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就這?”何畏捏着鼻子問道,“你他媽說的‘救命’就是因為這?”
譚松在廁所隔間裏嘿嘿賠笑,“哎呀,我在這個地下車場的廁所蹲了半小時了都沒人來,腿都快麻了,你這可不就是救命了嘛。”
“靠,我還以為你……”何畏趕緊止住話頭。
譚松不明所以:“怎麽了?”
何畏想了想還是算了:“你好了沒有啊?怎麽這麽墨跡?”
“急不得急不得,我這陣子肚子老不舒服,你多等我會哈。”
“嗯?”何畏立即警覺,“你除了肚子不舒服還有別的毛病沒有?就你從上次給我講過火葬場那個事以後。”
“啊,那倒是沒有。我最近感覺好多啦。雍荟城這不就開在我們單位旁邊嘛,我下班沒事就老來轉轉,可能轉移了注意力吧,我就沒老想那些了。”
“這樣啊……那就好。”
“我還得有一會,要不你先去外面等我會吧!”
“行吧,”何畏只覺得自己快窒息了,“你快點啊。”
何畏前腳剛邁出廁所,只聽手機叮的一聲收到了消息,是爺爺發來的。
剛打開,何畏就明白爺爺為什麽說需要一點時間打字,他這收到哪是一條消息,簡直是一本小說。
開頭就寫着:入門法器——五帝錢,快看看你的手機吊墜……
何畏一頭霧水地拎起手機,這吊墜是他考上大學,出村之前爺爺特意送的。今天他才細細觀察,發現上面有五枚銅錢,而每兩個銅錢之間還有一塊軟木阻隔。
他按照爺爺的指示,把四塊軟木取下,瞬間,五枚銅錢仿佛有磁力一般瞬間吸在了一起,而這發出的金屬碰撞“叮當”聲穿透力格外強,在空曠的地下車庫裏久久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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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畏不禁打了個寒顫,之前一直感覺到的燥熱也瞬間消退,只覺得周圍甚至滲出了一陣淡淡的霧氣。
根據短信裏的說法,他手上的這串東西叫做“小五帝錢”,銅錢本就外圓內方,外圓即天,內方即地,上面印着的皇帝年號代表人,因此每一枚都代表着天地人合一。而這五枚銅錢分別是順治、康熙、雍正、乾隆和嘉慶五位皇帝在為間所制作的通寶。
這五位皇帝不僅各自代表着不同的五行屬性,在位時間加起來還正好180年,是完整的三元九運,所以有沖煞、催財、保平安……等等功效,是每個天師最容易獲得且非常好上手的法器。
诶,等等,天師?
何畏眉頭緊皺,看着爺爺接下來發的文字——雖然都是一些半文半白的古話,但從小何畏讀過很多類似的書籍,看着并不吃力,內容也都是一些光怪陸離的故事和傳奇,何畏雖不解爺爺發這些的目的,但讀着還覺得有點意思。
“嘿!嘛呢,看這麽認真?”譚松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出來,從後面一拍吓了何畏一跳。
然後他看着何畏屏幕上顯示的內容,不禁輕嘆,“握草……你在看什麽天書嗎?”
何畏撇了撇嘴,“都是些養生保健啊,內外修煉啊之類的內容,不知道我爺爺從哪個公衆號上摘下來的,還一直給我發呢。”
“你還看的挺高興的,沒發燒吧?”譚松探了探何畏的額頭。
“洗手了嗎?”何畏撣開譚松的手,依依不舍地從屏幕上抽離目光。
一輛車從遠處經過,車燈照亮的一瞬間何畏才看清了譚松的臉。發現果真如他所講,氣色好了很多,狀态也不錯,這才稍微安心了點。
“走吧,哥們兒今天請你吃飯,”譚松勾着何畏肩膀往直梯走去,“跟哥說說,你上次找那男團的工作怎麽樣了?”
“就……沒太想好,你知道我一直想走實力派,總覺得應該趁現在多學點,但那個男團的人嘛……”
“嗐,實在不行你在裏面掙點錢也行啊,他們不是給錢挺多嗎?還有分成啥的。你攢點人氣再出來單幹呗。”
“叮咚”
直梯已經到了,門一開,幾個小姐妹從裏面走了下來。
何畏和譚松剛進轎廂,電梯門還沒關上,只聽那幾個女孩發出一陣低聲的驚嘆。
“我靠,剛剛那個小哥也太好看了吧!”
