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何畏覺得自己快要魔怔了。
那天他被警察從井底救出來的時候,在偶然在井邊發現了一段紅色流蘇,于是就偷偷收了起來。
而這幾天,他已平均每天70次的頻率在反複揉捏把玩這段流蘇,今天他胳膊徹底好了,而頻率有過之而無不及。
短短的流蘇都快被盤出油光了。
“嗚嗚嗚,這一定是救我的天師落下的劍穗,這劍穗也太好看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美麗的紅色……”
何畏躺在床上蹬腿打滾,翻來覆去就是這句話,他實在是太想知道救他于水火的天師是誰。甚至動起了把這個劍穗拿去司法鑒定的心思,但看了看自己剛過四位數的存款,只能悻悻作罷。
他閉上眼都是那天看着井口上映着的影影綽綽的身影。尤其是那個用劍的天師,影子英姿飒爽不說,身形靈動極了,仿佛一招一式都帶仙氣。
“光看影子都那麽好看了,嗚嗚嗚嗚,真人得成什麽樣啊……”
叮鈴鈴……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何畏看來電顯示寫着常龍,這才放下劍穗接了起來。
“最近還好嗎?”
“還好還好,請問我入團的事有什麽進展嗎?”何畏趕緊切換成正經模式。
常龍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個不好意思哈,最近沒有聯系你,因為團裏突然出了一點事情。”
“啊?什麽事情?嚴重嗎?”
“不嚴重不嚴重,就是一些公務的事情而已。”常龍頓了頓,瞬間語氣上揚,“但是本仙本着996是最大福報的精神,已經把合同做好寄給你啦!只要你簽完,就是我們的主唱大人啦!
“嗷嗷嗷!好!!”何畏突然一下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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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脫臼不知看病貴!法治社會!簽了合同就有人替他交五險一金了!!
“當然啦,我一會兒發一首歌的譜子和編舞demo視頻給你,你要學一下,我們五天之後去拍個mv,然後就正式官宣出道了。”
“哦,好!”何畏趕緊點頭,心裏還有點緊張。
常龍顯然猜到了何畏的反應,安慰道:“你不用緊張啦,只要做自己就很棒了,本仙看好你!好好唱歌,剩下的包裝營業之類的包在本仙身上!”
“好!”
“那先這樣,等回頭我再把拍攝的具體位置告訴你,哦,對了,等官宣出道以後,為了方便活動和管理,你就得搬到別墅這裏和我們一起住啦,所以你也可以準備一下搬家的事~”
電話挂斷,何畏“騰”的一聲從床上蹿了起來。
他要練歌!他要出道!他要賺錢!
然後攢一筆錢去租給劍穗做司法鑒定,看看到底是誰留下的(不是)……
他點開了歌舞的demo,發現這首歌還是他之前聽發財男團表演過的那種電音中國風,而常龍似乎知道他不太擅長舞蹈,所以舞蹈基本都是簡單的動作組合,也不是很難。明顯是想讓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唱歌上。
這首歌雖然有非常抓耳和洗腦的段落,但是整體編曲非常複雜,能看得出來,花了不少心思。所以何畏立馬投入狀态,看着譜子練了起來。
視唱了幾遍,就差不多能順下來了。
“哎呀,沒發現嘛,你唱歌還不錯诶。”核桃不知道什麽時候蹑手蹑腳的走了進來。
“啊,你醒啦!”何畏抱歉地笑笑,“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一塊兒住了三天,何畏才知道,原來鬼也是要睡覺的。只不過嘛,這睡覺的地方……
核桃睡眼惺忪,把檀木盒扔到了何畏身邊,“這東西隔音太差了趕緊給我換一個吧。”
“好。”何畏就這樣,不管什麽事情做起來就特別專心,根本不記得時間過了多久。他看核桃也沒什麽事,于是又開始專心致志地改着譜子,總覺得裏面還有稍作修改的空間,讓這首歌更出彩。
終于,又過了一個多小時,何畏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這才發現核桃竟然一直看着自己。
“你學過這個?”核桃換上了一套非常漂亮的小碎花裙子,看着何畏好奇問道。
何畏搖搖頭:“也不算正經學過,之前跟着老家有一個專業哭喪的大媽練了練。她是我爺爺的好朋友,也不管我要錢,在村兒裏也沒有人管,我就瞎唱瞎嚎呗。”
“啧啧,”小女孩兒上下打量了何畏兩眼,“那你真是天賦,好好練練吧,我之前跟過好些歌星,私下聽起來都沒你唱的好。”
“沒有沒有,離巨星還是有一段距離。”何畏十分以退為進的謙虛着。
核桃暗搓搓地翻了個白眼,“哦對了,我剛剛去醫院看譚松了。”
“哦?他怎麽樣?”
