臣妾在南楚确實過得很好，不敢欺瞞娘娘！”
舒皇後對陳公公道：“陳公公，給蕭王妃看座！”
陳公公急速而不忙亂地給楓臨雨準備了座位。
楓臨雨也不推辭，徑直坐下，“謝娘娘！”
舒皇後一直盯着楓臨雨，楓臨雨眼神雖不能和舒皇後直接對視，但也坦然無懼，她楓臨雨亦是江湖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之人，豈會連別人的眼神都懼怕？就算是一國之母又如何？
舒皇後突然失笑，“看來本宮的妹妹真沒有說錯，蕭王妃果然是倔傲之人！”
楓臨雨聽不出來這是諷刺還是警告，或者是贊賞，不管是什麽，自己就一招，以不變應萬變，處亂不驚。
“謝娘娘謬贊！”楓臨雨道。
“蕭王妃不要誤會，本宮剛才可是真心誇贊之語！”舒皇後何等人？閱人無數，自然能聽出來楓臨雨言不由衷的謝意。
“臣妾不敢！”楓臨雨沒有笨到自己給自己下不了臺。
舒皇後斂去了笑意，直視楓臨雨雙眼，“聞莺公主！”
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聞莺公主，楓臨雨心中一緊，之前她一直都是叫自己蕭王妃。
“本宮相信你在西夏宮中亦是尊享百般嬌寵，如今到了南楚孤身一人，再無父母兄長庇佑！”
楓臨雨不知道她要說什麽，只能靜靜傾聽，一語不發。
舒皇後的聲音凝視楓臨雨，語氣有淡淡的哀傷，“本宮曾經也有過一個女兒，可惜在五歲那年夭折了！”
楓臨雨道：“娘娘還請勿傷心過度，以免傷了鳳體！”
舒皇後的聲音恢複了柔和，“公主身在皇家，安享清平，只是，不知道公主可知？這個世界，得到了多少就要失去多少！”
楓臨雨自然知道，可是實在是想不明白舒皇後和自己說這些幹什麽。
舒皇後，楓臨雨對這位皇後也有所了解，曾經做太子正妃的時候，就對皇上諸多幫助，太子登上皇位，封她為中宮，雖皇上後宮佳麗衆多，可是皇後聖寵不減。
“公主，本宮知道你心裏的委屈，可是沒有什麽東西，是不付出努力就可以得來的，天上掉下來的東西就算得來也不會長久！”舒皇後垂眸一笑。
楓臨雨無言以對，的确，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需要付出努力才能得到，比如說，天雪宮，別人只看得到天雪宮的威風，天雪宮在江湖上的地位，天雪宮聖女的榮耀，可是有誰知道，自己在背後付出了多少，與家人的骨肉分離，與父皇母後數年不得見？有誰知道，自己就算是在睡夢中，也在思考如何壯大天雪宮的勢力，也在思考如何平衡教內的派系之争？
付出的不一定會得到，可是得到的一定是付出過的，而且還是傾心付出的。
可是現在呢，自己傾心的天雪宮拱手他人，是自己的大皇兄，就算心中再怎麽不甘願，也只得退位讓賢。
舒皇後凝視着楓臨雨，這個女子眼眸裏面的幽深深不見底。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本宮言盡于此！”
“娘娘為何和臣妾說這些？”這是自己嫁來南楚之後，這是唯一一個對自己态度算不上惡劣的人，還是權傾六宮的皇後。
舒皇後目光深深，似有些恍惚惆悵，“本宮的女兒若是還在，也如你這般大了！”
不等楓臨雨說什麽，舒皇後又道：“本宮累了，陳公公，送蕭王妃出去！”
楓臨雨道：“臣妾告退！”
便在陳公公的引領下出了鳳儀宮。
不知不覺，離宮城已經很遠了，舒皇後的話還在楓臨雨耳邊清晰萦繞。
沒有什麽東西，是不付出努力就可以得到的！
楓臨雨雙手緊握，心中微痛，那慕容如歌呢？是不是也是如此？
細細想來，自己內心雖然盼望着慕容如歌的回眸，盼望着他的溫柔，他對梅雨晴的柔情自己心底清明，盡管極力否認，心中卻仍有不斷的澀意上來。
感情是不是也和基業一樣，不去努力，不去争取，就永遠得不到？
那自己是不是要去争取慕容如歌的愛？那個有着絕世風采的男子！
舒皇後今日的話是否別有用心？還是只是單純的看見自己，想起了她那早逝的女兒？
