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婁喬躺在床上喋喋不休,池淮不想理他,若不是家裏只收拾了一間卧室,也不至于現在這般想罵人。發燒還住不了嘴。池淮背對婁喬閉眼假睡,竟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近來睡眠質量一直不好,晚睡還好早睡夜裏總會醒來幾次,有時徹底睡不着,睜眼到天亮。臨睡前明明兩床被子,半夜醒來,腰被人死死摟住。
池淮黑暗中長嘆了口氣,保持不動。
婁喬知道池淮醒了,見他并沒有拉開自己的手臂,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的感覺一向很對,更進一步指日可待了,期待嗎?小喬喬。
小喬喬當然期待,畢竟被人誤會他也是急需證明自己呢。
天色微微發亮池淮才再次睡着,婁喬湊近他耳根後,輕輕吻了一下:“年少時春心萌動,便一發不可收拾。你可知道,淮。”
池淮這一覺睡得格外安穩,醒來時,已晌午時分,身旁位置已經空了。
池淮起床走了出去,婁喬沒有在客廳,他又往浴室走去也不在。
池淮回卧室拿了手機解鎖就見婁喬的信息。
——“公司有緊急事務要處理,我先回去了,藥我會好好吃,不用擔心我。”
池淮啧了聲,打出一行字:“綠色三粒,紅色半小時後吃一粒。”點了發送。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誰擔心你呀,照照鏡子好嗎!”
婁喬的信息回了過來:“嗯,沒擔心我,我是自己擔心你擔心。”
池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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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喬:“早上見你睡挺沉的,就沒叫醒你,午飯在廚房,定時保溫,不用熱。”
池淮收了手機進了廚房,廚房裏多了一個電烤爐,正噗呲地冒着熱氣。
這是老陳叔硬塞給他的那條大鯉魚,池淮沒打算吃,想着在屋後面弄個小水池養着玩,現在正冒着香氣,勾引他的味蕾。
在窗邊支了張小方桌,把老陳叔喊過來,開了一瓶酒,兩人對飲幾杯。
池淮小時候挺不喜歡他的,用他那時的話講,不住海邊還管那麽寬。
現在還是不住海邊同樣還是管得挺寬的老陳叔在他眼裏覺得有些可愛又有點欽佩,一個人一輩子保持這種品德很難得。
“這魚做的不錯,”老陳叔抿口酒,“本來這河裏鯉魚土腥味兒重,這一點腥味也沒有了,淮崽你怎麽做的?”
池淮夾了魚塊嘗了口,味道合宜,确實沒有土腥味。
他笑笑:“不是我做的,一朋友。”
老陳叔往廚房看:“還在廚房裏弄菜呀?趕緊過來吃。”
池淮:“叔,人不在,走了。”
“走了?”老陳叔不明白,“做完飯菜就走?”
“嗯,”池淮說,“有急事去處理。”
“是那誰嗎?”老陳叔問。
池淮有跟老陳叔說自己離婚的事,老陳叔這樣問也無可厚非。
“不是,就一普通朋友。”池淮說。
酒過三巡,老陳叔喝得有點高:“還年輕,有合适的就試試,我……我替……老池……看着你。”
池淮抿了口酒,良久才開口道:“爸爸當年一定很難過吧。”
“可不,你結婚那天老池拉我喝一晚上酒,你這孩子從小就倔,他不去你後來也應該回來看看他呀,唉……”老陳叔擺擺手,“往事不可追呀。嗯 ,這話還是你爸教我的。”
池淮苦澀地笑了笑,往事不可追,未來他還趕得上麽?
“不過,你沒回來那兩年,有個小夥子經常過來陪他聊天解悶,”老陳叔說,“說實話,那是你結婚之後你爸笑的最開心的日子。”
“小夥子?”池淮愣了一下。
“嗯,長得高大帥氣,最主要的是跟你爸投緣。”
“知道叫什麽嗎?”池淮看着老陳叔問。
老陳叔想了想:“嗯,好像叫什麽橋,你爸生病那段時間都是他在照顧,應該不是這個地界的,不然我準認識。”
池淮心中一動,婁喬,他怎麽……
飯接下來吃得沒滋沒味,池淮借口去了趟廁所,給婁喬發了信息。
“你和我爸爸認識?”
