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說起血脈,我的父親溫天戈是人族,那我的母親就是帝烏樹了。不知道她是不是文書記載的四棵帝烏樹之一?她現在是不是還活着?”溫新澤說道。
“老掌門過世時是一百零六歲,如果你母親是文書記載中的帝烏樹,那最有可能是距今最近——七百年前那棵吧。”林飛說道,“至于她現在有沒有活着,我就不清楚了,我們沒聽老掌門提起過你母親。據我師父說,老掌門當年只宣稱了你是他兒子,其他什麽都沒說。”
“算了,一切随緣吧。”溫新澤沒有繼續糾結。
林飛坐在溫新澤對面,看着他那滿頭不能拿來煉器帝烏葉,最後還是忍不住悲痛捶地。
全修真界都沒幾個人見過的帝烏樹就在他眼前,距離他那麽近,近到唾手可及,然而這帝烏樹本樹卻告訴他,他完全失去了煉器價值。這對一個煉器師來說實在太殘酷了!
“我的帝烏葉嗚嗚——”
“不,是我的帝烏葉——你節哀。”溫新澤伸手拍了拍林飛的肩膀,安慰道,“當我知道我的葉子現在不值錢的時候,心情跟你差不多。跟一夜暴富失之交臂的痛,我懂的。”
“溫師弟!”林飛擡起頭,看了一眼溫新澤頭頂的葉子,突然直起上身,改坐為跪,兩手搭在溫新澤雙肩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幹、幹嘛?”溫新澤被吓了一跳,縮回搭在林飛肩上的手,身體往後仰。
“你能摘兩片葉子給我嗎?我想試着煉制一下。”林飛把臉怼到溫新澤眼前,一臉殷切道。
“但祖師爺說,我的葉子已經……”
“我知道祖師爺說的多半是真的,但不試一下我沒法死心!”林飛抓着溫新澤的肩膀使勁搖晃,“只要你給我,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讓往前,我絕不後退。”
“二師兄,你湊太近了,我看到你鼻毛了——這點小事,不至于……嗬!”溫新澤話還未說完,突然感覺頭頂落下一片陰影。他擡眸一看,只見丞鈞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林飛身後,正冷着張臉,居高臨下地看着林飛。
溫新澤被吓了一跳,丞鈞進來一點聲響都沒有,他這一擡眼,突然眼前發現多了個人。這人還站在書架間的過道,被從書架格子透進來的光線,照得臉上半明半暗,一雙金眸還泛着幽冷的光澤。
他但凡有個心髒病,就能被吓得直接犯病。
溫新澤正要出聲提醒林飛,卻被丞鈞搶先開了口。
Advertisement
“你們在做什麽?”丞鈞盯清清冷冷的聲音帶着明顯的不悅,微微眯起的雙眸,晦暗不明。
在做什麽?林飛在跟他讨要葉子而已,這一看就知……溫新澤視線一轉,就看到林飛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溫新澤:“……”好吧,這一看還真不知道。
他們現在這姿勢,在不知情的人看來,簡直像是要接吻的架勢——主要是林飛靠得太近了。難怪丞鈞的語氣,有種微妙的捉奸在床的味道。不對,以他跟丞鈞的關系,應該是家長抓到小孩早戀現場的語氣才對。
丞鈞一開口,不用溫新澤開口提醒,林飛也知道丞鈞祖師爺來了。他也被吓了一跳,而且他本來就憷丞鈞,以至于驚吓過度,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慢了半拍,才想起要放開溫新澤,轉身跟祖師爺問好。
然而,他只來得及松開抓着溫新澤肩膀的手,就被丞鈞揪住後領拽起來,拎到了一旁。
“祖、祖師爺?”林飛踉跄地靠着書架站穩,一擡眸就看對上丞鈞極其不善的目光,頓時吓得不敢說話了。
“二師兄剛剛是在跟我要葉子。”溫新澤站起來,及時出聲解釋道,“今天早上我想起自己是棵帝烏樹了,二師兄跟我要葉子煉器呢!”
