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人!”不是質問的口氣,而是已經判了死刑的不容質疑,莫爍大笑起來,撥開眼前的發,“我忘了,我們本來就不是最親的人!一百年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
“閉嘴!”莫曉急了,他自欺欺人的面具将會被莫爍毫不留情的撕開,随意把擱在皮帶邊的衣擺塞進褲腰裏,鮮有慌亂的奪門而出。
“傻子,你不是一直都知道。”莫爍跌坐在牆角邊無聲的喃喃。
早上衛生間的插曲并沒有影響到莫曉既定的日程,只是平靜的心房好像有一剎那的紊亂,短暫的心慌後又是一副冷清淡然的模樣,手搖着那臺咖啡機子,望着窗外行走在這世間形形□□的人。
“莫曉,你有想到法子嗎”老狗頭是一天比一天的憔悴,只是未見一夜,青色胡渣便爬滿了下巴,長筒皮靴踩踏樓梯的聲音愈發沉重。
莫曉坐在前臺的高腳椅上,撇過頭看從地窖走上來的老狗頭,手裏依舊搖着咖啡機,“他死不了,等着。人該是會來的。”
“人?”老狗頭挑了下眉,“什麽人?”
莫曉不鹹不淡的說道:“陽人之死的兇手。”
“豔鬼?”老狗頭脫口而出,對方正在搖動的手倏地停住,僵硬的臉一動不動的看着他,暗叫該死的同時又穩聲道:“我們警司查到了些端倪,我只能說到這兒。”
“嗯,”莫曉稍稍的緩了緩臉色,望一眼緊閉的黑漆館門,繼續低頭搖咖啡機,“是只豔鬼,而且曾經還有一段淵源,他應該是在和許離山開玩笑吧。”
這段前言不搭後言的話,讓老狗頭從中得到了一個暗示,莫曉将會參與這次案件,而這又是與莫爍的協議所不符的,可轉眼一想這并不是他把莫曉牽扯于此事,而是莫曉他自己涉入其事。
思索了一番,還是用了疑問句,“你要幫我嗎”
“不是幫你。”莫曉舀了幾勺咖啡粉放入白色咖啡杯中,“我只是在幫自己,要是許離山的檀香消失了,對于我來說百害而無一利。無利可圖的事我絕不會幹涉。”
“你說話還真直。”老狗頭對莫曉的直白唏噓,看着咖啡杯中的黑色液體越升越高,笑說:“你不煮麽”
“最純的才是最佳的。”端起咖啡杯湊近鼻尖,嗅了嗅,他喜歡咖啡的純原,淺淺的抿了一口,“我要去南方一趟,這店是開不了了。許離山呆在這兒很安全,你不必日夜守在這裏。我家裏的那位就麻煩你多照顧照顧。”
“那只豔鬼在南方?”
莫曉瞥了他一眼,“沒有。”
“那你去……”
打斷,“自然是與這件事有關,要真正終結這一切事端,就必須直繳源頭,不是麽”
莫曉的溫吞模樣就算是個反問句也被他說得毫無感覺,老狗頭幹笑着點點頭,他突然有點同情莫爍,敢情一百多年他就天天對着這麽一塊冷冰冰的木頭。
“李建文是關鍵,他身旁就有一只豔鬼,可不知為何那只豔鬼還沒有動手,也許找到他們,你們就可以破案了。”莫曉就像在錄口供似的毫無生氣的陳訴到。
而這番話顯然是讓老狗頭臉上挂不住面了,作為警司長的他辦案能力居然比不上整天兩點一線的服務生,心裏多少有點吃味。
“不是你沒能力。”兩點一線的服務生硬生生的挖開了老狗頭的小心思,他只能憋屈得在心裏哇哇直叫。
“是他們隐藏的太好了。”莫曉自認為算是句安慰話,可傳到老狗頭耳裏還是別扭。
之後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老狗頭是被活生生氣走的,你他媽的說一句被膈應一句試試,沒給一口老血卡死在喉嚨就趕快去燒高香謝佛祖保佑吧!
