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行人沿着放生池中間的甬道往西走,剛走到鼓樓邊,只見前面一群健壯仆婦密密實實的圍着,見瑞福一群人,其中一中年仆婦笑說道:“瑞福姑娘好快的腳程,這就來了。”
瑞福笑道:“夫人吩咐,不敢不快,我怕來晚了,夫人不給賞錢了。”
只聽一個婦人笑說:“你這丫頭,敢情沒有賞錢你就慢慢來了?別貧嘴,快快前來。”
瑞福帶着王金氏與玉然往裏走去,只見裏面一個身穿栗色宋錦對襟大袖衣衫,頭戴鑲祖母綠烏絨抹額,面容白皙,身形微微發福,神情溫然,淡然中又不失貴氣的五十上下的夫人站在那。只聽瑞福說:“王夫人,王小姐,此乃我們夫人。”
玉然跟着母親一起向侯夫人恭謹行禮。平川侯夫人看到玉然這行禮暗暗點頭,神情恭敬而不谄媚,起承轉合頗有章法,顯然教養得當。
待行過禮後,平川侯夫人對王金氏說:“不必拘謹,老身剛在放生池那看到令千金,頗有眼緣,因令人喚來一見。”
王金氏恭謹的回道:“能得夫人青眼,是小女的福份。”夫人招手讓玉然過來,說道:“既已來此,就跟老身一起走走吧。”玉然點頭稱是。
玉然陪着平川侯夫人慢慢往前走去,一路上不過問些玉然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的問題,待知道玉然今天來是為及笄祈福,因笑說:“快到花期了。”玉然應景的低頭做羞澀狀。
漸漸的聞到一陣陣濃郁的香味,玉然知道這是快到牡丹園了,果然,轉過前面的一座殿,好大一片牡丹園,正所謂姹紫嫣紅,争奇鬥豔,開的好不熱鬧,讓玉然這個現世的土包子看的目不轉睛。
侯夫人看到玉然如此興致盎然的樣子,也不禁笑了,心說到底是小孩子,看到好看的,就忘記了緊張。
平川侯夫人帶着玉然來到牡丹園中的一塊高地,此地種了兩株銀杏,長的枝繁葉茂,亭亭如蓋,就在樹下用黃楊木做了個九曲圍欄,裏面放了兩張石桌,外加幾個石凳。
見侯夫人意欲在此歇息,衆人忙忙鋪好茵陳氈毯,待侯夫人落坐後,擡手指指旁邊的凳子讓玉然母女坐下,玉然躬身謝過,欠着身子坐了。
平川侯夫人說:“這時節正是看牡丹的時侯,我等就在這好好看看,聞聞這花香,也沾沾這花的仙氣兒。”
王金氏笑回道:“今天多虧夫人,才得讓我們見到如此美景。”
王金氏就跟侯夫人這樣不緊不慢的閑扯,玉然雖眼睛盯着牡丹,但心思卻已不在這上面,凝神靜氣的聽夫人閑話:“……光有花,沒有水還是缺點什麽,在大缸裏養上荷花,再放幾尾金魚,意趣就出來了。不過,說到魚,剛才在放生池那,令千金是在做什麽呢?”
玉然籲了口氣,心說終于到正題了,王金氏聞聽,柔柔的提醒道:“然然,夫人問你剛才在放生池那兒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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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然欠身答道:“回夫人,民女剛才看到池邊有條小魚在岸上,但還有氣,就将它放回池中了。”
侯夫人問:“為何不讓侍女去做呢?不過是條魚而已。”
玉然回道:“回夫人,民女覺得這條魚與我有緣,這麽多人在這放生池邊走過,卻偏偏讓民女看到這小魚。至于為何不讓丫頭去做,是因為民女覺得佛渡有緣人,這件事說不定只有我做了,這條小魚的生機要大些。”
“哦”,侯夫人很有興趣的繼續問道:“既如此,将它放入水中即可,為何還要在水裏捧着不松手呢?”
