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風吹在臉上是暖的，吹散的發絲晃了她的眼，羅雲連忙撩向耳後，笑了起來。
望向奔來的人，心跳忽然劇烈，她緩了緩，平複好激動的情緒，問他：“你怎麽在這？”
張國祥來的匆忙，騎車的速度也比平時快，這會正大口喘氣，“我看時間差不多你人還沒到，怕出什麽意外，就一路過來瞧瞧。”
他擦擦腦袋上的汗，往她身後看，笑得憨厚，“我來推，你騎着車子。”
羅雲本想拒絕，不好麻煩他，可是想到此刻自己着實沒力氣，便同意了。
她撒開手，略微不自然，“行，謝謝了。”
張國祥的車子她推着，慢慢往前走，兩人沉默了好一會沒吭聲。
氣氛太安靜，讓兩人都不自在，羅雲瞧瞧瞥了他一眼，有了困惑。他都有時間來幫忙，怎麽沒時間自己去買菜？
羅雲抿着唇角，忍不住問他：“你不是有時間嗎？怎麽不自己去買菜？”
張國祥一愣，側眼看她，方才的無措已不見，此時的他和往日一樣，認真誠懇，“說實話，我是有時間，但是錢嘛，肯定要給自己人賺。”
這話倒是讓羅雲一怔，沒想到他這般實誠，搞得她不好接話了，還說什麽自己人？
他們好像就是房東和房客的關系吧！
羅雲低下頭忍着笑意，也不扭捏，“那就謝謝你了，這麽照顧我生意。”
“這有什麽。”他搖頭，不在意，“你不是還租我房，給房租嗎。”
這能一樣嗎，不一樣，羅雲心裏清楚，她沒接話，悶頭往前走。
走了十幾分鐘，終于到了飯館。飯館的人已經等在門口，墊着腳望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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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雲松了口氣，心裏的石頭可以放下了，她看看時間，正好是九點，沒晚。
張國祥招呼人把車上的菜卸下來，自己進了店裏，給她倒了一杯熱水來。
關切地問她：“剛才就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她摸摸自己的臉，臉色真的難看嗎？肯定是沒休息好，太累了。
“等會回去睡一覺就好，沒事。”
羅雲掃了一眼外邊，菜都搬完了，他們把車子停放在一旁，人都進來了。
在她身旁坐下，盯着她看。
“妹子，有好事找你。”
她放下杯子，眸子含着笑意，和他們熟悉了，說話的氣氛也歡快。
“有什麽好事？”羅雲心裏想的是賺錢的好事，要是這事，那她肯定答應。
期待的盯着眼前人，不想他的回答讓她震驚。
“我妹廠裏發的電影票，送你一張。”
“啊？”
她對看電影這種風花雪月的事，一向不感興趣，而且給了她，她總不能一個人去吧！還是算了。
羅雲禮貌笑笑，“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去，我沒時間。”
“我也沒時間，再說，電影票有點多，剛好有張多，送你了，別客氣。”
說完，就把那張電影票放在她面前，人一溜煙的跑到後廚去了。
羅雲沒反應過來，只盯着桌上的電影票愣神，尴尬笑着。
頭回見電影票這麽送的，長見識了。羅雲擡眸，巡視一圈，問：“你們拿去吧！”
她是真沒時間去，要照顧孩子，還要賺錢，哪有多餘的時間。
羅雲站起來，桌上的電影票沒拿，“我回去了。”
“拿着，他也給了我一張，正好一起去。”
“什麽？”
…
羅雲想不到有一天，她會跟一個男人去看電影，還是她的房東。
那日不想答應，可不知怎的，她竟然點頭了，等她反應過來想後悔，已然來不及。
羅雲煩悶，要是那日臉皮厚一點，或許今天就沒這煩心事。
櫃子裏的衣服她來來回回翻個遍，硬是沒找到一件新的，行吧，她也不糾結，随意穿了件湖藍色的外套就出門。
“你在等我？”
出門就看見張國祥等在院內，頭發梳的一絲不茍，穿得也正式，是精心打理過的。