“醒啦,玩兒手機呢,沒什麽事兒。他就是腳稍微扭了一下,覺得護士漂亮不太願意出院,可能得再住個一禮拜。”
何畏點點頭:“那就行。”
“不是,這麽多天了,你為什麽不去看看他啊?你們不是很要好嗎?”
“有啥可看,反正知道他死不了就行。而且明明有聯絡,我都給他朋友圈點贊了!”
“奇奇怪怪……”小女孩撇撇嘴,“真看不懂你們人類之間的感情。”
何畏爽快一笑:“嗐,哥們兒之間都這樣。”
“我怎麽看劇裏都不是這樣的?”
“你都看的什麽劇?”
“什麽《我的兄弟愛人》、《上鋪總會偷偷寵我》、《竹馬Alpha他過分帥氣》……”
“得得得打住,你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少看點這種傑克蘇!”
“傑克蘇?我看人家都說是什麽什麽兄弟情。”
何畏:“……”
小女鬼還是太天真了。
核桃真的不解:“再說了,愛情和兄弟情有區別嗎?”
“當然有了,區別很大的。”
“是什麽是什麽?我要知道。”核桃立馬掏出小本,“學習人類的感情也是修鬼仙一個很重要的步驟。”
“就……你和兄弟相處的時候只想當對方的爸爸,但和喜歡的人應該随時都想黏在一起?”
何畏說着自己都虛了,他從來沒談過戀愛,懂個屁。
“随時都想黏在一起?就像你粘着那個劍穗一樣?”
何畏瞬間老臉一紅,“我不是我沒有!小孩子家家家不要亂說!”
“切!”
“哦,對了,剛剛經紀人打電話說過幾天我就要搬到那邊去住了。那裏還有幾個隊員一起你不介意吧?”何畏轉移話題問道。
核桃想了想說:“那本鬼姑可能需要一個無比豪華的骨灰盒。這樣我白天的時候可以都在裏面睡覺。”
何畏本也想在入職男團之前回趟老家看看爺爺,把這些神神鬼鬼的事兒都問清楚,順便讓他老人家安心。而他爺爺就喜歡古玩之類的,賣古玩的地方和賣喪葬用品的地方向來不分家,何畏正好去一次都給買全了,于是欣然答應。
“那走呗,正好讓你看看本姑娘的能力。”核桃瞬間又換了套裙子,拉着何畏就往門外走。
東四環有着全京城最大的古玩市場,旁邊還有喪葬用品一條街。
除了唱歌和涮火鍋以外,何畏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來這兒轉轉。從小跟着爺爺耳濡目染,他總覺得這些東西還挺好玩的。但他從來不出手買,畢竟也沒什麽錢。
何畏到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正是這裏人最多的時候,都是下了班兒或者吃完飯,過來遛彎的。
何畏也算是老客,所以不比那些一看就對什麽東西都充滿好奇的新客,在哪兒都要看看,只是裝作漫不經心的溜達着。
“小兄弟,要不要來我這裏看一看呀?我這裏有好多剛上的寶貝。”路邊有攤主招呼着。
何畏掃了一眼,只覺得那攤主看上去就油頭滑腦的,于是他便大步流星地走開。
氣場不合,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有些人,只要你覺得不舒服,便不會跟他打交道,更不會在他那裏買東西——而這樣往往也能在冥冥之中避開一些災禍。
這種類似人的自我保護機制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法則,在古玩市場也尤為重要,畢竟古玩都沾染了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人氣,指不定發生過什麽。
“打包賣了!打包賣了!明天就走!一件50,三件100。随便挑,随便選……”
何畏看不遠處有個攤主神色着急,雖然喊得口號很套路但不像在說謊,于是邁着步子走了過去。
地上擺着的盡是些掉土渣兒的物件,而且都是镯子、銅錢、油燈、燭臺等等小東西,确實本身也不怎麽值錢,但周圍還是圍了不少人挑挑揀揀。
何畏饒有興趣地看着,只覺得放在最裏面的一個銅制骰子挺有趣的,可古玩界的規矩就是你要不确定買就不能上手摸。
“帥哥,沒事兒!你過過手呗。”攤主招呼道。
在他們這行,察言觀色都是基本功,他這麽個小破攤人還能湊一堆人,一半是因為真的不貴大家都想撿漏,另一半就是因為攤主還挺能招呼的。
何畏點點頭,剛要把那骰子拿起來看看,只聽見一聲“別碰!”