丞鈞臉上不善的表情微妙地一頓,但他還是強行崩住了誤會的尴尬,并且強行訓話道,“要葉子靠那麽近做什麽?對掌門動手動腳,成何體統?”
溫新澤:“……”這話邱藺和來講沒毛病,你還是算了吧——你根本不是講規矩體統的人設!
林飛在丞鈞面前是半點不敢造次,雖然他覺得師兄弟間打打鬧鬧根本沒什麽,但他還是立刻低頭認錯,“祖師爺,我錯了。”
“以後記得穩重點,別随随便便往你們掌門身上撲。”丞鈞起初是因為誤會有點尴尬,但他确實不喜歡別人對溫新澤動手動腳。方才看到林飛抓着溫新澤肩膀的瞬間,他就感覺不爽到了極點。
丞鈞訓完話,溫新澤就從自己頭上摘了兩片葉子給林飛。
林飛也是單純的性子,拿到葉子立刻當場告辭,一個人高高興興地奔煉器房了。
林飛走了,丞鈞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抱着胳膊,倚在書架邊上,看着溫新澤把堆在地上的書籍,重新歸整放回書架。
“你想起來了,怎麽不告訴我?”丞鈞開口問道。
“我急着查帝烏樹是什麽啊——我就想起自己是棵帝烏樹,連帝烏樹具體是個什麽玩意都沒想起來。”溫新澤一邊整理書籍,一邊說道,“問你你也不會告訴我。”
“你自己想不起來,這些告訴你也沒多大意義。”
“我知道,我就是好奇而已。”
“還有——你給林飛.葉子做什麽?我不是早告訴過你,你的葉子已經不能用來煉器了。”
“二師兄不甘心,想嘗試煉制一下。”
“他要你就給他了?你不是一直不願意被摘葉子嗎?對林飛倒是挺大方的。”
“沒辦法,二師兄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溫新澤把兩本書從地上撿起最後兩本書,扭頭看向丞鈞,“你怎麽了?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我沒有心情不好。”只是……有些焦慮而已。
寒夜天求親的時候,他對寒夜天的敵意,或許還能用他不喜對方來解釋,但剛才他對林飛生出的敵意,那毫無疑問是他的獨占欲在作祟。
他對林飛說話不客氣,并非是他不喜林飛,而是他對誰說話都那樣,就沒對誰客氣過。現在他留在懸器門,林飛是他小輩,也是溫新澤的師兄,就算兩人親密一些也是理所當然,他根本不該對其生出敵意才對。
但是,他剛才确實對林飛生出了強烈的敵意。
這份敵意,源自他對林飛的獨占欲。
可是,單憑這份獨占欲,就能斷定他對溫新澤懷有戀慕之情?
他沒有經驗,不能确定。
他絕希望在這種不确定的情況下,去開始一段感情,特別是對象還是溫新澤。他不能允許有人以這種草率輕浮的态度去接近溫新澤。別人不可以,他也不可以。
但是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溫新澤身邊總會聚集起很多人。就怕他還沒想明白,溫新澤就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家夥搶走了,這讓丞鈞感覺很焦慮。
而這份焦慮,是沒辦法跟溫新澤說的。
“昨天長天門那邊送來了一筐靈果,據說味道不錯,我們一會兒一起去嘗嘗。”盡管丞鈞不承認自己心情不好,但溫新澤還是決定拿些吃的哄哄他。
“長天門能拿出什麽稀罕東西?”
“我沒吃過,我稀罕。”溫新澤踮起腳,一手扒着書架,一手拿着最後兩本書,努力往書架高處的格子送。
只是他怎麽伸着胳膊往上送,離上面的格子都差一點。正當他打算放棄,準備把之前嫌礙事搬走的梯.子拿來用的時候,丞鈞走了過來。
丞鈞在他身後站定,取走了他手裏的書。
溫新澤感覺丞鈞厚實的胸膛貼上他的後背,在他感受到對方透過衣物傳來的體溫時候,他看到丞鈞冷白的手腕往上一提,就輕松把那兩本書放進了他夠不到格子內。
丞鈞放完書,稍稍後退,看着溫新澤說道,“我覺得你需要學點禦物類的法術。”
溫新澤整理了一下衣袖,轉過身道,“你會用法術,但你不也沒用法術嗎?”