玉然答道:“回夫人,剛才民女說的是天意,但有時侯不光是靠天意,還要看人力;所以我将小魚放入水中後并未馬上松手,待它适應後浮起再松手,這樣它的生機就更多了。雖然這只是一條魚,也是條命,看到了就盡力去做吧,對我只是舉手之勞,對這條魚兒卻是生死攸關。”侯夫人點點頭。
又說了一會子話,夫人對玉然母女說:“時辰不早了,我也不留你們了,以後有時間我們再閑話一二吧。”
一邊揮手命人拿過一個嵌寶雙股金釵:“初次見面,這個拿去戴着頑吧。”
王金氏連忙推辭:“這太貴重了,小女實不敢受。”
夫人搖手輕笑:“我與令千金有緣,老身很是喜歡,這也不是什麽稀罕之物,就拿着吧。”王金氏無法,令玉然拜謝賞賜。
辭別平川侯夫人,王金氏帶着玉然下山。一路匆匆不必細表,待到得家門來,門口等着的兩個小門神遠遠就撲過來,拉着王金氏歪纏:“娘偏心,帶七姐姐出去玩,卻不帶我們。”
王金氏疼愛的哄着,玉然卻唬着臉說道:“兩個小猴兒,娘好累了,還不快放開娘,不然竹猴兒,小螞蚱就不給你們了。”
兩個小家夥一聽,忙松開手,牽着玉然的衣角搖晃:“好姐姐,快給我吧,快給我吧。”玉然命芙蓉将王貴買的東西拿給兩個小家夥才得進門。
到得正房,父親王蔭堂已在房內等着了,待母女倆淨面洗手畢,只道:“先擺飯吧。”
金媽媽已擺好晚餐,簡簡單單六道菜:雞油香菇,粉蒸肉,西湖醋魚,清炒白菘,外加一道魚頭豆腐湯并紅棗糕。
因有兩個小家夥在,這飯桌上也是熱鬧無比,倆小子搶菜搶的好不熱鬧。
王蔭堂也趁着吃飯問起今天上香事宜,待聽聞見過平川侯夫人也是詫異不已,說:“我們與平川侯素無交往,怎會無故厚賞?”
王金氏答道:“我也有點不安,不過再一想,也許這真是夫人見我家然然有眼緣,才會招我們敘話?”
王蔭堂搖搖頭:“平川侯如此人家,怎會因緣不緣的突然招人相見,必是有緣故的。不過,多想無宜,然兒能得她老人家的金釵見禮,總歸不是壞事。”
玉然問道:“爹爹,這平川侯是何等人家,有何來歷?”
父親聞之,頓筷正色道:“是要跟你們分說一二,以免日後有不當之處。當日□□立國,按功論賞,公、侯、伯封賞了不少,但其中世襲罔替的只有四公、八侯、八伯,均賜有丹書鐵劵。平川侯就是這八侯之一,現任平川侯已傳至第三代,家主是李廷昭,娶妻陽平縣主;生有五子,長子李起承,已封為世子,次子李起德,五子李起嗣,這三子是陽平縣主嫡出;另有三子李起平,四子李起安為庶出。話說開國封賞的這幾家世襲罔替的公、侯、伯,現如今也只餘下一公、四侯、四伯了。平川侯府能歷經三代不衰,可謂了得,可惜教子不當,此乃一大敗筆。”
玉然好奇道:“爹爹,平川侯是怎個教子不當的?”蔭堂聽後不自在的輕咳一下,“小孩子家的不要問這些道人長短的話了。”之後将話岔開,怎麽都不肯再說這個話題了。
玉然無法,心想,待飯後再問母親好了。因而飯畢也不走,只說今晚要跟母親一起商量下明天去本家請安的事。
父親也由她,飯後自己去書房歇息,順便将兩小子也打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