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2013-5-21:45:本章字數:(1)
回去的路上,蘇涼末一句話沒說。整個腦子裏都充斥着剛才憑借一點點燈光所看到的那副場景,占東擎沒讓她開燈,一旦光線足夠,呈現出來的難堪和窘迫必将讓蘇涼末崩潰。
她看不得家人難受,一點點都看不得。
蘇涼末有些忍不住,眼淚已經淌出來,但她不想在占東擎面前哭。
她努力了幾次也沒能憋回去。
占東擎專心的在開車,好像壓根沒有注意到她,蘇涼末背過身擦了下眼睛,男人的餘光從她身上收回,他手肘撐向窗側,目光則盯着前路。
“要是找到了我爸,你能讓他安然離開嗎?”蘇涼末穩住情緒後才開口。
“我可以把他弄到安全的地方。”
“你既然這樣說的話,我是不是可以相信你不會害我爸?”她找到北景,無非就是怕占東擎為她和衛則的事伺機報複到蘇康身上,但從剛才的事來看,占東擎确實事先就知道蘇康的下落,他如果想下手,自己連後悔的機會都不會有。
“你現在才相信我嗎?”占東擎手指敲打幾下方向盤,“我不知道你爸之前得罪過什麽人,但确實有不少人都在找他。”
蘇康的案子牽扯甚廣,蘇涼末知道很多人都想他死在外面。
車子開回酒店,占東擎擡頭看向蘇涼末,“去我房間吧。”
她垂着頭沒說話,占東擎提了速将車轉彎,蘇涼末回過神,“到了?”
他才把車停穩,蘇涼末就拿起包推開車門回了自己住的賓館。
占東擎盯着她的背影,防他跟防狼似的,他要真那麽迫不及待,有的是法子對付她。
蘇涼末回到房間後先檢查手機是否有電,洗漱好躺到床上卻怎麽都睡不着,她知道爸爸在外肯定過得苦,但沒想到一向追求生活質量的蘇康會苦成那樣。
蘇涼末睡着時眼睛還是濕潤的,響亮的彩鈴聲幾乎讓她第一時間從夢裏面驚醒,她刻意将音量調的最大,蘇涼末拿起手機,接通後立馬放到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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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涼末。”
她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淌出來,蘇涼末蜷起雙腿,“爸。”
“涼末,你在哪?”
“爸,我去找過你。”
“我知道。”
蘇涼末抽出紙巾,抵住鼻翼間的哭聲,“爸,你還在那嗎?我這就去找你。”
“別過來,”蘇康聲音刻意被壓低,“我回來取點東西,涼末,別再找爸爸了,有機會我肯定會和你聯系。”
“你又要逃去哪?”蘇涼末好不容易有他的消息,“爸,我讓人把你送出國吧,你別再東躲西藏了。”
“涼末,現在還有誰肯幫我們?”
“有,”蘇涼末握緊手機,被迫讓自己的聲音鎮定下來,“他說過肯幫你,爸,你在這不安全,逃來逃去也不是辦法。”
蘇康半晌沉默後,才再度開口,“是誰?”
她有片刻的猶豫,“占東擎。”
另一端的呼吸聲仿佛忽然凝滞,蘇涼末試着開口,“爸?”
“不行,”蘇康二話不說回絕,“涼末,你怎麽會和占東擎扯上關系?”
“我跟他沒什麽,他只是安排你出去。”
“涼末,”蘇康似乎在走路,蘇涼末能聽到急促的腳步聲,“爸爸的事你別擔心,占東擎那樣的人怎麽可能平白無故幫你?我不想再将你扯進來……”
“爸!你聽我一次……”
“你媽和蘇澤都好嗎?”
蘇涼末難掩哽咽,“你不在家,媽怎麽可能好,爸,我管不了那麽多,只要你能沒事,我知道你不能自首,我也不能再看着你居無定所的逃來逃去,爸,你讓占東擎幫你吧?”
“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不要懂那麽多,我只想看見你好好地活着!”