靠着廁所牆壁點上煙,他現在有點亂,這算什麽,婁喬。
一根煙過去,池淮并沒有收到婁喬的回複,回到客廳時老陳叔已經收拾好桌子離開了。
婁喬收到池淮信息的時候心抖了下,一股不好的念頭湧了上來,他并非有意隐瞞池淮的,只是先允諾了池老師他才不說。
池淮對沒能照顧他爸最後的日子,一直心存愧疚,婁喬知道後更不敢開口。
迅速處理好手邊重要的事,開車急匆匆趕了過去,如他所料,池淮連見他一面的機會都沒給。
“你以後別來了。”池淮靠着臨河的窗前說。
“你聽我解釋行嗎?”婁喬敲了敲門。
“不用,婁喬,你沒做錯什麽,”池淮說,“做錯的人是我。”
“你……池淮,你先開門行不行?”婁喬擰眉道,“讓我見你一面好不好?”
“婁喬,你說他還是怪我的吧,”池淮啞着聲音道,“不然怎會只讓我見他最後一面。”
“沒有的事,池淮,你先開門。”婁喬用力拍了下門。
“回去吧,婁喬。”池淮直起身說,“我沒事。”
“讓我看你一眼,我就走。”婁喬說,“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可以選擇離開。”
池淮進了屋,倒到床上,不去理會門外的人。
寧願一個外人照顧你也不給我打個電話,你真得好狠心呀,爸爸,因為當初沒聽你勸,所以你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是嗎?
現在我離婚了,我後悔了,可是,有後悔藥賣嗎?
婁喬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進的屋,迷糊中池淮架着他的時候他還是知道的。
低燒未退一天來回折騰上百裏,又在門外細雨裏站了大半宿,體溫不上來都對不起一番癡情。
池淮幫他換了一身衣服,喂了退燒藥,坐在床邊看着婁喬發呆。
若不是口渴去廚房倒水,聽到門外那聲輕微咳嗽,他都以為婁喬已經走了。
你為什麽這麽犟,明知道自己身體狀況還站那不走,真有腦血栓是嗎?有病就去治啊,禍禍我幹什麽!
“咳咳咳……”婁喬燒的嘴唇有點幹裂,“水。”
池淮深吸一口氣,扶起婁喬給他喂了水喝。
出了一身汗婁喬似乎清醒了許多,他沖池淮歉意道:“不好意思,又給你添麻煩了。”
池淮已經沒有脾氣了,面無表情道:“你是打算死在我屋外面嗎?”
“啊,”婁喬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由于臉色不太好笑容看起來有點慘淡。“我也沒想到自己虛弱成這樣。”
“呵呵,你也知道呀。”池淮幹笑了聲,“感覺怎麽樣?實在不行去醫院吧。”
婁喬躺了下去蓋好被子:“挺好的,睡一覺就好了。”
“你知道自己還是個剛肺炎還未完全痊愈的病人嗎?我又不是醫生,要真嚴重了,這事可大可小。”池淮嚴肅道。
“沒事,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婁喬側了側身。
池淮拿他沒辦法,有氣吧,不知找誰發,沒氣吧,看見婁喬就有氣。
受着吧!
從衣櫃裏又拿了一套睡衣扔到床上:“換套睡衣。”
婁喬接過睡衣準備下床。
“躺被窩換吧,發了汗吹風又得受涼。”池淮走出卧室,帶上門。
池淮身形纖瘦,婁喬平時注重身形塑造,胸肌腹肌肱二頭肌一樣沒少,婁喬脫下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再套上一件不合身的,悶聲笑了。
“好了。”婁喬換好衣服乖乖躺好,對門外道。
等了小會兒,人并未進來,婁喬下床開了門,走廊沒開燈,從客廳微弱壁燈投射的散光看着池淮站在窗邊吸煙。
婁喬沒去打擾,轉身回到卧室,池淮能把他帶進屋而不是直接送到醫院裏說明他的氣已經消了,這個節骨眼上婁喬真不敢作死了。
再作真沒媳婦了。
婁喬等到快要迷糊睡着了池淮才悄聲進了屋,從衣櫃裏拿了床被子,攤在卧室窗戶邊的木沙發上,躺下無話。
婁喬輕咳了聲,假裝自己咳醒似的:“池淮,能給我倒杯水嗎?”
