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明定忙了一天,疲累不堪的回到了家裏。一回到家,就聽到玉然懷孕的消息,頓時所有的憂慮與不快全都抛諸腦後了。
摟過玉然連聲說:“好,好,好。”自從源成越來越大,明定的心也越來越急,一個兒子不夠啊,有了兒子還想女兒啊。但為免增加玉然的負擔,明定也只能假裝不在意了。現下,玉然又有了身孕,真是太好了。
明定欣喜的撫着玉然的腹部,連連說:“女兒,女兒,這閨女來的真是時侯。我們今年真是要三喜臨門啊,哈哈。”
玉然見不得他那傻樣,反正自己頭胎是兒子了,現下是男是女都沒壓力了,管他怎麽說呢。
明定正興奮着呢,源成進來了,源成一進來就要往母親身上撲,半道兒上就被明定撈了過來。嚴詞叮囑他以後不可大力往母親身上撲,要小心一點。
源成懂事的點點頭:“知道了。娘懷了小弟弟了,我是哥哥,要小心的。”明定聽了,立即糾正道:“不是小弟弟,是小妹妹。”源成搖着小腦袋,堅持己見:“是小弟弟,不是小妹妹,成成要小弟弟。”
明定瞪着眼睛說是小妹妹,源成毫不妥協的說是小弟弟。父子倆就這樣進行着毫無營養的争論。最後,玉然煩了,瞪着明定道:“怎麽,我要是生個兒子,你就不要了不成?”
明定見老婆生氣了,趕緊賠笑臉道:“哪能呢,那哪能呢,我這不說着玩的嗎?要真在意,我也不會說出來了。只要是你生的,不管什麽,我都喜歡。”
明定哄走兒子,又哄好了老婆,還是停不下來,在屋子裏磨圈圈。玉然被他轉得心煩,将他攆了出去。
出來後還是靜不下來。又叫過蔡婆子、芙蓉她們瞎指揮一通。楊嬷嬷看不過,過來說了兩句,又被明定抓住叮囑了一大堆有的沒的。
楊嬷嬷心裏翻着白眼的聽着,也不搭腔,免得他更沒完。好容易說完,楊嬷嬷就急急的去找源成了,剛才聽了這麽久,不知源成那小家夥一個人呆着有沒有瞎鬧騰。
不過,在路上,楊嬷嬷覺得明定那麽多廢話裏,還是有一點對的,那就是不能讓玉然再看那多書了,對胎兒不好。
于是,玉然發現自己不但不被允許做這,不允許做那,連看書的權利都被剝奪了。很是不高興的抗議了,不過抗議無效,基本上是被所有人無視。
玉然無法,只得過起整日價無所事事的生活,無所事事的結果就去折騰她家的廚子,又蘇了好多吃食出來,将源成這個小饞貓吃得高興的不得了。
好容易過了三個月,,玉然無論如何都要出去走走了。楊嬷嬷想着胎已穩,也可以出去走走了,就叮囑芙蓉小心伺候着。
于是這日,玉然就帶芙蓉出去逛逛集市。兩人都打扮的很是素淨,也沒多帶人,就蒼鷹趕車。
Advertisement
好久沒出門了,看到什麽都新鮮。玉然簡直是看見什麽買什麽的架勢。三人慢慢的來到一個布店門口。芙蓉見這個布店很是一般,心說,這個布店可沒奶奶要的東西,還想着是不是就這樣走過去了的。
誰知玉然還是走了進去看看,芙蓉很是奇怪,問道:“奶奶,京城年年送過來好些個绫羅綢緞細布什麽的,可比這個好多了,難不成你還要買這裏的布不成?”
