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仙

第11章 野林風雨夜

Part 1

我把那只小小的草蚱蜢小心翼翼地藏在懷中，擡頭望天。

唉！為啥和我在街頭聽到過的無數樣板戲一個下場呢？居然真的是——悲劇！

可惜我不是杜十娘，沒有百寶箱抱着一起沉江底。我也不是虞姬姐姐，有魄力幹出拿劍自刎的戲碼。再說了，那死貓也沒死，不過就是一時興起追了我，又一時冷靜放了我鴿子而已。

有啥啊？

我是江湖中人，是一代仙人……苗子！沒男人怕什麽？我還有理想有抱負！

可是為什麽，眼淚還是止也止不住？

狠狠地揉揉胸口，我不喜歡那裏面隐隐約約的痛楚。就好像，有什麽可惡的小蟲子鑽了進去。它在喝我的血，啃我的骨頭。可我卻只能眼睜睜任它在裏面胡作非為而無可奈何。

師傅啊，您老可從沒教過我，遇到這樣的情況該如何。

轟隆隆——

頭頂炸開一陣陣悶悶的雷聲，我僵硬地擡起手，立即有豆大的雨滴砸落下來。

又是一個陰雨天，和我第一次見到那死貓時一樣的天氣。

難不成老天爺也喜歡來“前後呼應”這一招兒嗎？真有文化啊……

看看，感情果然是我們這群小道士碰不得的玩意兒。我這一失足，怎麽連人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那個沒心沒肺的羅曦靜萌呢？那個面對無數店小二狂翻的白眼卻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大吃霸王餐的家夥呢？

我抱着頭，東竄西竄地找尋避雨的地兒。心裏是對自己一茬接一茬的鄙夷和唾棄。

終于，一處淺淺的山洞接納了渾身濕淋淋的我。倚在洞邊，望着茫茫雨簾和迷蒙的水汽，我忽然一時興起，大吼出聲——

“振作起來吧！！！！！！！！！！！！！”

可誰知，本以為是就我一個人的荒山野嶺，忽然随着我嘶吼的回音，響起一陣陣嗚咽凄寰的笛聲。

那笛聲悠悠揚揚，聽起來是個底氣十足的人吹奏。可是，起伏停頓中，那凄美如訴而又陰森得有些莫名的聲音，回響在大雨的野林中，居然透着說不出的詭異。

我的喉頭有些發緊，眼睛也随之瞪得老大。

卻

正當我驚恐不安，而又迷茫無緒的當口，雨簾背後忽然出現一連串跳躍的身影。

我定睛一看，頓時寒毛倒豎。

這些身影是人沒有錯，可是為何一個個的不好好走路，要用跳的？極其有規律的一蹦一蹦，身體僵硬得像根木棒……

我的腦中嗡一下，忽然想起幾年前的一個雨夜，我不聽話，師傅給我講的那個駭人聽聞的故事。

那裏面的人，不也是這樣走的？

一蹦一蹦，身體繃直。不是活人，是僵屍！

Part 2

我再有降妖除魔的熱忱也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道士，哪裏見過如此兇險的陣仗？一個激靈，雙腿吓得頓時就不會動彈。

聽聞着那悲戚瘆人的笛聲越來越響，眼瞅着那蒼白泛青的僵屍僵硬着手臂，一蹦一跳地直奔我而來，我想呼喊救命，卻又豁然想到此處無人可求。想拔劍，又猛地意識到降妖除魔劍早已流落他所。頓時，心中一陣絕望悲戚。

唉！“出師未捷身先死”原來是這樣悲哀而又無奈的感覺啊！

僵屍長長的指甲，已經觸碰到我冷汗密布的臉頰。我想我由于驚吓身子已然夠冷，卻不料他更是冰冷的吓人。

緊緊閉上眼，我不知道自己等待的是什麽。可是，忽然他不動了！

笛聲停了，僵屍們也不再向我跳躍。一切都靜止了，似乎連帶着洞內的空氣。

我有些不明所以，睜開眼，近距離看着面前這位僵屍大哥，忽然覺得也蠻英俊的。

對了，師傅說過僵屍們都有尖牙的，他們用它來吸活人的血。可是——

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居然就踮起腳尖，湊上前去看了看。

唔，沒有尖牙啊。難道不是僵屍？

恐懼慢慢消散了，可我的好奇心卻泛濫起來。摸着下巴左右打量面前這位僵屍，忽然發現他發髻裏頭好像藏匿着一顆小小的符咒。

試探着靠近他，他依然緊閉雙目毫無反應，我鼓足了勇氣，剛想摘下那東西看個究竟，耳後一聲大喝，驚得我一個趔趄倒退在石壁上。

雨簾後，閃出一道略顯纖細的身影。因為背着光，五官不甚清明。但從個頭和嗓音看，應該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我一顆高懸的心，總算落了地。心

想着，這小弟弟嗓門怎麽這麽大啊，差點把我吓得坐地下。

抖了抖衣服，我迎着他上前，彼時他亦疾步匆匆向我而來。洞外的雨依舊沒有停歇，天自然也陰得很，可是這光景我們卻足以将彼此看個清楚。

看穿着，應該是個風餐露宿的角色。卻偏偏長着一副貴公子般的細皮嫩肉，肌膚白得幾乎耀眼，五官更是精致得恍若畫中人。尤其是那一雙幽深不可見底的眸子，絕不像一般少年天真燦漫的年紀會有的。

現下裏，他有些惱怒地瞪着我，一臉的桀骜不馴和不耐煩。粉嫩的唇緊抿成線，下巴繃得有些怕人。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惹到了這位俊弟弟，只好讪讪一笑，以示友好。誰知他卻輕蔑地一哼，毫不給情面地将我一顆熱乎乎的心摔在一邊。

我愣住了。

“閣下難道不知道，出門在外，很多話都不可以亂說，很多東西都不可以亂碰的嗎？”

聲音如此清脆——我被一個陌生的小少年訓斥了，可頭腦中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感慨他的嗓音優美。

不過，他倒也沒等我接話，三步兩步走到那位僵屍大哥身前，擡手将那顆差點被我拿掉的符咒重新掖好。

“就差一點，我這擔生意就泡湯了！”他沒好氣轉過臉，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這都怪你，冒冒失失的。”

現下，我隐約間明白了，自己是差點闖了禍了。那位僵屍大哥頭發裏的那枚符，應該是很有用處的東西。

我尴尬地吐了吐舌頭，腦子飛快地思忖着如何将功補過。瞥一眼小少年濕淋淋的衣服，我頓時有了主意。

“啊！看你渾身都濕透了，不如我生火給你烤烤吧。”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沒吭聲。

那就是默許咯？我心裏竊喜，趕緊翻出腰裏的火折子，順便在洞裏找幹柴。

哈哈，本以為是深山老林的地方，卻不料遇到了旅伴。一個人在山洞裏過夜，多寂寞啊，怎好過有個伴兒？即便是個臉色臭臭的小屁孩兒，也算恩賜啦！

我樂滋滋地點燃了篝火，呼喚他過來。

他瞅瞅我，又看看篝火，再扭頭望望洞外連綿的大雨，稍稍別扭了那麽一小會兒，到底還是磨磨蹭蹭地靠過來了。

別扭的小孩子，呵呵，我心裏一陣笑。

r> 彼此靜默了一陣，我起身添了點柴禾。不經意瞥過他那張在篝火照耀下紅彤彤的臉，心裏忽然覺得一陣溫暖。

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第二位南竹是啥職業麽？

多麽神聖的職業啊……

嘿嘿

☆、低調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