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閑談
氣氛忽然變得凝重。雖然我明知他這話并沒有其他的意思,但可能我的耳尖仍然紅了。天曉得。我不知該如何回應埃德森,恰好對方也沒開口,說了那句容易讓人浮想聯翩的話後邊垂眸看着我。目光溫柔極了。
嘿,埃德森,奧索林!沉默在我們之間逐漸蔓延開甚至即将變成尴尬難堪時,貝尼娅的聲線突然在無花果樹下響起。
我趕緊撇開視線,跟她打招呼。貝尼娅,好巧啊。
是很巧。穿着簡約奶白色體恤的少女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活力,她對我和埃德森眨了眨眼睛。埃德森,你現在都不過來找我們玩了,整日就和親愛的奧索林厮混在一起。
她不僅在嗔怪他,也在揶揄我們。我想。我決定為埃德森解圍。噢,事實上……
嗯,确實。埃德森卻不領情強硬地打斷了我的話。怎麽,你們最近有活動?
那是自然。貝尼娅用細長的手指纏繞着她一頭高貴的火紅長卷發。我們打算在海島上露營,正準備去問你倆去不去呢。
聽到“海島”,我有些躊躇——上次就是去海洋之心的途中,我被奧古斯托推進了海裏。我想埃德森一定是看出了我的猶豫,因為他伸出手,和往常一樣輕輕捏了捏我的後頸以示安慰。去不去?他壓低了嗓音問我,有些溫柔。
沉默一秒。去就去吧。
埃德森點頭,沖還站在無花果樹下等待我們答案的貝尼娅吹了一個清脆的口哨。我們去,時間呢?
明日下午三點,在海邊集合啦。紳士們記得帶上淡水、食物、手電筒還有換洗衣服哦。她竊笑着。當然,你們男生也可以只帶一條泳褲,随便你們啦。
知道了。明日見。
好,明日見。
待貝尼娅離去後,我和埃德森都不約而同地舍棄了先前談過的最近的一個話題。他繼續為我描述夢寐以求的羅馬。我頓了頓,問他三十年後的羅馬、密特拉還有我們會是什麽模樣的。
埃德森算了算時間。噢,奧索林,今年是一九七五年,三十年後……說實話,我想不出來。
說不定我們還和現在一樣,夏天到來後便坐在這顆巨大的無花果樹上閑聊、吹噓、瞎扯、談論人生。我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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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說不定我們會在羅馬城相遇。埃德森挑眉。我會帶你去藝術家衆多的特斯塔喬街區喝咖啡,或許還可以去酒吧喝到天明。
我興致也上來了,便順着他的話題繼續。喝得醉醺醺後,我們還可以去蹦迪、去打碟,然後舞廳裏的老板把我倆通通趕了出去。理由是我們太吵了,吵到整個羅馬城都睡不了懶覺。
對視一眼,我們同一時刻默契地笑出了聲。
直到笑得沒力氣了,埃德森才說。好啦奧索林,這次輪到你了。
什麽輪到我了?我不解地問道。
我都給你說了羅馬的事情,作為回禮,你也應當給我講一講密特拉的趣事。
事實上,我并不認為我有趣事可以和你分享。我聳肩。剛打算略過這個話題時,便聽埃德森虛情假意地嘆了口氣。這令我不爽。行吧,我給你講,只不過……我猶豫一秒。這個密特拉是我幻想出來的密特拉,懂嗎?
當然。他嗤嗤地笑道。空中樓閣嘛,我肯定明白。
說不定只是時間早晚問題呢?我反駁他。畢竟,“人唯一不能懷疑的就是自己在思考”。
他邊笑邊唏噓、數落我。別再套用書中的話來糊弄我啦,未來的奧索林畫家。
這一次我安靜了良久,埃德森也沒催我。大概五分鐘後,我才開口。我沒有直接回應他的問題,而是換了個角度折中。埃德森,你知道嗎?偶爾我總是希望北冰洋的冰川可以南下到第勒尼安海。
他驚訝地看着我,倒也沒追究我的跑題。可是這樣的話,冰川不就融化了嗎?
嗯。我點頭。融化在第勒尼安海,不好嗎?或者說,最好在密特拉的海邊。融化後這裏海水上漲漫上沙灘,被封凍在冰層裏的企鵝、北極熊也逃了出來,踏上密特拉這片酷熱的土地。
奧索林,企鵝是南極動物。他認真地糾正我的錯誤。
我說我知道。都說了是幻想啊,我就是希望。
暫停一秒。你真是瘋狂。埃德森平靜地說。
我沒有否認,算是默許了這個答案。實際上也本就如此,我對他沒什麽好隐瞞的。反正我都已經向他敞開了心扉,幹脆也把我所幻想過的都和他一并講完好了。不僅如此,埃德森,你知道嗎?我非常、非常喜歡非洲的草原動物,比如雄獅啦,獵豹啦,斑馬啦等等。
怎麽?他揶揄我。你想長出一雙翅膀飛去非洲嗎?
有何不可?
不。他微微一笑。我喜歡、欣賞極了。
看吧,我從來都沒有看錯過人。他不會認為我愚蠢的。
臨走前,我對他說。如果三十年後有機會的話,你一定要帶我去羅馬,我想看看那裏的舊教堂。
好,我答應你。他用力地一捏我的臉頰。我還會帶你去佛羅倫薩看藝術珍品的。我敢保證,它們會多得令你眼花缭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