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40力挽狂瀾(二)
聽到周祺敏的大喝,袁瑤的心立時懸了起來,想攔卻見紅袖已經将帷幔挑開。
內躲無可躲,霍榷只得暴露了。
衆人一時都呆鄂住了,韓施巧更是不覺将手中的茶碗摔了個粉碎。
正是茶碗的碎裂令周祺敏從呆鄂中醒來,大聲道:“好你個韓施巧,我說怎麽來得這般快,原來這是在私下幽會情郎。”
此時該強硬的,韓施巧卻恍惚了,讓周祺敏得了機會大喊道:“來人,抓奸夫了。”再想攔她已不可能了。
聞風而至的侍衛,團團将一笑軒包圍插翅難飛。
韓施巧和霍榷心道,完了。
袁瑤擡手摸一直藏在小衣內的羊脂玉玉佩,仰頭嘆了口氣,看來還是逃不開了。迅速在韓施巧耳邊低語了幾句。
此時能做主的只有太後,侍衛将袁瑤和霍榷押送到一花堂。
早便得了消息的太後,頭戴绉紗翠博山的雙鳳翊龍冠,身穿明黃龍鳳呈祥紋的大衫,披織金雲霞龍紋的霞帔,面帶震怒端坐在堂中紫檀木雕嵌壽字的寶座上。
這種事放在那家都不光彩,不怪太後震怒的。
袁瑤和霍榷被押在院中等候,韓施巧和周祺敏先進了去,按序行了禮。
不等太後問起,周祺敏便迫不及待道:“坊間傳,鎮遠侯二公子對惠妃娘娘一往情深,嫔妾以為不過謠傳,如今得見方知果然是無風不起浪的。竟然敢私會了,惠妃這是将皇上的顏面置于何地?”
“你含血噴人。”韓施巧知此時不可示弱,不然所牽涉到可不止三條人命而已。
“本宮無意間到訪就成了和人私會的,那比本宮更早到的周才人又是個怎的說法?”韓施巧冷笑道:“本宮記得,到時,袁居士也不知怎麽得罪了周才人,被罰跪在院中,周才人則獨自一人在一笑軒內。周才人這又如何解釋?”
這些自然都是袁瑤教,不然慌亂中的韓施巧那裏想得起這混淆視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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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韓施巧先到是周祺敏,這是不可争辯的事實,而且那時霍榷已經在了。
周祺敏頓時不知該從何解釋起,“你……”這的确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
周祺敏沒想到還被韓施巧反咬了一口,磨牙切齒的,恨不得生吃了韓施巧,道:“嫔妾當時并不知內還有人。”
韓施巧笑道:“本宮也是同樣不知的,卻被周才人按了個私通的罪了。這般說來周才人是不是也有私通之嫌了?”
“你……”周祺敏氣得直跺腳。
“都住口,”太後身邊的李尚宮大喝道:“太後面前豈容你們放肆。”
此時太後面上已現了陰寒,“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次韓施巧可不容周祺敏搶先胡說八道了,“回禀太後,嫔妾與袁居士是自幼的情分,聽聞袁居士為嫔妾到南山寺來清修,早心存感激,可修行清苦,嫔妾于心不安,便有心看看袁居士所居住之處,若是過于簡樸便幫她歸置歸置。不曾想剛到袁居士的一笑軒,便見袁居士大冷天的被罰俯跪在,整個人被凍得全身發顫。太後和皇上歷來奉行仁孝,就不知道周才人因何如此殘忍折磨一位清修之人。”
韓施巧這樣問,無非就是激怒周祺敏,讓她來争辯,給多些時間給袁瑤和霍榷想應對之策。
周祺敏果然上當了,站出來道:“這人對嫔妾不敬,嫔妾不過是小懲大誡罷了。”
韓施巧哼笑道:“小懲大誡?這般天寒地凍的,倘若不是本宮及時趕到,怕就要出人命了。可見周才人心思之陰毒。”
“你……我……”周祺敏也不是笨透了的,雖被氣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可猛然一想韓施巧這是在避重就輕。
想明白了,周祺敏倒是鎮定了下來,道:“惠妃娘娘,太後問得可是到底發生了何事,你這般顧左右而言他地攀扯旁人,到底是何居心,是何用意?還是做賊心虛了。”
韓施巧不急也不惱,将袁瑤的從容淡定學了幾分,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周才人,本宮本是在好好回太後娘娘的話,是你無緣無故地跳出來和本宮争辯的,完了還給本宮扣做賊心虛的罪名。這到底是本宮做賊心虛,還是才人欲蓋彌彰?”
“你……颠倒是非黑白。”周祺敏的怒氣頓時又被挑了起來。
看這二人針鋒相對,唇槍舌戰,好不熱鬧。
“夠了。”太後喝道,冷然看着韓施巧,“別自以為聰明,耍些低劣的小手段,你那幾斤幾兩重,還不夠看的。”
韓施巧知道拖延不得了,便道:“嫔妾不敢。”
周祺敏剛要得意,太後的目光便又掃來了,“還有你,哀家面前都敢擅自插嘴,當初進宮時規矩學到那裏去了?還是想去慎行司學一回宮規?”