“五官好精致,奶白奶白的,好像在發光!”
“他不會是什麽藝人或者網紅吧?”
“後悔沒拍照了,這可怎麽去微博撈人啊……”
譚松一臉稀松平常,從背包裏掏出來了個黑口罩,十分自然地遞給了何畏,“真的,小毛,哥從小看着你長大,不管是身條、樣貌還是嗓子,你都是老天爺追着喂飯的類型,出名要趁早啊,有個機會感覺抓住了。”
何畏戴上口罩,嘆了口氣:“可我的隊友實在是……算了,待會你看了他們演出應該就知道了。”
“哼哼,不用給你們這幫小崽子開車本仙可輕松太多了。”常龍坐在副駕,翹腳開心道。
保姆車經過減速帶,劇烈颠簸了一下。宋逸舟摸着撞疼的腦袋,嘟囔道,“阿伯,你也不是第一次開車了,能不能小心點啊?”
“哎呀,我這不是沒怎麽給活人開過車嗎?”一陣蒼老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
“那你開了那麽多年鬼出租,怎麽還沒只蜥蜴精開得好……”
“好好好,老頭我這就好好開,各位大爺請好吧!”
保姆車加速向前。而現在開車的阿伯,正是那晚載過何畏的鬼師傅。
鬼師傅做噩夢都沒想到自己吃人不成反被一幫天師奴役,還給他們當上了專職司機。
鬼生不易,阿伯嘆氣。
“不是,阿伯,我真想不通,你說你生前就開出租,怎麽出車禍死了還開出租啊?”宋逸舟實在不解。
“哎,這不是……想看兒子上大學嘛,等他入了學我就走啦。”
“那你在那之前就替我們開車吧,不要再去大學門口拉活禍害學生了。”
“我沒有!”鬼師傅猛打方向盤,“我都是好心幫那些學生!想着給兒子積點陰德,但那天那位,身上那個黃光,看得我實在是心癢癢……就鬼使神差的……唉。”
宋逸舟嘆了口氣:“你死了,缺的就是靈氣。而那人身上的正義之氣,罡氣,也就是你說的黃光,對你而言就是最好的補藥。我能理解你看見他就像吸血鬼看見稀血的人,但你也要知道,即使你補了再多靈氣,也只能變成厲害的鬼,變不成人啊。”
“我知道,我知道了,謝謝天師老爺們給機會,沒直接把我送去九幽審判……”
“不是天師。”葉隐棠突然打斷。
“啊?”鬼師傅一時摸不着鬼頭腦。
“我說我們不全是天師,”葉隐棠瞥了泊臣一眼,“也有別的體系。”
“哦……”
鬼師傅也不懂,反正都知道車裏坐的幾位都不是一般人。
他那天接到何畏,辛辛苦苦在車裏第一次部下勾魂陣,結果葉隐棠上車不到一分鐘就全給揭穿了,臨走還把他寄存靈體的小挂飾給震掉了。饒是他當了幾年鬼,當時也是吓得一身冷汗,立馬就開車跑到了幾百公裏開外,結果怎麽着?
沒到半天就被抓回來了。
而且身份信息和死亡原因查的一點不錯。得虧這幾位還算好說話,不然他現在早就進地府刷廁所了……
保姆車緩緩駛入雍荟城停車場入口,正等着擡杆,誰知道一輛邁巴赫七座直接從後面搶道而過,吓得鬼師傅一個急剎車,戰戰兢兢地看着後面幾位大師。
而他們的注意力顯然不在他身上。
“是BBX的保姆車,”常龍憤憤道,“有錢了不起嗎?車刮花了不心疼嗎?”
宋逸舟不解:“BBX?他們怎麽會來這兒?”
常龍:“能不來嗎?他們那個隊長主唱,叫什麽來着,笛昇?是雍荟集團的長公子呀!”
宋逸舟愕然:“那就是虹姨來不了,找自己兒子的BBX和我們頂上?他們人氣那麽高,我們算啥啊?”