丞鈞:“我夠得到為什麽要用。”
溫新澤:“比我高了不起?你靈果沒了!”
丞鈞對上溫新澤的視線,微微一怔後,随後有些不太自在轉開目光,“……你喜歡就全給你。”
溫新澤:“……”按慣例,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跟他擺祖師爺的架子嗎?突然謙讓,他準備好的詞都沒法接了。
七月初的時候,沈淮川回來了一趟,帶回了店鋪上個月的賬本,以及一對兄妹。
哥哥十三歲,叫周虎;妹妹十一歲,叫周燕。
兩人都瘦巴巴的,外表看着就像不到十歲的幼童。
這對兄妹是邱藺和路過凡人地界時撿的。
他們村子所在的地方鬧了饑荒,親人都在南遷的途中亡故,兩人年幼體弱沒跟上難民的隊伍,差點餓死在路上。兄妹兩人根骨都不怎樣,未必能夠踏入修行之道,但邱藺和看着不忍,就把他們帶了回來,收做外門弟子。
溫新澤帶他們洗漱一番,又吃了頓好的,才領着兩人去見過丞鈞祖師爺,就算作正式入門了。原本還要拜開山祖師的,但泉微真人的仙宗樓至今沒修好,溫新澤也不想折騰兩個瘦巴巴的小人,就做主以後再補。
周虎周燕兩兄妹卻對好吃好喝的招待有些不安,磕磕巴巴地跟溫新澤要求幹活。
懸器門确實很缺人手幹活,可這兩兄妹還是未成年——雖然這個世界沒有未成年的說法,人間窮苦人家十歲以上的孩子更是已經算大半個勞動力了,但這兩人瘦巴巴的,就算端茶倒水的活溫新澤都不太忍心支使他們。
真讓他們幹活,也不急于一時,反正已經是他們懸器門的人了,還是得養兩年再說。就算不養到現代成年的歲數,也要等把人養得白白胖胖了再說。
溫新澤想了想,便讓十一帶他們去靈草田幹活。
說是幹活其實跟讓他們去玩差不多。靈草田被溫新澤打理得井井有條,最多就拔幾根新長出來的雜草,根本沒多少活好幹的。而且,農戶出身的孩子,對田地也比較有親切感。
周虎周燕跟着十一走後,溫新澤和沈淮川、林飛圍坐在勤修閣的一張書桌邊,一邊看賬本,一邊聊天。
林飛把溫新澤是帝烏樹的事告訴了沈淮川,沈淮川也是被震驚得半天沒說話。回過神來,才難得正經地問道,“這事目前都有誰知道?”
“除了溫新澤本人,就只有丞鈞祖師爺、十一、五一,還有我跟你知道。我本來想傳信告訴師父他們的,但怕不小心走漏消息。雖然溫新澤已經沒有煉器價值了——”林飛說到這裏微微一頓,他前段時間煉制溫新澤給的葉子徹底失敗了,死心是終于死心了,但打擊感現在還沒消失,“但外面的人是不會信我說的,他們只要知道溫新澤是帝烏樹,必然會起觊觎之心。雖說有丞鈞祖師爺在,我覺得這消息能不傳出去,還是不傳出去的好。”
“你做得對,師父師叔那邊我親自去說,這事我們自己人知道就好,就別往外說了。溫師弟雖說不能用來煉器了,但是——”沈淮川将目光轉到溫新澤身上,“他還有聚集天地靈氣的能力,這才是最招人觊觎的。”
林飛先是一愣,随即靈光入腦,驟然反應過來。
聚集天地靈氣,蘊養靈脈,也就是說,溫新澤腳踏實地即為靈地——這才是帝烏樹真正厲害的地方。
試問,修真界哪個門派不想要一塊靈氣濃郁的地盤?有了帝烏樹,那就跟世間處處是靈地差不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1-1500:01:55~2020-11-1622:49: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wl10瓶;不知今夕何夕、我也不知道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