楓臨雨想起母後，青璃姑姑說過，要是母後知道自己在南楚過的是這般煩悶，只怕會心疼不已。
既然這樣，那就不要告訴母後好了，何必徒增煩惱？
楓臨雨嘆口氣，不管舒皇後安的是什麽心，她說的卻是世間真理，沒有付出，何來回報？
手漸漸握緊，下定決心，自己何不去嘗試一番？就算最後，真的不屬于自己，那心中亦無憾了。主姑婢襟片。
青璃姑姑見公主神色時而糾結，時而豁然，時而嘴唇緊抿，知十有八九是因蕭王爺而起，也只得心下嘆息。
八十章 為你分憂
回到王府，楓臨雨知道慕容如歌傷勢早就好了，他也不能老在床上裝病，時間久了，別人起了疑心怎麽辦？
可是楓臨雨也做不到去低聲下去地探望他，他看了自己還覺得煩呢！就算要去努力，要去争取，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努力。
那般宮鬥的把戲自己不在行，也不打算用這種方式去獲取一個男人的愛，太不符合自己的性格了。
★★★
兩天之後，慕容如歌終于不再裝病了，他開始恢複了正常的上朝，在軍中操練士兵這些日常的軍務。
慕容如歌傷好之後，也不再見梅雨晴來王府探望他，楓臨雨知道他們見面的地方改到了外面，淡淡一笑，強迫自己不去介意。
這日，楓臨雨正在王府池塘旁邊賞着錦鯉，一群自由自在的錦鯉在水中游來游去，好不快活。
卻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遠而近的走來，楓臨雨擡眸，看見一身甲胄的慕容如歌怒氣沖沖地走在前面，後面跟着的是自己見過一面的他的弟弟，英王爺，慕容熙越，後面還跟着幾位同樣甲胄佩劍的将士，有陸奇，其他的人看樣子應該是慕容如歌的副将。
楓臨雨很少看到淡雅的慕容如歌這副表情，心中狐疑是出了什麽事，能讓蕭王爺如此生氣？按說他應該是春風得意才對啊，看他和梅雨晴的感情一天勝似一天，就差一步就贏得美人歸了，何以如此動怒？
楓臨雨坐的錦鯉池旁邊有一棵大榕樹，榕樹垂下的長須遮住了楓臨雨的大半個身子，他們步履匆匆，并未注意到楓臨雨，直接向着慕容如歌的書房走去，楓臨雨自嘲，就算慕容如歌看見了自己，還不是和以前一樣無視。
沒看見自己也好，起碼還能擁有自己保留的尊嚴。
正欲起身回房，心中卻突然浮現舒皇後說的那句話，不付出，何以回報？
心中一動，看四下無人，便朝着慕容如歌書房的方向走去，她忽然想知道慕容如歌是因為什麽而動怒。
慕容如歌的書房外面有重重的守衛，她進不去，不過這根本也難不倒堂堂天雪宮聖女。
沉思片刻，見暮色開始降臨，便耐心在高聳的樹叢中等待，只待夜幕完全籠罩大地。
過了半個時辰，他們還沒有出來，府中下人已經開始四處點燃風燈，楓臨雨借着夜幕的掩護，幾個騰空，便飛身到了慕容如歌書房的屋頂。
王府的侍衛不足以發現她的輕功，而且她以前也學習過閉氣功，能屏住呼吸長達一個時辰，裏面的慕容如歌是高手，看樣子慕容熙越的武功也不弱，雖離得遠，他們未必會發現自己，但是屏住呼吸，更能保萬無一失。
楓臨雨比誰都清楚，要是被他們發現的後果，只怕會被當成西夏派來的殲細，企圖刺探他們南楚的軍情，政治，無恒友，無恒敵，雖說現在是西夏和南楚聯盟，可是楓臨雨知道，政治盟國只是因為暫時的利益走到一起，誰都不會真正信任對方。
若是自己被他們抓到，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到時候，誰會相信自己？所以不能出一絲的閃失。
到楓去呢心。楓臨雨趴在屋頂上，凝神聽着下面的動靜。
裏面一直沉默，不知道在幹什麽，楓臨雨看不見，只能由豎起耳朵。
一個清澈的男聲忽然道：“大哥，這件事情已經到了非解決不可的地步了，再拖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楓臨雨知道這是慕容熙越的聲音。
不見慕容如歌的回答聲，楓臨雨不知道是什麽事情如此嚴重。
一個有些遲疑的聲音道：“王爺，不如我們找梅小姐…”