池淮剛躺下就被叫起,有些不悅,給婁喬倒了杯溫開水又拿了體溫計:“再量一下。”
溫度比之前退了不少,還在低溫中,池淮把保溫壺拿進卧室,然後坐在床邊:“睡吧。”
婁喬看着他:“你不睡?”
“我怕你出事。”池淮說,“盯着你,要是體溫再上去,明早直接叫殡儀館收屍吧。”
婁喬笑了起來:“欸,沒人說你口是心非的樣子特別可愛麽?”
可愛?池淮感覺一陣惡寒,婁喬也是個奇葩,把可愛用在他身上,簡直是既侮辱他又侮辱可愛這個詞。
“沒人說過你這副德性很欠罵嗎?”池淮翻了個白眼。
“嗯,剛聽到。”婁喬說,“我有點餓。”
池淮看了眼牆上時間,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現在熬粥需要點時間:“我去廚房看看。”
起身準備離開,手被婁喬拉住了,也不知生病的人力氣怎麽還這麽大,池淮毫無防備地往床上倒去,壓在婁喬身上。
“你有病就去治,”池淮沒好氣道,“不是說餓嗎?”
婁喬沒讓他有離開的機會,抱着他的臂彎:“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嘛。”
池淮又是一陣惡寒,他發誓婁喬這人真有毛病,猛男撒嬌天地難容。
“放開我。”池淮半撐起身子,看着婁喬,神色有點嚴肅。
婁喬只當自己瞎了,看不到池淮生氣:“陪我說說話吧,熬過天亮就可以了。”
“你先放開我再說。”池淮抽了抽手。
婁喬松開手又往床另外一邊挪了位置:“躺一下吧,不累麽?”
池淮坐在床邊沒動:“當年謝謝你照顧我爸。”
“沒什麽,池老師也是我的良師益友。”婁喬拍了下旁邊空位置。
“他……”池淮沒再說下去。
婁喬似乎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他怕你傷心,所以選擇不告訴你。”
池淮苦笑:“他太狠心了。”
婁喬手輕拍了下他的背:“嗯。”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對你發脾氣,”池淮說,“是我太沒用了,即給不了自己想要的,也沒照顧好他,明知道他年紀大了,我太自私了,都沒想過他會生老病死。”
婁喬一下坐起摟住池淮:“你不必自責,池淮,老師從沒怪過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老師當初選擇不告訴你并不是想讓你日後愧疚,你應該明白。”
池淮起身背對着他,沉默片刻:“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婁喬擰着眉,想拉住他卻沒動,他需要自己冷靜下來,自己若強行跟着他反而讓他困擾。
開始婁喬以為池淮這種狀态只是剛離婚一時難以适應,可以慢慢緩解,現在發現并不是。
他在自我懷疑,自我苛責中越陷越深。
婁喬看着池淮出去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
池淮出去沒多久就端着碗進來了:“煮了點泡飯,你湊合着吃。”
婁喬有點發困,掙紮坐起,端着碗:“挺好的。”
上午趕回公司處理事情,下午回到這已經暮色四合,胃裏早就空空如也,有碗這樣的泡飯加上池淮做飯手藝不錯,婁喬沒兩下就吃完了。
池淮拿着碗:“剛退了點燒,七分飽就好。”
“嗯。”婁喬說,“我量□□溫。”
池淮:“嗯,你等下。”
還是持續低熱,婁喬閉上眼睛,心裏暗罵自己太沒用了。
“吃了藥再睡。”池淮端了水過來,婁喬這次沒掙紮,拿了藥灌口水吞下。
“不掙紮一下了?”池淮面露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