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
玉然點點頭,杜娟道:“奴婢省得了,即刻就去。”杜娟說完就準備去一趟梨落院。
玉然的思緒還是停不下來,總感覺少了個什麽,猛然想起,不是有四個的嗎,怎麽今兒個只來了三個,還有一個呢?忙叫住杜娟來問。
杜娟答道:“回奶奶,今兒個還有一個走娟沒來。”玉然問道:“她們不在一起嗎?為何這三個來了,她卻沒來,照理說就算她不想來,另外三人也會逼她來的。沒道理,只留她一人啊。”
杜娟答道:“這個走娟不跟她們仨住在一起,她們仨在梨落院,走娟在靜思院。”靜思院?這名字一聽就不是什麽好地方。
玉然道:“靜思院是個什麽地方?為何走娟會在那兒?你給我細細道來。”杜娟有點遲疑,因為這中間又關系自家爺,怕玉然聽了不自在。
但轉念一想,這事兒阖府皆是知,奶奶遲早都會知道的。于其奶奶從別人口中知道,還不如就從自己口中知道的好。
是以就将當日走娟如何安排柳兒爬床,走娟在柳兒被仗責的當天就被發配到靜思院了。柳兒杖刑過後,不過三天就死了等等一一說來。
玉然聽了,默然片刻,這時代的女人可真悲涼。自己跟這些女人相比,又多了什麽呢。如果有事,一定是自己先死吧。不,自己一定不能死,當然李明定更不能死,寡婦可是不好當的。
還有走娟這事兒,要如何辦呢?也一并求情?玉然搖搖頭,這個是侯夫人親自發話的,還是先看看侯夫人的意思再說。
杜娟走後,芙蓉心疼的勸道:“小姐,歇會子吧,今兒個太累了。”玉然也實在支撐不住了,晚上累了大半夜,白天還打了半天仗,這日子過的真是太刺激了。
遂點點頭躺下。今兒個暢欣院的這番動靜,侯夫人知道後對陳嬷嬷道:“想不到老七家的竟如此剛硬。雖剛硬也不是壞事兒,但就怕老七日後跟她生分了。”
陳嬷嬷道:“今兒個這幾個沒臉的丫頭确實是沒規矩,也不怪定七奶奶。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太太您就甭擔心了。”
想想,又接着說道:“老太太您看啊,這定七爺之前婚事老是不成,偏偏最後遇到七奶奶就順順利利的成了。說足證實,這定七爺小兩口是前世有緣,日後啊,必定會和和美美的。您呀,就別多慮了。”
秋雨軒的主人也聽說了。其實在雨燕她們仨剛剛離開暢欣院時,她就接到了消息。就立刻命繼續打聽暢欣院那位接了敬茶了沒。及至聽說,定七奶奶不但沒有接敬茶,還将雨燕三個打擊的毫無還手之力。真是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過不了一會,貼身丫頭錦瑟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更是讓她驚異:“你說,那位已讓杜娟去梨落院問話兒了。”
錦瑟答道:“是的,聽說杜娟在問雨燕她們最近與走的勤。奴婢有點擔心,奴婢去梨落院的事兒并不隐秘,想是杜娟很快就會問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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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搖搖頭:“無防。我早已慮過。如果王玉然今日接了敬茶,那我們大可放心,連幾個丫頭有彈壓不住,這個定七奶奶就不足為慮了,她知道了也無防。但如果她扛住了,那我們日後可就得多用點心;且反正日後遲早也是要撕破臉的,那讓她知道了更無所謂了。”
玉然黑甜一覺直到天黑。芙蓉叫起後,玉然見到李明定也回房了。明定走過來,看到玉然這睡眼濛濛,霞滿雙頰的樣子,忍不住摸了兩把,無奈旁邊有人,多有不便,只得輕咳一聲道:“你醒了?可睡好了?起來吃晚膳吧。”
玉然點點頭,讓芙蓉扶起梳洗。來到桌邊,滿桌佳肴,讓人更覺饑腸辘辘。大快朵頤後,杜娟奉上茶來,低聲說:“奶奶讓我打聽的,我打聽到了。”
玉然點點頭,剛想說,等李明定不在時再說,轉念一想,這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兒。讓李明定知道也好,讓他也參與進來,讓他有一種自己跟他風雨同舟的感覺。婚姻需要經營,感情也需要經營,一起做事有利于這種感情的經營,革命的友誼才是最牢靠的不是?