蘇康似乎有一瞬間的猶豫。
“爸,你在哪,我想見你。”
這麽長時間逃亡在外,蘇康也确實思念女兒,“好,你是一個人嗎?”
“嗯。”
“我今天回來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涼末,憑你自己肯定找不到我藏身的地方,但我沒想到這件事會跟占東擎有關,你別太相信他的話,那種人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爸以前就跟他們打過交道,你來的時候千萬要小心,不能讓任何人跟着。”
“可是……”蘇涼末下意識裏還想接受占東擎的提議,“爸,你還能去哪?”
“別犯傻,他說能幫我就一定是幫我嗎?涼末,爸如果落到占東擎手裏,還不如自首。”
蘇涼末出門時,做了一番劇烈的思想掙紮,但想到蘇康的話,還是沒有去找占東擎。
車子很快來到跟蘇康約定好的地方,蘇涼末站在碼頭前,撥通手機跟蘇康确定具體方位。
碼頭的空地上存放着不少貨物,蘇涼末數到第三條走廊後拐進去,手腕猛地被人拽住後拖向前,蘇涼末脫口而出喊道,“爸。”
蘇康蹲下身,腳邊放着個手提包。
蘇涼末抱住他的手臂,“爸。”
“怎麽還跟個孩子似的?”
“爸,你這是要去哪?”
蘇康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穿這點衣服就出來,看你凍得嘴唇都發紫了。”
蘇涼末控制不住情緒,眼睛濕潤,“如果你自首的話會怎樣,也不是多重的罪名,爸,媽說讓你回來還不如讓你逃在外面,可這樣的日子你真過得下去嗎?”
“涼末,”蘇康伸手按住女兒的後腦勺,他前額抵着蘇涼末,“但凡還有一條退路,爸都不會這樣離開你們。”
他的苦衷和無奈,蘇涼末理解。
她點點頭,“我知道,我以後再也不問你這種話了。”
蘇康擡起手表看眼時間,才要說話,忽然一道汽車大前燈的光掃過來,穿過集裝箱間的縫隙,令人眼前驟然一亮,也讓蘇涼末看清楚蘇康臉上的滄桑。
“蘇康,你已經被包圍了,識相的出來自首。”
蘇涼末心頭大驚,她視線穿過間隙往外瞅,并沒有大股的警察和警車,碼頭邊停着兩輛車,下來的五六個人正在逐步靠近而來。
“爸,怎麽辦?”
“涼末,你待在這別動,也別讓他們看見你。”
蘇涼末看見蘇康拉開手提包,從裏面掏出樣東西。
有燈光掃過來,她眼前驟然清晰,是一把手槍。
蘇涼末面露難以置信,“爸?”
蘇康扭頭看眼女兒,他起身前伸手抱住蘇涼末,“好好照顧你媽和蘇澤。”
蘇涼末扯住蘇康的袖子,“爸,別這樣。”
他揮開手,弓腰跑了出去。
蘇涼末透過集裝箱邊緣看見幾人窮追不舍,她維持着蹲下的姿勢挪到出口處。
“再跑就開槍了!”