而一臉默然的肇事者渾然不覺,走下地窖,在那張紅色雕花大床周圍拉了一條紅線,紅線上挂滿了金色小鈴铛,只有陰物靠近時才會微微響動。
“老煙鬼,你就好好躺着吧。”莫曉給他掖好被角,“還真不習慣你睡着的樣子。”
紅線的末端系在許離山左手腕上,床櫃上點了一盞檀香燈,袅袅升起的白色煙霧逐漸擴散開來彌漫了整個地窖。
莫曉挑了挑燈芯,淡漠的眼睛在許離山臉上來回掃動,口吻很是愉悅的說:“這東西藏着做什麽好東西自然是要用的。”
他想許離山醒來大概是要抱着他鬼哭狼嚎了,這加了檀香木的陳年燈油是許離山藏掖了近百年之久,平時都舍不得用,而現在他卻正心安理得的燒了大半。
黑漆館門口的翠竹不舍的望着手拎尼龍袋子的莫曉,甜膩女娃聲帶上了一絲哭腔,“莫曉,你當真要去南方?你為什麽要幫老狗頭?你知道南方有多亂?”
“這次非去不可。”莫曉撥了撥腕上的銅鈴,把晃動的銅鈴靠近翠竹,因振動頻率的不同,每一次的相觸都會碰撞出脆吟,耳尖一動,輕撫翠竹風鈴的身子,“翠竹,一旦許離山醒了就立刻通知我。”
“好。”翠竹輕輕搖曳,眼見着撫在身上的指尖離去,鈴身劇烈晃動起來,“莫曉你帶我去吧!莫曉你帶我去吧!我現在可以化成人形了!”
“別鬧。”莫曉雙手穩住風鈴,眉頭微蹙,“好好呆在這兒,‘雅致’需要有人照看着。南方太亂。”
“我…我…”翠竹軟下聲音,“我知道了。”
莫曉嘴角微勾,捏住風鈴的搖繩一晃,翠綠身影搖擺不定。
作者有話要說:
☆、假面八
南方----鴉雀遍地的蠻夷之地,所到之處無不血腥氣味。
一踏入南方邊界,莫曉的半陰之氣瞬露,捋起額前的發絲,從兜裏掏出一只黑色發卡,別上發絲,扯開襯衣最上方的兩顆鈕扣,整個人透露出一股痞子氣。
周圍一衆鬼魅虎視眈眈的望着這個新鮮人,可沒有一只鬼真正的伸出手爪,因為他身後跟了一只臉色陰鴛的散鬼,一看那姿勢和眼神就明白那男人是他的盤中餐。
“怎麽又跟來了”腳步頓住,莫曉無奈的轉過身,只見莫爍正咧着嘴陽光滿面的朝他笑,嘆口氣道:“莫爍,你就不能乖乖的呆在家裏?”