他這個樣子不是看電影，倒像是去相親。
羅雲想笑，又有點說不上的感覺，雙手下意識的扯扯衣服下擺。
尴尬了片刻，羅雲扯扯唇瓣，笑道：“走吧，等會趕不上了。”
張國祥點頭，摸着後腦勺略帶羞澀，走在羅雲身旁，說道：“我是第一次看電影，不知道好不好看？”
她搖頭，因為她也不知道。
瞧着電影的名字是個愛情片，還是個國外的愛情片，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
羅雲瞥他一眼，輕松道：“我也第一次看，今天咱兩一起見識見識。”
“你看着比我有見識多了。”
她笑笑沒說話，心裏長嘆一聲。
生活條件越來越好，年輕人的業餘生活也豐富，沒想到看電影的人這麽多。
一個大的影廳，都坐滿了。門外還站了好些人，都是等着下一場的。
看着旁邊年輕男女，嬉笑打鬧，羅雲突然覺得兩人出現在這裏很不合适，跟他們格格不入。
但是來都來了，也不能走，只好硬撐下去。
“你等會。”張國祥看了小商店一眼，對她說道。
“哦，好。”
片刻後，張國祥手裏拿着兩瓶汽水回來，遞給了她一瓶。
“他們年輕人都愛喝這個，咱們也嘗嘗。”
羅雲看了一圈，果然是啊，一人手裏拿着一瓶，看起來挺好喝的。
“謝謝。”她接過來，低下頭，想讓電影趕緊開場，也別像現在這麽尴尬的站着。
良久，電影散場，終于到了他們要看的這場。羅雲轉頭，拍拍他的手臂，“走了，開場了。”
他們跟着人群往裏走，幾分鐘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才坐下，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羅雲看見了兩個人，很熟的人。
他們的座位正好是在她旁邊。
“姐，是我姐嗎？”
羅峰彎腰低頭盯了兩秒後，驚訝出聲，“還真是，不是，姐，你怎麽在這？”
他眼一撇，看見了張國祥，心裏明白了幾分，抖着唇，一下說不出話來。
“不是，別人給的票，我們就是湊巧。”羅雲站起來，急忙解釋，生怕羅峰誤會什麽。
“對對，湊巧。”
不管兩人怎麽解釋，羅峰已經心裏已經有了想法，他翻個白眼，嗤笑一聲，然後在兩人身旁坐下。
“我說哪裏不對勁，原來是這樣。”羅峰自個嘀咕一句。
這句話剛巧被羅雲聽到，她靠過去，碰碰他的胳膊，提醒他，“你回去可別亂說，我們真沒什麽，還有，你兩不上班？”
他和許芳芳來看電影，居然這麽巧，被她給遇上了。這要回去一說，那李梅他們不得追着她刨根問底。
她可受不了。
“今天周末，上什麽班。”
羅雲哦了一聲，是她忘了，想不起今天周幾了。
…
眼前的屏幕晃眼，屏幕上的人用英文說着綿綿愛語，可是在羅雲聽來，卻異常難受。
旁邊坐着張國祥已然是不自在，現在好了，再加一個羅峰，真是如坐針氈。她都想跑了，看電影的心思都沒有。
“我可看出來了，你兩有事。”
羅峰靠在她身旁，輕聲說道。看得出來，羅峰跟她一樣，無心看電影。
“看你的電影，少說話。”
偏偏羅峰是個油鹽不進的主，李梅的話都不聽，更何況是她說的話。
羅雲仰頭嘆氣，在他胳膊上使勁擰了一把，“朋友之間看個電影而已，能有什麽事，再說…”
她側頭望了眼許芳芳，打趣道：“我聽媽說，你跟好多對象看過電影，是真的嗎？你…”
話沒說完，羅峰就捂着她的嘴，不讓她說話。他心虛地瞅了眼隔壁，見着許芳芳在看電影，并未聽到後，才放松下來。
“沒有的事，聽媽亂說，你放心，你的事我不會說，但是爸媽知道肯定高興。”
“別瞎猜，看電影。”
羅峰沒再盯着她，羅雲樂得輕松，那種針紮的感覺也終于散了。她偷偷瞥了眼張國祥，發現他倒是看得認真，一點沒注意她這邊的動作。
屏幕上男女依依不舍的道別，情到深處，自然而然的擁抱在一起，親吻更是纏綿悱恻。
只是苦了看得人。
羅雲捂着唇，往左看不是，往右看也不是，只能神情尴尬的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腳看。眼眸微微一撇，看見張國祥跟她同樣的動作，兩人目光撞上，都楞了一下，幹笑着別開眼。