她後背抵着木板,也不知是誰先開的槍,砰一聲帶着彌漫不去的火藥味震破耳膜般,蘇涼末幾乎第一時間捂住雙耳,又是連續幾陣槍聲,她看到蘇康逃到碼頭外圍,舉起的槍朝這邊對準。
砰——
緊接着叮的一聲,也不知彈到什麽硬物,有東西擦着她的褲腿咻地飛撞到地上,蘇涼末戴着手套的右手伸出去,撿起後攤開掌心一看,是顆子彈。
剛才槍響的時候,只有蘇康開了這一槍。
蘇涼末将手攥緊。
蘇康跨過欄杆似乎要縱身一躍,蘇涼末看到幾人同時舉起槍。
她飛快爬起身朝着出口方向沖,腳由于蹲得久而發酸,蘇涼末趔趄下撞到集裝箱上,嘴裏的爸字還未脫出口,就被人從背後捂住嘴。
她身體被提起,兩條腿騰空蹬動,蘇涼末最後看在眼裏的是蘇康被槍擊中後,人翻過欄杆撲進了海水裏頭。
“爸爸——”
她撕裂的喊聲化作喉嚨口的嗚咽,所有的掙紮都成徒然,蘇涼末瞬間被滅頂的悲傷和絕望擊得崩潰,她一腳踢在集裝箱上發出巨大的動靜,但那幾人都圍在碼頭邊查看,并沒有注意這邊。
蘇涼末被拖離原來的地方,碼頭前靠着幾艘船,這樣大的動靜竟沒一個人露面。
捂住她嘴的人力氣很大,堅硬的胸膛磕得她發疼,蘇涼末被推進個角落,這兒是很好的藏身地方,他抱緊她的手才松開,蘇涼末就想跑出去。
男人一把拉住她,将她的腦袋按向集裝箱。
蘇涼末因他的用力而撞得生疼,她顧不得這些,視線觸及的一切都是破碎而模糊的,她眼睛通紅地看向後面,這才發現壓着她的人是占東擎。心裏升騰起莫名的希冀,“救救他,救救我爸。”
占東擎一句話沒說,蘇涼末雙手撐在臉側想要起身,男人一個用勁,她臉頰擠壓的緊,痛不欲生。
她眼睛看不到周圍的環境,心急如焚卻掙不開占東擎的手,許久後,直到汽車的引擎聲傳來,蘇涼末臉上早已冰涼一片,肌膚被刺激得麻木。
待兩輛車全部離開後,占東擎才松手。
蘇涼末幾乎第一時間回身,擦撞過占東擎的肩膀沖出成排集裝箱,她跑得飛快,凜冽的夜風割着她的臉都感覺不到疼,海面早已恢複平靜,她連哭的時間都不敢給自己,蘇涼末雙手扣緊欄杆,“爸,爸!”
占東擎走到她身邊。
蘇涼末彎腰查看,依稀還能看見地上的血漬,她邁出一條腿想往下跳。
占東擎伸手拽住她的胳膊。
蘇涼末揮開手,“放開我!”
占東擎一把扣住她的後腦勺,将她的人往欄杆外壓,她腰部抵着鐵索,全身重量交付在兩條腿上,水面似乎暈開一圈血紅,在這樣凄慘的月色下更加令人膽戰心驚。
她哭出聲來,占東擎的話卻絲毫不留情面,“你好好看看,你爸還有命活着嗎?”
“你閉嘴!”
“你還是保佑他的屍體能被撈起來吧,至少能留個全屍。”
“你閉嘴,混蛋!”蘇涼末伸手去打,占東擎将她拉起身,蘇涼末猶如一頭困獸突然出籠,她雙手猛地推向占東擎胸前,“你不是很厲害嗎,不是殺人不眨眼嗎,為什麽不殺了他們,為什麽?你把你的殘忍顯示給我看有什麽用?占東擎,你剛才應該把他們全殺了!”
蘇涼末發洩一通,她雙手甚至不知道應該擺在哪,占東擎将她的歇斯底裏看在眼中,“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她啞着嗓音,人緊貼那道欄杆,“我爸沒了,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他……”
占東擎見她哭得傷心,蘇涼末的這幅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男人神色冷清,并沒有因為這樣生離死別的場景而感到惋惜,“你既然不相信我,我又何必為了你給自己惹上麻煩?蘇涼末,你要明白,你的一個不信任搭進去的可是一條命。”
她張張嘴,最終還是一口苦水往下咽。
蘇涼末淚眼模糊,狠狠地盯着他,這種悔恨卻不能推到占東擎的身上,她心裏堵得難受,一口血氣沖到喉間。
占東擎走到她跟前,使勁地扣住蘇涼末胳膊,“你不說要殺了那些人嗎,好,跟着我,我幫你殺,我替你卸掉他們的胳膊和腿,蘇涼末,只要你有這個膽子和想法,我全部都幫你做!”
