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一案(金錢之欲)23
賀言昭堅持, 魏其琛便也不再攔他,只是細心交代一句,“如果下去發覺身體不舒服記得要立刻出來。”
賀言昭笑着給自己套上手套, “我是法醫又不是白癡, 身體不舒服還能不知道出來?”
魏其琛眼底稍顯幾分擔心,于是看賀言昭進屋之後, 他忙喊秦安道,“你愣着幹什麽?還不跟他一起下去?”
秦安紅着雙眼, 顯然還沒有吐過勁兒來, 他伸手指着自己, “我去?”
魏其琛罵他, “你不去誰去?”
“.............”秦安欲哭無淚,只好抹了一把鼻涕, 他自我安慰道, “行吧,我去就我去吧,免得小賀法醫一會兒被吓着,想找地兒蹿他都找不着。”
“找地兒蹿?”
“可不是, 陸小圓回回被吓着就愛往人懷裏蹿, 攔都攔不住。”
魏其琛皺着眉頭想起那天在案發現場時,陸小圓埋頭硬往自己懷裏鑽的場面, 于是伸手将秦安一攔, 他嚴肅的說,“你不舒服就留着緩緩氣兒, 還是我下去。”
秦安,“..............”
賀言昭一進屋就聞到一股臭氣撲面而來,他想平常嫌疑人進出應該是只推開一部分地窖的水泥蓋, 而這時警方介入,則是直接拿鐵棍撬起了整片地面,所以這臭味才會随風而散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
屋內稀稀拉拉還留有一部分人,大家看起來身體都不太舒服,捂着胃捂着嘴像是下一秒立馬就能吐出來的模樣,賀言昭知道這下邊一定有東西,他剛伸出小腦袋去張望那地窖內是個什麽構造時,小胳膊肘就被人往後一拉。
魏其琛将人扯回來,他撸起白襯衣的袖口說,“我先下去接你。”
“欸?”賀言昭吃驚的喊上一聲,他忙再伸手将人拉回來,“魏隊您不用下去。”
魏其琛回頭,賀言昭忙再解釋,“我就先去記錄一下下邊兒的情況,等會兒味兒散了,您再安排人把東西擡出來就行。”
“你一個人去不會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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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扣住對方的小臂,魏其琛溫熱的體溫透過襯衣傳遞到賀言昭的指尖,本也沒覺得有什麽,可偏是這句話說出來,賀言昭突然有了一陣背脊發涼的感覺,他呆呆站着,而後吞下一口口水後讪讪笑道,“死人又不會動,有什麽好怕的?”
“他放那兒不也挺可怕的嗎?”
這倒,倒也是。
于賀言昭而言,他唯一不會怕的,就是已經躺上解剖臺的屍體,而其餘的,不管出現在什麽地方,都還是會給人觸目驚心的感覺。
于是松開抓住魏其琛的手,賀言昭再從衣兜裏掏出一只口罩來,“您戴着吧,雖然作用不太大,但是好歹能擋些味兒。”
魏其琛伸手接過,這味道雖然臭,不過他平常出現場,再惡心的地方都去過,倒也不差這一處,只是賀言昭給出來的東西總是沒辦法拒絕,于是擡手将口罩帶子挂上耳朵,魏其琛剛邁出一步往下跳去,半秒時間都不到,賀言昭就聽見‘咚’的一聲巨響。
“魏隊。”賀言昭擔心的沖上前兩步。
魏其琛的聲音從下方傳來說,“這地窖挖的倒是挺淺吶,言昭,你跳吧,我接着你。”
“可是。”賀言昭再扒着地面往下張望兩眼,底下黑洞洞的什麽也瞧不清,他喊道,“可是我什麽也看不見,萬一踹着您怎麽辦?”
“踹着我算你有本事,摔着你算我沒本事,趕緊跳吧。”
“可是..........”