“不能。”莫爍大步一跨來到他的眼前,不滿意的皺皺眉,扣上致使他衣領大開的紐扣,抽走黑色發卡,捋順發絲,“你總是什麽也不同我說,所以我只能時時刻刻伴你身旁。”
莫爍雖渾可脾氣卻倔,莫曉也随得他去,只是再次解開了黑色襯衣的紐扣,露出胸前的大片肌膚,斜睨了幾眼擦身而過的各色物種。
莫爍半眯起那雙桃花眼,占有欲極強的摟過身旁人精瘦的腰,琥珀色的眼珠漸漸變成深不可測的翠綠,似一潭死湖水,牢盯觊觎莫曉的不同物種。
“收起你的戾氣。”莫曉伸出兩指在空中一捏,瞬間血絲從指縫流下,倏地握緊拳頭,“快走,大霧要來了。”
莫爍了然,收在腰間的手臂猛地收緊幾分,擡頭望了眼天空,暗叫不妙,索性扛起快步往前走的莫曉隐進一家旅館之中。
“住房?”少了只眼珠的老妪一聽聞聲音就從前臺伸出腦袋,嘴大咧,陰恻恻的看着此刻兩位姿勢稍有奇怪的客人。
莫爍全然不顧那陰沉老人詢問,小心翼翼的放下扛在肩上的莫曉,這才瞟了一眼令人作嘔的老妪,全是不耐煩,“要一間。”
“你确定要嗎”莫曉走到前臺拿出兩枚銀元放在桌面上,回過頭再次确認,“要嗎”
莫爍直接拉過他的手走進客房的走廊中随意的選了一間,只是一進去,他就站在原地不再動彈。
莫曉冷冷的瞅了他一眼,自顧走到窗邊,拉開水藍色的窗簾,窗外漫天黑霧,似有刀尖一撥撥的打在透明窗戶上,無聲響卻有形,指尖按上玻璃,轉過頭帶着嘲諷意味說:“你自己要住店的,現在你又在別扭個什麽勁。”
莫爍撇過頭,嫌惡的看了一遭廉價的套房,充滿刺激消毒水味道的白色床鋪,磚紅色的地板還有幾個貓爪印,手憑空揮了揮,“不住這兒,難道在外面亂跑,我是沒事,你怎麽辦?”
“你以為他們能傷到我?”莫曉坐在白色雙人床上,翹起二郎腿,黑色牛仔褲包裹的雙腿均勻細長,手指正慌忙不亂的解着衣扣,“可能麽”
兩重問句肯定了莫曉的自傲,他确實有這個資本,因為他是個半陰之人。
何謂半陰人?
半陰人是一只腳已經跨進陰司的陽人,軀體與陽人無異,有溫熱的皮膚,有淺淡的呼吸,甚至可以進食,唯一的不同就是生命的延續,誰也猜不透一個半陰人到底可以活多久。
莫爍慘淡的一笑,挽起披散的黑色長發盤成發團,“莫爍別把你自己定位的太高,如果你不怕,為什麽剛才走得那般急!”
“這不是我所熟悉的地界,在這兒太過招搖會很麻煩。”莫曉漫不經心從褲帶裏掏出一個銀色鐵盒,打開一看全是褐色煙絲,鐵盒蓋裏穿插了一疊煙紙,抽出一張裹了點煙絲,打了一個響指,瞬間煙卷被點燃。
莫爍看着他一系列吸煙的動作,不悅的抿起嘴唇,可更多的是無法言語的擔憂,他不想讓莫曉知道他已經所明了的事,所以現如今能做只是時刻伴于他身旁。
雙指間夾起的煙卷漸漸的消失,莫曉吐了一口煙,白色煙霧盤繞于周圍,他很不喜歡這煙絲的味道,可也不至于讨厭,可以續命的玩意不得不抽。
莫爍選擇呆在了半空中,寄宿的旅館實在不讨他喜,雙腳都不願沾地,徐徐上升的煙霧直鑽他的鼻腔,澀苦的煙草味讓他咂舌,“莫爍,在我吃東西的時候最好不要吸煙絲,我不喜歡。”
莫曉擡頭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多少有點諷刺,“給你吃已經不錯了,廢話真多。“
“呵…”莫爍早就習慣了他的陰晴不定,在空中躺了下來,手掌撐起腦袋靜靜的望着襯衣扣全解的他。
莫曉抖落吸完的煙卷,不顧莫爍發光的眼神脫下黑色襯衣,腰側已裹了一層白色繃帶着,上面還畫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文,他低頭看了一眼,無所謂的拍了拍,走進衛生間。
