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們私奔去
Part 1
蹲監獄的日子真不好受,幸好還有一天三頓飯外加那食盒裏藏匿的小秘密。
草蚱蜢,是不是每一只都出自小暖之手?
額頭抵着鐵栅欄,我腦中總是浮現出他纖細手指翻折柳葉的情形,還有他絮絮叨叨對着蚱蜢說話時候的模樣。
氣色好些了嗎?臉頰紅潤了嗎?身子有力氣了嗎?
除了師傅,我這輩子還從沒這樣挂心過一個人。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尤其是在他受傷後的這些時日,我更是沒日沒夜地思念他。
師傅啊師傅,徒兒真不該賭氣離你而去。如果您此時還在我身邊,一定能告訴我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哐當——”
又是地牢門開阖的聲音,日日三次,我早已習以為常。應該是如玉姐姐吧。
懶得起身了,卻到底還是心系那只小小的翠色禮物。
蚱蜢……
“羅曦靜萌,你可是不願意見我?怎地連臉都懶得轉過?”
這聲音如此熟悉,我豈能不知?!
猛地轉過臉,但見他懶洋洋斜倚着栅欄,鎖着我的那對琥珀卻是昏暗地牢中,最動人的風景。
我喜極而泣,起身撲過去,順着栅欄縫隙一把扯過他的手捧在胸前。
他白皙的面上有一閃而過的紅暈,眸光閃閃的,想直視我,又似乎還有顧忌。別別扭扭的,看得我心裏亂成一個團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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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暖你好了?你可是真的好了?能下床了?傷口還疼嗎?心裏還生我氣嗎?我不是故意的,這幾日我在牢中日日擔心你,滿腦子都是你倒在我身前的樣子。我——”
“你怎麽一下子成話痨啦?”
媚惑的眼,親昵的語氣。他佯裝嗔怒時的側臉,被這黯淡的光線勾勒出別樣動人的一面。我忽然頓住,仔細地盯着他。一種別樣的感情在心裏驀然滋長,而且越來越烈。
就好像,一個和你一起許久的朋友,倆人親密無間地相處,倒也是安然無事。然後忽然某一天,或者是他一低頭的溫柔,又或者是他悄悄扯動你手時的羞澀,便叫你一下子注意到他。
眉眼還是那個眉眼,人也還是那個人啊,可怎麽在你眼中一下子就變得姍姍可愛起來
?
我像被燙到了似的,一把松開他的手,狼狽地抵在地牢冰冷的牆壁上,心跳得飛快。
師傅師傅,救命啊!徒兒中邪啦!
“你又怎麽了?見鬼了?”他眉頭蹙起,再擡起頭看我的眼中有患得患失的緊張。
我不敢再看他,只能緊抿着唇,不說話。
他果然急了,一頭鑽過栅欄縫隙,就這麽大大咧咧地走到我身前。
“啊?你就這麽進來了啊?”我擡頭,幹巴巴地看着他,手腳慌張到無處放。
這一刻,他的臉拉得老長,明顯對我這刻意岔開話題的舉動很蔑視。
“這是我家地牢,自然束的不是我。倒是你,又搞什麽把戲?對我時好時壞,是作何打算?”
“沒,沒什麽打算啊。你是主人我是冒犯了你的階下囚,再說你我人妖殊途,畢竟——”
“羅曦靜萌!你好沒有心肝!”
他一個傾身,将我困宥于牆角和他懷抱之間,動彈不得。
我的胸膛劇烈起伏,滿鼻腔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道,只覺得口幹舌燥。擡起頭,望着他陰沉着的臉,想說點什麽緩解下尴尬,卻覺得舌頭打結。
“小丫頭片子——”他溫暖的手,鉗住我下颚,迫使我擡起頭與他對視。
那兩汪翠色琥珀,即便平時看都覺得壓迫重重,更何況此時?我一眼望進,幾乎迷陷。
他的臉,慢慢靠近,鮮豔的唇就在我眼前綻放。我下巴被固,視線被迫到處游移,一會兒是他皓潔的貝齒,一會兒是他顫動的喉結。
“你是不是以為我一直對你輕柔,便是個好欺負的人?任憑你歡喜了就捧在胸口,不歡喜了就一把松開?”
“小暖,你別這樣,好好的不要啞着嗓子說話——”我掙紮着推拒他,怎奈那單薄的胸膛此時卻如銅牆鐵壁一般。
他沒有聽我話,身體反而貼得更近。我身後抵着的是冰冷的牆壁,身前就是他炙熱的懷抱,一顆心夾在中間,幾乎要瘋跳出口。
今日就是亂了,一切都不正常了!我不正常了,小暖也不再是那個柔弱賢良的男子。可是更不正常的是……我居然不讨厭。
這感覺太可怕,熱流在胸腔裏翻騰,腦筋也變得混沌一團,更難以啓齒的居然是我的小腹裏…
…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面上。空氣靜谧得可怕,聽覺居然前所未有的敏銳。彼此混亂的心跳聲,他吞咽口水的聲音,他慢慢向我貼近時的呼吸聲……我在說不清的煎熬與矛盾中,傻傻地閉上眼睛。
我在等待什麽?