他眼裏的深邃化為狠戾,蘇涼末唇色發白,臉也被月光照出透明色,她掩不住哽咽,“我只想我爸能活着,我想他好好地活着。”
占東擎嘴角展露一絲冷笑,他把蘇涼末推到岸前,“你爸就在這水底下。”
她撇開他的手,雙腳再度跨過欄杆。
這次占東擎沒有阻止,看着蘇涼末跳進了海水裏面。
北景深夜的水溫都在零下,她慌亂地張望四周,可哪怕一點漣漪都沒有,蘇涼末喊着爸爸,聲音由最初的微弱轉為絕望,占東擎轉過身離開。
他的身影一點一點被黑夜給吞噬,蘇涼末凍得四肢僵硬,她紮到水下找了幾次,占東擎耳邊不斷傳來水聲,嘩啦啦伴随着蘇涼末的呼喊和哭聲,攪得他心裏一陣莫名的亂。
占東擎走出去的腳步,不由頓住。
像是被釘子給狠狠釘住。
蘇涼末的衣服猶如水蛭般緊吸着皮膚不放,她冷得牙關打顫,一口水嗆到鼻腔後扶着岸沿猛烈地咳嗽,“咳咳——”
占東擎握了握拳,他折身走到蘇涼末跟前,她一條手臂吊着,已經凍得通紅。
占東擎彎腰拽住她的胳膊,“起來。”
“你別管我!”蘇涼末甩了下沒有甩開他的手。
他用力将她往岸上拖,蘇涼末傾過去一口咬住男人的手背,占東擎冷不丁松手,她整個人往下沉,海水沒過頭頂,蘇涼末讓淚水肆無忌憚流出,嘴裏還有血腥味。占東擎站在岸邊都能聽到她隐隐的哭聲,透過水面帶着鑽透人心的哀戚,他長腿邁過欄杆,彎腰,大掌一把擒住蘇涼末肩膀後将她使勁拽出水面。
“放開我!我要找我爸!”
兩人拉拉扯扯向前走了幾步,占東擎扣住她的腰,蘇涼末掄起拳頭不管不顧往他臉上錘。
“靠!”占東擎避開她的手,一把将她推開,“你他媽把氣全往我身上撒,害死你爸的是你自個,別搞錯!”
蘇涼末趔趄下沒能穩住,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只顧坐在那哭。
占東擎甩了甩濕透的袖子,想要就此不理。
她雙手捂住臉,占東擎就看她兩個肩膀在抖,他走到蘇涼末跟前,“起來。”
“你……別管我。”她哽咽的說不出話,占東擎蹲下身,“這個地方不能久留。”
“我讓你別管我!”蘇涼末也不管不顧,現在哪裏有心思想自己的處境,好不容易見到的親人就在自己面前落得個死不見屍的下場,她情緒完全崩潰,占東擎知道這會跟她沒法較勁,他伸手再度将她撈起。
蘇涼末雙手直往他身上招呼,“你為什麽不救他?你為什麽要拉着我?你不是挺橫嗎,你殺個人跟捏死只螞蟻似的……”
很多話都是脫口而出,包括心裏的悲傷和怨恨,哪怕蘇涼末自己沒這個理,也想要發洩一通。
這席話,蘇涼末今晚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
占東擎硬是将她拽上車,在她眼裏,他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所以她才斥責他的袖手旁觀。
司機将前後空間隔開,蘇涼末激動地在他懷裏掙紮,占東擎死死按住她的雙肩,讓她不得不将臉埋在他胸前,到了酒店,她被連拖帶拽地弄進房間。
占東擎将她帶到浴室,雙手撕扯她的衣服,她動也不動地被他擡起手,又轉過身,直到男人蹲下,雙手拉住她內褲往下扯,蘇涼末一口氣緩出來些,心頭劇痛之後人感覺驟然清醒,低頭看到一顆腦袋蹲在她腰間,幾乎是第一時間,她兩手扯住內褲邊緣,“你幹什麽?”