遂對杜娟說:“趁爺也在這裏,你将你今天打聽到的一一道來。”杜娟怔了下,見玉然态度堅決,是以就說起來::“奴婢今兒個去打聽了下,近日來,十一奶奶身邊的錦瑟時常去梨落院走動,跟雨燕她們三人走得很親近。聽說今兒個一大早,錦瑟又去了梨落院了。”
明定奇道:“十一奶奶?李明易的老婆?她讓人去梨落院做什麽?”玉然問道:“爺與這李明易有過節?”明定搖頭道:“就是沒有才奇怪。”
玉然道:“那爺跟我說說這李明易,還有他妻子的事兒。”是以,明定就開始給玉然細說這老十一兩口子的事兒了。
這老十一算是二房這一窩子的另類,據說很是認真讀過書的,只是天賦有限,至今連個秀才都沒考上。平日裏李明定他們沒少嘲笑他,但這人比較老實,好像也沒攜私報複過誰。更別說像今天這麽惡心的事,肯定不是他幹的。
玉然了然的點點頭,那既然不是李明易,那就是他老婆馮氏了。玉然對明定道:“那爺跟我講講這馮氏吧。”明定道:“這馮氏我知道的也不多。”
玉然點頭表示理解,別人的老婆你要知道的多了那就是有問題了。“我只知道她也是庶出,他爹是朝議大夫,她本人好像在府中的聲譽頗好,聽說祖母也挺喜歡她的。”
這就奇怪了,一個讨侯夫人喜歡口碑不錯的女人,怎會使用如此上不了臺面的手段來對付自己這個剛進門的庶出嫂子呢?真是想不通。昨日敬茶時沒細看,待去侯夫人處請安時可得好好見見她了。
又閑話一陣,明定見時辰已是不早,就忙忙得将玉然趕上床去,自然又是一夜旖旎風光。
一夜過去,玉然的三日新婚算是過完了,整個房間紅彤彤的,看着悶的慌。玉然準備給房間的帳幔換個色兒。想想現在已是深秋,綠意難尋,就将帳幔全換成蔥綠色的,錦被換成秋香色兒的,反正也無事,現在就換吧。
明定自告奮勇想要幫手,被玉然趕出去了。玉然深知在一起共事的重要性,但也要分什麽事兒,像這種瑣碎之事,大凡男人都是十分不耐的。就算開頭還是很興頭,做時發現繁瑣無比,會很煩燥的。為免産生不愉悅的摩擦,還是将這源頭從一開始就掐滅的好。
明定想想這幾日一直呆在暢欣院未出去過,也得出去走動走動,遂也就順着玉然的意出去了。
玉然開始指點芙蓉她們重新布置房間。正做的熱鬧,只聽守門的蔡婆子進來回道:“奶奶,八小姐、魏姨娘來了。”
明定的生母與胞妹來了,玉然忙迎出來。見到明茵,親熱的說:“明茵來了。”又對着魏姨娘輕輕一颔首:“姨娘也來了,快請進。”
進得屋來,魏姨娘打量了下房間的布置,發現家具果如人所說都是榆木的,心裏大是不快,這也太窮了些,真是委屈了明定。對侯夫人找個這樣的窮媳婦很是不滿,不過只是在心理不滿,也不敢表露出來。
魏姨娘原本想像餘姨娘對明青媳婦一樣,給玉然也來個下馬威。但昨天玉然大戰三丫頭的事情,讓她知道自家這個媳婦可不像明青媳婦一樣是個軟柿子。
雖知道明定媳婦不是個好相與的,但還是很想擺擺婆婆的譜兒,好讓玉然以後對自己恭順孝敬。都道是知母莫過女了,明茵知道自己姨娘的毛病,特特的三番五次提點她不要去找嫂子的麻煩。
提點是提點了,但魏姨娘還是很想親自會會玉然,以方便自己日後行事。明茵之所以今日來到暢欣院,就是因為魏姨娘非要前來,明茵不放心,也只得跟來了。
三人說得一陣話,見玉然在命人布置房間,魏姨娘就說要看看。進得房來,見到房間裏除了床、櫃、榻、條案等家具,其它一應玩器俱無,真如雪洞一般。魏姨娘大是不滿,說道:“這也太素淨了些,看着不甚美,我那兒還有幾樣擺件,使人拿來給奶奶用,如何?”
