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別逼我退團！

第14章

三天前。

雍荟城墜樓案發生後三小時，燔宇傳媒集團緊急會議。

“你們項目組的人是怎麽和BBX簽合約的？都TM第一天來上班是不是？公司在這節目上投了這麽多錢，他們說不做就不做，連違約責任條款都沒有。這麽大個資金窟窿，CEO問我要，我找誰要？你們都自己補上吧！”

燔宇傳媒作為娛樂圈綜藝制作的頭部公司近兩年出了不少爆款節目，剛又靠着現象級綜藝《我們的深夜聚會》火了一把，正是口碑和效益都飙升的時候。

氣氛從來沒這麽緊張過。

創意總監黑着臉掃視過每個人，平時一個個都能談笑風生的項目組員工現在都低着頭，不敢和他對視。

半小時前，就在雍荟城粉絲墜樓事件沖上熱搜的下一秒，BBX秒速解除了和燔宇的新綜藝合約。

新綜藝原本設定是《我們的深夜聚會》姊妹篇，《我們的深夜聚會》節目非常簡單，只湊了一群當紅的藝人在MC的帶領下在深夜活動，幹些無聊的事情，比如吃宵夜、聊天、做飯、飙車……總之就是把年輕人熬夜的日常再展現給大家看，每天深夜播出，竟然靠着治愈效果有着還算不錯的熱度。

而新綜藝企劃叫《我們的深夜探險》，本想借着深夜聚會的熱度開啓“深夜綜藝宇宙”，打造一個加強冒險版的深夜綜藝，讓嘉賓們做的事情更刺激一些，主攻年輕人市場。

如果說前一個節目的主題是“快去睡！”，那新企劃的主題就是“別睡了！”。

節目本順風順水地籌備，投資也拉來不少，又好不容易請來了各方面氣質都十分契合的BBX做常駐嘉賓，沒想到經紀人突然電話通知節目組說BBX要全員退出，雖然沒有明着說原因，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女孩墜樓時撒紙錢還想拉笛昇下地獄的消息，哪怕雍荟集團買通了再多媒體都壓不住，而BBX迅速發布的聲明也只敢呼籲大家理智追星，顯然是欲蓋彌彰。

現在的笛昇，顯然不能再和有靈異或恐怖色彩的事沾邊了。

但《我們的深夜探險》其中很大一個單元就是去兇宅、古墓等等地方探險，笛昇自然拒絕。

不過，氣就氣在笛昇背後是雍荟集團，也是燔宇集團的大股東之一，所以和BBX簽約的時候違約條款設計的不痛不癢，只有30萬的賠償。

笛昇退出，雍荟集團的投資份額也自然撤走了，其他公司也見風使舵，紛紛撤銷了贊助，本是SSS＋級的項目預算，瞬間變成了B級。

“你們就拿着30萬再去做個一樣定位的新節目吧，小黃，你不是一直想升節目策劃嗎，這任務就交給你了。”

衆人的目光瞬間落在了坐在角落的年輕人身上。

創意總監說完冷笑一聲，這顯然不是在提拔——黃鬥鬥是節目組負責藝人合作的老員工了，此刻毫不意外的背起了這個鍋。

黃鬥鬥聽完一驚，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他剛畢業就進了燔宇，兢兢業業在崗位上做了小五六年了，本來馬上就能升去做策劃，現在……

衆人面帶同情地看着他，神色中卻滿是掩蓋不了的幸災樂禍。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是公司的老套路了，領導甩鍋加開除一條龍。而以公司名義開除員工還要給N＋1的賠償，調崗、降薪，發配偏遠部門，等他們自己提出離職就省錢多了。

會議室裏的一圈人都暗暗松了口氣，只要被選中背鍋的不是自己，那就沒關系。

黃鬥鬥看着周圍人長舒一口氣的表情，心裏暗暗啐了一口，這幫雜碎，看他怎麽做個完美的節目打他們的臉！

然而，實踐起來才知道這比登天還難。

黃鬥鬥本來自認為和大家關系不錯，看接下來幾天，他徹底感受到了職場的殘酷。每天他都在求爺爺告奶奶一樣的拉人建組，然而碰上的都是冷屁股。

“哎呀，小黃，我們只能分給你幾個攝影組，十個機位，夠了吧？”

“道具組排期也排不開，這些你自己設計吧，昂。”

“之前合作比較多的嘉賓都沒檔期了，你要不再問問別人？”

“真不好意思，黃哥，我們組也沒有空餘人力了。”

……

同樣深夜定位，黃鬥鬥真是想禿了頭都不知道要怎麽拿原本百分之一的錢做出一個效果還看的過去的項目。畢竟燔宇集團底薪低是出了名的，所有員工的收入只和績效挂鈎，而他和老婆剛生完二胎，這奶粉錢……

都是淚。

沒日沒夜的工作了幾天，黃鬥鬥費勁了心血也只想出來了“深夜密室大逃脫”這種聽上去就索然無味的創意，但離開機不到一個月，還有很多要籌備的內容，他還得親自去古玩市場挑道具。

