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一案(金錢之欲)25
曾某低垂着頭, 被拷在桌上的手腕有些輕微顫抖,他雙手握拳将手指抓的緊緊,魏其琛看着這反應, 瞬時明白自己剛才說出口的, 一定有一句話戳中了對方心頭軟肋。
所以是哪一句呢?
父親的身體?母親沒錢治療胃癌而去世?傳言跟別人跑了的妻子?又或者是嫌棄他家境貧寒的女朋友?
這個時候追擊施加心理壓迫才是最好時機,魏其琛将身子探前, 他雙手壓在桌面上,只死死盯着人繼續問, “地窖裏有五具女屍, 其中一位沒有頭顱的應該就是本案的被害人吧, 另外還有江安市報出來的一樁失蹤案。”
魏其琛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表, “現在是淩晨一點,我已經給江安發了協查通報, 大概再過八個小時, 那位失蹤女性的女兒就會到達漳州辨認屍體,你現在沉默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又不是小學生,總不至于覺得咬死不認, 這事兒, 就沒人追究了吧。”
“除了兩位能确認的受害人外,還有三具屍體, 你妻子, 你女朋友,還有誰?”
魏其琛挑眉, “噢,對了,我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父親你在漳州犯了殺人案, 如果你繼續采用這種沉默的方式應對警方,那我們只能安排警員去你老家,請人來辨認剩餘三具屍體中有沒有你同村的妻子,你父親孤寡老人一個,到時候被人戳着脊梁骨罵是殺人犯的老爹,你妻子家的親戚日日上門找他麻煩..........啧啧啧..........不過也沒關系,畢竟你大姐還在照顧他嘛,就是不知道,你大姐受不受得了這種刺激呢!”
我草,魏隊說話也太特麽惡毒了吧。
陸小圓在旁邊聽的雞皮疙瘩起滿一身,手裏的筆都差點兒沒拿住,別人她是不知道,可如果這樣的事兒發生在自己身上,盡管做局長的老爹素來忙于工作也甚少管過自己,但陸小圓還是不敢想,尤其在那樣封閉貧困的農村裏,一個人犯了罪,全村人的非議和有色眼光,別說老人家,怕是秦安那樣臉皮厚的大小夥子都扛不住。
果然曾某在聽完這番話後,情緒突然不受控制起來。
他坐在椅子上掙紮,被铐住的手腕瘋狂捶打面前的小桌板,鬧出來的動靜驚動了門外蹲守的警員,有人伸手将門打開,又聽魏其琛擡手阻止說。
“出去。”
嫌疑人暴走的厲害。
陸小圓看這架勢生怕他能從這鐵欄杆裏沖出來,于是下意識向後瑟縮幾分。
直到又錘又打,情緒發洩完畢,手腕被手铐勒出了好幾條深深淺淺的血痕後,那男人才逐漸安靜下來,安靜的審訊室內只能聽到他安靜的呼吸聲,而後又演變為低聲抽泣,那男人哭的極為傷心。
陸小圓怯怯的回頭看了魏其琛一眼,卻見這哥哥面無表情,只冷冷瞧着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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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要殺人?”魏其琛繼續追問。
“我沒有殺人,是這些女人該死,是她們都該死。”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且情緒崩潰痛苦的男人又突然暴起,“是她們自己不努力沒本事就只會把所有過錯都怪在男人身上,是她們,都是她們,是她們以為自己是公主,是皇後,全天下的男人都要供着她養着她哄着她。”
“我問你為什麽要殺人。”
“我沒有殺人,我是為民除害,為民除害,我如果讓這些女人繼續存活于世間,那麽就會有更多男人被她們迫害,被她們折磨,被她們攻擊辱罵,她們明明自己在家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不會,還每天指着我鼻子罵,罵我沒本事沒出息。”
魏其琛出了一口氣,“當初你母親被查出胃癌的時候,你妻子是不同意拿錢出來給你母親治病嗎?”
“我根本沒有錢,當初為了娶她,為了娶她家裏欠了十幾萬的債,我帶她出來打工,她嫌工作累,我說好,工作累那你就在家裏休息,我賺錢,我養她,我是個男人我有責任承擔起這個家庭,可是她呢,她和我的老板,和我同事都有不正當男女關系,那個時候我什麽都不知道,人家還都他媽把我當冤大頭看。”
陸小圓聽不下去就插一句嘴,“她要這樣對你,你跟她離婚呀。”
“離婚?我怎麽離?我爹媽辛辛苦苦大半輩子還要替我還娶媳婦兒的債,離婚她又不會把錢還給我,我合着找個女人來給自己欠一屁股債,找個女人來給自己戴綠帽子,完事兒自己什麽都撈不着還放她走?”
“你是怎麽殺的她?”魏其琛倒是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也沒心情去開導化解,他只是看人說完話後便接着問,“當天起了什麽沖突?”
“我..........”那男人情緒又陷入悲傷,“我第一次發現她出軌的時候就很生氣,然後動手打了她,她害怕就規矩了幾天,但是很快我媽查出有胃癌,我要求她把彩禮錢拿出來給我媽治病,她不同意,我們就爆發了劇烈的争吵,然後我罵她賤人,不規矩,威脅她如果不給錢,我就把她出軌的事情告訴老家所有人。”
吸了吸鼻子,那男人泣不成聲,“明明是她的不對,可她不僅半分不覺得對不起我,甚至還反過頭來辱罵我沒用沒本事,罵我既賺不到錢,在床上也比不過別的男人,結婚都還要借錢,她就是做善事才答應嫁來我家,罵我媽活該胃癌,詛咒我爸也活不過兩年,說讓她拿錢出來可以 ,除非我殺了她。”
陸小圓磕巴一句,“所以你就真的殺了她?”
