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家近來黴運連連,雖然王老太太知道這都是因為自家最得力的五兒子病了,前程無望;這就引得之前得罪的牛鬼蛇神,以及眼紅他家的小人急急忙忙跳出來來踩一腳。
但王老太太還是見天兒的跑寺廟,跑道觀,大小菩薩、神仙拜了個遍,生怕怠慢了哪路神仙,不停的告罪、許諾。
這日王老太太準備去拜清風觀的神仙,為表誠心,堅持一路走上去。走在半山腰時有點累了,記得左邊山上有一個涼亭,就走過去準備歇歇腳。還剛走到涼亭前面的大松樹處,就見到好多穿綢衫的健壯婦人,看這些人的神情,猜到肯定是哪家豪門的仆婦。
這麽多人在此伺候,想是有貴人在此,王老太太不敢往前走了。轉身準備往回走避開了去,誰知腿實在酸軟不過,加上緊張,竟然摔倒在地,幸好有松樹擋住了,不然可能摔下坎去了。
驚的那些看到她的人“啊”出聲兒來,趕緊扶起她來。這時裏面走出一個年輕女子,問詢了一下,回過頭說了什麽,接着就有兩個人過來扶起她往涼亭走去。王老太太吓的連連告罪,嘴裏說着自己不是有意得罪貴人,還請貴人不要放在心上雲雲。
剛才出來的那女子迎過來笑道:“老人家不必緊張,是我家老太太聽說剛有人摔倒了,老太太最是體恤人的,命人扶過來看看有否受傷。況我家老太太每每出來都會找人問些稼穑之事;聽積古的老人家講講民間俗俚故事的。不是要怪罪于你,你就放寬心吧。”
王老太太聽了心中稍安,進得亭來,只見地上不知鋪的什麽毯子,上面花朵簇簇,王老太太都不敢下腳。那年青姑娘笑着催促她:“無妨,進去吧。快給我家夫人行禮。”
王老太太這才看見上面坐了一個錦衣華服的老夫人,滿身貴氣,讓人不敢直視。立馬跪在地上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頭。只聽上面老夫人叫起之後,馬上有人扶她起來坐在老夫的側下方坐了。坐下後那年青姑娘叫人過來看看她的腳,看過後說沒什麽大礙,可能抻了一下,休息一下也就可以了。
那姑娘揮手讓人下去後。就引王老太太說話,問她是哪裏人啊,家裏有幾口人啊雲雲。及至聽說他的五兒子是個教谕,名叫王蔭堂時;那老夫人身邊的嬷嬷插話了:“你這個兒子可是平陽書院的教谕?”
王老太太連連點頭,高興的答道:“是的,是的,就是平陽書院的教谕。”以為自家兒子的才學了得,連這山上遇到的貴人都知道,真是于有榮嫣。
繼續說着兒子的事兒,待聽說王蔭堂中風的事兒,老夫人不禁親口問道:“你此次前來就是為你這五兒子祈福的吧。”王老太太嘆氣道:“也不光是為他,最近我家也不知怎麽地,倒黴事兒一件接一件的。我尋思,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就上山拜拜,來請請罪,求神仙寬宥。”
老夫人聽到這兒,不禁與陳嬷嬷對視一眼,心中皆是一動。說了會兒話,那老夫人說有事先走,命人将王老太太送上山去。把王老太太感激的不得了。
老夫人下山後坐在車上,問身邊的嬷嬷:“清月呀,這明定的婚事老是不成,你說,是否真是他只與這丫頭有緣?我如果現在請人上門提親,會不會有趁火打劫之嫌?”原來,王老太太遇到的這一行人是平川侯夫人。
陳嬷嬷失笑道:“瞧夫人您說的。現在我們去提親,對王家來說是個絕好的機會,這次他們應該說不出不的。”“所以我才說是趁火打劫嘛。”侯夫人閉着眼睛笑笑。
陳嬷嬷突然想起:“前幾天平陽書院陳山長夫人來過,我見過一面,總感覺她欲言又止,好像有話要說,但又說不出口。想來,她也是準備說這事兒的。”
“嗯,一事不煩二主,你還是去找這陳夫人做冰人吧。”侯夫人道。陳嬷嬷答應道:“一家女百家求,我們府上再次提親,誠意滿滿,想必此次會一切順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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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夫人又上門來了,王金氏十分驚詫,想不到侯府還惦記她們家玉然。但,這次,在王家現如今如此情狀下,王金氏拒絕的話卻無法立刻說出口去,只是告訴陳夫人,她需要時日考慮。陳夫人同意她好好考慮,但話裏透出兩三天都必須要給答複的話來。
王金氏為難了,一方面不忍将女兒嫁給此等浪子,但另一方面,自家如今的處境,侯府此時提出結親,不亞于一根救命稻草,實不可丢棄。王金氏左思右想,無法決斷。