玉然答道:“我們不買,我想看看,像這種店應該是平民百姓經常光顧的,我看看這些布料的品種,也問問什麽賣的最好,也差不離兒知道他們的穿用了。”
見玉然一行,衣飾不凡,氣度也非常人,店主還道是來了大主顧了,趕緊迎上前來。細細的跟玉然介紹了起來,玉然也仔細的問着。
正問着,進來一個年輕婦人,穿着很是貧寒,還背了孩兒。進來後,好像很是猶豫,躊躇了半天,才讓夥計拿店裏最便宜的布給她看看。正看着,一個男子也尋了進來,看到年輕婦人在這兒看布料,二話不說扯着就要走。
婦人掙了兩下,那男子開罵了:“好你個敗家的婆娘,眼下家裏連飯都吃不飽了,你還要花錢買布,真是敗家,老子有再多的錢也不夠你花的。”
那女子生氣道:“你看囡囡這身兒衣服,都快沒法穿了,她的生辰也快到了,給她扯兩尺布做件新衣裳怎麽了。”
那男子見這婦人竟敢還嘴,馬上一耳光扇了上去,還想接着來,被玉然喝止了。芙蓉看着這男子,生氣的道:“什麽大不了的事兒,竟然當衆打老婆,你好大的威勢。”
那男子見玉然一行,一看就是平常人,不敢還嘴,只得連連打躬道:“這位娘子不知啊,我們這也是沒辦法,這季的捐稅還沒交呢,這好容易賣了菜籽,将将夠交稅的,實在不能做別的啊。”
這季的捐稅?玉然很是奇怪,明定來後秉承上任秦知府的做法,不但沒增加捐稅,還減免了幾項捐稅。記得明定當時還很高興的對自己說,他讓陳師爺算過了,這樣一來,這季油菜籽賣了,這些個平民除了吃飯還可以有點閑錢做點別的了。
這樣,在他的治下,也能顯得豐衣足食,市面也會熱鬧的多了。緣何,現在剛賣了菜籽,這婦人連給自家孩子扯兩尺布的餘錢都沒有?
玉然大驚,立時追問,是何原因。但他們都怕惹禍,都不肯講,那買布的年輕兩口子也是找借口溜走。那布店店主恨不能跪下叩頭請玉然不要再問。
玉然見他們都如此害怕,也無意再為難人,只得走了出來。想着剛才那些人表現,玉然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想着自己這一行目标太大,別人肯定不敢說什麽,就讓着呆會蒼鷹去找那些聊聊,橫豎這是蒼鷹最拿手的不是。
玉然無心再逛,讓蒼鷹将自己先送回府去,呆會兒再出來打聽事兒。見玉然臉色不對,楊嬷嬷生怕她氣出好歹來,特意的寬慰,孕期忌生氣,萬萬不可生氣雲雲。
玉然還不知道什麽事兒的,當然不是生氣,只是心中有事兒,比較疑慮罷了,但楊嬷嬷的勸導也是要聽得,不可憂慮太多,一切待蒼鷹打聽回來再說吧。
明定這裏也發現了端倪,因試驗水稻要人力物力,那自然得就需要錢了。明定來江城幾個月,江同知一直把着帳物不肯交出來。
原先明定還想着,原先這江城帳務就是江同知管的,自己也不好一來,就讓人交出來。如此油水部門,是誰都不會痛快的交出來的。
但一涉及到明定用錢,這江同知就百般推诿,明定大是生氣,這個水稻人力、物力的用度,自己是早就批了的,可這江同知竟然授意帳房一直不給。真是孰不可忍,明定傳那帳房師爺,親自來問話,那帳房師爺竟然很是硬氣,說,沒有江同知的話就是批不了銀子,請知府老爺見諒。
明定大怒,當場就要開發了那帳房師爺去,那江同知聞訊,忙忙得趕了過來,力保這帳房師爺。
明定見江同知完全是撕破臉皮了,而這幾個月來,他處處掣肘,因此,也是毫不客氣的對他說:“我本想着江同知你資歷深厚,可沒想到,一個區區試種水稻用銀,你算了一個月也沒算清了,從今兒個起,你就不必再管這塊兒了。我自會安排人料理。”
江同知大驚,據理力争:“我乃朝廷五品命官,管理江城帳務乃職責所在,也不是你說搙就能搙的。”明定的痞氣上來了,自己本就為一方長官,可這厮自自己來後,處處跟自己作對,今兒個老子就搙了你,你又能如何。
明定也不再跟他廢話,立時命人查封了帳房,讓陳師爺并另兩個師爺馬上帶人進駐賬房,全面接管帳房。