玉然趕緊婉拒:“多謝姨娘好意,我這兒器物也盡夠使了,實不必再添物事。玉然在此謝過姨娘了。”魏姨娘道:“奶奶不必跟我客氣,明定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我這個做長輩的給你點東西也是應該的。”
明茵一聽大急,不錯,明定是從姨娘肚子裏出來的,雖然事實上确實是長了一輩;但明定是爺,嫂子是奶奶,都是主子,而姨娘還只是半個奴才,怎可在嫂子面前充長輩;就算不外乎人情,大家也只是在背後心照不宣而已,怎可大喇喇的說出來。
生怕玉然生氣,忙替自家姨娘描補道:“嫂子可別惱,剛姨娘說話太急了些。姨娘的意思,她的東西白放着也無用,想拿些過來給嫂子裝點裝點。”
玉然知道明茵在緊張什麽,雖然她對姨娘這生物向無好感,但畢竟是明定的親娘,她還沒到如此無情的地步。
且,她本身對這個兒子是主子,親娘是奴才這個設定還是槽點滿滿的。不過這個槽點只是針對跟自身無切身利害關系的,對自己即将擁有的幾個姨娘,玉然對此制度還是很贊同的。
玉然笑笑:“無妨。”跟明茵說起其它話來。魏姨娘繼續去看芙蓉她們的布置了,止不住的想要找存在感,很想指揮一二,說着自己年輕時布置房間的心得。
她說她的,芙蓉她們口中敷衍自做自的。明茵看到自家姨娘這樣,很是有點尴尬。再說得幾句,就叫過魏姨娘,跟玉然告辭,魏姨娘還不想走,被明茵硬扯走了。
房間布置好後,看起來很是清新悅目,玉然滿意的點點頭。又讓芙蓉在陪嫁箱子裏找出帶過來的書、筆之物放在南面窗下的書案上。待擺好書房之物,覺得還是要稍作隔斷的好,記得自己陪嫁裏有一個四扇彩繪歲寒三友的屏風,因叫芙蓉命人搬過來擺好。
擺好後,覺得書案邊還是再擺放一個貴妃榻的好,讀書累了,還可以躺在上面看。又命人搬過來一個貴妃榻擺放在窗下。布置停當後,就讓人擺上幾個大迎枕頭,鋪好褥子,即刻躺在上面試試,很是舒适不過。
待明定進房,看到玉然已然熟睡。看着玉然這恬然的睡容,明定很有一種一室安寧的感覺,當然他自己是形容不出來的,只是覺得很舒服,很想守在這兒。
芙蓉進來叫起,要用膳了,明定揮揮手讓她出去,自己俯下身去輕輕的喚道:“然然,起來了,要用膳了。”玉然聽到有人在耳邊聒噪,睜開眼來,半天沒有對準焦距,茫茫然的看明定好一會兒。
明定見到玉然這睡眼惺忪的樣子,特別的乖巧可人,稀罕的拉過來狠親了幾口,玉然被他親的不醒也醒了。笑笑鬧鬧的好一陣子,還是芙蓉進來說再不出去膳食都涼了才起身。兩人其樂融融的用起膳來,在桌上你夾我薦的,好不高興。
玉然與明定的新婚生活漸入佳境,至少李明定目前還沒透出想睡丫頭的意願。三個丫頭有孕故然讓人很是難堪。但畢竟是自己未進門前的事兒了,只是人還在眼前晃,且自己還必須承認她們的合法性;但在這諸多不利的因素下,有一個最有利的也恰恰因為她們懷孕了。
前兒見到她們,玉然其實有松一口氣的,三人的底子确實不錯,可惜一個膚色暗沉,一個滿臉雀斑,還有一個身形臃腫。
這對好顏色的李明定來說實在是毫無吸引力的。也就是說在她們生産之前自己還有幾個月的緩沖期來抓住李明定的心。當然,侯府的狐貍精太多了,玉然也得防着別的女子挖牆腳。
再難,玉然也得跟李明定好好陪養感情,不然李明定以後睡完別人,再來睡自己,這也太惡心了。玉然絕不允許此事發生。