一個吻?
我想起那日淺嘗辄止的甜美和柔軟,那麽今日,會不會也——
許久,內心期待的并沒有成真。
我帶着些許失望和不解睜開眼,卻見到他濃情款款的眼。
“呃……”咋不親了呢?
“咱倆私奔吧!”他一把将我摟入懷中。
Part 2
年如玉一進屋,就看見莫小暖一個人在裏間搗騰着,衣櫃被翻得好似亂腸子一樣。
她皺眉,這又抽得哪門子瘋啊?
“喂你幹嘛呢?學老鼠要盜洞啊咋滴?”
莫小暖聽聞是她,身形一僵,片刻轉過臉來,那面上是極其難用語言來形容的表情。
欣喜,狂躁,亢奮,似乎還帶着一點點惶恐。
年如玉被吓住。
莫小暖三步兩步上前,一把拽住她胳膊肘将其拖到角落,末了還疑神疑鬼地四下張望一番。
“你幹什麽呀?”
“年姐姐,我要和萌兒私奔!”某人毫不猶豫地丢出這一重磅炸彈。
“嘎?”立即将某女炸飛……
年如玉郁悶地聽某男将事情的經過講述一遍,心裏是一遍遍唾罵自己。要不是她一個不小心告訴他男人有時候要強硬,才能博得女人的歡心。那死貓也不會剛能下床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地牢看心上人。
不過你說你看就看呗,耍點兒恨裝點兒帥,讓那女人亂激動一把也行。偏偏是某人道行太淺,搞來搞去把自己也給弄激動了。嘴邊一個沒把門,居然說要私奔!
越想越氣!
“莫小暖我說你現在到底有沒有腦子啊?我跟你說‘私奔’是最後一招。那叫迫不得已的殺手锏!既然你說那傻妞已經有點兒把持不住,就繼續男人下去呗,何必
再來這招铤而走險?”
“姐姐,其實當時我比她還激動還緊張。腦子亂亂的,看她看我的眼神漸漸變軟變柔,我就……我就神志不清了……”
“莫小暖!”她拍案而起。
“姐姐,你會幫我的……哦?”某人開始眼泛淚花。
就像一大盆涼水兜頭澆下,某女還來不及發作就被自家老弟的必殺絕技澆滅在當場。
“姐姐~”他搖晃她手臂。
“你不要每次都用這一招!”
“等我和萌兒私奔回來,必然已經是開花結果,奶奶到時候也沒轍啊!所以姐姐,你會幫我的……哦?”
“……”
“哦?”
“我靠!莫小暖,我上輩子欠你的!”
叮咚!答對了,年姐姐你就是上輩子欠了某人的無恥妹妹……
Part 3
我從沒想過要對誰動情,卻偏偏被一只貓給禍害了。我更沒想過哪天自己會和某人上演這麽爛俗橋段的私奔戲,卻在年姐姐的帶領下,義無反顧地沖向約定地點。
手裏握着小暖托年姐姐轉給我的草蚱蜢,耳邊是呼呼而過的風聲。年姐姐扯着我手,臉色陰沉着,嘴角緊抿着。看得我心驚肉跳。
“別光顧看我,小心腳下路不平。”
“嗯!”
“再過一個山坡你就出莫家鎮了,那裏不是我們管轄範圍,老太君也不能再耐你何。”
“那姐姐你呢?你私自放我出來,會不會?”
“死不了!”
她咬了一下牙,扯過我的手,又加緊腳步。
漆黑的夜色,朦胧的星光,蟋蟀此起彼伏地吟唱。我的身子在機械地運動着,似乎已經脫離頭腦的控制。
這一刻,我的心思我的腦海中只有一個人。
莫小暖。
我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什麽,因為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快到我根本無法細細理清自己的思緒。
捉妖道士和妖精?
我們要一起私奔,離開他的家,以後風餐露宿生死相依?
我無法想象自己為一個男妖變成賢妻良母的模樣,也無法想象那樣美好出塵的小暖
為人夫為人父的樣子。
可是,這就是所謂的愛嗎?
為了愛,奮不顧身。為了情,敢于做最大膽的嘗試?我甚至不敢想,如果這一切失敗,等待着我們的又将是什麽?
師傅,如果此時此刻您在我身邊。您是會笑掉大牙呢?還是深深的一聲嘆息後,背過身去不再理我?
大喘了一口氣,我揉揉酸澀的眼——
夜色依舊很暗啊,黎明尚早……
作者有話要說:某人和萌兒的愛情,前世也是初戀。所謂初戀就是那種混合了意亂情迷和青澀的感覺,往往修不成正果。
對不起,蝦子無法将最好的給某人哈~
☆、此景過後無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