占東擎松開手後站起身,“洗個澡,我去給你準備衣服。”
蘇涼末雙手護在胸前,占東擎朝她看一眼後出去,眸底并沒有任何的情念,她坐在浴缸裏面,自己放了水,然後身體慢慢往下沉,腦袋枕着浴缸邊緣。
她擡頭盯着燈光發怔,浴缸裏是清水,脫光衣服後的身體一覽無遺,蘇涼末精疲力盡,也不知過去多久,原本滾燙的水都涼卻,門咔嚓一聲被打開,占東擎拿着衣服進來。
他徑自走到蘇涼末身側,她聽到動靜擡起眼簾,占東擎将衣服放在邊上,她四肢一僵,剛要做出下意識的反應時,他已經轉身出去。
蘇涼末伸出手臂去拿毛巾,這樣安靜的場面,竟出乎意料的契合,仿佛他們就是一對相處很久的夫妻。
換好衣服出去,占東擎站在窗前抽煙,蘇涼末自顧來到唯一的床邊,她掀開被子鑽進去,将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
她明顯将占東擎當成空氣。
男人煙抽到一半,蘇涼末壓抑不住的哭聲便傳入耳中,她死死咬住被角,占東擎将煙掐熄,沉了沉聲道,“你打算今晚就一直哭嗎?”
蘇涼末聞言,反而哭得越大聲。
占東擎抿緊唇,眼色越發的陰鸷。
蘇涼末帶回來的包就放在床頭櫃上,手機忽然響起,一遍響鈴之後又重複,蘇涼末探出手,把電話接通後放到耳邊,“喂?”
“涼末,你去哪了?為什麽不在家?”衛則聲音急切透過來。
蘇涼末一聽到衛則的聲音,幾乎泣不成聲,“衛……衛則,我爸爸……我爸……”
“伯父怎麽了?你找到伯父了,你在哪?”
面對衛則一連串的問題,蘇涼末哭得更兇,占東擎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床前,劈手奪過蘇涼末的手機,她幾乎立馬撲過去争搶,“還給我!”
“涼末!”衛則的聲音猛然中斷。
占東擎甩手把手機砸向牆壁,蘇涼末怔了怔,手還抓着占東擎的臂膀,她雙膝跪在床沿,“你憑什麽砸我東西!”
占東擎緊繃着俊臉,忽然伸手攫住蘇涼末的下巴将她人往後推,她兩條腿由于跪着,這一下使得整個人都往後倒,占東擎單膝壓在她身側,蘇涼末扳住他的手,“你!”
“你想跟他說什麽,說你爸死了?”
蘇涼末雙眼通紅,再度被眼淚給灼傷,她被占東擎扣緊了下巴,說出來的話含糊不清,“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占東擎挑起抹冷笑,他嘴角淺勾,說出來的話直接砸向毫無招架能力的蘇涼末,“你剛才在碼頭也聽清楚了,那些人是警察,如果是北景的人,不可能只有這些動靜,蘇涼末,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把他們引來的?”
她星眸咻地圓睜,“不可能。”
占東擎虎口松開,他傾起身,居高睨着她的臉,也看清她眼裏的慌亂和猶疑,“怎麽不可能?你來北景之後有我在你身邊,絕對不可能洩露行蹤,那你來之前呢?你就能保證別人不知道?”
她臉頰兩側酸澀,搖搖頭,“我沒告訴過別人。”
占東擎眯起眼睛,“包括你的警察男朋友?”
蘇涼末艱難地想要撐起身,眼前卻一陣暈眩感襲來,她記得,她曾經在衛則面前提過要來北景。
她咬緊牙關,“搖搖頭。”
占東擎接着道,“那你說說,今天的事應該怪在誰身上?”
“反正跟衛則沒關系。”蘇涼末口氣堅定。
“行,”男人語帶嘲谑,“那就讓你爸白死。”
“你!”占東擎每句話都刺到蘇涼末心坎,她半坐起身,“我爸沒死,走,不要你在這!”