前事已過,只看未來了。而這幾日的互動也是成果顯著的。玉然對目前的進度表示滿意,覺得自己可以将這個公共男友變為自己的私人用品。
玉然這幾日的侯府生活甚是清閑,既不用每日晨昏定省,也不必管家理事。玉然甚是滿意,又整日價拿起自己的書筆開始寫寫劃劃了。見玉然讀書習字,李明定有時也會拿起筆劃兩下,只是那筆字實在慘不忍睹。
這日李明定又在用狗刨字體寫豔詩,玉然看着實在傷眼睛,就拿出字帖想讓李明定跟着練練,但被他斷然拒絕。正在拉鋸間,杜娟來報:“八小姐來了。”聞言,明定如蒙大赦,跟妹妹招呼一聲,立馬就溜了。
玉然将明茵迎進西稍間,兩人說起話兒來。其實明茵今日前來主要想替魏姨娘當日的無禮之舉致歉的。
但不知如何開口,玉然也沒往這上面想,反倒自然的跟她聊起外面的人景故事;明茵也跟玉然說起侯府轶事;間或說起書中人物,有時看法頗為相同,兩人聊的很投契。
這之後,明茵如無事,必會來找玉然,有天兩人說起嫡母江二太太的病情,玉然猛然想到,明茵與自己同年,只差幾個月,馬上就要及笄了,但還未定下親事。萬一嫡母病故,明茵再守孝三年,那就十八了。
雖則二九之齡在現世那真是青春正盛,但在如今這個年代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大齡剩女了,到時再論婚嫁,對明茵是極為不利的。想想,嫡母病重難顧此事,日後自己這個嫂子可得好好給她打算打算了。
到了跟侯夫人的請安之日了,這日,玉然早早就被叫起。一行人匆匆來到侯夫人的榮晖堂,時間還早,侯夫人還在梳洗,玉然被請進花廳等侯。
進得花廳,只見已來了不少人了。玉然忙忙的跟衆人相互行禮,為免玉然不太熟悉衆人而出錯,杜娟在後一一提醒玉然。
及至到了一個穿橘黃衣衫的年青婦人時,杜娟加重語氣道:“這是十一奶奶。”玉然一聽,精神大振,但面上顯的跟她寒暄了起來。
玉然不動聲色的打量這眼前的人,只見此人頭戴朝陽六翅大珠釵,身穿橘黃纏枝牡丹褙子,下穿湘妃色灑金裙子,整個人看起來聘婷秀雅,大氣與溫婉兼具。
想不到這馮氏竟是此等人物,看來此人真不可小觑,不過她為何針對自己呢,被此等人物盯上了,必得小心應對了。
玉然在打量別人,別人也在審視她。之前聽說侯夫人很是賞識王家姑娘,還以為是故意傳出來為這未來的定七奶奶撐面子的,當日華寧堂一見,馮鐘秀很是一震,如此秀色天成,大氣明朗的女子,以侯夫人的愛才之心,必是多加留意的。此人對自己威脅極大,日後必得多加留心。
兩人心中相互評估一番,又齊齊若無其事的轉與其他人寒暄見禮。正在熱鬧間,瑞福過來請進,衆人忙忙的跟進大堂。侯夫人已坐在太師椅上吃茶,衆人齊齊福禮請安。侯夫人揮揮手命衆人坐下。
丫頭奉上茶來,世子夫人周氏與謝大奶奶只吃得幾口,就告退辭去。這向來如此,侯夫人已過天命之年,侯府諸事早已泰半交到了世子夫人手中,謝大奶奶身為世孫媳婦,協助執掌偌大的侯府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衆人湊着趣兒的跟侯夫人說得一會兒話後,侯夫人揮手讓衆人散了。玉然特意留在了最後,準備等人都走後再與侯夫說起明定那四大丫頭的事兒。
待人都走後,玉然上前去對侯夫人行禮道:“玉然此次還有事想要向祖母求個情兒。七爺那幾個懷孕的丫頭,現還住在梨落院中,此院畢竟是住下人的地兒,她們幾個再住在那裏多有不便,孫媳準備将她們挪出來,不知祖母可怪孫媳自作主張?”