賀言昭還是遲疑,畢竟從小因為性子冒失惹過不少麻煩,所以長大後待人接物,性情養的稍有幾分羞怯,卻是魏其琛沒什麽耐心,他只拍拍巴掌喊道。
“再不下來我就被臭死了,趕緊的。”
賀言昭一怔,他心裏想,因為是魏隊,所以沒關系吧。
他雖然平時看着很兇,但還是會每天開車來接送我上下班,雖然挑食可還是會陪我去吃烤章魚,因為工作錯過約好的時間還會特地來和我道歉,他那麽好的人,就算被我踹到,應該也不會生氣吧。
想着這些,賀言昭逐漸放下心來,他腳步往前一挪,緊接着身體失重到還不足以到自己張口尖叫的地步,雙手便是穩穩當當的抱住了魏其琛的脖頸。
魏其琛個子高,雙臂有力,接住賀言昭的身子也是牢牢将人扣在懷裏,賀言昭腳步踩不到地,雙腿挂在對方身上,因為下意識的收緊了手臂抱住接住自己的人,腦袋砸進人家頸窩也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吃那麽多還這麽瘦呢。”魏其琛抱着人在手裏颠了颠,這才彎腰将賀言昭放下。
他轉過身去掏出自己兜裏的手機,按亮手電筒後才照了照這四周。
賀言昭交握雙手僵硬的站在原地,除了平時和韓凜撒嬌的時候會抱抱哥哥的胳膊外,像這樣胸口貼胸口的和人抱在一起,卻是他頭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再加上魏其琛随手掂量兩下又說的那句毫不在意的話,更是臊的賀言昭擡不起頭來。
這人,真讨厭,抱了人怎麽還當沒事發生一樣?
魏其琛确實當沒事發生,平常有救援任務的時候他抗人都跟抗麻袋沒什麽兩樣,上至七十歲老大爺,下到剛出生的奶娃娃,家裏的狗,圈裏的豬,就沒有他沒抱過的。
盡管接住賀言昭的那一秒,心情有些不一樣,這麽臭的地方好像都能聞到對方身上幹淨的消毒水味,雖然也不怎麽好聞吧,可至少比這臭氣舒服多了。
魏其琛拿着手機繞這地窖轉了個圈子,四四方方沒什麽特別,所以他的目光也很快就鎖定在牆角邊壘起的那木箱子身上。
“你把手機拿着。”
賀言昭跟上前來,他正要動手去掀那蓋子,就被魏其琛給往後攔去一步,然後又被硬塞了一只手機到自己手裏。
魏其琛說,“給我照着,我來開。”
“我來吧。”
“站遠點兒。”魏其琛聽也不聽,只是好心提醒。
其實他在動手之前就已經大概能想到箱子裏頭會是些什麽東西,可是掀開蓋兒之後,賀言昭手裏的亮光剛一掃過來,照着那顆灰白幹澀又雙目圓睜的人臉時,閱屍體無數的小賀法醫還是被吓了個半死。
“啊!”
這一聲尖叫,快趕上陸小圓了
魏其琛剛聽見這響動,手指頭還撐着木板,還不等自己回頭時,那唯一用來照明的燈光突然從木箱裏被整齊切割後并且抹上厚厚幾層鹽巴用來腌制的屍身滑過。
賀言昭不知道魏其琛的手機多少錢,他只知道自己手抖抓不住,往前撲的時候,那東西不知怎麽的就從自己就手心裏飛了出去。
剛剛接人的時候還沒覺着有多重,但這時候的賀言昭再撲過來,魏其琛是硬生生被他砸的後退了三兩步,腳底下猛的踩力,這才一把摟着人站直了身子。
“魏隊,出什麽事了?”