男人眼底彌漫出淋漓盡致的黑暗,他右手手掌一把扣向蘇涼末,她只覺呼吸陡然一窒,但僅僅是瞬間,占東擎立馬又收回手,這樣的力道,他不懷疑自己會掐斷她的脖子。
兩人似乎都忘記了,這是占東擎的房間。
他轉身出去,砰的将門帶上。
蘇涼末抱緊膝蓋後再度痛哭出聲,占東擎立在門外,晦暗不明的臉掩在燈光下越發顯得朦胧,片刻後,他大步離開。
翌日,蘇涼末是被酒店裏的電話給吵醒的,通知她下去退房。
她回到自己先前住的賓館,将行李收拾好後起身離開。
這次在飛機上她是一個人回去的,蘇涼末從包裏掏出顆子彈,這是蘇康留下的最後一件東西,她抹着眼淚将子彈放進口香糖盒內。
回到禦州天色已晚,蘇涼末進門之前情緒還是忍不住,她在樓梯口徘徊很久,将眼淚一次次憋回去後這才開門進屋。
宋梓矜抱着蘇澤在客廳看電視,聽到開門聲轉過頭,“涼末,怎麽回來了,不是要去很久嗎?”
“媽,”她反手掩起門,“我覺得那邊機會不好,還是喜歡禦州。”
“可不是嗎?你要出去我也不放心。”
蘇涼末怕宋梓矜看出來,她将行李提進屋,“媽,我還要出去趟,去看看衛則。”
“去吧。”
蘇涼末來到醫院的時候,恰好看見張正頌從衛則房間出來。
她打聲招呼,然後走進去,衛則急得跟什麽似的,一見她過來立馬下床走向她,“涼末,你跑哪去了?我擔心死了。”
蘇涼末頭挨向衛則頸間,半晌後,才發出聲來,“衛則,我沒有爸爸了。”
衛則身體明顯僵硬,手擡起後抱緊她,“出什麽事了?”
“我爸死了,”蘇涼末眼睛幹澀的疼,卻流不出眼淚,“我去了北景,我才見到他一面……”
衛則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地抱着她。
她雙手抓着他的病號服,“衛則,我去北景的事你有跟別人提過嗎?”
衛則牽起蘇涼末的手将她帶向病床,“為什麽這樣問?”
“那些人說,他們是警察。”
衛則眼裏閃過些許的不自然,但掩飾的極快,“沒有,你只是提過一次說你可能要去北景,但我并不确定你爸就在那。”
蘇涼末滿眼的悲傷,病房門再度被打開,她看到張正頌走進來。
“涼末,”張正頌目露惋惜,“有件事張叔叔必須要通知你。”
蘇涼末微揚起下巴,把眼裏的哀戚逼回去,張正頌正色道,“先前我們接到北景方面的消息,說你爸爸可能在那,我派了人過去想讓他自首,但你爸爸開槍拒捕,已經……”
她眼圈望出去逐漸模糊。
“我們正在想辦法打撈他的屍體。”
衛則不忍心,伸手攬過蘇涼末,“舅舅,您別說了。”
“這件事遲早要讓涼末知道。”張正頌再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無非是不輕不重的安慰,蘇涼末其實心裏都清楚,但張正頌沒有說破,她更加不可能承認當時她就在現場。
張正頌走後,衛則忙着給她遞毛巾遞水,蘇涼末看他忙前忙後,“衛則,你陪我坐會吧。”
他小心翼翼陪在她身邊,蘇涼末情緒沒有表現出過于激動,她将熱毛巾攤開後捂向臉,“衛則,我媽還不知道這件事,你們這邊……能別對外公布嗎?”
衛則将她攬入懷裏,“我會好好跟舅舅說的。”
他畢竟還是病人,蘇涼末讓他趕緊躺到床上。
“涼末,我打你電話的時候,你跟誰在一起?”