魏其琛正聽的認真,被陸小圓一個打岔,便回頭瞪了那姑娘一眼,陸小圓心下一驚,又趕忙閉上嘴。
“我太生氣了,我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就撲過去把她按在床上,然後用雙手緊緊掐着她的脖子,她剛開始掙紮的很厲害,可是她越掙紮,我就越瘋狂,直到她瞪着眼睛最後再完全不動彈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才發現我殺人了。”
嫌疑人說完話,像是又恢複了自己當初第一次殺人那樣不可思議的神情,他眼底全是恐懼的攤開掌心,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手,那雙手布滿老繭和傷痕,一看便是常年做粗重活的人。
魏其琛拿手指點點桌面,像是在試圖叫醒對面的人,“第二個人是誰,你殺的第二個人是你女朋友嗎?”
陸小圓聽故事正聽的起勁,甚至還起了幾分想和對方辯論的沖動,她對于‘男女關系’、‘婚姻問題’、‘高價彩禮’這三個方面,腦子裏一時間湧上七八個論點可以反駁對方,可哪曉得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口,魏其琛就直接把話題切去了下一個案件。
這哥哥好像對什麽事兒都不好奇,冷血又無情,只是想梳理清楚所有案件信息,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把罪犯送進法院接受審判。
“是,是她。”
“如果只是對方在不了解你家庭情況的背景下,第一次見面心裏有不滿意,所以提出和你分手的要求,也不過分吧,你為什麽要殺她。”
那男人還是帶着哭腔,他說話說的認真,“我那麽愛她,我那麽喜歡她,我為了她什麽都能做,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可她就因為區區一點錢,我家住在山區是我的錯嗎?我父母雖然窮,可是他們含辛茹苦這麽多年把我養大,現在也到了該享福的年紀,憑什麽,憑什麽還要為了我操心。”
陸小圓聽的快氣死了,“你喜歡她,你愛她,可人家憑什麽單聽你兩句話就要陪你吃苦受罪?你們家窮,你們家在山區不是你的錯,可是她不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她有錯嗎?”
“陸小圓。”魏其琛表露出幾分生氣的模樣,他開始低聲罵道,“你安靜不了就給我出去。”
“這個人腦子有問題,他...........”
“你給我出去。”
“哼!”氣的不行,陸小圓不肯低這個頭,于是手裏的資料往桌子上一拍,她起身就摔門出了審訊室。
“丫的天底下男人都他媽一個德行,大爺的你愛她你就可以殺她?那我愛你我是不是可以反手捅你一刀?你沒錢就有愛,你有錢就找小三,合着你們男人做什麽都是對的,人家姑娘不願意跟你受這個罪怎麽了?人家不想背你這個家,人家就有罪?人家大好青春、貌美如花嫁個什麽男人不行,憑什麽你說愛她她就得一輩子跟着你?草,臭傻逼。”
陸小圓黑着臉從審訊室沖出來,陳林和秦安兩個面面相觑,看人姑娘氣的不行也就沒敢伸手去攔,去安慰,于是眼睜睜的看着陸小圓下樓朝刑偵隊走去之後,秦安才說。
“人魏隊也沒說那嫌疑人是對的,她生什麽氣呢!”
“女孩子嘛,喜歡自我代入,估計是想到前男友了?”
秦安偷笑,“她那脾氣還能有前男友呢,像陸小圓這毛病,就适合找魏隊這樣的來治她。”
兩人邊說話邊偷摸着笑,陳林伸手拍拍秦安的肩膀,他說,“審訊室必須有人,我進去陪魏隊,你守着。”
“去吧去吧,你可是魏隊的靈魂搭檔,他嫌棄着我呢。”
陳林笑,然後推門進入審訊室內。
魏其琛還在繼續問那男人,“第四位受害人只是來漳州找工作,你為什麽要殺她?”
“她離了婚,自己在家裏閑不住,又養了個女兒,和我聊天的時候處處都在考慮怎麽樣才能讓女兒過的更好,怎麽給她存嫁妝好讓她以後去婆家不會被欺負,我覺得她是個好女人,就以可以給她安排工作的名頭把她騙來了漳州,我提前開好的旅店,說我有東西放在裏邊讓她先陪我去拿,她沒有懷疑,然後上樓我反鎖門,就想和她發生關系。”
“對方拒絕了嗎?”魏其琛問的很嚴肅。
“拒絕了,不過我說我可以給她安排工作,她就半推半就從了我。”
“所以你為什麽殺她。”
“我覺得這個女人意志不堅定,為了個工作就能陪男人睡,本來還想和她建立長久穩定的交往關系,但是睡完突然就不想了,我就拿繩子把她給勒死。”
陳林記錄的手指一頓,別說陸小圓一個女孩子,他一個大老爺們兒聽見這話都想罵一句神經病。
仍是魏其琛淡定,情緒半分不受幹擾,“說第五個。”
欄杆裏的男人吞了吞口水,陳林問他,“要喝水嗎?”
男人拒絕,“我不喝水,第五個女人,她進門我就殺了她。”
魏其琛問,“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她和我老婆,簡直一模一樣,一模一樣的惡毒,一模一樣的自私。”
“.................”
“就這還好意思說別人惡毒呢。”審訊結束後,陳林跟在魏其琛的背後将房門合上,“多半在殺第一個的時候就已經心裏變态了。”
魏其琛走在前邊,他贊同的點頭,“嗯,找個心理醫生來做報告分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