“太後饒命。”周祺敏這才知道怕了,撲通跪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你繼續說。”太後命令韓施巧道。
“是,太後。”韓施巧福身應後,這才又道:“嫔妾見周才人這般虐待袁居士一時氣不過,便讓肖婉侍教了周才人一遍規矩,等她聽完進舍裏就發現了裏頭有男人。太後,嫔妾向佛祖起誓,嫔妾是真不知裏頭還有別人的。”
不是韓施巧推脫幹系,而是只要她推脫得越幹淨,袁瑤和霍榷活下的機會才會越大。
太後冷哼道:“那按你之說,不過是你們撞破了那姓袁的和奸夫的好事而已,與你沒有絲毫幹系。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把外頭二人杖斃了就是了。”
韓施巧心頭一窒,面上卻不敢露了心思,道:“回太後,雖如此說,可嫔妾在見到霍公子和袁居士時,其中似乎另有隐情。太後仁慈,又素來是以德服人的,倘若真如嫔妾等所撞破的那樣,也不怕給她們個心服口服。”
韓施巧這話綿裏藏針,無形中逼迫太後見袁瑤和霍榷,這算是把太後給得罪了。
太後自然是光火的,且還聽到一個姓霍的。
太皇太後霍氏在世時,太後一直被死死地壓制着,那時就算喘口大氣都得分幾回。
如今太皇太後去了,卻又出個鎮遠侯持有遺诏,讓她顧忌甚多,一時不得施展手腳。
對于姓霍的,太後絕無好感,且恨不得将他們一族誅殺了。
只聞太後磨牙鑿齒道:“那奸夫姓霍?”
見終于說到關鍵處了,周祺敏方要代為說明順便煽風點火,擡頭見太後淩人的氣勢又不敢多嘴了。
太後忽然一掌拍在寶座的扶手上,“哀家倒要看看是霍家哪個膽大包天的,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行此等龌龊之事。帶他們上來。”
周祺敏沒想到太後真要見袁瑤和霍榷,不由得心急了,因她知道袁瑤素來能言善道,在她看來袁瑤的三寸不爛之舌常能将是非黑白颠倒了。
可太後的心思又怎麽是周祺敏所能了解的。太後就盼着這奸夫是霍家嫡系,這般一來她便有把柄将鎮遠府鎮壓一番了。
押解在外的袁瑤和霍榷本以為在劫難逃了,不想卻忽然被松了綁,又被四個內監押送進了一花堂。
袁瑤悄聲對霍榷道:“大人,待會請務必全聽袁瑤的,尚且還有一線生機。”
霍榷暗暗點頭,此時他早将腸子都悔青了,這一切全因自己的感情用事才釀成了今日的禍事。
進得堂內,便見太後正襟危坐在上,東次間被落下的帷幔遮擋,隐約可見兩人在內。
袁瑤和霍榷被內監壓制着跪下磕頭。
“民女袁瑤,參見太後。”
“臣霍榷,參見太後。”
一聽竟然是鎮遠侯嫡出的次子,她的侄女婿,如今堂堂的吏部郎中,太後頓時心生狂喜,“原來是你。”不由得地放聲大笑了,可奇怪的是,在見到袁瑤垂在頸項上的一塊玉佩後,太後的笑聲斷了,就似被人生生地掐斷了一般。
“怎麽是她?”太後心中暗呼。
太後開始權衡用這事打擊霍家與竊取遺诏,孰輕孰重。
雖說利用霍榷能給霍家一個沉重的打擊,一舒多年的惡氣,順帶着幫皇後清了韓施巧這宿敵。
可這事非同小可,難保鎮遠侯不會棄卒保車。
想罷,太後心下便有了決定。
“大膽霍榷,竟然敢擅闖南山寺。”太後厲聲道。
“臣有罪。”霍榷不敢狡辯。
此時依然被按壓在地的袁瑤大喊道:“請太後饒恕霍大人,一切都是民女的過錯。霍大人是為了民女,不得已才擅闖南山寺夜會民女。”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虧你說得出口,也不怕臊得慌。”藏在帷幔後的周祺敏終于忍不住了,“堂堂鎮遠府公子,會為了你這麽個從闌珊坊出來的東西而铤而走險,哼。”
闌珊坊出來的?果然便是了。太後再度肯定了。
韓施巧道:“這從闌珊坊出來的能同你周才人竹馬青梅,為何就不能得霍公子所愛。”
“你……”周祺敏立時又敗下陣來。
太後确認了袁瑤的身份後,話語一時便變了,“既然他對你這般一往情深,甚至不惜冒險闖入南山寺亦要見你,為何你卻要入了佛門帶發修行?”
只要有些心智的人都能聽出來了,事情有轉機了。