她想了想,并未隐瞞,“占東擎。”
“你還相信他能幫你嗎?”衛則聞言,激動地要坐起身,蘇涼末趴在他的床沿,“衛則,別問了,我現在心裏很難受。”
爸爸走了,而且她都不能帶他回家,這樣的傷心欲絕又要避開宋梓矜,她唯一能對着敞開心扉的只有衛則,可再多的難受在這刻似乎都無力發洩,蘇涼末知道,昨晚她對着另一個人已經宣洩完了。
張正頌命人全力跟着衛則的案子,蘇涼末是重要證人,可一看到張正頌的臉,她腦海裏浮現出的就是碼頭那一幕,但蘇涼末這會是騎虎難下,她如果閉口想要不牽扯進去,衛則就麻煩了。
走出警察局,警方已經撤了保護她的人,蘇涼末握着修好的手機想要給衛則打個電話。
她伸手攔輛出租車。
到了車上講完電話,擡頭看向窗外,蘇涼末察覺到不對勁,“師傅,我要去醫院。”
“知道,從這走比較近。”
出租車一個加速,帶着她橫穿過馬路,蘇涼末起身,“師傅,你把我放下來吧。”
那人将速度開的越發快,到了一家娛樂會所前才停住。
她手才伸向車把,車門就被打開。
宋閣的臉出現在蘇涼末面前,“蘇小姐。”
她以為占東擎甩手離開後,不會再找她的麻煩。
蘇涼末下了車,被宋閣帶進會所裏面。
她捏緊手機,看到宋閣把門打開,沒有什麽能讓她怕的,蘇涼末走進去,發現是一個寬敞的房間,擺着一張巨大的床,白色如雪的床品,宋閣将門帶上,空蕩蕩的卧室裏就只剩她一個。
床尾一側,還架着錄影儀器,蘇涼末走到跟前,忽然聽到門被咔嚓打開,她擡頭看到占東擎走進來。
她看到他時,滿眼的吃驚,占東擎顯然才洗過澡,頭發還在滴水,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浴袍,蘇涼末看着身後的幾架儀器,她不會傻到一點都察覺不出,“你想做什麽?”
占東擎手放向腰間,他一邊用毛巾擦拭頭發,眼睛掠過蘇涼末耳旁竟是不想多看一眼。
他走到外面的陽臺上,雙手手肘支着象牙白的欄杆,占東擎摸出支煙,氣定神閑地點上。
蘇涼末跟到外面,下頭的韓增正往會所外面走,擡頭看到兩人,右手朝太陽穴做個行禮的動作,“老大,玩得爽啊!”
話語裏顯露出無盡的暧昧和粗鄙,蘇涼末下意識皺攏眉頭,占東擎朝下面的人笑了笑,揮手示意他離開。
“你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嗎?”
半晌後,才聽到他這樣開口。
蘇涼末滿臉戒備望向他。
“你執意要給衛則作證,就是得罪我,”占東擎彎起的雙腿立直後轉身朝向蘇涼末,他擡手似要摸她的臉,滾燙的煙星掃過她頰側,能聞到頭發被燒焦的味道。“蘇涼末,是什麽理由讓你這樣有恃無恐?”
“這件事到現在,沒辦法了,我要推翻先前的說法,我就等于把衛則毀了。”
占東擎伸手指了指裏面的床,“我替你想到個辦法,你要是跟我有了*關系,保管你的證詞到時候不能被采信,這樣你也不用左右為難。”
他将*兩字在那棱角分明的唇瓣間含笑說出,蘇涼末氣得恨不能一巴掌拍過去,這算什麽好辦法?
她冷冷笑了笑,“我要真跟你有這種關系,我這張嘴巴還能說得清嗎?”
占東擎就喜歡曲解她的意思,像逗小貓一樣逗着她玩,“嘴巴說不清,還能用別的姿勢讓他們看明白。”
呸。
蘇涼末這種腦筋壓根不會去想,“其實我知道,就算我替衛則作證,你也有辦法脫身,但他是警察,不像你,出一點點事他就會被外界揪着不放。”
“你關心他的前途,可誰來關心我?”