哪怕是場必死的仗，他也得站着倒下去，就算被開除，也絕不自己退出。

畢竟以後還得找工作，好歹也算是他轉型節目策劃的第一個作品。

在公司橫豎是看人冷眼，所以這幾天他一直在古玩市場泡着，今天溜又達了一大圈，本覺得沒什麽新鮮玩意，卻看到有個小攤之前站了不少人。

走近才發現，一個身材高挑長相白淨的小青年正在和攤主battle，這攤他看了好幾天了，天天都說自己最後一天，天天還來。

黃鬥鬥本以為這人是争論自己買貴了，沒想到那攤主竟然撲通一聲給他跪下了。

然後周圍的人都圍了上去，請他幫忙治病消災，而這青年一一回答，長得本就挺養眼了，人還特別和氣。

尤其是一笑起來，笑眼彎彎的，夕陽把他的睫毛都染成了淡淡的鵝黃色，配上他聲音不疾不徐，光是待在旁邊都覺得治愈。

黃鬥鬥覺得自己躁動的心都被安撫了不少。

更奇的是，這青年回答的都是些風水啊、玄學之類的事，也不賣弄，一直說着自己了解的也不多，但盡自己所能幫大家分析，什麽你家住在哪邊啊，家裏哪個方位擺了什麽家具、擺設啊，全都能猜中。

然後還告訴人家怎麽調整家裏家具擺設身體能好，周圍人都恨不得掏出筆記本做記錄了。孩子、上班族、中年人、老人……所有人都聽得十分認真，畢竟住宅這種事，和每個人息息相關。

黃鬥鬥聽着聽着，細細想了半天，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一個能救節目的想法。

“天助我也！”黃鬥鬥雙手握拳舉臂向上，瞬間暢快地喊了出來。

這惹得那青年擡眼看了他一眼，就是這一眼，黃鬥鬥卻在心裏翻來覆去想了半天，怎麽都覺得十分面善，回家又琢磨了一宿，終于掏出那天雍荟城的現場視頻，這才确定了，這不就是那個飛撲救人的熱血青年嘛！

那天他也受BBX經紀人邀請去現場看了商演，親眼目睹他救人的全過程，伴随着#雍荟城粉絲墜樓#的熱搜引得全網都在“大海撈針”，想知道救人的小夥兒是誰，可就是扒不出來。

因為他那天帶着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黃鬥鬥見得藝人多了去了，當時只看身形和眼睛就覺得這人應該當藝人，後來見他和發財男團的人關系不錯……

想到這，黃鬥鬥憑着多年和藝人合作的經驗，大概知道該怎麽聯系上他了。

兩天後。

何畏被常龍約了出來，坐在咖啡廳裏，等着黃鬥鬥出現。

常龍捏了捏他的肩膀，“小夥子你可以啊！還沒正式成團出道就拉來了綜藝合作，你可能真是我們的福星，我們小糊團是不是終于要火了……”

何畏撓撓頭：“還是先別激動吧……我聽你描述怎麽覺得那個綜藝奇奇怪怪的，也不一定合适……”

畢竟，那也不是個打麻将綜藝。

“二位好，不好意思久等啦！”黃鬥鬥這才推門進來。

常龍立馬換上嚴肅地神色，非常商務地和黃鬥鬥握了握手。

黃鬥鬥欣喜地打量着何畏，只覺得離近看比遠處更精致好看，光坐在旁邊都不住的想微笑，差點忘了說正事。

“我是燔宇的項目負責人黃鬥鬥，大概情況已經電話和常先生說過啦，今天就是想聊聊具體的細節。”

常龍還是端着個架子，只點了點頭。

“本來想和何先生單獨簽約，才知道他原來已經被發財男團看中了哈哈哈，如果能一起上節目自然更好，所以還想請問他大概什麽時候出道呢？”

黃鬥鬥心裏的小算盤啪啪響，何畏作為一個男團的新人成員，就算他想讓何畏單獨上節目，估計常龍也不願意，畢竟沒知名度也就掀不起什麽水花，還耽誤男團的行程。

所以他斷定常龍肯定希望整個團都能參加節目，尤其是在他巧妙地表達了“發財男團是頂替BBX上節目”這個既沒錯也不算太對的信息之後。

而他就能用簽一個新人的預算簽下一整個團。

都是行業裏的人精，常龍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雙贏的局面，他也沒有說不的理由，于是不冷不熱地回答道，“拍完出道曲的MV就官宣了，應該就下個月。時間合适嗎？要不讓發財男團一起上節目吧。”

事實上，常龍在心裏落淚，竟然有公司想讓他們男團上節目，男團都半年沒工作了，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那很好啊，時間特別合适！”黃鬥鬥笑着。

既然利益相通，那也沒必要藏着掖着了，常龍呷了一口咖啡，“黃先生，跟我們說說節目的大概內容呗。”

黃鬥鬥從懷裏掏出一沓紙，那是他熬了兩天寫的新節目方案。

光看标題的節目名，常龍和何畏就覺得自己被鎮住了——

《嗨，兇宅！》

“是這樣的，本來我們是想做一個棚內拍攝的深夜驚悚綜藝，但怎麽置景都覺得效果一般，也無法讓大衆産生共鳴——”

真相是他也沒錢置景。

“——所以我們就打算每期去一個知名或觀衆推薦的兇宅，進行短則3天，長則7天的錄制，主要采取錄播＋直播的雙重形式，都在午夜播出。”

“錄播主要是探險、閑聊、考據地點之類的，比較正經嚴肅辟謠向，畢竟可能在電視臺播出。直播則會玩點不一樣的，比如兇宅K歌、捉迷藏、午夜健身操之類的，主要就是想把風格變成那種十分地下的B級節目，主打刺激，你也懂，吸引年輕人嘛……”

黃鬥鬥說完都覺得心虛，他和藝人團隊打了這麽多年交道，知道不少人忌諱這種節目，尤其是給錢也不多還得熬大夜錄……

何畏皺緊了眉頭，想到了前先日子那些不愉快的經歷，剛想拒絕。

誰知道常龍突然起身，緊緊握住了黃鬥鬥的手，剛剛端着的架子瞬間消失，變成了一幅相見恨晚的表情：

“同志！別說了！我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