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卷雲舒

第12章 ☆、飯團

俗話說的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盡管蘇寒腦子裏有很多菜式奈何材料有限，實在是難以施展，蘇寒把洗好的青菜撈進盆裏，這木盆是他讓林羽專門做的，做好了之後在盆底特意鑿了一些小洞方便漏水。

蘇寒看着青菜嘆了口氣，已經連續好幾天都吃這個了，院子裏的黃瓜已經有手指大小了，茄子秧也長勢良好，就在昨天早晨開出了第一朵小花，再忍忍吧，蘇寒拿了盆子去淘米，心情卻怎麽也好不起來，他把淘米水澆了菜，然後無聊的用手指一圈圈的在米上劃着，突然他靈機一動，不如幹脆把米飯做成飯團好了。

蘇寒把鹽巴摻進蒸米飯的水裏，這樣蒸出來的米飯就會有滋味，稍微放涼一些在捏成一個一個的飯團，雖然并不标準，形狀也不完美，但蘇寒還是幹的津津有味，很快一鍋米飯變成了飯團，蘇寒又煮了半鍋小米粥炒了個青菜。

林羽幹完地裏的活回來看到的就是一盤子米團子和頗為得意的蘇寒。

“你回來了！我今天做了新東西，你肯定沒吃過。”蘇寒笑着招呼林羽趕緊吃飯。

林羽在水盆裏洗了手又把布巾弄濕擦了下臉和脖子，然後走到飯桌前坐下。

“這是飯團！”蘇寒笑着拿起一個飯團遞給林羽。

林羽想拿筷子去夾被蘇寒瞪了一眼。

“這個就是要用手拿着吃的！雖然不是很标準，但是還是要用手拿着吃！”蘇寒說道。

“為什麽？”林羽放下筷子，伸手接了過去。

“因為這樣比較有感覺！”蘇寒道。

“什麽感覺？”林羽看了看手裏的米團子。

“吃飯的感覺啊！”蘇寒說着自己拿起一個飯團，咬了一口，米有些軟糯，但蘇寒喜歡這種口感，鹽巴放的也恰到好處，有滋味卻又不是很鹹，配着菜吃剛剛好。

林羽一口就把飯團全吃了進去，接着又拿了一個。

“怎麽樣？”蘇寒問。

“不錯。”林羽道。

蘇寒還沒來得急得意又聽林羽加了一句：“比餅子好吃。”

六月中旬天氣已經熱起來了，盡管地處偏北但也還是能夠感受到夏天的炎熱氣息，蘇寒之前的長衫早就被丢進了箱子裏，林羽給他買了一件輕薄的短衫，說到輕薄絕不是因為材質上乘，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布料比較差勁，稀稀疏疏才讓人感覺很輕薄，蘇寒到是沒什麽不滿意的，鎮上集市賣的東西本來就不能期待，更何況穿着也挺涼快，在山村裏度日也什麽好講究的。

林羽習慣在睡前擦身，天氣熱起來之後他一般都會在院子裏擦洗，他的屋子離着村子較遠獨自坐落在山坡上，家裏又沒有女眷，實在不需要避嫌，蘇寒上次因為洗澡感冒之後林羽就把平日裏不用的偏房收拾了出來，做了一個小隔間，壘了爐竈專門給蘇寒洗澡，爐竈做的挺日式的，一個嵌在爐竈中大木盆，旁邊是燒水的鐵鍋，随時都可以取用熱水，爐子一直燒着也不會冷，蘇寒不得不佩服林羽的動手能力，但是那樣洗一次澡實在很麻煩。

因為天氣漸熱，隔間是用不着了，蘇寒最近開始學着林羽在院子裏擦洗，十分方便，不用洗完之後再收拾浴盆之類的，院子裏是土地，第二天水跡自己就幹掉了。

林羽個子很高，很瘦，但是肌肉結實勻稱，蘇寒趴在床上透過窗戶看去，只覺得林羽背影挺拔結實雖然看起來很瘦但絕不是瘦弱，因為常年勞作長出的肌肉讓人感覺到堅韌和力量，卻又分部均勻絲毫沒有肌肉糾結的違和感，蘇寒毫不懷疑這具身軀所蘊含的力量，林羽沉默的不語的時候給人感覺就像是一只在養精蓄銳的豹子，但是一旦有獵物出現或者其他有必要的時候就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為什麽這樣的一個人會在一個貧瘠的山村裏種地，而且還能安貧樂道？蘇寒想着半坐起來把枕頭墊在自己身後，他看見林羽從水缸裏舀了一舀子水然後從肩膀開始慢慢的倒下去，他一邊倒一邊用手适度的搓洗，身體被水打濕在月光下泛出一種暧昧不明的光澤，蘇寒想着林羽平日裏露在外面的皮膚因為日曬呈現出古銅色，不知道身上的皮膚是不是也是如此，因為是晚上所以看不清楚，但這讓蘇寒更想要看清楚，他又坐直了一些，然後把頭探出窗外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

