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釣魚
每年這個時間段的密特拉都是炎熱的、幹燥的。在這酷熱難耐的天氣裏非常适合約上幾個同伴一起騎着單車前往海邊,游泳或者乘坐游艇兜風。如果你願意,可以将自己的皮膚毫無遮掩地暴露在西西裏島的夏日陽光之下。我敢保證,幾天後,你的皮膚就将從歐洲人的白淨進一步曬成健康的小麥色或者古銅色。事實上,埃德森也确實邀請過我跟他們一起去海邊消磨時光——但是我都一一拒絕了。
說到底,還是我無法完全放下對奧古斯托、卡米洛和卡米維等人的心裏偏見,特別是奧古斯托。而且我懷疑這種厭惡、無法控制的偏見将會伴随我此後的一生——畢竟他們焚毀了我的心血。我無法原諒。但好在埃德森似乎從我的神色中讀出了為難的意味來,他不再頻繁地邀請我和他們一起,而是他經常單獨來找我一個人,我們兩人一起。實際上,我們之間的情況并不是埃德森抛下我,去找尋他的夥伴;相反,他與我走得得貌似更近了些,相處得更親密了些。有時我和他肩并肩走在海邊的小路上時,總會碰上一兩個朋友。如果是亞達安娜倒還好,我們會親切地交談片刻。但若是奧古斯托,我只能和他僵硬地沖對方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在這種情況下,埃德森也不可能與對方有過密的舉動,一句“好巧啊”“以後再講吧”便結束了這場偶然的相遇。我和他繼續往前走。
有次我和他突然都非常想于陽光的撫慰之下在第勒尼安海裏釣魚。于是我們找了一個老漁夫,談好了價錢後租下他的幾個小時時間和他的帆船,帶上漁具,我們便發出了。
太陽逐漸西斜,照射得海面一片波光粼粼。午後時分,密特拉是死寂的、倦怠的、慵懶的。所有的村民都會結束上午的日程回到自己家的小別墅,用過美味的午餐後和愛人,或者孩子、父母一起回二樓的卧室裏小睡一會兒。花園裏的寵物狗也耷拉着腦袋,将自己的身體掩藏在樹蔭之下。蟬鳴聲聒噪,它們好像會窒息而死。斷尾蜥蜴、椿象、甲蟲、飛蛾和蝴蝶懶洋洋地趴在綠葉面上栖息,等待着黃昏的到來。
編制草帽是密特拉漁夫的特色,可以說是人手一頂的。因為實在是太曬了,外加水面的反光,導致我和埃德森的眼睛都無法睜開。他向漁夫讨了兩頂草帽,把其中一頂遞給我。
我搖頭拒絕了。
噢,奧索林,你不嫌曬嗎?他打趣我。
但是我認為這很醜。我聳肩。
一聲輕嗤混着熱風鑽進我的耳朵,未等我有所反應,頭上便被人強硬地按上了某個物件。我連猜都不用猜,絕對是埃德森那個家夥把草帽扣我頭上了。你幹什麽?我不滿地看向他。
Idiota(白癡).他的語氣聽起來十分愉快。他伸出手,跟先前沒有任何不同地捏住我的赤裸、布了一層薄汗的後頸。他手心的溫度讓我覺得不自在。于是我往後退了一步,企圖躲開他的觸摸。
怎麽了?埃德森好似察覺到我身體的抵觸,收回了手。
有點癢,別在意,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我裝作漫不經心的模樣。
是嗎,原來你怕癢啊。他笑,笑得促狹極了,還帶了一絲美國牛仔似的蔫壞。噢,我敢保證,一定會有很多歐洲女孩子愛慘了現在的他。
這有什麽。我心不在焉。
二十分鐘過後,遠處半沉落海面的鮮亮的橘橙色浮漂猛然下墜,我和埃德森還有老漁夫都是一驚。我趕緊抓住手邊的魚竿,吃着力氣與大魚抗衡。釣上來的會是什麽魚呢?我心想,有些期待。
生活在第勒尼安海中的這條不知名的魚咬包裹住魚鈎的餌料咬得非常緊,因為我很難拉動魚竿。鈎子大概伸入它的肚子裏了,我想。身旁的埃德森見我抓不穩魚竿,連忙搭上一只手。我們共同努力,遛了這條魚在海中晃蕩良久,廢了好大精力才将這條疲累得放棄逃跑的魚拎了上來。老漁夫拿來網兜,把大魚撈了上來,放入加了冰塊的水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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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眼一瞧,在看清魚的長相後立刻洩氣了——在水箱裏活蹦亂跳的是一條銀灰色的鲈魚。
老漁夫小聲地驚呼:“噢,我的上帝。你們的運氣真是不錯,這條鲈魚至少得有四十磅。晚上回去可以做一頓豐盛的、鮮美的烤鲈魚啦!”
埃德森見我悶悶不樂地不說話,偏頭問我。不開心?
還好。我搖頭,忍不住抱怨兩句。為什麽又是鲈魚啊。
不想吃烤鲈魚?
天天吃烤鲈魚,天天吃烤鲈魚。說到這裏,我邀請埃德森來我家用晚餐。
他點頭同意了,似乎正有此意。晚上吃蒜香羅勒炖魚吧,如何?自從三個星期前從羅馬回來,我已經很久沒嘗試到它鮮嫩的肉質了。噢,再淋上少許色拉醬、番茄醬或者新鮮的檸檬汁,多麽美味啊。
好。比起烤鲈魚和香煎鲈魚,我寧可吃蒜香羅勒炖魚。
或許飯後有時間的話我們還可以去騎單車。
我想了想,問了他一個我一直都很想詢問的問題。埃德森,你每日都和我在一起,奧古斯托和卡米洛他們會不會對你和我有意見?
他收拾魚竿的動作一頓,擡頭看着我。你在乎?美麗的湛藍色眼眸似乎有一種強大的魔力,很容易就讓人陷進去。
暫停一秒。我遲疑着搖頭。不。我說。
那就行了。他低下頭繼續漫不經心地解着纏在一起的線團。只要你不在意,我就不在意。管他呢。
一般都是一日兩更,中午和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