江同知沒想到李明定竟如此硬氣,不加商量的就将自己搙了。立時氣得咆哮:“你別以為你一個假知府就能為所欲為。我要上折子參你。”
明定冷笑道:“你就去參吧,我就不信了,上司做事兒,你這做下屬的不但不配合,還處處作對,別人還誇你不成。”
江同知見明定決意如此,再争也沒用,于是他也冷笑道:“那你就接去吧,看你到時要不要求我回來。”說完拂袖而去。
明定這邊安排陳師爺即刻接管,并将原來帳房裏的人,立馬拉過來問話。好好說的留下,推三阻四的全部攆了。
對于自家老爺這種毫無準備的接管帳房的行為,陳師爺其實是不贊同的,這帳務是多繁雜的事,沒有交接,這千頭萬緒的好難處理的。
但掌律法的錢師爺卻是贊同的,這江同知明顯在作怪,今兒個都已完全撕破臉了,如不将他攆出去,他再再這帳務中做做手腳,到時更麻煩。
現下麻煩就麻煩點吧,今兒自己這邊倉促了點兒,但江同知那邊更是措手不及,恐怕有些東西還來不及遮掩的吧。
蒼鷹出去打聽事兒也回來了,是臉色鐵青回來的。蒼鷹出去跟人套套近乎,打聽事兒,可沒想到
打聽回來的事兒,竟然是跟自家老爺有關。
原來,明定之前免得那些稅,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免掉。當時手下的人答應的哦哦叫,但實際上并未執行。可謂是政令并未走出江城府衙。
不但沒免掉,還加了一項新捐稅,名目就是要給宮中娘娘八月節送禮的禮錢。說是新任知府老爺親自定下的,要民衆必須在油菜籽賣後就要繳納,否則就要加倍罰錢。
玉然一聽,大驚這是誰做的,竟如此大膽。敢假借李明定之意做如此惡事。命蒼鷹立即去将此事報于明定,并特特叮囑,要明定不要沖動,先查訪清楚才是。
明定正在看陳師爺他們接管帳房,聽得蒼鷹來報此事,一時勃然大怒,這是誰竟敢如此大膽。但畢竟為官多年了,還算穩得住,這也怪自己太大意了,上任這幾個月來光忙着田間之事,未想着好好理理衙門內部事宜。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手頭沒人,看來,得好好的培養一下人才才是。如果自己手頭有人,這些事兒早就應該知道了。
陳師爺他們查帳,越查越驚心,這江城的帳務水太深了,如真是江同知所為,此人也太過膽大了。
只見往年的貓膩不說了,就說今年的火耗,收時提高了八厘,報時确是少報了二厘,也就是這一進一出,就沒下了一分,光這筆火耗銀子,就有一萬兩之巨不見了。
還有這油菜籽的定價,原先定好的行價是在兩文五一斤,然後官府收管等費用加起來,最後定價為三文。但他們卻不是直收,而是包給了江城富商,這些富商統一定價,将價錢壓成兩文,然後以三文屯給官府,從中賺取一文的差價。
這個就更可恨了,真可謂是刮民脂民膏了,最容易激起民情民憤,損壞明定的形像。而且,他們做這些,都有知府印鑒,如果一旦事發,那明定是最好的替罪羊。
看着這些,陳師爺他們面面相觑,很是沉重,齊齊告誡明定要穩住,萬萬不可輕舉妄動,這裏面樁樁件件都少不了江同知的影子,但江同知一個小小的五品知州怎麽敢如此膽大,必是有靠山才敢如此的,再沒弄清楚後面的人時,不可貿然出手的。
不用他們叮囑,明定也知道,茲事體大,不是任性妄為之事,想着,他們在明,此人在暗,那自己更得步步小心了。
明定他們在這兒查,江同知跟他那心腹帳房師爺汪師爺也在說此事,汪師爺很擔心:“今兒個事發突然,來不及遮掩。真沒想到,這李明定竟如此不留餘地的翻臉,好多該做的帳還沒做,我擔心他們今天一查就查出來了。到時要是捅出來可就麻煩了。”
江同知冷冷一笑:“捅出來?哼,捅出來才好呢,就看他李明定到時能不能兜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