一場電影看下來，尴尬的場景不止一兩次，還好忍到了電影結束。
四人并排走着，羅峰忽然對張國祥道：“我去廁所，張哥，一起去吧！”
張國祥是個有眼色的人，知道羅峰是故意的，就答應了他。
“好，一起。”
…
瞧着身旁過往的人，來去匆匆，羅峰也不急，雙眼四處瞄，目光最後落在張國祥身上。
他吹了一下口哨，不經意的問他：“你多大？爸媽幹什麽的？”
張國祥姿态輕松，笑着回他：“我爸媽都不在了，就我一個人，今年三十。”
“三十？”
羅峰不相信的從上掃到下，摸着下颚連連搖頭，“你才三十，看着比我姐還大。”
不過年齡倒不是重要的，關鍵是家庭。他的父母都不在了，嗯，不太好。
羅峰提好褲子，在門口等他，“三十還沒結婚，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張國祥知道他想問什麽，于是老老實實說了，“之前相過兩次親，不過都沒成，就拖到現在了。”
“你的問題，還是她們的問題？”
這話讓張國祥笑出了聲，倒不是笑話羅峰，只是覺得感情的問題，很難說是誰的問題，歸根究底就是不合适罷了。
“都有。”他輕描淡寫的兩個字說出，讓羅峰當場翻個白眼。
頭一甩，腳步快了起來，“走走，別等急了。”
羅雲和許芳芳在遠處等着，聊的開懷大笑，看見兩人過來便停下。
她盯着臉色難看的羅峰，不明所以，“回去嗎？”
“我們要去逛逛，你們一起去吧！”許芳芳道。
和張國祥一起看電影已是不妥，更不可能去逛街了，所以羅雲想都沒想就拒絕。
而且時間不早了，她還要趕回去接苗苗。
“我們還有事，你們去。”
羅峰兩人走了，她和張國祥說了幾句，也各走各的。本來張國祥說要送她回家，被她回絕了，她怕別人看見，更怕李梅他們看見。
到那時，就是有嘴也說不清。
“那我走了，你自己當心點。”
“青天白日，不會有什麽事，走吧！”
待張國祥騎車走遠，她便慢悠悠地往另一個方向走。
她買了點水果回去，還買了一條魚，她想着今天就在爸媽家吃飯，一個禮拜也就這一天齊聚一堂。
平時都是各忙各的，聚在一起也難得。
半小時後，到了小區，苗苗在外邊和小夥伴玩，看見她回來，一下跑了過來，撲到她身上。
“媽媽，買了什麽好吃的？”
羅雲擦擦她臉上的灰，牽着她一起進了屋，“回去再看，外婆在家嗎？”
苗苗重重點下腦袋，“在家，剛才回來的。”
家裏的大門還沒關，應該是回來不久，沒來得及關門。羅雲把東西放好，轉了一圈。
“爸媽，我來了，買了一條魚，晚上吃。”
李梅在洗手間，羅海生則在看電視，見她回來忙起身。
“晚上在這吃飯？”
“對，在這吃。”
羅海生颔首，指着桌上的東西說道：“好，晚上買了烤鴨，正好一起吃。”
不得不說，條件是好了，大魚大肉雖不說天天吃，但是想吃的時候都買得起。
羅雲湊近聞了聞，味挺香的，不知道好吃不？她咽下口水，轉頭拿了個糖解解饞。
飯點的時候羅峰和許芳芳才回來，洗個手，就上了桌。
羅雲往他身上瞧，正好和他視線對上，眼中的意思，兩人心如明鏡，絕口沒提，跟沒事人一樣，低頭吃飯。
“媽媽，烤鴨沒有張叔叔送的好吃。”苗苗脆生生的說了一句，讓羅雲心裏咯噔一下，筷子上的肉差點沒夾穩。
她勉強笑笑，很快鎮定下來，“一樣的，快吃，別說話。”
苗苗繼續低下頭吃飯，但她方才的話還是引起了李梅的注意。
她擡擡眼，問羅雲：“是誰啊？哪個張叔叔，我怎麽不知道？”
“沒誰，就是房東，他不是開飯館的嘛，偶爾會帶點吃的回來，有時候吃不完就給我們。”
羅雲解釋一遍，繼而瞪了一眼看熱鬧的羅峰，警告意味明顯。
李梅點點頭，沒再追問，她也放松下來。
一頓飯下來，羅峰格外安靜，她看得出來，羅峰應是會守口如瓶了，不會跟家人提這事。
臨走前，她拍拍羅峰的肩膀，一字一句道：“老弟，有時候你還是靠譜的。”