沖洗身體的水在林羽的腳下形成了一個小水潭，蘇寒看見林羽的腿筆直修長，十分好看，往上是屁股，結實挺翹，腰身窄瘦有力，肩背寬廣，等蘇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直愣愣的盯着林羽看了好一會了，蘇寒覺得臉頰發燙，讪讪的拍了拍自己的臉，卻又不自覺的咽了口吐沫，這要是在學校裏，得迷倒多少女生啊，就這身材長相就是當模特也沒問題，便是在這裏若是生在好人家，必然也是名冠一方的翩翩公子，蘇寒覺得可惜，覺得老天确實不公平，有人說上天是公平，給了出衆的外貌就會剝奪你其他的優勢，讓人生的平凡卻又會給予旁的補償，但蘇寒突然覺得不是這樣的，如果讓一個優秀的人被埋沒才是最大的不公，出類撥萃的天之驕子就要讓他站在頂峰被世人仰望，因為他們生來就是與衆不同的。

林羽毫無征兆的回過頭來，蘇寒冷不丁的被他一看頓時有些慌亂，但又覺得要是立刻轉過頭去不看似乎又反應太過便厚着臉皮沖林羽笑了笑。

林羽像往常一樣沒說什麽，轉過頭去繼續洗澡，洗完之後把舀子放回盆裏，轉身去拿搭在一邊的短褲，就在林羽轉身的一瞬間，蘇寒看到了橫貫林羽兩條腿的傷疤，那條傷疤從林羽右腿的髋骨處斜貫而下到左腿的膝蓋上方為止，傷口雖然早就已經愈合了但疤痕仍然十分猙獰，讓人禁不住的去想象當時的情境。

“啊！”蘇寒忍不住叫出聲來。

林羽看了蘇寒一眼背過身去把短褲穿上，蘇寒看着林羽若無其事的進屋躺下，眼前還是剛才那道猙獰的傷疤。

“你的...腿...是怎麽了？”蘇寒小聲問道。

“小時候太皮，不小心讓鐮刀劃的。”林羽說的很平淡，好像不是自己的事一樣。

蘇寒直覺林羽是在撒謊，那樣深刻的傷痕怎麽可能是随随便便劃出來的。

“很疼吧。”蘇寒問道。

“嗯。”林羽點點頭：“不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的？”蘇寒又問，林羽平時很話很少，他們在一起了住了三個月了，林羽從來沒跟他說自己以前的事。

“記不得了。”

“呃，那你....你家裏的人呢，你是什麽時候開始一個人生活的？”雖然覺得問了也是白問，但蘇寒還是問了。

“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後來原先住的地方發了洪水，我被沖進了河裏，一路飄下來，這裏的爺爺救了我，之後就一直跟爺爺一起生活，兩年前爺爺去世了，我就一個人了。”

“所以你才救了我嗎？”

林羽沒有回答，蘇寒知道話題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出門

林羽在院子裏又壘了一個爐竈然後搭了個小棚子，夏天到了再在屋裏做飯難免有些熱，蘇寒之前從山上移栽過來的山花長勢良好已經在門邊長成了一片花叢，蘇寒便又挖了一些出來分別種到大門兩邊以及院子還空着的角落裏，移栽完又在花叢周圍挖出了一圈凹印，這樣再下雨的時候雨水就會彙入花叢。

“要是院子再大一點的話還可以挖個池子，建個涼亭。”蘇寒看着自己移栽的花圃遺憾的自言自語道。

黃瓜終于成熟了，蘇寒把吃不了的摘下來洗幹淨然後鹽成了黃瓜鹹菜，其實他也是第一次腌鹹菜，對于味道實在沒什麽把握，只盼着真的腌成鹹菜就好。

“林大哥，明天帶我一起去集市吧！”林羽一上床躺下蘇寒就趕忙湊過去。

林羽看了看他沒說話。

“明天是立夏，要吃面的，我去買點材料，做頓好的吃！”蘇寒繼續游說，抓了林羽的胳膊輕輕搖晃。

“你要什麽我給你買回來。”林羽道。

“我又沒去過集市也不知道有什麽沒有什麽，有些東西看了才能知道要不要買啊！放心吧，我絕不會添亂的！”蘇寒游說道。

“早上要起很早的，要走好幾個時辰呢，回來也是一樣。”林羽看着蘇寒道。

“沒關系，我能走！”蘇寒立刻保證道。

“林大哥，林大哥，好不好，羽哥，羽哥，帶我去吧！”蘇寒一臉谄媚。

“你.....”林羽看了看蘇寒的臉欲言又止。

“我明白，我明白！”蘇寒立刻頓悟：“我把臉遮起來，這樣總行了吧！”

“羽哥，好不好嗎？！”蘇寒不停的搖晃着林羽的胳膊。

“好吧。”林羽最後終于點頭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雞還沒打鳴林羽就起身準備了，等準備的差不多他推推仍在睡着的蘇寒，蘇寒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便轉過身去接着睡，林羽想這樣也好，是你自己不起的也怪不得別人。