蘇涼末承認,跟占東擎沒道理可講,她語氣也不由強硬,“但當時确實是你用衛則的槍親手殺了人!”
“那又怎樣?”占東擎毫不在乎,“別在這個問題上跟我糾纏,我看不過眼就殺了,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她咬咬牙,忍了。
“你現在要搞清楚,”占東擎眼睛落向她,“要麽接受我的提議,要麽等着全家被追殺,你才死了爸,還想把你家另外兩口也搭進去?”
別人的傷痛到他嘴裏,何止是雲淡風輕,蘇涼末鼻尖一酸,占東擎掐熄手裏的煙後順勢抽出張紙巾遞向蘇涼末,“又想哭?”
她啪地将他的手揮開。
占東擎大掌往腰後一扣,沒用多大的力便将蘇涼末摟進懷裏,他另一手插入她發中,将她的後腦勺固定住。
她垂下眼簾,身子明顯僵硬,要掙紮。
他的臉已經逼近她,“你主動吻我,我就放過你怎麽樣,你說得對,就算你替衛則作證我也沒什麽好怕的,想想你弟弟,多可愛……我挺喜歡他的。”
蘇涼末看着占東擎性感的薄唇一張一合,她踮起腳尖,卻始終吻不上去。
心裏不是沒有猶豫,占東擎轉過身将她壓向欄杆,腰部猛地被硬物給磕到,蘇涼末面對襲來的胸膛也躲避不了,占東擎雙手扣緊她腰際,他薄唇貼至她唇角,蘇涼末目光穿過男人耳旁,見卧室的幾架機器并沒有對準這邊,她一陣心理掙紮後,閉起了雙眼。
她跟衛則盡管是戀愛關系,也偶爾會擁抱親吻,但從沒試過這樣激烈的。
對占東擎的攻勢,蘇涼末自然不予回應,男人指腹在她腰間摩挲,舌尖還有煙草的清苦味,他霸道的攻城略地,吸着蘇涼末的舌尖後撚轉反複,她舌根生疼,蘇涼末雙手去推他。占東擎抓起她的手讓她環住自己的脖子,蘇涼末完全不受控制,舌尖更是被他吸允住收不回,占東擎大掌再度扣緊蘇涼末的腰,他下半身微微往後退,然後使勁向前一撞。
盡管她衣服穿得好好的,但這一下,還是能明顯感覺由暧昧升華至色情的氛圍,蘇涼末松開手要抵抗,占東擎退開身後又是向前用力一頂。
她想要咬,但自己的舌頭還在人嘴裏,蘇涼末屈起膝蓋,占東擎察覺到她的意圖,雙腿索性将她固定住,她呼吸急促,幾乎一口氣要上不來。
男人這才松開她,擡起的拇指壓向唇角,動作優雅的将津液抹去。
蘇涼末劇烈的心跳半晌才平複,占東擎雙臂撐在她兩側,将他困在結實的懷裏。
她唇瓣因激吻而顯得豐盈,蘇涼末抹了抹嘴,“我能走了嗎?”
占東擎卻是搖頭,“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所以想開導開導你。”
“這就是你開導人的方式?”
“*可以讓人忘記一切的痛苦,我剛剛至少在你臉上看到了意亂情迷。”
“你看錯了,”蘇涼末可不管他營造的氣氛,“我那是窒息,呼吸不過來,跟意亂情迷扯不上關系。”
占東擎擡起手,蘇涼末把臉側向另一邊,他頓了頓後還是用手指撥開她頰側的頭發,“裝的很辛苦吧?”
她眼裏戒備之色再起。
占東擎依舊貼近她,“你男朋友是警察,他可能覺得你爸開槍拒捕得到這樣的結果很正常,你就算再怎麽傷心,他能安慰你,但你心裏始終有根刺,畢竟你爸确确實實是死在他們手裏的。我猜你可能連個哭的地方都沒有,從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我其實想對你好,只不過你對我心存偏見。”
他說完,便朝她張開手。
蘇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