羅峰撇撇嘴，白了她一眼，不認同她說的話，“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什麽有時候，我可一直很靠譜。”
“嗯嗯，你說的對。”
…
春季雨水多，有時一連下一個星期都是有的。
前兩日雨勢較小，不想，今日的雨格外大。天沒亮就開始狂風暴雨下個不停，院子裏的樹被吹歪了，倒在一旁，看起來有些無助。
羅雲沒心思管這些，急忙穿好雨衣，站在門口望了望天，原想雨小點再出門，看這架勢，是不可能了。苗苗還在睡覺，她也沒送去李梅那，雨太大，不方便。
“得了，下冰雹也得出門。”
她給自己鼓鼓勁，下雨就下雨，賺錢還是重要的。羅雲把帽子戴上，剛走到院子裏，隔壁的房門就打開。
張國祥穿戴整齊，一臉擔憂地看着她，“羅雲，今天別去了，我去，雨太大，不安全。”
她推着車搖頭，一股腦的往門外走，身後張國祥喊她的聲音就當沒聽見。走到巷子口的時，她往後看了一眼，張國祥沒跟出來，她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騎上車，往市場去。
去的時候車是空的，好走，回來情況就沒那麽好了。滿滿一車的東西，加上雨天路滑，車上的菜被淋濕，又重了些，騎車更是吃力。
羅雲騎不動，只好下來推，眼瞅着時間來不及，她心裏也焦急起來。
雖說張國祥是個好說話的，但是做生意也講誠信，要是太晚，總歸是不好。
所以她為了趕時間，冒着大雨騎上車，盡管很吃力，但比推車快一點。
十幾分鐘後，羅雲漸漸沒了力氣，只好推着走。嘩嘩的雨水順着大坡往下流，在低窪處形成水坑。
推上去應該很吃力吧！她想。
羅雲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睜開眼，看見遠處一個人影往這邊來。
雨水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楚，只覺得走路的姿勢熟悉。等那人走近後，她才看清楚，驚呼道：“張哥。”
“你走的太快了，我進屋拿個東西，你人都沒影了，去市場又說你走了。”張國祥小跑過來，從她手上搶過車子，自個推着走。
褲管被淋濕也在意，只是一個勁的問她有沒有事。
羅雲輕笑，心裏劃過一絲暖流，忽然覺得，他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張哥，謝謝你。”她說的很真誠，張國祥卻不在意，因為她說過太多次了。
“跟我就別那麽客氣了，都是鄰居，互相幫忙嘛。”
前面的路好走了點，兩人的腳步也加快。
羅雲跑到後面去推，這樣張國祥也輕松點。她一直垂頭看腳上，沒看前邊，忽然，一句“哎喲”聲響起，讓她慌忙擡頭。
只見張國祥腳下一滑，往後倒去，順着陡坡往下滾了好幾圈，一條腿正好撞上一旁的石頭。
羅雲愣了兩秒，随即跑過去，将他扶起來，“怎麽樣？沒事吧！我看看。”
“沒事沒事。”他擺擺手，想讓她放心，試着走了兩步，發現根本走不了。
“完了，左腿走不了了。”
“啊…”
…
從醫院出來，是羅雲扶着他走的，醫生說了，左腿骨折，要好好靜養，不可盲目走動。
醫生的話自然是聽的，只是羅雲心裏愧疚，要不是幫她，也不會這樣。現在好了，可要當跛子了。
“小心小心。”
羅雲用車子拉他回家，費了好大勁把他扶回屋。她想好了，腿沒好的這段時間，他的日常生活，就由她來照顧。
“餓了吧，我去做飯。”
這個時間，大家都餓了，她去廚房看了看，還好，家裏有些菜，不用出去買，省得跑一趟了。
“我去幫你。”張國祥作勢起來，被她一把按下。
羅雲站在門口，關切道：“可別，你已經是病號，萬一把另一條腿摔了可怎麽辦？”
張國祥尴尬，想不到自己有這一天，“行，那就麻煩你了。”
她穿好圍裙，拎着他的熱水壺去了廚房，“是我麻煩你才對。”
要是不逞強就沒這些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