“你再不起我就自己走了。”林羽又推推蘇寒道。

林羽只是象征性的表示一下，之後就轉身準備幹糧和水，正想着看來多半還是要自己一個人去了，蘇寒卻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起來了，我起來了！”蘇寒一邊口齒不清的嘟囔着，一邊用手拍拍臉頰，然後穿衣下床，洗漱。

“幸好我起來的及時要不然你是不是就準備自己溜了！”蘇寒洗漱過之後精神了很多。

“我叫你了。”林羽把包好的幹糧和水放進筐子裏。

“你應該叫醒我的！”蘇寒明顯不怎麽滿意，林羽那樣的聲音就像從夢裏傳過來的一樣，要不是他警覺指定以為是在做夢呢！

等蘇寒收拾好，兩個人就趁着晨光出發了，他們從山腳下來經過村子，清晨的村子十分清淨，偶爾有早起的老人看見他們也是表情淡漠，完全沒有一般鄉裏鄉親的熱情。

“你跟他們都不認識嗎？也不打招呼？”蘇寒有些好奇的問，小時候去姥姥家的時候整個村子裏的人都帶着親戚，見面總要熱情的唠半天，就連他這樣一年回去一兩次的孩子也像是自己家的孩子一樣熱情的招呼去家裏吃飯做客，一點也不生疏。

“平時不走動。”林羽道。

“哦，我還是幫你背一些吧！”蘇寒看着林羽背上沉重的貨物忙說。

“不用。”林羽沒有停下腳步，所有的東西他都一個人背着，蘇寒之前提出要分擔他也是說不用。

“等再編了席子我們自己留一個用，別都賣給別人了自己還沒用上呢！”蘇寒說道。

“嗯！”林羽點點頭，他根據蘇寒的建議編的草席子和涼鞋十分好賣。

他們出了村子順着小土路走，路兩邊是稀稀拉拉的小樹和雜草叢生的荒地。

“這麽多地怎麽不種起來呢？！”蘇寒奇道。

“這附近就這麽一個村子，還都是些體弱的老人，誰來種啊？！”林羽道。

“呃，也是呢。”蘇寒怏怏的道。

林羽答應帶蘇寒去集市但蘇寒必須把臉遮起來，林羽家裏沒有什麽頭紗紗巾之類便把平時下地戴的大草帽給蘇寒帶上了，然後又用爐灰抹黑了蘇寒的臉，蘇寒雖然百般不願意還是只能忍受。

“我現在是不是特別搞笑？！”蘇寒伸手摸了摸臉，然後看了看變黑的手指。

“你非要來。”林羽陳述道。

“我都在家呆了快三個月了，悶都悶死了。”蘇寒抱怨道。

林羽沒說話，蘇寒也不再繼續，他唯恐林羽生氣又開始東拉西扯別的東西。

“咱們不如搬去南方吧？南方氣候溫暖也比這邊富饒。”又走了一段路，蘇寒突發奇想道。

“你不是都不記得了嗎，怎麽還知道南方比北方富饒啊？”林羽道。

“就算是失憶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了，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就是不記得人和過去的事了。”蘇寒心虛的道，言多必失，果然還是扯到這方面來了。

“不去南方也行啊，我們不如去旅行吧！”蘇寒又道。

“旅行？”林羽不太理解這個詞的涵義。

“就是，嗯，用你們的話就叫，嗯，對了，雲游四方！”蘇寒終于想到一個同義詞。

“呵.....”林羽難得有了笑意。

“很好笑嗎？這也是一種生活方式嗎，去游歷四方，見識名山大川，看見哪裏好便在哪裏定居，過幾年厭倦了便繼續游歷尋找下一個居所不是很不錯嗎？！”蘇寒覺得臉有些發燙。

“你的想法很有意思。”林羽看着蘇寒道。

“真的有這樣的人啊！”蘇寒被林羽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以為林羽不相信他說的，有些着急起來。

“我知道。”林羽卻是這樣回答。

“你知道？”蘇寒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嗯，我知道有人厭倦了世俗生活就會一個人去雲游，四海為家，但說是四海為家不過是居無定所而已，我并不喜歡那樣的生活，更何況，在哪裏生活還不是一樣。”林羽道。

“呃，也是，可是追求更好的生活不是本能嗎？”蘇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你知道桃花源嗎？”蘇寒又問。

“桃花源？！”林羽看向蘇寒。

“嗯，就是世外桃源，那裏與世隔絕，沒有戰争紛亂，人們都安居樂業，怡然自得。”蘇寒道。

“那是做夢吧？”林羽說着眼神有些黯然。

“不一定啊，也許真的有啊，只不過咱們不知道而已，可是所謂世外桃源就是因為外人不知道所以才能稱為世外桃源啊！”蘇寒道。

“或許吧。”林羽的聲音低低的。

林羽雖然背着東西，但仍然走的比較快，蘇寒只能看見他的一小部分側臉，蘇寒覺得林羽似乎被一種沉重濃厚的感情所侵染，但又說不出是種什麽樣的感情，似痛苦傷感又似是憤怒無力，又仿佛被他背在背上的不是貨物而是某種無形的責任，無以名狀卻又無法推卸，蘇寒有些愣怔，他能肯定林羽是個有故事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