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 1049日的更新在這裏
按大漢律,命婦入朝陛見君後,在家見舅姑并夫及祭祀,則服禮服。
而品級诰封不同,禮服也不同,按制着裝,不得僭越。
宮嬷嬷細細告知袁瑤,道:“恭人禮服按制,禮冠為金孔雀翠珠慶雲冠,正面用金孔雀一只,珠翟兩對,珠半開四钿,翠雲二十片,抹金銀寶钿花翠口圈一副,抹金口銜珠串翟一對,冠後珠翠孔雀一對。大袖衫,用真紅绫羅緞,領闊三寸,領下一尺綴盤扣三,前身衣長四寸二分,後身衣長五尺一寸,袖長三尺二寸二分,袖根一尺,袖口三尺五分,衣後兜子上尖下平,連尖長一尺六寸三分……”一直說到牙笏長高形狀才算完。
宮嬷嬷在這頭說,尚嬷嬷在那邊丈量,因除了禦賜的冠飾和霞帔,其餘一概皆是趕做的,尺寸之上可容不得有半分的差池。
當禮冠壓上頭來,袁瑤只覺沉重,再伸手讓宮嬷嬷為她穿上深青通身金絲繡雲霞紋胸前繡孔雀的補服,外再着真紅绫緞的大袖衫。
稍作整理後,宮嬷嬷接來禦賜的霞帔,對青素道:“這霞帔的穿法也是有講究的,後垂二尺三寸五分,末端藏于大袖衫後兜內,前垂在胸餘三尺三寸五分,末用金墜子垂之。”
穿個衣服還要帶尺子,不然誰能這麽精準!!青素咂舌之餘,還苦惱得很,因宮嬷嬷所說的她完全沒記住,太過複雜了。
最後套上革帶,拿上牙笏,這才算着裝完畢。
不知幫她大妝的兩位嬷嬷累不,反正袁瑤覺着又累又重。
宮嬷嬷和尚嬷嬷是不能随袁瑤進宮的,按旨許帶丫頭一名,所以只能在青素和清風裏挑了。
清風自诩是太太給的自然比別人體面些,就踴躍上前道:“這宮裏不比府裏,規矩多而繁瑣,現在再領着衆位姊妹學也是來不及了的,所喜奴婢在太太身邊時學了一二,少不得就先打頭陣頂過這關,再有下回青素妹妹規矩也學好了,再去也不遲。奶奶您說呢?”
袁瑤未接她的話,端起茶碗用碗蓋刮着飄在上頭的茶葉,道:“太太送你到我這來到底是做什麽,如今看來你是混忘了,一心一計想的是怎麽在這上頭拔尖了。”
穿上禮服的袁瑤的顯了威儀,這話一出讓清風不禁露怯,緊忙跪地,“奴婢不敢。”
袁瑤伸手搭上青素的手臂,站起身道:“機會我一再地給你,可你卻一而再地錯失,今夜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倘若你再不得二爺的眼,那時別說我,就是太太也會辦了你。”邊說邊從清風身邊走過,“你好自為之吧。”
說起霍榷,袁瑤不禁想起早上起來時,不知和霍榷結了發,一起身把兩人的頭皮都給扯疼了,眼看着時候不早了卻老半天解不開那結,霍榷卻歡喜道:“解不才好。”他的意思袁瑤自然是明白的,現下想來還覺着美好。
從漱墨閣出來,袁瑤就往楓紅院去。
王姮還在着裝,見袁瑤進來了,冷笑道:“果然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瞧我們二奶奶穿這一身,那也是人模狗樣的。”
屋裏的人跟着都笑了起來。
袁瑤看看那些人,見飛花和葉影也在,便道:“大奶奶說的好,難得我這一身人模狗樣的,和大奶奶的是一樣的。”
王姮一時逞口舌之快,忘了自己的禮服和袁瑤是一樣的了,被反刺頓時炸毛了,“你……好你個袁瑤,真以為一步登天了,不知天高地厚了,來人,掌嘴。”
袁瑤今非昔比了,已不是妾了,輪不到王姮管教了,所以鞏嬷嬷趕緊勸道:“大奶奶,今日入宮可誤不得時候。”
“是呀,”袁瑤也不怕王姮,就見她反倒坐下了,“進了宮,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若是問起大奶奶自進府後都做了些什麽?大奶奶只能回,整日争風吃醋,整治妾室丫頭,到頭還被自己的丫頭陰了一把。”
王姮立時窒住了,這才想起太後交待的事,她一點頭緒都沒有,如今進宮見着太後該怎麽回?
太後雖是她姑母,但見過的次數卻不多,且每回這位姑母都沒給過她好臉,所以王姮一直對太後半分親切都沒有,反而敬畏得很。
見王姮終于反應過來了,袁瑤來的目的也達到了就起身走了。
先到正院去見了霍夫人,得了幾句囑咐後才到二門去。
兩頂四擡大轎,就是為她和王姮準備的。
霍榷也早侯在門外,見袁瑤主仆來了幾步進門來,扶她到一邊叮囑道:“如今皇後和太後貌合神離,皇後暗中拉攏各方另起爐竈,所以她不會為難你而得罪我們鎮遠府。你只要一切按宮中的規矩行事,別給人拾到錯處便成了。”
袁瑤點點頭,“皇後和太後怎麽會?”