這本就是一個過場,侯夫人當然應允。玉然接着道:“還有靜思院的走娟,雖是理應受罰,但畢竟懷有侯府子孫,再住在那兒對腹中胎兒也是極為不利的,還請祖母一并開恩。”侯夫人一一應允:“你是老七房中的主母,你安排就好。下去吧。”玉然行禮退下。
出得院中,走到榮晖堂前面的小花園,只見滿完菊花開得正好,玉然看到一盆綠水秋波甚是驚豔,就走過去觀賞一番,正看得仔細時,只聽有人在旁說道:“七嫂好雅興。”
玉然擡頭一看,只見馮氏正言笑吟吟的站在旁,笑笑說道:“如此秀美的菊花,着實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馮氏旁邊穿丁香色衣衫的姑娘見玉然看過來,忙對着玉然福了一福:“明芙見過七嫂嫂。”原來,這是李明易的胞妹,排行第九,玉然笑道上前拉起她:“九妹妹,我們姑嫂之間不必如此多禮。”
馮氏道:“七嫂喜歡菊花?我那兒有盆瑤臺玉鳳開的正盛,嫂子可願品評一二?”玉然答道:“多謝美意,我是個俗人,花兒我也只看得出好看不好看,着實品不出花中真意。”馮氏笑道:“七嫂太過謙了。能品出花好看不好看的怎會是俗人了。想是七嫂不願移步了。”
玉然忙笑答:“真不是謙虛,我是真不會品。再則,今兒我還有事,實不能相陪,我們改日再敘吧。”馮氏問道:“那好,鐘秀就敬等嫂嫂上門了。不過,敢問是何要事竟要勞動七嫂?”
玉然心道,總算進入正題了。這也沒什麽好瞞的,人盡皆知的事情,盡人已猜到的結果。
遂,玉然從容答道:“還不是我家七爺那幾個丫頭的事情。我想着她們都已月份不小了,再住在那地兒也不成樣兒,是以今日就鬥膽向祖母求情了。祖母仁慈,已是答應了。”
馮氏道:“七嫂真是賢惠。以七嫂的仁義,想是今日要親自去接她們了。”玉然笑笑:“近日諸事煩多,實無空暇。幾個丫頭挪院子的些許小事,我就不去了。到時安排人去做也就是了。”玉然心道,我可不會為了你口中所謂的賢惠、仁義去下自己的臉,然後去給那幾個丫頭做臉。
馮氏初初試探,自己想知道的也大致知道,深知不可逼的太緊。遂道:“瞧我,只顧着跟七嫂說話兒,都耽誤了嫂子不少的功夫。既嫂子有事兒,我就不添亂了。待嫂子得閑時,我必厚着臉皮上門的。”妯娌姑嫂點頭別過。
馮氏別過玉然後,心中對玉然的警惕更上一層。因對明道:“今日見過七嫂,你感覺如何?”明芙道:“很是爽朗大氣。”
馮氏心道,是啊,就是這個爽朗才更讓人不可小觑。按理說,王玉然一個小戶之女,進得這侯府高門,不說戰戰兢兢,那也必是低眉順眼。可她偏偏氣度舉止很是大氣,不見怯意。這是一個胸有溝壑的人才能有的表現。
自己剛才用仁義、賢惠的名義都沒有将她架上去,真是敏智。看來自己日後可得打起精神應對了。
這馮氏是極有心計的,想她只是個五品散官家的庶女,且她家的庶女有十來個,最是不值錢的。她家的女兒嫁得都不怎麽好,甚而還有做妾的,算來她是嫁的最好的,她的事兒真可謂是庶女奮鬥史。
當日到了議親之齡,她是多方籌謀才嫁予平川侯家的這個愛讀書的孫子。李明易喜讀書習字,加上侯府的勢力,極大的增加她出人頭地的目标的實現。
她極為敏銳,經過一段時間的細細觀察思量,她發現,侯夫人實際上一直有意無意的想要在孫子輩中培植人才,且對孫媳婦也很是關注。
評她的判斷,可以猜出,侯夫人其實一直在觀察後代子孫,可能是想從中找出可堪大用之材,如果一旦被選中,那侯府的各方力量必向選中之人傾斜。
她從不甘于此,安于現狀,這是個好機會。因此她想盡辦法讨好侯夫人,在侯夫人面前表現,就是想讓侯夫人相信他們有能力做事。
有了侯府的大力扶助,青雲直上是指日可待的。這是她必須得到的機會,任何不利的都要提前鏟除掉。
前些時日她自認為在侯夫人面前做得很是不錯,至少在侯夫人那兒挂上了名號。但聽說王玉然還沒進門,就頗得侯夫人的看中,這事兒于己實是不是好事,得想辦法應對此人。
因不知對方實力幾何,那梨落院中的幾個蠢貨剛好可做探路石去試試。今兒王玉然對自己很是謹慎。前兒杜娟也去過梨落院問過話兒,想來王玉然已是知道是她讓人去過梨落院了。她派去梨落院這事兒做的并不隐秘,也不只望瞞住。