還沒說完，就被慕容如歌斷然拒絕，“不行！”
雖說楓臨雨不知道那個遲疑的聲音提議找梅雨晴幹什麽，可是慕容如歌對梅雨晴的維護還是讓楓臨雨心中一痛。
下面又響起另外一個聲音，這個聲音楓臨雨也認得，是慕容如歌貼身侍衛陸奇的聲音，“爺，軍中已經半年沒發軍饷了，将士們都指望着靠這軍饷養家糊口呢！”
慕容熙越又道：“大哥，今日已經有好幾位将軍麾下有人鬧事，雖說已經被強壓下去，但是我擔心過不了多久就會引起兵變！”
楓臨雨聽明白了，原來慕容家兩兄弟的軍中已有半年未發軍饷，軍中将士大都靠着軍饷養家糊口，撐了半年，居然都沒有發軍饷，到現在，遲遲沒有發生大規模的兵變也真難為慕容家兩兄弟了。
軍中大多是鐵血男兒，血氣方剛，眼裏最揉不得沙子，為國賣命，所得微薄的軍饷卻被遲遲扣發，可以想見，慕容如歌和慕容熙越，還有郡王爺做了多少安撫工作！
可是，這和梅雨晴有什麽關系？紅粉溫柔鄉，和這金戈鐵馬的男人世界怎麽扯上關系？
聯想到剛才那副将遲疑的聲音，楓臨雨忽然想到，難道負責軍需發放的就是梅雨晴的父親，梅宰相？
只有這一種解釋了，看來慕容如歌他們是走投無路了，所以那副将才會想到通過梅雨晴去找梅宰相疏通疏通，早日發放将士們軍饷。
可是，梅宰相為什麽要克扣将士們的軍饷呢？要說梅宰相想貪污這筆軍饷，可能性不是太大，慕容家掌管的軍隊有數十萬，半年的軍饷，數目不小，梅宰相能做到宰相，絕不是糊塗庸碌之人，就算想要貪污，也絕不可能如此明目張膽。
而且，梅宰相不可能不知道慕容如歌和他的女兒梅雨晴的關系，若是有一日，慕容如歌成了他的女婿，成了梅雨晴的夫君，于情于理，梅宰相都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這其中的玄機，楓臨雨參不透，不過有一點她是知道的，那就是若是再不發軍饷，軍中鬧起兵變，慕容如歌會吃不了兜着走，落個治軍無方的罪名。
真是想不到，滿目錦繡輝煌的慕容家背後竟有着這樣的左右為難。
慕容如歌沉默良久，緩聲道：“你們都退下，讓本王再想一想！”
所有的人都退出去了，書房裏面只剩下慕容如歌一個人溫和的呼吸聲。
楓臨雨一個飛身，從屋頂落下，避過風燈，快步回到聞莺苑。
剛一落座，就喚來青璃姑姑，“姑姑，當日本宮出嫁之日，父皇給本宮的嫁妝有多少？”
青璃姑姑面帶疑惑，公主從來都對這些都不屑一顧，為什麽今日會突然提起？
“這個奴婢需要去拿公主大婚之時的書冊一一盤算之下才會有确切的數字！”青璃姑姑如實回答。
“好，姑姑，你聽着，把本宮出嫁之日所有的嫁妝全部換成白銀，馬上去辦，越快越好！”西夏雖是小國，可是自己出嫁，畢竟是兩國聯姻的大事，父皇和母後，還有皇兄們，還有朝中大臣都送來了豐厚的賀禮，楓臨雨相信，這一定是一筆數目可觀的數字。
“公主是要做什麽？”青璃姑姑遲疑着問。
楓臨雨不正面回答，反道：“姑姑，你是不是一直都希望本宮可以和慕容如歌好好相處？”
青璃姑姑點點頭，“蕭王爺是公主的夫君，奴婢當然希望公主可以和蕭王爺夫妻恩愛！”
青璃姑姑驀然想到，公主的這反常之舉難道是為了蕭王爺？可是蕭王爺會是缺錢之輩嗎？
楓臨雨看青璃姑姑的神色知道她已經猜到自己此舉是為了誰，不管自己心裏是為了什麽，自己是真的想幫慕容如歌度過這個難關，撫平他的濃濃愁緒。
楓臨雨不想再解釋下去，淡淡道：“姑姑猜得沒錯，去辦吧！”
青璃姑姑低聲道：“奴婢這就去辦！”
青璃姑姑的辦事能力楓臨雨是知曉的，要不然當年母後就不會讓青璃姑姑一直跟随着自己，做自己的貼身暗衛。
短短三日，青璃姑姑就折算出了公主出嫁所有的嫁妝價值白銀五萬兩。
白銀五萬兩？真是一筆龐大的數字，父皇母後真對得起自己，為了讓自己在南楚不受人白眼，這麽一大筆嫁妝他們也願意出，這次的結盟是西夏主動和親，高傲的南楚慕容如歌這邊能下多少聘禮？不用想就知道。
自己還真是個倒貼的公主，楓臨雨自嘲一笑。
“姑姑，将這些全部送到蕭王爺的軍中，去找蕭王爺的副将，告訴他這是拖欠半年的軍饷！”楓臨雨淡淡道。