當莫爍看到莫曉腰側的符文帶時就心慌的沒了主意,他發現事情的嚴重性超出了自己的設想,總有一個未知正吞噬着他的心,很有可能莫曉在他一閉眼的那個瞬間就會消失。
一旦有了這個想法,就算在怎麽安慰自己,他也無法忽視此種狀況,窗外依舊是黑霧漫天,這導致了他們不得不延緩此次南方之行的行動。
擡起左腳,挂在腳踝處的金色銅鈴服帖的靠在冰冷的肌膚上,莫爍用手指撥動了幾下,突然極快的将整個人都貼近透明窗戶邊緣,他感覺窗外正有一雙眼睛窺視着他們。
翠綠色的眼瞳倏地收成一條縫,望着茫茫大霧,突然黑霧中閃過一絲金光,剛想穿窗追去,後領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給拽了回去。
“不用追。”莫曉單手拎着莫爍,另一只手正拿着幹燥毛巾擦頭發,眼光瞟過不解的莫爍,“我在靈車上就注意到他了,從出城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被盯上了。”
“你怎麽不早說!”莫爍掙開那只手,一把扯掉他的毛巾,雙指掐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擡,讓他的眼直視自己,“莫曉,我跟你說過凡事都不要逞強,可你偏偏什麽事都藏在心裏。這次也是,什麽話都不跟我說,一個人就來了南方,還讓老狗頭看住我,你以為他攔的住我嗎!”
“攔不住。”莫曉動了動嘴唇,被迫擡起的下巴被捏的發疼,眉頭漸漸攢緊,可他卻不想用武力掙脫,而是冷聲,“放開。”
聞言,莫爍只是松開了掐在下巴上的雙指,另一只手繞到他的腰側伸進衣擺摩擦着那層白色繃帶,此時莫曉的臉色已完全結上了一層霜,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
“我在等你教訓我。”莫爍将他細微變化的臉色盡收眼底,手指開始不安分的勾住繃帶的邊緣,企圖往裏探去,莫曉終是忍無可忍了,一把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腕骨一折,骨頭斷裂的聲音脆響,“你以為我真的不會麽。”
莫爍猛地往後飄了段距離,無所謂的重新将手腕骨反折一下,斷裂的骨頭又回歸正位,讨饒的抱起腦袋,擺出一副做錯了的模樣,悶聲,“哥,我錯了還不行,你別把我放在窯罐了,行不?”
無人回應,他擡起埋在手臂間的臉,莫曉早就倒頭在床裏酣眠。
“咚咚咚……”
房門響起,莫爍穿門而出,不悅道:“何事?”
敲門人是旅館老妪,手裏拿了盞煤油燈,昏暗的燈光打在那張過分醜陋的臉上,嘴巴一咧,“客人,需要送餐麽”
莫爍懂得這“送餐”的意思,不耐煩的揮手道:“滾!不準踏近此房半步!”
老妪半掉的眼珠轉動了一圈,舉着煤油燈轉身緩緩離開,只是嘴裏一直念叨,“小心,小心,客人小心……”
莫爍望着颠簸的背影,指尖狠狠插進牆壁之中,卷起一根發絲繞成一團,在兩指間一捏瞬間消失,“怎麽還未找到。”
作者有話要說:
☆、假面九
一睜眼,莫曉沒了以往的磨蹭,飛速的掀開被子幾個大跨步來到窗邊,“散了。”
大黑霧已散去,可南方的天依舊是朦胧一片,死水窪地遍布,出了旅館的莫曉嘴叼一根煙卷,琉璃珠似得眼珠一動不動的直視前方,身旁穿梭着來來往往的不同物種,都是虎視眈眈的目光。
煙卷冒出來的獨特氣息吸引了不少半陰人,莫曉冷眼望着眼前的攔路之人。
兩人對視許久,相望無言,攔路人洩氣的聳聳肩,略帶陰柔的聲音,“你真無聊,我看了你這麽久,都沒變一個表情!”
“你有何事?”莫曉雙指夾住嘴邊的煙卷一抖,煙灰落了下來,掉在窪坑中。
漆琦笠指了指他手裏的煙卷,勾了勾眼角,“給我來點呗!”