且錦瑟去梨落院不太隐秘,也是她故意留出來的尾巴,目的就是想看看王玉然的是否想到這方面,可事實說明,王玉然的機敏是不容小觑的,雨燕她們前腳出暢欣院,杜娟後腳就到了梨落院,真可謂瞬息之間就想到了。
機敏至此,難怪得到侯夫人的青眼,這于己實是大大的不利,得想辦法将王玉然壓下去。
作別馮氏後,玉然就讓杜娟帶路去謝大奶奶的院兒。既要接雨燕她們出來,那就必要安排她們四人住的地兒。暢欣院玉然已視為自己的絕對主權之地,別說目前沒地兒給她們住,就算有,玉然也絕不允許任何李明定的女人入住暢欣院的。
來到柏石居,謝大奶奶聞報将玉然迎進了上房廳中。妯娌倆說過一會兒閑話,玉然抿了幾口茶後,開口道出來意:“玉然今日叨擾大嫂,實還有個不請之請。”
停了一下,見謝大奶奶颔首示意,遂接着道:“我家七爺那幾個丫頭月份也大了,我想着再住在那梨落院、靜思院中中也多有不便,是以今日向祖母說起給她們換地兒住,祖母慈悲,已是同意。因此就來麻煩大嫂了。”
謝大奶奶道:“妯娌之間,怎會有麻煩不麻煩的。只是将她們安排在哪兒,你心中可有章程?”
玉然道:“當着大嫂的面兒,我也就不說假話了。我想着将她們安排到離暢欣院較遠的地兒就可以了,具體哪裏還請大嫂示下。”
謝大奶奶有點意外玉然的直接,她原以為玉然會假意賢惠一下的。誰知就這樣毫不掩飾的說出來了。
不過,這很對謝大奶奶的脾胃,謝大奶奶難得遇到一個如此幹脆,不彎彎繞繞的妯娌,是以,也爽快的叫過紫竹來問道:“你看二房那邊哪個地兒合适?”
紫竹想了想:“在二房花園旁還有一個大院子,離七奶奶他們那兒不遠不近,要不就安排在那兒?”
謝大奶奶問玉然道:“這丫頭說的這地兒,你先去看看,如果合适,就遣人來說一聲,我好安排人收拾一下,你看可好?”
玉然起身拜謝:“這再好不過了,多謝大嫂了。”又說得幾句,起身告辭離去。玉然走後,謝大奶奶的奶嬷嬷道:“這定七奶奶也忒直了些。不過這樣也好,比那起子說話繞幾個彎子的人省事多了。”
其實也不怪玉然直,來之前玉然想過了,是不是要迂回的将自己的要求說出來,後一想沒那必要。
像她與謝大奶奶先天地位相差極遠,一個是未來宗婦,一個是二房庶子媳婦。自己對她那是毫無威脅的,自己這樣的小蝦米,想來謝大嫂還不稀得出手對付。
況,彎彎繞繞的表達自己意思,可能會适得其反,還不如直截了當點,給別人一個好印像。說不得事情還順利點。
謝大奶奶點點頭道:“這個七弟妹看起來心思明正,很是不錯。不過才剛相交,也不盡然。具體如何,還待日後。”遂,撂下不提。
玉然回到暢欣院兒,明定也在院中。見玉然來了,明定親親熱熱的迎過來:“怎今日請安去了這許久?”玉然道:“早就散了的,因有事去了廣大嫂子那兒,耽擱了些時辰。”
明定問道:“你才進門,有何事要煩到大嫂子那兒?”玉然白了他一眼,狠狠的看着他道:“我為什麽去謝大奶奶那兒,你不知道嗎?”
明定見到這眼神一激靈,瞬間想到了。真恨不能扇自己兩耳光,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忙牽起玉然的手,涎着臉道:“然然,委屈你了,這事兒是我的錯,日後定不會如此。”又膩膩歪歪的說了好多好聽的話兒。
雖知道明定在哄自己,但好聽的話兒誰都愛聽,玉然也舒暢多了。說得一會兒,玉然想想也歇息的差不多了,還是去紫竹說的那院兒看看,早做完早了事。免得別人惦記。
玉然可沒有做好事不留名兒的脾性,想來這事兒是李明定惹出來的,現在自己幫他安排小老婆,這其中自己的委屈和對那幾個安排後續事宜的用心,得讓李明定這家夥知道。不然,他還當一切都順理成章的呢。
因道:“我也歇息的差不多了。剛大奶奶說的那院兒,我們一起去看看,如果合适,也好早點讓大嫂安排人收拾。”李明定道:“啊,我也去呀。”玉然瞪他道:“這是你惹出來的事兒,怎麽,讓你看下院子你還不願了?!”