霍榷又将聲音壓低了幾分,“聽說是太後指使王康嫔給皇後下藥,致使皇後龍胎不保。”
袁瑤詫異,“太後為何要這般,皇後誕下皇子,對他們豈不是更有利?”
霍榷笑道:“皇後一旦誕下龍子,那裏還會棄自己的血脈不顧,再擁護二皇子的,而王家早已對二皇子孤注一擲,不容分神了。”
袁瑤點點頭,“妾身明白了。”
王姮和袁瑤乘轎,霍榷騎馬,一路護送他們到玄武門。
霍榷讓鄭爽給前來接迎的內侍塞了銀子,囑咐小火者小心慢行,再目送着她們的轎輿消失在轉角,方離去。
宮裏的轎輿可不比府裏腳爐手爐都是齊備的,就是窗上也只糊了紗,坐在裏頭冷得很。
袁瑤透過紗窗,只見和上回給婉貴妃賀壽所走的路是不同的,就見從玄武門直奔順貞門,穿過禦花園就是坤和門。
在門前下的轎,便随女官進了坤和門往配殿去等候傳召。
只是在進配殿前,袁瑤在坤和宮正殿前看到了肖姑姑——惠妃韓施巧的婉侍。
就見肖姑姑向她微笑着點點頭,後又轉身回正殿去了。
袁瑤心中一暖,她知道韓施巧這是擔心她進宮遭為難,特來幫襯的。
因心中記挂着韓施巧,袁瑤一時也沒留意到王姮的忐忑難安。
一碗茶已見底,王姮卻未發覺還周而複始的重複着吃茶的動作,直到從外頭進來一位內官,宣:“宣恭人霍門王氏,霍門袁氏觐見。”
這一嗓子竟然把王姮給吓着了,手中的茶碗立時掉落,摔了個粉碎。
袁瑤愕然望着王姮,卻見王姮慌亂中強作面門反倒呵斥了她,“還不快快整理妝容,要是皇後娘娘失了儀态,我定不饒你。”
此時在宮中,袁瑤不和王姮一般見識,等王姮稍稍鎮定了下來一道低頭随內官出了配殿,往正殿去了。
跨入正殿,袁瑤和王姮目不斜視,颔首低眼,在正間寶座前依禮叩拜。
聽到“平身。”袁瑤和王姮方敢款款而起。
又聽一聲,“賜座。”
袁瑤和王姮福身謝恩方敢側身落座。
此時再看,只見一位頭戴雙鳳翊龍冠,身着明黃大衫霞帔的美貌婦人端坐在上,這正是王姮的異母長姐王皇後。
只見皇後眉目親和,将她們兩人上下打量。
而在皇後下首,那頭戴九翟珠翠牡丹冠,身着大紅大衫霞帔的皇妃,不是韓施巧還有誰。
韓施巧面上微微激動,眼中含淚,袁瑤知道她這是喜極而泣,為他們袁家終于沉冤得雪而倍感欣慰。
就像霍榷說的,皇後果然不曾為難袁瑤,問了她幾句後,就只和王姮聊家常了,罷了就讓她們跪安了。
一出正殿,王姮如卸下重負,長長地輸了一口氣,雖然手還在顫抖着,可心神總算在慢慢定下來了。
兩人方要走出坤和宮,就聽身後傳來肖姑姑的聲音,“二位夫人請留步。”
袁瑤回頭見韓施巧也從殿內出來了,和王姮緊忙靠邊,向韓施巧行禮,“惠妃娘娘吉祥。”
韓施巧剛讓平身,從外頭進來一位行色匆匆的內官,高聲宣道:“太後口谕,傳恭人霍門王氏、霍門袁氏,寧壽宮觐見。”
不說王姮,就是袁瑤都不由心頭一緊。
對于太後這旨意,韓施巧也詫異得很,如今皇後和太後各懷鬼胎她是知道的,心說難道太後這是在嚴防皇後拉攏了鎮遠府?
韓施巧拉過袁瑤的手道:“只管去,想來太後娘娘也是多時沒見侄女了的,過去詢問幾句也是有的。你們趕緊過去吧。”
真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韓施巧這話讓王姮才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自從隆福門出了坤和宮後,一路上王姮失魂落魄的,腳下更是磕磕絆絆的。
到了寧壽門,袁瑤和王姮都深吸了一口氣,才敢邁進門去。
然,今日的寧壽宮卻不平靜,進門就見一位宮人被堵了嘴在受廷杖。
那宮人腰下早已分辨不出衣裙原來的顏色,一片暗紅的泥濘。
王姮頓時腳下一軟,要不是袁瑤及時扶着,怕是就要跌坐在地了。
要是往日,王姮定立時就甩開袁瑤的手,這會子王姮也顧不上了,在袁瑤的攙扶下往前走着。
等她們從受刑的宮人身邊經過時,王姮見袁瑤突然驚恐失色,扶着她的手也似瞬間失去了溫度,開始顫抖。
王姮以為袁瑤是沒見過這樣的血腥場面,其實她也見不慣的,以往下狠手發落下頭的人她也沒去看過的,于是就拖着袁瑤趕緊走。兩人就這麽相互攙扶着往前。
也只有袁瑤知道自己在怕什麽。
因那宮人竟然是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