莫曉低頭瞧了眼指尖的煙卷并不留戀的遞給了他,“我要找畫師,你可得幫我尋到他。”
說此話時,漆琦笠已經抽了一口,這下算是吃人嘴短了,而且身體傳來的異樣感讓他明白自己被下套了,喉嚨口一噎,煙氣進入肺部,一股子煙絲味竄滿整個肺,“你這人真損!還真看不出來!”
莫曉對他的指責無動于衷,看了眼周遭的同類,“帶路。”
漆琦笠心想天殺的,這下是遇上個人面獸心的半陰人了,而且還是深藏不露的陰險。
“昨天你身邊不還有一個長頭發的鬼?”在前面帶路的漆琦笠耐不住無聊轉過頭找了個話題。
很可惜話題在莫曉一接口後便終結了,他說:“閉嘴,你很煩。”
漆琦笠很想仰天長嚎,可他忍住了,只是瞪了他一眼,只不過覺得差點要憋出內傷,只能嘴裏嘟囔着在前面帶路。
有了地界熟人的帶路,這次的尋人方便了許多,來到一處山腳下,有一個滿是灌木的洞口,從裏冒出的飛禽走獸匆匆掠過,莫曉揮手拂去停靠在他肩上的金絲雀,微微蹙眉,“紅貍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方?”
漆琦笠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問:“你認識那怪人?”
“怪人?”莫曉反問,随即指尖按住太陽穴,勾了勾唇角,“确實是個怪人。”
“來都來了,在外面廢話些什麽!”洞內傳來有些尖銳的不耐煩聲。
一聽到聲音,漆琦笠就慌亂的轉了個圈,被莫曉抓住了衣領,撥開灌木叢,正好能容納兩人一同進去。
走進去才看清此洞居然是個溶洞,常年的積澱形成晶瑩剔透的壁石和奇形怪狀的石塊,兩人走在潮濕成水的岩石地面,洞中滴落的水聲綿綿不絕。
莫曉手掌心拂過潤濕的岩石壁,另只手依舊拽着漆琦笠的衣領,雙腳有條不紊的走在并不寬敞平坦的岩石路上,而漆琦笠則是一驚一詐的跳腳走路。
伴随着漆琦笠的凄慘叫聲,兩人總算來到了紅貍的住宅,一入目就可用奢華來形容眼前的洞舍布置,琥珀色為基調的洞屋,整個房屋猶如一個巨大的水晶宮,煞是璀璨耀人。
洞舍早就有一身着紅袍的女子翹着二郎腿等候在門口,紅眉緊鎖,“你可算是來了!”
“果然是你的風格。”莫曉繞過她撩開透明石頭所做的門簾,走進一看,竟是滿目的紅色,“紅貍,你這嗜紅的喜好能不能不要這麽貫徹。”
“不能。”紅貍摸了一把漆琦笠的臉蛋,紅色的眉舒展開來,眼角微勾,“喲~莫大少爺,你什麽時候開竅了,曉得帶見面禮來看我了!”
當女人冰涼的手撫上他的臉,漆琦笠汗毛都豎了起來,身子直往莫曉的身旁貼,“喂!你不會真的要把我送給她吧!”
莫曉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是她喜歡的型。”
“啊”漆琦笠更加慌了,敢情這禮物是做壓寨夫君,猛地往後跳了一大步,“媽的,你別吓我!”
紅貍看着這個對于她來說還是小娃娃的可愛行徑笑眯了眼睛,倏地移到他的眼前,捏捏他的下巴,“啧啧…長得還挺可愛的,就是太嫩了。”說完,轉過身摟住莫曉的脖子,紅色的眼瞳閃出一抹光,“我還是比較相中你,莫曉。”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愛開玩笑。”莫曉任由她親昵的摟着他的脖子,面色依舊僵硬,握住她的手腕擡起一看,“你的手?”