核桃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出現在他身邊,周圍人都沒反應,顯然只有他能看見。
攤主只見何畏突然歪了歪頭,然後在空中停住了手,感覺奇怪,又勸道:“您直接上手呗,不買也沒事兒。”
核桃見狀,用手輕輕在何畏額頭上拍了拍。何畏瞬間打了個哆嗦,再睜眼,只見那骰子竟然冒着絲絲黑氣。
“你看見了嗎?這東西上沾着的怨念多大!”
“怨氣?”何畏吓了一跳,“怎麽會有怨氣?”
何畏一時忘了自己在和鬼對話,把這句話說了出來,而周圍的人聽了以後紛紛停住了手。
攤主瞬間變了臉:“你小子說什麽呢?哪裏有怨氣。都是好東西。”
而何畏眨了眨眼才看到更離譜的事兒,這攤子上買的東西裏,十件有八件都帶着黑氣,而那個被自己看上的骰子,黑氣最重。
核桃一臉不屑地說:“這些玩意兒肯定都是剛從墓裏偷出來的,不然也不能有這麽大的怨氣。”
何畏想了想,問道:“你這東西都是從哪兒來的?”
攤主撇了撇嘴,“都是祖宗留給我的,這缺錢才拿出來賣。你買不買?不買趕緊滾蛋,別影響我生意!”
何畏也不惱,四兩撥千斤地問道:“現在還有人敢盜墓呢?”
攤主剛剛油滑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何畏朗聲分析道:“這些玩意本應該屬金,生水,今天這麽潮,可你這東西上面一點水氣都沒有。顯然是被克住了,什麽克水?土克水呗,剛從墓裏偷出來的才這麽大土氣。”
他這兩天除了盤劍穗,還見縫插針地看了不少爺爺發來的文章,在核桃的提醒下才想起來實踐。
分析了一通,周圍漸漸圍攏過來一堆看熱鬧的人。
攤主看人多,瞬間急了:“你懂什麽,就在這瞎說,亂七八糟的,一點都不科學!”
何畏伸手拂過那些物件上方,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熱氣,“你這東西都是從南邊盜出來的?京城的南邊?應該也就是個小墓吧。”
攤主一愣。
他的感覺也敏銳了很多,這些熱氣帶着陣陣顫抖,不斷向南方飄,顯然是想“回去”。
核桃也适時在何畏耳邊補充道:“剛剛問了後邊的老鬼兒,這東西都是一清朝商人的,那人也不怎麽出名,是個小墓,所以盜了也沒出什麽新聞,沒人追查。但你看看他身上,雙手和主水部位的腎都已經冒黑氣了,顯然受影響了。”
商人的東西本就為了生財多屬水,現在變成怨氣,黑氣自然也順着攤主的腎經流竄。
何畏順着核桃的原話重複了一遍,只見那人雙眼裏的光芒瞬間消失了,聲音顫抖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的腎剛被檢查出了毛病,本就打算回老家治病……
周圍人瞬間炸開了鍋:
“就是剛剛在你這兒買的東西,哪知道這麽晦氣,趕緊退錢,退錢!”
“多虧這小夥子,不然我們都被蒙在鼓裏了!”
“我都買了十年古玩了,還沒這小夥子看的準,潘大家園真是白逛了!”
“嚯。我光以為小夥子長得不錯,沒想到是有真本事。”
“……”
攤主趕緊走出來,剛剛不屑的表情瞬間變成了一臉敬畏,顫顫巍巍地問道:“大大大大師……那我怎麽才能化了這怨氣……”
何畏義正言辭道:“當然是去自首然後上交給國家了!”
“好好好,我這就去,”攤主大氣都不敢出,“那我的病能好嗎……”
核桃言簡意赅:“你能治。”
何畏點了點頭了,握住了那商人的手,只見接觸的地方瞬間亮起一道金燦燦的光芒,何畏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罡氣正在向那男人身上湧動。
很快,男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泗橫流:“太神了,我的手真不疼了……”
一衆圍觀群衆立馬發出驚呼,拍照的拍照,錄像的錄像,紛紛感嘆自己今天沒白來。
于是他們挨個找何畏,想讓他幫自己看看。
何畏也不好推辭,在核桃鬼眼的幫助下,挑着幾個黑氣重的人治了治。
夕陽西下,金色的光線把何畏的輪廓勾勒出來,伴随着他手上不時亮起的淡黃色光芒,仿佛一個普渡衆生的聖人一樣……
不遠處,一個神色匆匆地人目睹了這個場景,立馬打了個電話——
“楊導!我可能找到我們節目需要的嘉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