青璃姑姑愕然，“公主…”，她怎麽也沒有猜到公主竟然把自己所有的嫁妝都拿去充做蕭王爺的軍饷！
公主雖不是貪財之輩，但是這麽大一筆財富，公主拱手相送，那可是公主的父皇母後對公主的殷殷之愛啊，難道公主對蕭王爺之心竟以至此了嗎？
楓臨雨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語氣清淡，“姑姑，去辦吧！”随意地似乎這送出去不是自己的全部所有，五萬兩白銀，就是南楚的公主出嫁，也未必會有如此豐厚的嫁妝。
青璃姑姑低眉：“是，奴婢遵命！”
楓臨雨看着青璃姑姑離去的背影，心中只覺有一絲一絲的疼痛，從心底慢慢蔓延開來。
慕容如歌，我沒有想過要依靠這種方式讓你來感激我，我只是做我自己想要的事情而已。我想要的是什麽，我至今也不清楚。
八十一 私發軍饷，惹來麻煩
慕容如歌這日一下朝來到軍中，就覺得今日之氣氛和往日決然不同，軍饷遲遲未發，将士們士氣低迷，不斷有性情暴躁的士兵借這個鬧事，雖說他們強行壓下去，但是連日來，軍中都氣氛沉悶，士兵大都無精打采。
可是今日不同，大家興高采烈，像在過節一樣，奔走相告，歡聲笑語，軍中很久沒有這樣熱鬧輕松的氛圍了。
副将蘇無殇就一路向他小跑過來。
“無殇，今日發生什麽事了？”
蘇無殇也覺得有些奇怪，今日軍中發軍饷，可是不是蕭王爺派來的人送來的，而是蕭王妃身邊的人送來的。
他也想等蕭王爺回來之後問個清楚再發放軍饷的，可是，一連幾個月，都沒有發軍饷，他早就焦頭爛額，心知，再不發軍饷，這批士兵非把他的大營給拆了不可。
他也能理解将士們，人家在賣命，國家連糊口的銀子都不發，叫人家拿什麽去賣命，憑什麽給朝廷賣命？
反正白花花的銀子都送到了面前，蕭王妃是蕭王爺的女人，又不是別人，更何況，将士們聽說軍饷今天發下來了，一個個都從老遠圍過來，等着米下鍋，他心一橫，先度過眼前的危機再說吧。
好一陣忙亂，總算把軍饷按數目發放了下去，他是發給下面的軍中将領，由軍中将領再一級級地往下發放，這些将領，最近幾乎是天天來他營中訴苦，他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足足忙了一個上午，才打發走這所有的将領，他總算松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休息片刻，王爺就回來了。
“王爺，今日王妃派人把軍饷全部送來了，說是您吩咐的！”蘇無殇的聲音裏面透着欣喜，連日來的憂愁一掃而空。
随後而來的慕容熙越也看見了這一幕。
慕容如歌臉色一變，王妃？那個女人派人送來的？
看着軍營一片歡騰，他強壓下心中的五味雜陳，一語不發。
蘇無殇見王爺臉色不對，應該高興才對啊，這段時間，王爺也是為軍饷的事情四處奔走，遲遲無果，現在軍饷已經發下來了，為什麽王爺的臉色還是這麽難看？
難道是那軍饷有問題？蘇無殇試着問王爺：“爺，這軍饷有問題嗎？”
慕容如歌淡淡道：“沒問題，發了就好！無殇，今日軍中發放軍饷一事務必通知所有将士保密，不可對外宣揚！”
蘇無殇亦是精明之人，知道其中可能出了問題，今日的事情本身就有點奇怪，立馬道：“是，屬下馬上吩咐下去！”
慕容如歌猛然轉身，騎馬狂奔，朝着蕭王府的方向馳去。
慕容熙越知道事情不好，趕緊策馬跟去。
兩人疾馳了半個時辰，終于回到了蕭王府，一路上，慕容如歌漸漸冷靜了下來，沒有馬上去找楓臨雨，而是吩咐陸奇先去查一件事情。
陸奇的辦事效率也很高，很快就查清楚了，“報王爺，據說王妃是将她的嫁妝全部換成了白銀，于今日清晨命她的侍女送到了軍中！”
慕容如歌臉色很難看，愚蠢的女人。
一旁的慕容熙越臉色也很凝重，不過他不像哥哥那麽生氣，“大哥，我相信嫂嫂沒有惡意，要不然誰會把這麽大一筆錢拿出來，幫我們度過難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