被抓住痛楚的紅貍狠戾的甩開莫曉的手,紅色貓瞳驀地收緊,斑駁的五指蜷縮成拳頭,眼裏全是警告之色。
漆琦笠往莫曉身後一縮,雙手搭在他的腰間,掂起腳尖湊近他的耳朵,問道:“她怎麽了?”
這句不響的話語還是被紅貍捕捉到了,呼哧一口氣,煞氣瞬露,莫曉伸出手掌,掌心蓋住漆琦笠的臉,“閉嘴。”話頭反指,“紅貍,你不該那樣糟蹋你的手。”
“呵…與你何幹!”紅貍緊握雙拳,紅色連體大袍在她走動時劃出一個大弧,腳底是一雙繡了金絲線的繡花鞋,眼睛往他們身後一瞥。
一看到這個眼神動作,心知紅貍脾性的莫曉眼疾手快的拎住漆琦笠的衣領往左一閃,也就這一會兒功夫他們身後的小岩洞中竄出一只黃色貍貓,見未突襲成功,只能灰溜溜的窩在主人的懷裏,只是翠綠的貓眼一直冷冷的望着他們。
“你這只貓還是這麽的護主。”莫曉放開漆琦笠的衣領,“紅貍,你可知道西北角因為你的手,現如今已經混亂不堪。”
紅貍火紅的雙眼微微眯起,留下一條眼縫,手指撫摸着懷裏的黃貍貓,“原來這般快,本想着也許還要過些日子,看來他的速度比我的預想要迅速。”
“他?”莫曉着重了語氣,臉色愈發的陰沉,“是恭少彌。”
紅貍戲谑的笑望莫曉,“你不就是為了找他而來的麽還問我做什麽!”
“我不是來找他。”莫曉一把抓過企圖想溜走的漆琦笠,歪頭瞥了他一眼,“你要去哪兒?”
“兩位大神,你們聊你們的,我又聽不懂你們的事,也不想聽,那我還是先走比較好。”漆琦笠臉都垮了下來,他都在一旁糊裏糊塗的聽了好一會兒,直覺告訴他他們的這些話還是不聽為妙,可貌似來不及了。
殺千刀的面癱開口說話了,“你都聽了這麽久了,現在你走不成了。”
“喲~”漆琦笠跳了起來,“我這耳朵就長這兒,你們說的那麽大聲,我怎麽可能不聽啊!又不是我非要聽的,是你揪着我不放的!”
“剛才我抓着你了麽。”莫曉冷冷的看了眼跳腳的漆琦笠,“好好呆在這,別忘了剛才還吸了我的煙。”
“真是衣冠禽獸。”漆琦笠低頭小聲嘟囔了一句,莫曉皺了皺眉,耳朵極其靈敏的紅貍也聽到了這句微弱的嘀咕,瞬得臉上就漾起了笑,“說的真好,一語就道中,他就那樣!”
“紅貍你不也是。”莫曉反駁道。
“彼此彼此。”紅貍環顧了一周,眼角染上一絲狡黠,忽然湊到莫曉的眼前,攬住他的脖子,像貓咪一樣拱在他的脖頸處磨蹭。
莫曉剛想把她給挪開,紅貍就尖叫着被甩出去,随後一股涼氣就纏了上來,單手抵住額頭,嘆道:“你不是走了。”
“我去辦正事去了。”莫爍正色道,眼神兇狠的盯着手腳極不幹淨的紅貍,怒道:“你和許離山那老頭還真像,一見到莫曉就吃豆腐!”
紅貍是真被他剛才的抓發甩人給傷到了,頭皮處傳來撕心的疼痛,登時就炸毛了,專往莫曉的禁地戳,“莫爍!要說吃豆腐,哪有你吃的多!”