玉然替她決定了。玉然知道陳夫人來過了,問母親陳夫人來是所為何事?是不是還是為平川侯府提親來的?王金氏肯定的回答了,并且說聽陳夫人的意思,這兩三天都要回信的。這時間太急了,都沒時間思量了。
玉然斷然道:“娘,不必思量了。也不用等兩三天後回信,明天就去回複吧,就說我們家答應了。”王金氏驚住了,眼含淚水道:“然兒,你不必如此,真的不必如此。這事兒是娘自私了,娘都不應該思量,應該直接回絕掉的。”
玉然坐在母親身側,拉着母親的手說道:“娘,女兒說答應親事的話,不是意氣用事。說實在的,侯府再來提親我還松了口氣呢,我家目前情勢,想是父親平日有得罪的小人,現在一并發做呢。人家是有備而來,父親如今又病成這樣,實在不是對手。如今借侯府的名頭,這起子小人想必不敢再有動作的。”
王金氏遲疑道:“不至于此,不至于此,也許這是偶然,只是同時一起發作了而已,事情了了,這些人也就算了的吧。”
玉然打掉母親的幻想:“怎麽不至于此,這些人就等着我們垮掉呢,那魏家觊觎我家的地已經很久了。我家這些年子孫出息,一直有人說我們的祖宅風水好,那劉家可一直眼紅着呢;還有其它的,您比我清楚吧?那魏家是怎麽發家的,每次跟他扯上幹系的人,最後都是輸掉官司,弄得傾家蕩産的;他家搶奪別人家的家産可從不會手軟的。現如今就算我們願意給三百畝地,破財免災,那姓魏的還未必願意罷手。”
王金氏聽到這些實在無法否認:“其實當日那姓魏的來挂靠田地,我是不同意的,但你父親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當時你父親正是壯時,我家是不怕的,就答應了。誰知姓魏的竟然如此無賴。”
玉然道:“那姓魏的現在對我們家,那是勢在必得。且以他的性情,只多要二百畝地還只是試探,如果我們答應多給他二百畝地,這個口子一開,他見我家毫無還手之力,又有田有地的,這塊肥肉他不吞下去是不會罷休的,這後面不知還有什麽後招在等着我們呢,現在侯府來提親,只要我們與侯府結親的消息一傳出來,這些宵小之輩必然收手的。”
玉然見王金氏還在猶疑,再甩一記重錘:“就算我們此次能僥幸脫身,那也必然會傷筋動骨的。要敗一份家業容易,要立一份家業可就太難了,我們家也是歷經兩代才有如此局面;最主要的是,田地挂靠的事他們是不怕的,官司輸了就輸了,沒有損失,但我們不一樣,父親的功名可能會毀于一旦;這林林總總,日後讓玉文、玉輝如何自處?”
王金氏思來想去也無法,抱着玉然大恸道:“可是,可是這太委屈我兒了。那李明定又是如此性子,這日後的日子……。”
玉然側俯在母親懷裏,目光堅毅的看着前方,字字清朗的對母親說:“娘,您放心,日子總是人過出來的,我的閨中生活能過的如此和樂,他日婆家生活定不會讓自己過的凄凄慘慘。”
陳夫人接到王家同意婚事的消息,嘆息道這真是姻緣天注定,兜兜轉轉了一圈,這兩家還是結親了。陳夫人旋即将這個消息傳到侯府。
李明定聽到自己訂親了,訂親對像還是那王家姑娘。恨不能仰天大笑,叫你牛,叫你看不起爺,結果還不得嫁給自己,暗暗在心裏下決心,待日後她進門了,一定要好好振振夫綱,讓她明白什麽是夫為妻綱。
知道自己訂親了,家裏也不可能再揍得他見不了人,整個人都活泛了起來。想起走鵑她們幾個還在等自己的消息呢,就興頭頭的穿好衣服,準備出門去見見她們幾個,杜娟攔都攔不住。剛走到暢欣院門口就被婆子攔住了:“七爺,您還沒到出去的時日呢,請回吧。”
明定氣的大罵,正鬧騰着呢,只見內院管事田成家的走過來,問道:“這是在幹什麽呢?”看門婆子回說定七爺要出門呢,田成家的也不多說,對明定道:“想是七爺呆煩了要出去走走,但三月禁足期還未到,要不,老婆子去替您向老太太讨個話兒?”
明定本想唬唬這看門婆子闖出去的,誰知竟把田成家的給引來了,明定一聽這話兒,還讨話兒呢,這不讨打的嗎。一口氣哽在這裏,有心想怼回去,又怕傳到外面知道,又要受罰;不怼吧,定七爺的臉面往哪兒放呢。
一時就僵在那兒了,杜娟見情勢不對,忙對田成家的陪笑:“嬷嬷見諒,我家爺也不是要出去,只是多走了幾步,現正要回去呢。”連忙将自家爺拉回房裏。明定回到房裏,還氣咻咻的說:“還真不讓爺出去,有本事,成親也不讓爺出去。”
出了一陣子氣,才想起自己是要給走娟她們幾個送信兒的,就對杜娟說:“你使人去給走娟她們幾個傳個話兒,就說讓她們不要急,過幾天爺就會去接她們出來,讓她們好好好養胎。”杜娟在心裏翻白眼,心說還你去接呢,自己都出不去,不過面兒上不帶出來,諾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