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二.弦 他同姜弦計較什麽?陳淮兀……
代表姜家滿門榮耀?
做人不能太自私?
周嬷嬷眼神裏不知帶了幾分嘲弄、幾分惡心。
她擋在姜弦開口說話前, 漫不經心道:“二爺沒什麽用,二夫人卻也把大爺逼出去,硬坐了侯夫人的位置。”
“怎麽, 那時也是為了姜家滿門榮耀?”
劉若煙一拍桌子,梅花纏枝的銀镯子重重磕在桌子上:“周嬷嬷, 說話慎重。”
周嬷嬷與她對視:“二夫人自私慣了,突然偉大起來,讓老奴不習慣罷了。”
劉若煙狠狠剜了周嬷嬷一眼:“你只是個奴才,以下犯上、欺辱主母, 姜雲畫, 你就是這麽縱容奴才對待自己的嬸母嗎?!”
姜弦黛眉微蹙,慢條斯理道:“劉夫人 , 其一,你不是我的主母, 我的主母,是當今陛下胞姐、衡陽長公主。”
“其二, 你若将我做了姜家人, 那我告訴你,周嬷嬷是老祖母的陪嫁, 祖父尚待她恩厚。嫡庶有別, 如今她就喚你一聲劉若煙, 你也得受着!”
庶出……
這是劉若煙最不能忍受的。
因為姜芮禮庶出的身份, 她在侯府便處處受制, 甚至在紀盈那般低下的人面前都擡不起頭。
好不容易把紀盈趕出去了,結果又來了姜雲畫。
姜弦靜靜看着劉若煙臉上青白交接,又淡淡掃過一衆侍女,直到所有人都低下頭, 姜弦才輕描淡寫道:“不用送了。”
姜弦沒有過多在雙曲橋上停留,而是向着剛剛院子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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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這條路,耳邊傳來銀鈴一般的笑聲。
緊接着是一個姑娘清朗的聲音:“那可不是,我的嫂子自然是最美的!”
這是陳書沅的聲音。
姜弦驚訝了一下,旋即聽見更多的附和:“那可不是,今日那銀魚白色的衣裳,我可是萬萬撐不起來。”
又一女子道:“曾聽我父親說過,姜公儒雅、姜公夫人傾城,如今看着姜夫人,我也信了!”
“你說是不是,雲鳶?”
世家大族的後院紛争如若密結的網,勾連錯合、此起彼伏。
姜弦本是在樹林後,可聽見一個女子把話故意引到姜雲鳶身上,便撥開滿目青枝走了出去。
庭院裏的人安靜一剎。
像是被壓迫着似的,姜雲鳶扯出一個笑:“表姐自然是豔壓群芳。”
姜弦不屑于攪和在勾心鬥角裏,她只是颔首向各位女眷回了個禮,便看向陳書沅。
果然陳書沅已經別扭地轉過頭去了。
姜弦輕笑一聲,向她走過去幾步,“去找侯爺吧。”
陳書沅斜曳了姜弦一眼,挑了挑眉:“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大概你說‘嫂子’的時候。”
陳書沅一下洩了氣,接連暗地裏翻了兩個白眼,萎萎靡糜嘆了口氣,緊跟在了姜弦身後。
越過花拱門,在奇石嶙峋間,隐隐約約有一抹素白的身影。
姜弦按着剛剛的方向,大抵一想就知道了是陶邑寧。
她向陳書沅看了一眼,便徑直走了過去。
陳書沅原本還一個人在後面虛浮着,可一認清前面是誰,立刻就像是打了雞血,高昂起來了。
“哎呦,這是孟二夫人?”
陶邑寧烏黑的頭發掩蓋在素白的衣帽裏,略有一縷自額前微微垂落,襯得她姿容清瘦、楚楚可憐。
她擡眸,這幾天興許哭得厲害,一雙杏眼像是小核桃一般。
陶邑寧微微欠身:“見過敏寧鄉君、姜夫人。”
姜弦與她對視一眼,拂拂衣袖就要離開。
陶邑寧道:“姜夫人是去找見淵嗎?剛剛我同他在明玉亭,你現在去,興許可以遇到。”
姜弦還未說話,一旁的陳書沅擠到前面來:“我奇了怪了,我嫂嫂可問你話了,懂不懂規矩?!”
“敏寧鄉君不要多想,我只是為了姜夫人方便。”
陶邑寧道:“而且,我也确實感謝姜夫人能陪着見淵,讓他……”
“孟二夫人客氣了。”姜弦打斷了陶邑寧的話:“我既是侯爺的人,自然會陪着侯爺。”
“至于你,即為孟家婦,不必替我家侯爺感激我。”
場面一下沉默了起來,陶邑寧剛剛揩拭過的眼圈又漸漸點染紅暈。
哪裏有閑事,哪裏就有閑人。
剛剛已經分道揚镳的女眷偶有幾位又聞着聲兒走近了過來。
陳書沅冷冷瞥了過去,吓得她們止住了步子。
她回眸過來,不輕不重道:“孟二夫人,我二哥如今自在,你不會再糾纏過來吧?”