常龍悻悻地靠在椅背上,“還能算啥,綠葉呗……”
雍荟城雖然建在東南五環這個大郊區,但請來的卻是國內頂尖的設計師。整個建築呈圓柱形,全玻璃鏡面,從遠處看就像通天塔一樣。而內部圍繞圓形一周的八個方位,有八根不知出于裝飾功能還是實用功能的通天石柱,貫穿地庫到閣樓,并在頂部彙聚形成了一個塔尖。
剛建成的時候還經常被網友調侃叫“蝈蝈籠”,這麽傳來傳去就算成了個還挺獨特的記憶點。
現在這裏剛開業一周不到,人還不算很多。他們一會要表演的地方就在一層大廳,八根柱子之間的空場已經搭出了一個舞臺,後面有幾個棚子,算作臨時休息區。
一進雍荟城,宋逸舟就阿嚏一聲,“啊,這裏面好潮啊……潮濕的潮。”
“您要不要紙巾什麽的?”雍荟城負責接待他們的工作人員問道。她是個看上去剛進社會不久的小姑娘,言語間都透露着甲方不應該擁有的禮貌與拘謹。
“沒事,”宋逸舟揉揉鼻子,他的體質一直是團隊裏最敏感的一個,“您帶路吧,我們快遲了。”
等他們走進候場區的時候,才發現BBX已經全員準備好了服裝、造型,正坐在裏面閑聊。
BBX的五個隊員,一人坐在一個沙發上。看到葉隐棠他們進來,也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工作人員趕緊從一旁拿出幾把折疊椅,不好意思地笑着,“這确實是我們考慮不周,要不請發財男團的各位先将就一下……”
哪怕她再職場萌新,也知道BBX現在是個挺火的新生代團體,剛上完一檔綜藝又去了幾個頒獎禮表演,正是人氣的上升期。而且主唱兼隊長,笛昇,除了微博近千萬粉的人氣不談,還是雍荟集團的長公子。
今天來的顧客裏,保守估計有九成都是為了看他們,所以她寧可得罪一下發財男團,也不好意思讓BBX的諸位挪挪屁股。
發財男團的各位又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也都不願意刁難工作人員,于是拿了折疊椅各自坐下。
坐騎雖然簡陋,但一個個腰背挺直,氣質都拿捏得死死的。
笛昇本想來個下馬威,但現在好像拳頭軟綿綿地打在了棉花上,心裏說不上來的難受。于是他走上前,對着葉隐棠假裝随和地問道,“虹姨不來,讓你們白撿了個漏,可高興壞了吧?”
葉隐棠也不惱,更不回應,只輕輕偏過了頭。
“怎麽?不跟同臺嘉賓打個招呼嗎?”笛昇繼續問道,“你們那個主唱小歡呢?他怎麽不來?”
BBX剩下幾個隊員也發出了稀稀拉拉的笑聲,等着看好戲。
在這個行業裏,不火就是原罪,他們新人時期也沒少被各種前輩或明或暗的擠兌,現在享受着人氣的紅利,自然以為這樣待人是常态。
畢竟欺負這樣的人,不用付出什麽代價。
常龍心裏卻咯噔一下,提到那人,可是要大事不好……
但葉隐棠今天似乎格外克制,許是太久沒上過舞臺,格外珍惜這次機會。
可笛昇偏偏不依不饒,譏笑問道,“真是有點兒逗,少個主唱也敢說自己還是男團,還能出來營業。不過我看你們團也是湊不齊四個人,是不是因為隊長有些特殊癖好……”
“啪!”
宋逸舟再也聽不下去,一拳打在旁邊的塑料桌子上,可很快被葉隐棠壓了下去。
“靠實力說話吧,”葉隐棠終于站起身,冷冷說道,“就算我們缺人也比某些所謂主唱上臺只敢假唱好得多。”
全場瞬間安靜了,工作人員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
笛昇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除了他們團裏人,還沒人知道他上臺不開麥……
他隊友剛剛譏諷的神色也瞬間收斂了許多。
葉隐棠這才擡眼看了看笛昇,用剛好能讓屋裏所有人都聽清的音量繼續說道:“而且養小鬼只能管用一陣,現在有多紅之後就會摔多慘,它已經開始影響你的情緒了,不是麽?”
全場一片嘩然,這是連他隊友都不知道的事。
笛昇退後兩步,難以置信,“你……你是怎麽?”
葉隐棠依舊面無表情,仿佛剛剛說的只是一條無聊地新聞一樣,連眼神也不願意再多給對方一個。
“哦,還有,”葉隐棠頓了頓,又輕描淡寫道,“我們已經找到合适的主唱了,各方面都比你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