果然,在莫曉聽到此話後,身體一僵,單手掐住莫爍的手臂,往他身後一拐,再用腳踢了在了他的腿肚上,輕輕松松的把他給踹出去老遠,莫爍很應景的尖叫了一聲,而後又跟沒事人似的咧着張嘴重新回到莫曉的身旁,這才注意到了躲在角落裏的另一個半陰人,饒有意味的打量着他。
眼睛是純正的褐色眼瞳,眼睫毛濃密而纖長,栗子色的頭發服帖的靠在肩頭,乍一看還挺女氣,在男人堆中身板也算是偏小,勾住他的脖子往莫曉的身邊一帶,“嘿~你小子是什麽來歷?”
脖子不安分的扭動,漆琦笠雙腳都蹦跶了起來,“喂!長頭發鬼你給我放開!他媽的誰讓你碰我脖子了!”
“你這小鬼誰他媽允許你給我亂取綽號了!”勾住脖子的手轉投到漆琦笠的耳朵上,就跟拎小貓咪似得往上扯着,妖治的桃花眼在他的身上不停的逡巡,五指流連在那張頗為稚嫩的臉蛋上,“你小子長得還挺鮮嫩的。”
“鮮嫩?”漆琦笠腦中蹦出這兩字,暗惱我的娘嘞,不就是讨了口煙吃,怎麽就讓這麽多人給惦記上了,一下子失了方寸,兩眼珠子頻頻的往身旁默不作聲的莫曉飄去,“喂!那冰塊,你...你怎麽不說話呢!”
冰塊歪過頭,冷飕飕的望着雙腳離地的漆琦笠,“正好他餓了。”
“喂!你怎麽說話的!”漆琦笠無措的蹬了幾下腳,眼神兇狠的瞪住正面朝自己粲然笑的長發鬼,“你給我放開!”
莫爍喜玩,又覺着此人十分的有趣,尤其是生起氣來,像極了一只被惹毛的小貓咪,讓他忍不住逗弄一番,眨眨妖治的桃花眼,沖他耳朵裏一吹氣,“不放,正如我哥說的,我餓了。”
“你你你......你......”漆琦笠憋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你什麽你?”莫爍綻開笑顏,手指撫摸着他的臉頰,自說自話起來,“該從哪兒吃起呢,小臉還挺嫩的。”
漆琦笠被吓懵了,他只不過圖了一口煙絲氣,到如今怎會落得這下場,居然要被一只散鬼調戲外加當食物吃,冤死他了。
“莫爍,夠了。”莫曉似乎是看夠了,懶洋洋的靠在岩壁旁,目光陰沉的望向紅貍,“紅貍,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陰陽司的人已經着手調查此事,你若還不停手,大概是過不了太平日子了。”
“與你何幹。”紅貍瞳孔一張,手抱黃貍貓在懷,沖莫爍與漆琦笠的方向意味不明的嗤笑一聲。
莫爍不以為意的掏了掏耳朵,又捏了一把漆琦笠的臉,全然不顧此時極其尴尬的氣氛。
莫曉一時間也沒了聲響,手指把玩着手腕上的銅鈴,他在等待紅貍給他一個準确的答複,紅貍最受不了莫曉的冷處理态度,揉了揉眉心,嘆了聲長氣,“莫曉,許離山很安全,你完全沒必要卷進這場與你無關的事端之中。”
“我也不想,可是時間不等人。”莫曉別有深意的剮了一眼莫爍。
紅貍笑了笑,撫摸貍貓柔軟的黃毛,“莫曉,終有一天你會被他害死的。”
莫曉頓了頓,轉身攥過還在與人嬉戲的莫爍,急不可耐的将人拖出這個永無太陽的岩洞,順帶着把漆琦笠也拽了出去,紅貍看着遠去的背影,唇角上揚,可紅色的眉糾結成線,目光無神的望向置于岩壁上的畫筆。
作者有話要說: 舍棄了半年多了,再一次拾起來,也是挺有勇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