話音落,一聲“放肆”自小徑盡頭傳來。
姜弦一擡眸,就看見陳淮負手立于轉口,身側正站立着孟思昭。
陳淮目光自姜弦身上滑過,又一一掃過陳書沅和陶邑寧,最後慢慢收回。
陳淮不冷不淡道:“回去!”
姜弦一怔,她不由擡頭去看陳淮,卻見他只是與她相看一眼,便輕飄飄轉開了視線。
姜弦心裏一沉 ,頓時生出了委屈。
她自然知道這句話陳淮是說給她和陳書沅聽的。
只是沒等她們做出表示,陶邑寧向陳淮和孟思昭輕輕屈身:“大哥,侯爺,我先退下去看母親了。”
“沒說你”,陳淮看了眼依舊惡狠狠盯着陶邑寧的陳書沅道:“你們回去。”
陳書沅這才反應過來,她有些不平道:“二哥,為什麽——”
話音戛然而止,在對上陳淮清冷的目光時。
陳淮的話不容拒絕,陳書沅也不是願意忍氣吞聲的,她“哼”了一聲,直接拽着姜弦跺着腳離開,留下一衆人面面相觑。
陳淮沉默着看着她們走後,才對孟思昭道:“書沅的品性你知道,出口無心。”
孟思昭輕笑一聲:“那你說她做什麽?”
“我這裏無事了,你自便。”
眼見着孟思昭一走,院裏的女眷們再看着面色不善的陳淮,饒是想套個近乎,也先沒了勇氣。
不過是一刻時間,整個院子就只有陳淮一人了。
他靜靜站了了良久,直到衛硯拿着之前孟思昭給他的紫藤過來,他才有了幾分動靜。
衛硯道:“侯爺不是擔心夫人沒帶着鶴雲,特意過來接夫人回家的嗎?我剛剛怎麽看元一接走了夫人和鄉君?”
“是沒遇到嗎?”
陳淮沒說話,只是向着孟府外走。
陳書沅還好說,只是姜弦剛剛那呆怔的模樣看得他都有些心酸。
他同姜弦計較什麽?陳淮兀自想着。
左不過她什麽也不知道,養在府裏也沒什麽不好。
陳淮一想明白,就輕松了一些:“回府吧。”
二人一道出了孟府,陳淮還未走過一條街,衛硯便收了輕快的模樣,小聲道:“侯爺,景寧王被下毒了。”
陳淮倏然停住:“什麽?”
原來,剛剛衛硯未得命令主動離去尋陳淮,主要的原因是景寧王府傳來的消息。
昨日子時,景寧王突然毒發。
事情來得突然,景寧王府的幕僚們也已經歇息,這件事情女眷處理不及,等太醫治好景寧王,消息也被流露出去一些。
按道理只要景寧王大安、查出問題、處置了兇手即可。
可這問題就是,景寧王府連夜排查,排查到了太子殿下的頭上。
這毒竟是來自太子贈送給景寧王的清酒裏。
這下好了,原本太子和景寧王的人就互相看不慣,這件事倒像是個導火線,直接點燃了炮仗。
“景寧王醒了?”陳淮淡淡道:“他怎麽做?”
“景寧王封鎖了消息,壓下了幕僚。”
這樣才對。
陳淮心裏冷哼一聲,太子和景寧王關系如何,底下的人哪裏是看不明白。只是借故要讓蕭向忱試一試那個儲君之位罷了。
陳淮又道:“景寧王可說,他懷疑是誰想搞混京城這灘水?”
衛硯的神色更嚴肅了,他輕輕道:“前朝姬氏。”
陳淮自進入宣平侯府,已是夜裏了。
他沒讓下人點燈,只是一個人在黑漆漆的石徑上漫步而行。
遠處的點星閣和華星閣已經熄了火,偌大府內,除了值夜亮着的光,唯有凇院還亮堂着。
陳淮随口道:“這幾日凇院的燈一直亮到現在?”
底下的人立馬前走半步:“回侯爺的話,夫人晚些的時候會去馬廄看一眼追影和踏雪,便晚一些。”
陳淮一下子沒了言語。
他沉默着走到凇院,直到聽見一聲細微的輕喚。
“侯爺,你回來了?”
陳淮看着姜弦,她還是今日去孟府的一套裝扮。
說句實話,他今天第一眼看見姜弦,便被驚豔了一下。
姜弦平日裏穿的簡單,只有大場合才略是隆重一些。至于今日去孟府,更是素裏帶素。
只是,素裝不能壓美人。像是這銀魚白色的垂紗流蘇衣,只是稍稍貼合她一點,便能将她的美好展示七八分。
陳淮停滞一息,緩緩道:“今日我陪你一起去馬廄。”
月色正濃,再有前面的鶴雲提着一盞燈籠,竟把小路上光滑的鵝卵石照得幾分明亮。
陳淮道:“今日,我沒有責備你和書沅的意思。”
“我亦沒有偏頗于陶邑寧。”
姜弦“啊”了一聲,她萬萬沒想到陳淮竟然會解釋這個。
她仰起頭看着對方的眼睛,裏面流露着難得的溫潤。
她聽得陳淮的聲音,沉靜如水:“如果你生氣了,我可以解釋。”
“也可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