聽見下邊的動靜,上頭立馬照下來不少手電筒的亮光,以陳林為首,刑偵隊衆人紛紛探進小腦袋往下望來。
“沒事。”魏其琛伸手拍了拍賀言昭的背脊,這才發現那孩子抖的厲害。
陳林這時也顧不得下頭太臭,他伸手把自己的手電筒遞給陸小圓,然後率先第一個跟着跳了下來。
秦安跟着第二個。
随後第三第四第五連着跳下十來個,看這地窖裏實在站不下,陳林才擡頭沖上頭喊,“別跳了別跳了,上來把光照着,找兩個人過來接應,下邊有箱子,箱子裏有屍體。”
“卧槽。”秦安是後一批跳下來的警員裏第一個看到那吓得賀言昭幾乎魂飛魄散的女人頭,這也得虧自己沒有心髒病,不然那大眼珠子這麽瞪着人,非得給當場被吓死不可。
“把蓋子蓋上。”魏其琛摟着賀言昭沖秦安喊。
秦安伸手一拍,這才把那道可怕的視線給重新關回了箱子裏。
陳林看賀言昭扒着魏其琛的腰背就撒不開手,只想這現場驗屍怕是也不成,于是擡手示意,他喊了一聲,“先把箱子都擡出去。”
秦安回頭瞧見那倆抱成團的,只擡手拍了一把賀言昭的肩膀,“小賀法醫這是怎麽了?”
賀言昭倒吸一口冷氣,他看起來被吓得不輕,只再往魏其琛懷裏擠了擠,腦袋埋進對方胸口之中說什麽也不肯擡起。
魏其琛被這家夥推的再後退幾步,能感受到那一雙冰涼的小爪子還緊緊拽着自己的襯衣,魏其琛無奈,只好同秦安說,“吓着了,你們先搬東西,我哄哄他。”
秦安,“...............”
從那角落裏走出來的時候,秦安還在不停朝身後張望。
陳林數了五只木箱,除了自己下來就看見的已經被魏其琛打開的那只外,跟着搬出去的第三只他也随手敲開看了看。
結果也不知道這嫌疑人是個什麽品種的變态。
殺了人,分完屍,把人洗的幹幹淨淨半分血跡殘留也沒有,然後以軀幹和四肢層層堆疊,抹上食鹽預防腐爛,最後再在那屍塊之上擺上頭顱,而且無一例外,所有受害人的雙眼都是圓睜,連陳林這樣出現場,什麽場面沒見過的刑偵隊老手,看着這玩意兒都頭皮發麻,那就更別說賀言昭了。
孩子也是可憐,剛來市局不足一個月,也不給人一個緩沖時間,上來就出現場,一出現場就他媽碰着這麽個變态。
陳林正在搖頭,秦安就賊頭賊腦的摸到他身邊來,“嘿,哥們兒。”
“嗯?”
“魏隊是不是瘋了?”
“怎麽了?”
陳林正回頭想去看,秦安忙一把将他腦袋給擰回來,“你丫別瞎看。”
“不是,有什麽事兒你說啊,魏隊怎麽了?”
“你沒看...........”說着話,秦安心虛的回頭瞧了一眼,見魏其琛正專心低頭在和賀言昭說着什麽,這才繼續同陳林說,“你沒看到他抱着小賀法醫呢。”
“這有什麽?”陳林毫不在意,“上次綁架案被挾持的人質不也是魏隊抗回來的?”
“人家那是失去意識了,也沒法自己走。”
“小賀法醫也是被吓到了,魏隊推開人家不合适吧,安慰兩下又沒關系。”
“可是他媽的我剛來的時候,第一次出現場就喊了一聲,魏隊指着我罵了半小時呢。”
“你個傻子看見老鼠就瞎叫,能不挨罵嗎?”
“可上次陸小圓被人頭吓到,想往魏隊懷裏蹿都被推開了呀。”
“............”陳林愣了愣,随後繼續圓場,“那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上司抱下屬确實不合适。”
“大爺的,他抱自己警隊的下屬不合适,去哄人家部門的新人就合适了?”
“哄?”陳林準确的抓住重點信息。
秦安重重點頭,“對,我聽的清楚明白,他說他要哄哄人家。”
“...............”
光線昏暗且氣味惡臭的地窖內,秦安和陳林兩個人雙雙回頭,卻看賀言昭還撲在魏其琛懷裏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