明定摟過玉然道:“然然,不是我不願去,而是我去了對你就不美了。你想啊,安排幾個丫頭的住處,我還親自去看,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是我對你不放心。我這次要真去了,那真是給那幾個丫頭做臉呢。”
玉然想想也是,光顧着想讓李明定知道自己的用心,沒有想到這個彎繞。也對,李明定要真去了,真是有點下自己的面子。反正只是想讓他知道自己在用心安置他的小老婆,現下他已知道了,那他去不去的也實無多大關系。
不過李明定今兒個能切切實實想到自己,值得誇獎:“你今兒個很好,日後也要像這樣,将我放在心上。”明定湊過臉去:“我一直都将你放在心上的。怎麽,誇人也不來點實在的。”
玉然伸出手去,一邊一只手扯起李明定的臉道:“想想你做的事兒,還想要獎賞不成。”邊說邊又用勁兒的扯了扯。明定真有點疼了,嘶嘶得叫着,拿下玉然的手放在胸前:“那不是之前沒有你麽,日後定不會了,真不會了。”玉然又白了他幾眼,方才出去。
玉然來到紫竹說的院兒,這個院兒還挺大的,十多間房屋,每兩間自成一體。一看就是專門給小妾住的地兒,看樣子,這兒曾經是李明定不知哪個祖宗養小老婆的地兒了。
玉然,對這個院兒很是滿意,将那幾個一起塞進來正好。玉然立馬就讓杜娟去給謝大奶奶傳話兒,說就選中這個院兒了,請大奶奶安排下。
過不了幾天,謝大奶奶就使人來傳話兒,院子收拾好了,可以讓她們遷進去了。玉然就讓杜娟去梨落院、靜思院傳話,讓她們幾個人準備準備,這兩天就搬進去。
雨燕接到杜娟的話,差點趴在了地上,原鴿直接就嗚嗚的哭了起來,屬玉還算是穩得住的,但也是激動難耐。自此,她們算是安全了,某種承度也算是熬出來了。
走娟聽到杜娟的傳話,長籲了口氣,到底還是讓自己熬出來了,自己也算是賭贏了。看來自己運氣不太差,日後自己好好籌謀,必會越來越好。走娟笑笑的謝過杜娟:“多謝姐姐了。”然後又取下自己的手镯遞給杜娟:“我也沒什麽好東西,這個蝦須镯子姐姐收下吧。”
杜娟哪會要她的東西,她也還沒有那臉面賞自己東西,杜娟面上淡淡的婉拒道:“走娟姐姐不必多禮了,此物杜娟實不敢受,姐姐還請收回吧。”
走娟見杜娟這油鹽不進的樣兒,很是不悅,諷道:“想來我是沒這臉面送東西給姐姐的,不過,還是多謝姐姐今日前來。”
杜娟心說,你知道就好。實在不想再看走娟這尖酸樣兒,再則走娟而今的樣兒也有點瘆人,看着難受的緊,忙忙的避走了去。
回到暢欣院兒向玉然複命道:“奴婢将話兒都已傳到,估計她們今兒個都會搬進去的。那邊的院兒我又去了一趟,大奶奶安排的甚是周到,不光房間都拾掇好了,還每人配了一個小丫頭子。”
玉然點頭明了,想想道:“估量她們明兒個都會來向我請安的,你給蔡婆子說一聲兒,明兒她們來了,不必阻攔,通報放行就是了。”杜娟應諾。
第二日一大早,玉然還在梳洗,果聽到人傳話,走娟四人請見。玉然聽了,先白了坐在旁正在看自己梳妝的某人一眼,方道:“先讓她們在東廂房侯着吧。”李明定見玉然也樣兒,看樣子今天自己得小心了,忙谄笑的跑過來讨好道:“來,來,為夫來伺候娘子梳妝。”
玉然打開他的手:“一邊兒去,別在這兒添亂了,呆會再弄亂了,杜娟又得重頭來。到時,等急了你的心肝寶貝兒可別怨我。”李明定忙涎皮涎臉的陪笑道:“哪能呢,她們算哪個牌面上的人,我的心肝寶貝兒可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